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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浮生花事绘从容-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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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安之住的时间短、东西少,但即便如此,收拾下来也有好几大件。
林岫一大早就来帮忙了,两趟六楼爬下来,累得他直喘气:“我说宁安之,住的时候感觉你这里一点家当也没有,怎么搬的时候突然冒出来这么多?”
安之也是满头大汗,忙得都没时间抹把脸:“还说我,你没事拿来的那一堆碗碗瓢盆,压不得摔不得,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没用的东西统统扔掉好了,脸盆毛巾什么的到时候买新的就行。”
安之白他一眼,打包鞋子。
“这么便宜的东西,我爬上爬下一趟就不止这价值了,你好歹尊重一下我这劳动者嘛。”
“尊重尊重,中午我请你吃饭。”
“就这样?”
“晚饭一并请了。”
“体力劳动伤身啊,光吃补不回来的。”
一句话惹笑了安之,她摇摇头,看他脸上的汗珠子都快滴到了下巴上,前胸后背湿一大片,想也没想就把搭在肩上的毛巾冲他扔去:“快抹把脸吧,下午等我整理好东西请你去按摩,这样满意了吧?”
“手,手没空……”林岫两只手拎得满满的,只能仰起脸托住毛巾,努力不让它往下掉。
安之没法,放下手中的打包工作,走过去本只是想替他拿下毛巾,临了又良心发现的顺势替他抹汗。
安之抹桌子似的抹林岫的脸,林岫边吐槽边闪躲。他越是想逃,安之就越不甘心,两个人笑闹成一团。
虞玮韬上楼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昨晚安之拒绝了他的好意,一再表示搬家的事不用他操心。他上午确实有事脱不了身,但一处理完公事急忙赶来,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情景。
虽然安之也曾对着他笑,经常的,就像对着公司里的任何一个人,但此刻她脸上的笑容却是他第一次看到。她从未笑得如此开怀过,即便去年大雪天他送药时意外撞见的那个笑容,柔婉有余,终不如今天这般如皓月般明亮。
安之压根没注意到多了位旁观者,还在嚷嚷:“你是小孩子么,洗脸还要躲的,邋遢鬼。”
林岫的声音从毛巾下闷闷传来:“姑奶奶你就放过我吧,我还有两趟要跑呢,跑完了你再给我诚心实意的洗个脸成不?”
在安之转身之前,虞玮韬先一步退身。安之拿下毛巾还有些悻悻地:“过了这村,没了那店,等下你还是自己洗吧。”说完扭头朝大门方向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感觉刚才门口有人?
虞玮韬坐在车里看着前方两人将一件件打包好的行李放进车里。
烈日下,安之的后背汗湿一大片,长发已被她悉数挽起,露出雪白修长的颈。他就这么看着她,看她明明应该很累,却始终与身边的林岫说笑着什么。
不得不承认,那也是一个优秀的男人。阳光、帅气、气质不俗、家世背景也不差,重要的是,他看似大大咧咧、口无遮拦,就像只是把安之当成哥们,但却揽过了一切体力活,那细节处的包容与体贴,分明是把安之当心爱的女人疼着。
而且他们之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亲昵与熟黏,这是他与安之相处时不曾感觉到的。
后车箱被塞得满满的,后车座亦不能幸免。一切安放妥当,安之才想起唯一的空位就只剩副驾驶座了。
与林总监同坐一车之后,她就犹豫着是不是要找个机会克服这份恐惧。后来房子的问题突如其来,她忙着奔波租房的事,这一个问题就被她抛到了脑后,再无暇顾及。
安之的踌蹰同时落在林岫和虞玮韬的眼里。
“拿一些放前面,换个位置好了。”林岫说着去开后车门,却听另外一道声音响起:“放不下的东西就放我车里吧。”
这话说的,好像她就是个东西似的,安之愤愤扭头,就见虞玮韬长腿一迈,从容下得车来。
“你怎么在这?”安之吃惊。昨晚不是说过不用他帮忙了嘛,再说她记得他上午有事来着。
“安之?”林岫话虽对安之说,眼神却落在虞玮韬身上。他总觉得眼前这人有些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三个人就这么打了个照面。可惜安之并没有替他们互相介绍的打算,她只是抹一把汗,对着林岫当机立断:“要不你先过去,我等下就来。”
她想把虞玮韬打发走了再打的过去,这样也就不存在坐哪个位置的问题了。
林岫连看了虞玮韬好几眼,略略点头,算是打招呼顺带说再见了。
安之将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夹至耳后,天热出汗,她脸红得跟苹果似的:“要是来帮忙那就晚了,我已经搬好啦,然后要一起吃饭什么的我今天没时间,所以……”
“上车吧。”他替她打开车门——副驾驶座的门。
“我自己打的过去就好。”
“不敢坐这个位子?”
一年多的时间,从没有人像此刻这般直接的揭穿安之过。就像林岫明明知道,却因心疼她而从不强迫。
“安之,你是在害怕么?”
他不知不觉已是转换了称呼,她却分不出心思细究,甚至不曾发觉,只轻轻“嗯”了一声。这淡淡的一个字却让虞玮韬的心像是被人硬拽了下,生生的疼。他一直觉得安之是个倔强的人,倔强的人一般都不服输,他不想这份恐惧伴着她一生,原以为她会在倔强劲头的支持下尝试改变。然而他料错了,他终究还是不够了解她。
“噩梦一次就够了。”
是不敢回忆,还是害怕若是历史重演,另一个人会作出不同的选择,虞玮韬不得而知。他只知此时此刻,他分外想她坐他身边的位置,似乎这样一来,就能证明他与林岫于她而言是不同的。
“难道这一辈子,你都不准备坐那个位置了?”
“如果能换回他的生命,这一辈子就坐这个位置又有何妨?”
那种生疼的感觉又来了。即便不知那场车祸深藏的细节,他还是能感受到它给安之带来的沉痛打击。不是因为害怕才不敢尝试,不是因为怕输而不愿去赌这一局,而是明知结果只有一个,永远不会改变,所以根本没有去赌的必要。
是因为爱,才会有痛,有多爱就有多痛。安之的爱与痛,他都无法去计较。
虞玮韬伸手关车门。一个人需要多久、需要多少勇气才能将那些伤痛掩饰得这么好,他不应该逼她。然而再次让他意外的是,门在合上前一刹,却被一双手挡了下来。
柔软的,却又坚定的。
“你真的要我坐这个位置?”
他定定看着她,好奇这纤细的身子里,究竟藏了多少让人难解的谜?
“你得想清楚,这对你并没好处,而且你最好先买份保险什么的。”
“我有保险。”
“那么你有被保险的觉悟了?”
他没有回答,再次拉开车门。
其实安之的勇气也只有那么一刹。但她心里亦明白,这勇气即便有九成九是冲动之气,至少也还存有百分之一的私心。那些倒退的景象、过往的回忆,她真的有办法能拒绝逃避一辈子么?下一次又与林总监同车了怎么办?清扬一定不愿意看到她因为这一个位置,而丢弃一份工作,或错失更多机会。
失去,原来只因曾经拥有。
安之低着头,仿佛蹒跚学步之人,犹豫再三还是慎重地迈出了第一步。
虞玮韬没有给她后悔的机会。她刚一落坐,他就迅速上了保险。安之本能地惊跳了下,又勉强按下,身体绷得跟拉直的弹簧似的。
“安之……”
她压根没听到他唤她,双手紧握成拳,眼睛睁得又大又圆,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他叹口气,转而安抚地拍拍她手背,发动车子。
出小区就是环城线,来往车道没有护栏格开,不少的货车。从坐上副驾驶座开始,安之的心就像跌落无底深渊,脑中唯有一个念头——夺门而逃。她必须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能压下这个念头,尤其是在车子与货车交汇时,那万般惊恐悉数堆上她眉间,让她的脸色变得跟纸一样的苍白。
“要不停一会儿?”他说着放缓车速,缓缓像路边靠去。这小小的体贴之举却让紧绷如弦上之箭的安之势如离弦之箭直扑向方向盘。虞玮韬惊觉不对时,急转方向。
尖锐的刹车声过后,车子冲上一旁人行道,静止不动。
短暂的死一般的沉寂。
安之死死咬着嘴唇,身子筛糠似的,簌簌抖个不停。虞玮韬胸口翻腾的无名之火在看到她的瞬间化为乌有,徒留一声叹息:“安之。”
她抖抖索索地去开门,好像一个苍苍老太,刚在生死玄关徘徊了一回,最后命是捡回来了,魂却丢在了忘川河畔。他提着心紧跟着下车,看她紧紧挨着车子,身子却像失重一般,直直地沿着车身往下滑。
这一刻除了心疼,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这一刻除了拥她入怀,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近午的太阳正烈,他的胸膛就像太阳一般炙热。安之被他紧紧拥着,却是遍体生凉。
“没事了,没事了。”
她后背的衣服汗湿一大片,密密贴着她肌肤,触之温软。可是不管是他轻柔的话语,还是细心抚背的动作,都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平静下来的力量,他依然能感觉到她上下牙齿打颤的声音。
“我……我……没事……”良久之后,她费力地从他怀抱抽离,靠回车身上,哆嗦着唇,说出的话支离破碎。
他看着她的脸在阳光下惨白一片,愈发显得眼睛黑亮。明明害怕着,打从心底的害怕,可她还是倔强的迎视着他,眼眶里没有丁点泪意。
他不是她的路人甲,他以为从她答应帮他的那一刻起,他们至少已经是朋友了;他以为她肯坐上副驾驶座,就是默许了他与她一起分担她心里的恐惧;然而看着她此刻犹在伪装坚强,他却忽然分不清心里究竟是心疼更多、还是挫败更多。
打开她的心门并不容易,或许她可以和任何人都笑脸相迎、称朋道友,但感情的事,她定不能回到从前了——不管是接受还是付出。
自从安之搬回“二奶房”后,最最郁闷的就属虞玮韬了。每天他送她回去的感觉就像是将她推进那谁谁的怀抱似的,心里可不只是普通的郁闷,那是相当的郁闷。
周五晚上,虞玮韬惯例送安之回家,刚一开门就见林岫大咧咧坐在客厅里,使劲按着遥控器挑频道。
安之的钥匙还在手里,那么也就是说,林岫也有房门钥匙了。
之前安之出院借住在这里休养时,林岫经常如此,所以她早已习惯,浑不觉异常。林岫的神经比安之还粗,抬头看到门口两人,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回来了?我冰了西瓜,正好一起吃。”
说着屁颠颠起身去拿西瓜。
虞玮韬哪里吃得下。就为这事,一向喜形不露于色的虞总经理终于忍不住将心里的别扭具体化了。安之当场反抗:“我跟林岫又没什么,再说我也不是你男朋友,呃不对,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哪有搬去你那里的道理。”
“既然跟他没什么,那你就更应该住到我那里去。”
安之汗涔涔地:“难道我们有什么?”
她跟他也没什么的好吧,她住过去,岂不成同居了?
他轻轻转着茶杯,看着里面的清绿嫩芽仿佛通灵一般,在水中缓缓游移,他很优雅的给安之挖了个坑:“你不觉得这样更利于你的教学?”
“我还不傻。”小红帽也不是见坑就跳、见狼外婆就跟着跑的。
他抬眼笑看她,双眸意味深长:“理论实践、甜的苦的,这段时间我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差模拟相处,过了这一关,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什……什么时候我说过摸拟相处这种话了?”
“这是我这段时间的体悟心得,加之自我检查、自我反省之后得出的结论。”他端起茶杯浅品一口,不知不觉就给蹲在坑前的安之来了一闷棍,“安之你是不想这么快结束教学,还是怕自己到时候会把持不住?”
安之喷一口茶,赶紧抽了张纸巾抹干净嘴,斜他一眼:“三十多岁的大叔,你就算脱光了躺平再冲我抛媚眼,我也对你没兴趣。”
最讨厌被人当成花痴了!
“确定?”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那就这么说定了。安之,你真不愧是一个合格的拉拉,以后如果你有需要,我非常乐意像你今天帮我这般帮助你。”
“喂,我又没答应你。“
“如果你没那份自信,当然也可以反悔。“
安之怒了,果断的勇敢的跳进了大坑:“到时候你别后悔就行了!“
死玻璃男!
虞玮韬脱光衣服躺床上会不会让她流鼻血,安之并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穿着睡衣、擦着头发,那刚出浴的样子就快让她流鼻血了。
不过面对美色,安之一向都很淡定:“你还真的挺好看的。”
相信有眼睛的都不会否定这个事实,但在虞玮韬面前这样直接说出口的,她宁安之还是第一个。一般女人看到他都是尽量表现出自身美好的一面,特别注重谈吐修养内涵,哪会像她这样悠哉哉斜躺在藤椅上,由下往上打量他一番,再不咸不淡的得出一句总结。
你还真的挺好看的。今天的青菜还挺新鲜的。虞玮韬觉得自己就像菜场里等着被人挑走的青菜萝卜,心里哗啦啦淌起了血:“反正脱光了你都不稀罕,这样应该也造不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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