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公主-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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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见虽没上过前线,但到底从军三年,身体自是普通人能比的,此时李木郑重其事地下达命令,他隐隐觉得肩骨欲裂。好在李木马上放开他,引他进入室内。
“这是素素最后出现的地方,这酒味你闻闻。”
“雄黄酒?”
“恩,我们盘问过管家,这地窖闹蛇,所以一直储着雄黄酒防备,不止雄黄酒,还有雄黄粉。”朱方年上前一步插话,“另一边的酒窖没有雄黄,荣福宫的经理似乎真的不知情。”
李木摆摆手,朱方年收了声,恭敬地站在一边。
方见四处看了看,手里的皮带链轻轻一拉,训练有素的军犬立刻严阵以待。
“可需要素素的贴身事物?”
“不用,雄黄加上酒店自酿的陈年酒,这味道是独一无二的。”说完将军犬引到一处角落,军犬立刻低头四处嗅着,“小四的嗅觉可是天下无敌。”
“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对方很有可能用车转移。”
“有些味道会随风而散,有些很难消散,这雄黄本就是为了驱逐蛇虫,味道独特,而且会停留很久。”
李木面色却没有一丝松动,他本可以不顾一切追查元素素的下落,找到元家这根引线,他甚至可以去威胁元家老太太。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但是老太太脸上的不屑让他发现她确实不知道她的下落,他在元家多年,老太太的行事作风他虽不能说了解,却也绝不会猜错。他仔细看过宾客名单,能在全城戒严的情况下将人带离,能入得了老太太的眼可以与之方便,而又与元素素有怨,这个人除了徐敏生,不作他想。
事情牵扯到徐家就有些麻烦了,如果说狡兔三窟,那么徐家在北平,甚至北平以外的窟,连掌握着整个北军情报网络的李木,也不敢轻易下定论。徐敏生那个女人李木见过几次,心机极重,元素素与她显然不是一个段数的,一旦打草惊蛇,她保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不像以往的绑票,别人绑架元素素是对元常显有所求,所以会顾及元素素的性命,而徐敏生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笨,她绝对不会知道,如果她真绑了元素素去要挟元常显娶她,元常显是会答应的。
她嫉恨元素素在元常显心里占了八分,其实她错了,如果元常显的心有十分,那么元素素就占了十分,如果有人硬要拿出元常显的心挖走元素素,那元常显也活不成了。而这一点元常显自己也是清楚的,只是有时候羁绊越深,越容易被迷惑。
“走吧将军,看样子要变天了,下雨的话就不好找了。”方见的话打断了李木的沉思,他正了正军帽,率先走了出去。
元素素身上还残留着迷药,全身发麻,竟奇异般的感觉不到疼痛。她仰着脸,让雨水洗去脸上的泥土,身后的蛇似乎突然兴奋起来,吞吐着蛇信子,试图向她靠近。
“阿木!”她心里害怕,对着井口大声嘶喊,她不知道为什么喊出来的是阿木而不是爹地,可是这样拼命喊出来,她恍惚间觉得心里踏实了,仿佛这些年里的任何一次,都是阿木保护着她的。
“阿木!阿木!”她一声比一声凄厉,身后的蛇似被惊倒,爬到元素素面前,元素素再也说不出话了。
手腕粗的蛇,竟有两条。两个头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似在寻找一个时机一齐扑上来。元素素心中那一点点大义凌然的决绝立刻被打回原形,她害怕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素素,闭上眼睛。”
仿佛受到感知般,竟似真听到了李木的声音,元素素大脑停止运转,不由自主地闭了眼。
李木轻轻巧巧跳入枯井中,两条蛇悄无声息自半空倒下,身体还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半张的嘴里,毒牙闪着银光,李木冷冷收回视线,将元素素揽到怀里。
“囡囡,没事了。”
元素素骤然睁眼,竟真的是李木,她嘴角一垮,委委屈屈地流出眼泪。外面的人此时刚刚赶到,朱方年大声询问着情况,元素素把头往李木胸前一埋,隐在阴影里。
徐敏生原意是将元素素带到野外,悄无声息做掉。一个女人一旦狠起来,便是狠到骨子里,她若真想要你的命,就恨不得你立刻死,决不会做些折磨之类的事情来节外生枝。
元素素到底是太年轻了,她没有想到徐敏生是真的想她死。元素素能活到现在除了她自身的人品爆发,还要感谢两点,第一点是徐敏生确实没杀过人,第二点是徐敏生也还太年轻。
她没杀过人所以叫别人杀,而这个别人就是中华阁那位碰巧也很熟悉元素素的胡经理。他为徐家打理半数的产业,北平权贵里那点事他心里透亮得很,他知道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做不得,而徐敏生太年轻,虽然她是主他是仆,但是徐家掌事的还是老太爷,他凡事更需三思,更要留条后路,不然很可能祸及整个元家。
他倒不是怕杀人,早些年徐家还在走私军械其,这是一项极霸道的营生,他跟着老太爷四处奔波,杀人放火的事情也没少做。徐家这些年漂白不容易,这其中多半得力于元常显的支持,不然以徐家多年来行事狠辣的作风,仇家遍地可寻,如果不是倚仗着军方,倚仗着元常显,徐老爷子如何都不会动金盆洗手的念头的。而此时此刻如果得罪了军方,那些仇家报起仇来更没了忌惮。
所以在徐敏生命令他找个地方一枪毙了元素素的时候,他放了些水。他把元素素放到枯井中,命人找了两条毒蛇,也不算违背徐敏生的意思,但是最后是生是死还得看元素素的造化。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元素素与蛇的渊缘,他想到用蛇还是因为元素素身上极浓的雄黄气味。
无论如何,元素素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但是徐敏生并不知情。她以为元素素此时已经魂归九天了,于是自回到徐家开始,便一直立在窗前看着外面阴雨绵绵,心事莫名。
徐家老爷子在几天前就得知了徐敏生要对元素素下手,他不仅知道整件事情的安排,更预见到了事后徐家可能面临的境地,可是他没有阻止。徐敏生不经历一次这样轰轰烈烈的报复,她是不会放下的,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刘紫萱、元素素与徐敏生相识以后便常常来徐家,徐耀华也是很喜欢她们。
徐耀华的夫人为他生了三子三女,到了徐敏生这一代已经有七个女儿,而独独徐敏生,长得极像徐耀华那位为徐家奉献了一生的发妻。徐耀华后来一直没有续弦,子女成年后都让他们搬出老宅住,只有这徐敏生,六岁时就被接进老宅,他亲自抚养长大。
时光荏苒,如果当时他直接把她送去英国,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徐敏生第一次见到元常显还是在七年前,那时他刚刚在卉峰之战上一战成名,王一虎大帅在他凯旋归来时为他办庆功宴,徐老太爷也在邀请之列。徐敏生于是跟着徐老太爷出席了宴会,她跟着徐家几个姐妹在二楼的楼梯处隔着帘子偷偷看他,他年轻英俊的脸在灯影下跳动,军装下的身材修长挺拔,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俊俏军官,她没来由的心口一紧。旁边有人跟她说,那便是今晚的主角,当年北平有名的俊雅公子元二少。
那夜以后,徐敏生开始在心里悄悄编织着长大以后的情景,一遍又一遍,仿佛与他一起过完了几辈子。后来内战激化,她说服爷爷支持元常显,小小年纪将天下时局分析得透透彻彻,纵使深谋远虑如徐耀华,也不禁赞叹她的眼光。
她从来没停止过关注他,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那个位置,而徐家始终是那过程中不可忽视的助力。直到很多年后有一天,她在女中门口见到他的车,那时他已经是北军大帅,放学来接元素素回家。于是第二天她便去问元素素,愿不愿意做她的朋友。
女中的同学里元素素是最小的,徐敏生那时还想,多好啊,元常显有这样漂亮的女儿。只是谁会想到后来会变成这样,谁会想到有一天元素素会成为她走向元常显的最大障碍。那一天在“奔月”夜总会,她知道他在那里,于是特地去找他,他跟她说,为了素素,他宁愿终身不娶。
徐敏生把头靠在窗沿上,就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滑落两行泪。原来竟是她自己,先招惹她的。
“小姐,紫萱小姐又来了,是不是……”
刘紫萱到底是帮派里长大的,从小到大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也没少见,元素素失踪以后她回去想了想,把几件事情一联系,也猜到了大概。昨晚几方人马四处忙碌的时候她也没闲着,刘凌带人跟着朱方年寻了一晚上,而她自己则在徐府外等着徐敏生。
所以当徐敏生见到刘紫萱的时候,她已经面色苍白得不像话,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却偏偏又直挺挺地站着,那样子跟元素素一模一样。如果说元素素与徐敏生之间的友谊是徐敏生刻意为之,那刘紫萱与元素素绝对是意气相投,两个人都是外表柔弱,性格直率,其实内心都有一处坚毅被封印着,认真起来时自然而然地会透出一股威慑力。
徐敏生淡淡看着刘紫萱,觉得她真的是长大了,学会了生气,学会了恨,也渐渐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
“敏敏,京华三载,竟让我们变成了这样!”
“如果还能再选,我情愿我们不曾相识,敏敏,你要素素的命,你居然要杀素素,那下一次会不会就轮到我了?敏敏,如果是我,你也会这样狠心么?”
徐敏生后退一步,借着墙壁稳了稳身形,抿着嘴一言不发。刘紫萱却嘴角一垮,哭得惊天动地。
连这哭的架势都一模一样,徐敏生有一瞬间的怔忡,京华三载,她想起刘紫萱去年离开时三人说过的话,三人三载,一生一世。
三人三载,一生一世。
“敏敏,我好心疼,我真的好心疼。”
到底都还太年轻,徐耀华在二楼阁台看着楼下客厅里的两个孩子,他强悍到足以震慑历史的一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
、非我所属
元常显的车刚出南山,一份报告便交到了他手上,上面记录了元素素近几天的行踪,当然也包括了前一夜的失踪及今晨的获救,详细周全,没有一点遗漏。
车子在山路上行驶,他看着车窗外的山峦,食指在腿侧的皮垫上轻轻敲击,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副官坐在前排,一脸严肃,也看不出情绪,倒是司机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以他多年在军中的机警判断,刚才车里的气压骤然降低,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王钟下个月调去兰州,你去补了他的缺吧。”
元常显的声音有些飘忽,副官转过头,发现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仿佛那句轻飘飘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是,大帅。”
王钟是军部战备处处长,元常显昨日发了调令调他去兰州军区统管全区军事作战科,而他在北平还有个任务就是暗中保护元素素。保护是目的,真实内容其实是暗中监视,有特殊情况第一时间出手保护。所以元素素看似平静的米虫一般的生活其实都在元常显的掌握之中,她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甚至于吃了什么东西,都在元常显的掌握之中。
补王钟的缺,其实也是接了暗中保护元素素的任务。而事实上这位北军第一副官已经接管这个任务将近半个月,这段时间里有关元素素的一切信息都是他负责呈给元常显的,包括早上那份报告。
他起初不太明白为什么元常显要在这个女孩身上下那么多功夫,朱方年、魏真,甚至李木,而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个顶着北方第一小姐头衔的女人身边,危机不是四伏就能说明状况的,她身边不能缺了人。
佛说:世界原本就不是属于你,因此你用不着抛弃,要抛弃的是一切的执著。万物皆为我所用,但非我所属。
元常显回来的时候已到腊月末,我和红线一早开始张灯结彩,把府里布置得喜气洋洋,连元小宝都穿上了我和红线一起赶制的红色小袄。说一起略微有点勉强,其实是红线完成了以后我在小袄上绣了个“元”字,然后自作主张对外宣称是两个人的功劳。
在21世纪的大街上穿着漂亮衣服的小狗随处可见,可是在这个年代的北平却是没有的,况且老虎是天生的王者,根本不需要衣服来御寒或者修饰,我花了很多功夫才让那只别扭的幼虎套上小袄。
这是我在北平帅府过的第一个年,天一黑大家便围在一起让张妈教我们包饺子。其实在学的也就我们几人,魏真在不远处鼻孔朝天地站着,表示不与我们为伍,而元常显坐在沙发上,淡笑着饮茶,大帅品级的茶也非同一般,那是极品的北苑御茶。
都不是有耐心的人,到最后真正能帮上点忙的只有红线,我和李木嘿嘿一笑,便开始面粉大战。双剑合璧的威力下,所有人都不能幸免,最后连魏真都加入反攻行列,纵是李木身手再好,也难逃调色命运。
元小宝玩累了,抖抖身子,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