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不知处-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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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一刻了。”
许梦嫣撩开床帐，起身来到书桌前铺开了一张宣纸提笔闭眼想了一会落了笔。线条流散开来，笔墨晕染，几笔就勾出了一个轮廓。
“小姐这是在画什么？”青芽在旁边看着，“一个男子？”
又看了一会，青芽轻声叫了出来，“这衣服好生精致！”
许梦嫣看着画卷想起梦中的男子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可想落笔画相貌时却无法下笔了。“小姐怎么不画了？这样精致的衣服，必是要配一个样貌出众的男子才好呢！”
许梦嫣放下笔眼中的神情黯淡了下来，“我…想不起他的样貌了。”
“想不起？”青芽有些奇怪，“小姐见过这个男子？”
许梦嫣点头，“我时常在梦中梦到他。只是，始终无法看清他的模样。青芽，听说城中新开了一家书铺，咱们去瞧瞧如何？”
“今日恐怕不行。”青芽端来了早膳，“夫人说，她瞧上了李大人家的二公子。说是下午李公子要过来呢。”
吃着早膳的许梦嫣无奈搅合着碗里的粥，“娘之前还说不着急，怎么忽然就这么着急了。”
青芽掩嘴偷笑，“小姐，那李公子是一表人才家世又好。跟小姐可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
“死丫头，还没见面就天造地设。”许梦嫣嘴上啐道，心中隐隐泛起了希望 —— 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反复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人？
午后，湖心亭。
五月的天宁城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带着暖意花香的风微微吹过，湖面上满是吹落的花瓣。许梦嫣远远就看到了湖心亭中站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背对着她，一身藏青色长袍衬得窄腰宽背。青芽悄悄在许梦嫣耳边说道，“那李二公子可是咱天宁城中有名的美男子呢。”
可越走近，许梦嫣心中抱着的期颐就越来越小。
“李公子好。” 真正靠近了这个男子，许梦嫣的心跳已经恢复了平常。
“姑娘请起。”男子转身伸手虚扶一把，许梦嫣微笑抬头看清了眼前的男子——确实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只可惜，他不是他。
这个念头在许梦嫣脑海中跳出时，许梦嫣自己也是一愣。自己怎么能如此贪恋一个梦？虽然每每醒来，自己都无法想起完整梦境，可梦中那个声音低沉，言语温柔的男人似乎是扎根在她的血肉中一般，让她一丝一毫都无法忽略。
李笙看着身边的许梦嫣似乎走了神出了声，“许姑娘在想什么？”
“嗯？没什么…”许梦嫣惊醒自己走了神，“只是贪恋美景罢了。”
“不知许姑娘平日里有什么爱好？”这李笙是这天宁城中多少待字闺中姑娘的梦中情人，平日里也算是众星捧月惯了，今日见到如此冷淡的许梦嫣心中有点别扭。
许梦嫣绽开笑脸，“左不过是看看书来打发时光罢了。”
“那…姑娘平日里喜欢看些什么书？”许是许梦嫣忽然绽开的笑脸，打动了李笙态度明显殷勤了起来，“正巧我府上有一些藏书，若是姑娘喜欢尽可以过来取阅。”
许梦嫣来了些许兴趣，“我平日里总是不务正业的，喜欢看些神怪，野史杂谈之类的。不知公子府上可有？”
“自然是有的。”李笙看着许梦嫣的笑容，身子微微后倾端起了茶盏微笑抿茶，“若是姑娘不嫌弃，可登门亲自去选。”
远处的倪玉珍与李夫人看着亭中‘相谈甚欢’的两人满意的对视点头，“这样一对精雕细琢的人，在一起真真儿是养眼极了。”
李夫人笑的手上翠玉玉镯晃动，“你我两家本就是世交，自然是信的过的。若是这两人能结为秦晋之好，这可是亲上加亲的事儿呢。”
第二日，李笙一大早便来到许府。
进了前厅，李二公子将手中的扇子插入腰间上前鞠躬行礼，“李笙给世伯，世伯母问安了。昨日梦嫣提起喜欢读些神怪，野史之类的书籍，正好家中藏了一些。今日想带梦嫣去看看可有她喜欢的书，不知…可否方便？”
“世侄无需如此客气！梦嫣还在后面梳妆，你且坐着。”倪玉珍对李笙的表现满意极了，连忙起身让座，“来人，去请小姐，上茶。”
“小姐，李二公子来了。”青芽的声音极为欢快，“今日青芽替小姐梳个别致的发髻。”
坐在梳妆铜镜前的许梦嫣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绞痛，蹙眉摆手，“不必了，寻常发髻即可。”
“小姐，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青芽看着许梦嫣的蹙起的眉头略带担忧。
许梦嫣摇头，“没有，我…并不中意于他。打扮的太过隆重，让人生了误会之心平白耽误了他，这便是我的不是了。”
青芽替许梦嫣梳头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语气中满是不解，“小姐，你可是对那李二公子哪里不满意？是因为他花名在外码？”
许梦嫣垂眸摇头，“不是。他很好，只是，不是我心中的人。梳好了吗，咱们出去吧。”
许梦嫣说着起身往门口走，这时身后响起了啪的一声——
她一直用着的桃木梳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应王子书
回身看去，那半月形的桃木梳已经断裂成了两半躺在地上。许梦嫣眼中带着心疼捡了起来，“这梳子我用了许多年…青芽，回头找个人帮我修补一下吧。”
“嗯，是。”青芽口上答应着，心中隐隐泛起了不祥。迟疑了一下开了口，“小姐，青芽曾经听人说，这桃木是替人挡煞的…许是这梳子替你挡了什么煞…就别补了吧？”
许梦嫣看着那断裂的梳子心中涌起一丝疑惑。这好端端的梳子，怎会掉在地上就断裂成两半？
压下疑惑开了口，“无妨，这梳子用了许多年了，不舍得扔。”
许梦嫣说着把那半月形的梳子对在一起放在手心中，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明亮的铜镜前，是披散一头长发的许梦嫣。
梳妆台上的锦盒内，是一对儿红漆木鸳鸯梳。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柔柔的绕着，“应王威武英俊，梦嫣嫁得如意郎君乃是幸事……”伴着声音，那红漆木梳子一下一下刮过许梦嫣乌黑的长发，“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娘亲自为你梳头绾发，愿你此生平安顺遂，乌黑长发绾住君心。”
……
“小姐？”青芽看着走了神的许梦嫣，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她，“咱们去前厅吧？”
来到前厅，许梦嫣上前微笑福身行礼，“让李公子久等了。”
原本端着茶盏与倪玉珍闲话家常的李笙连忙放下茶盏起身，“梦嫣不必如此多礼，佳人懒起画峨眉本就是费时的事。”
说完躬身对着倪玉珍和许逸行礼，“那侄儿便先告辞了。梦嫣这边请。”
上了马车，许梦嫣才发现这外表普通的马车内里别有乾坤。
素雅的锦缎围就，座椅前放了一张黄花梨的小桌子。桌子上笔墨纸砚，茶具一应俱全。许梦嫣环视车厢内赞道，“李公子好生的细致。这样一个小空间内，竟布置的如此别致。”
这时李笙拿出一直暖在旁边的小铜壶倒了一杯茶出来递给许梦嫣，“不过是些小心思罢了。梦嫣尝尝这茶？这是太湖边上的白茶，极为清淡。”
车厢内茶香四溢，许梦嫣端着小茶杯忽然想起了前几日的梦。
梦境中，她似乎…准备的茶是龙井。
一路行驶，车厢内的沉默令两人有些尴尬。
许梦嫣掀开车帘看向窗外，有点疑惑，“李公子，不是去你府上挑书吗？”
李笙略显得有些局促，搓了搓手，“我是因为听伯母说你成日就是躲在屋中看书，没什么机会出来走走。我看今日日头正好，便想着带你来桃花山转转。未经过你同意，还希望你别介意。”
许梦嫣心中有点不适，可看看眼前李笙略显手足无措的样子笑了出来，“李公子不必担心，梦嫣平日里确实没什么机会迈出家门。。。今日天气这样好，李公子想的这样周到，梦嫣很开心。”
李笙听到许梦嫣这样说，心中石头落地展开笑颜打开了几个精致的小食盒，“我知道女子偏爱食用这些小玩意，便随便备了些。你快尝尝看。”
许梦嫣看着桌上一个一个精致的小食盒心中动容，这样一个细心的男子只怕是世间难得。
李笙看着许梦嫣脸上动容的表情，心中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桃花山脚。
李笙带着许梦嫣踩着小路上山，大约一个时辰便到了山顶。站在山顶，许梦嫣看着阳光闪耀的风景微微眯起了眼睛。
微风拂过许梦嫣的发丝，李笙看着她温柔的侧颜心头一阵荡漾开了口，“梦嫣，你喜欢这里吗？”
许梦嫣闭着眼睛微笑迎着阳光，忽然觉得身上一暖。
心头一阵熟悉之感袭来，许梦嫣甚至能闻到让她无比心安的香气。那个香气像是一双修长有力的臂膀一般环绕着她，让她的心像是被天鹅绒扫过一样暖意洋洋。
“嗯，喜欢。”许梦嫣睁开眼睛回头看向李笙笑容灿烂。
李笙看着脸色嫣红的许梦嫣心中一动，伸手想要帮她理一理鬓角散落的发丝。可手还没伸过去，就已经被许梦嫣躲开。
李笙的手就这样被晾在空手，尴尬的微握成拳讪讪收了回来，“梦嫣…你可是对我不满意？”
许梦嫣一愣，斟酌了一会开了口，“李公子，梦嫣知道你我两家是世交。父母双方自是希望你我结为连理的。而且，李二公子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好相貌。青芽曾告诉我，不知多少闺中女子视你为梦中情郎。只是…梦嫣对你，只有朋友之义，并无男女之情。”
李笙心里一凉，如此一来……明年的科举考试，岂不是举步维艰？本想攀上许丞相一家，来日的仕途也好稳当平顺些…
“无妨。”李笙微笑走近了许梦嫣两步，“我与你相识时间太短，今日确实是我太过唐突。”
看着许梦嫣明显松一口气的样子，李笙压下心头的不快开了口，“昨日我在家整理出了一些可能你喜欢的书籍，一会回城时我拿给你。”
许梦嫣看李笙如此体贴不计较，对他的好印象飙升不少连连点头，“好啊，梦嫣就叨扰了。”
李府书房。
一整个屋子的藏书，让许梦嫣小兴奋了一下。
“梦嫣，这些都是神怪故事典籍。”李笙抱来几本放在旁边的案台上，靠在桌子上指了指书架，“这里的书你尽可以取阅。”
许梦嫣走到一个架子流连着，仔细的看着架子上的书册目录。
靠在桌案前的李笙看着站在架子前的许梦嫣心中不断思量着，“这许梦嫣这样的大家女子确实是适合娶回来做正妻的。虽然貌美，可似乎。。。无趣了些。女子该有的娇嗔，妩媚，她似乎一样都不占。这样淡的性子…也不错。这样的性子，以后后院纷争应该会少很多。”
许梦嫣并不知道李笙在思量这些，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这些书上。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目录上最后一行小字——大应轶事。
大应？
许梦嫣看着这个名字莫名觉得熟悉，“李公子，这本大应轶事可否借给我一阅？”
李笙一愣，似乎完全完全忘记了家中还有这么一本书。上前看了目录才恍然，边说边垫脚从架子最上面抽出了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笑道，“你怎会对这书感兴趣？”
许梦嫣看着那有些泛黄的书页，手指不断在大应两个字上摩挲，“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熟悉。今日叨扰了，待梦嫣看完会尽早归还。今日太晚了，梦嫣就先告辞了。”
……
许府，闺房内。
烛火下，许梦嫣翻开了书。第一页上赫然几个字——应王子书南，文帝次子。
这几个简简单单的字，让许梦嫣的心跳越来越急促。她甚至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心口涌去，指尖的温度越来越低。
控制不住颤抖的手翻开了第一页。
应王子书南，孝王异母胞弟，封地应城，于和孝三年起兵造反被剿。
可还没等看完，许梦嫣就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许梦嫣似乎觉得自己的身子一轻被人放在了床榻上。迷蒙间，似乎还听到了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嫣儿，那书…别看了。”
许梦嫣强迫自己清醒却怎么都无法看清楚来人。可那男子的声音气息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她本能的伸手想去抓住那人的衣袖，“你别走。”
“唉。”
一声叹息响起，许梦嫣感觉到了有人坐在她的床榻边上，伸出手来抚摸她的脸颊。那手掌温厚有力，语气温柔似乎在哄着她一般，“我不走。我一直在你身边。”
许梦嫣紧紧的抓着他的袖口丝毫不肯放手，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若你一直在我身边，为何从来不让我看到你的样子？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对你如此熟悉？”
“嫣儿，别哭。”那男子抬手在她的脸颊上摩挲，紧紧盯着许梦嫣的眼眸中满是不舍和疼惜，“我…是子书。”
“子书？”许梦嫣叫出他的名字才惊觉，这名字好像是自己叫过千百次一般熟练缱绻。
“嗯，我是子书。”那男子的声音中带了一点笑意，“好好睡吧，我陪着你。”
似乎是知道许梦嫣还会说话，在她还来不及开口时便在她的昏睡穴上轻轻一点。
“嫣儿，那书…你还是别看了。”看着许梦嫣的睡脸，子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