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珠女苦恋痴心皇帝:宫锁珠帘-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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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心却是脚下一晃。贿赂官员?
来之前,她设想过很多理由,却不曾想竟然会是这样不是朝廷包庇的问题,也并非上面的重臣只拿银子不办事,而是因为自己的无知和鲁莽,才让阿玛与任命擦肩而过,而且还险些引来牢狱之灾。
〃请王爷明察,是民女逼着阿玛献上珍珠,那珍珠也是民女采来的,一切都与阿玛无关!〃莲心有些急,连礼数都忘了周全,冲口而出。
允礼一翻身,俐落地骑上马,〃这是朝廷的决定,既已给出诏命,便是定论无法更改。更何况散官亦很重要,如若不知感恩,只懂鑽营,投机取巧,就算是有满腹的经纶和才华,朝廷也不敢任用。〃
枣红骏马自府前的街巷缓缓而行,元寿紧随其后。
〃王爷,民女不敢对朝廷的决策有所置喙,但民女的阿玛真的不是那样的人,他一生清廉,之所以那样做是有苦衷的……〃莲心红着眼圈,犹豫了一下,还是提起裙摆追了上去。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阿玛就这麽担上贿赂之名,名声尽毁,前途尽毁!
然而,骑在马上的人再不多言。
〃王爷,求你听民女一言。只要你肯听民女说完,哪怕要民女粉身碎骨,亦无怨无悔,王爷……〃
风,吹散了一地香尘。有些哑的嗓音,被吹散在风中,弥漫出一缕澹澹的馨香。
允礼忽然勒住了马缰,徐徐转头,望向含泪追上来的少女。
〃额娘为什麽想当太后?〃
几日前的寿康宫暖阁里,熏香正好。
那时有宫女提着暖炉进来,徐徐升腾起的暖烟,驱散了早春料峭的寒气。勤太妃就坐在西窗的炕上,一袭无色云石青袍挂的锦缎宫装,红织锦寿字缎的面料,眉眼含着慈笑,举手投足都是一股子雍容端庄的皇家味道。
〃我始终记得第一次在御花园里见到你皇阿玛的那个早晨,他朝我伸出手,微笑如水的样子。〃已然老迈的太妃回忆起少女时的往事,满脸幸福的味道,分外动人。
〃然后呢?〃
〃然后,额娘当时就在想,无论是风霜雨雪,还是安宁晴好,都一定要长长久久地陪伴在这个男人的身边,陪着他分享每一分喜怒哀乐。所以皇儿你知道麽,额娘想被封为太后不是要跟谁争什麽,更不是贪恋慈甯宫那个位置,只是希望百年之后,有资格跟你皇阿玛合葬在一起……〃
那时的阳光,就如现在一般明媚静谧。
沐浴在阳光下的女子,眼角已经满是妆容遮不住的皱纹,然而那样的笑靥,却一样温柔而美丽。
他记得自己也是这般坚定而倔强,握着她的手良久,掷地有声地道:〃额娘放心,既然这是额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做儿子的一定要帮您完成,就算是要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街上,开始飘起了柳絮。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凝视着孤单伫立的少女,眸光深深,又彷佛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眼底隽永的是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你真的愿意为了你阿玛,就算是粉身碎骨都不怕?〃
如雪的柳絮落在他的衣襟上,微风中,月白缎的衣袂轻轻扬起,更显出一丝遗世独立的味道。莲心咬着唇,顷刻,使劲点了点头。
〃既是这样,本王倒真是要看看你的决心。〃
允礼说罢,看向一侧的心腹管事,吩咐道:〃把你胯下的马让出来给她。〃
元寿不甚明白,还是依言下马。
〃不用这麽看着本王,〃允礼将马头掉转,用目光给她示意着城门的方向,〃你如此的执着,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前面不远就是德胜门,出了那道门,是宽阔的土道,一直通往北郊树林。只要你能够骑着这匹马在那里追上本王,本王就听你说。〃
第7节:最是年锦时(7)
莲心怔怔地看着元寿递过来的缰绳,〃王爷,这……〃
〃怎麽,怕了?〃允礼居高临下地俯视,抿唇一笑,扬眉间却是意气风发,〃怕,就不要说狠话,粉身碎骨并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的!〃
说罢,忽然扬起马鞭,狠狠抽打在马身上,再不管身后的人,朝城门口策马宾士。
清朝是在马背上打开的天下,按照满蒙一贯的习俗,八旗女子向来能骑擅射,甚至是识兵习武,不比中原弱不禁风的汉家女,惯养在闺阁里。然而历经几代,居住在关内许久的八旗贵族,已经容纳和效彷了汉风俗,一些草原的习性早已褪去,现如今很多贵族子弟都已不知兵,更遑论是女子。
枣红骏马的马蹄,踏起一路飞扬的尘土,就这样在眼前潇洒地绝尘而去。莲心愕然看着那一抹身影就这样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甚至不容自己考虑,不禁十分懊恼。然而狠狠地咬唇,不服输的女子一咬牙,也翻身上马,跟着追了上去。
她已经好久没骑过马。只记得小时候总是阿玛带着她,不厌其烦地教授着马术,但她那时胆子很小,总要阿玛牵着马缰,一圈又一圈地走完,才肯练习。
阿玛,阿玛……
莲心想起那个狷介又固执,总是板着脸,却默默地疼爱着她、包容着她的父亲。虽在不惑之年,却因怀才不遇,过早地两鬓斑白,鬱鬱愤懑。即使有再多的惧怕,也统统消失了个乾淨,顾不得骑在马背上颠簸得如何厉害,只死死地攥着缰绳,在枣红骏马的后面紧追不捨。
无论如何,她都要为阿玛争取到这个机会!
穿过德胜门,两个人一前一后飞驰在北郊树林小路上。自眼前飞快掠过的是树枝和树叶,甚至看不清究竟跑到了何处,可这样仍是赶不上前面的人。他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就刻意放缓马速,反而勒紧了缰绳,策马宾士。
眼看就要被落下,莲心咬紧牙,使劲夹了一下马肚子,〃驾〃
一声娇喝,胯下的马吃痛,嘶鸣了一声,开始急速狂奔起来。
风,在耳畔嗖嗖地刮过。青丝飞扬,宛若一道泼墨云霞。少女的脸上含着一抹决绝和坚定,眼睛只看着前面那白衣锦缎的身影,一直跑进生长着低矮灌木的林荫小路里,也丝毫没有让马减慢速度。
眼看就要追上了!
莲心的眼睛忽然变得很亮很亮,单手挑着马缰,另一隻手高高地举起,似乎想要去摘那枣红骏马的头冠。可就在纤细的手指碰到那马的鬃毛的刹那,忽然,自己胯下的马前踢高高扬起,一声响亮的嘶鸣,整个人就被狠狠抛了出去。
〃啊〃
树林里的景物在眼前飞快地倒转,莲心认命地闭上眼睛,想着摔下马,然后被马蹄踏在身上究竟是怎样的痛楚粉身碎骨!看来很多事情果真不能轻言,这麽快,自己曾说过的话就要在身上验证了
然而就在那一刻,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还来不及反应,就有一隻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腰肢,将她飞坠的身形稳在怀里,然后,耳畔响起一声轻轻的歎息,〃骑术不好,也能这麽无所顾忌。是因为你阿玛得不到官职,你就不要活了麽……〃
莲心睁开眼睛,允礼已经在跟前了。
那厢,枣红骏马已经喘着气停在树下,而她的马却早已跑得不知去向。年轻的王爷拦腰抱住她,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她有机会一直看进他浅若琉璃的眸心,折射着林间阳光,熠熠夺目。
〃谢……谢谢王爷……〃稳住身形,她喘了口气,惊魂未定地道。
〃还能说话,就证明没有事。〃允礼轻暖地一笑,在说话的同时轻轻放开了她,然后将散落在地上的一枚银簪捡起来,交还过去。
莲心却没有接,扶着树干支撑住颤颤巍巍的身体,腿还有些软,却反是朝面前的男子伸出一隻手拳头里攥着一团绯红的东西,已然被捏得发蔫,待手指完全舒展开,掌心里赫然是一枚绯红色的绒花,正是拴在枣红骏马额冠上的配饰。
〃王爷,民女做到了!〃
莲心的气息不匀,胸臆还有些喘息,然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含着一抹笑靥,有些狼狈,但那样的神采,甚至比林间的阳光更加灿烂。
允礼一怔,〃你〃
〃王爷,民女做到了,请王爷不要食言……〃莲心走上前一步,敛着身,端庄而坚定地揖礼。
清风拂来,少女身上蓝底碎花纱裙上的璎珞轻轻曳动,发出零零碎碎的轻响。
允礼静静地望着她良久,顷刻,牵过马缰,却是一笑道:〃本王说过,如果你能在北郊树林里追上来,就听你说下去。然而,这里已经过了山坡岔路不是麽……擅闯王府已经是于理不合,本王念在你爱父心切,并不予追究。你还是走吧!〃
很多事情即便再尽力争取,在大是大非面前,仍旧无法改变初衷。私相授受的行径,足以证明一介官员的秉性,即使她再怎麽孝感动天,他也不能因此在国法面前容情
第8节:最是年锦时(8)
〃王爷,民女追上来,只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林间,风忽然静了下来。
锦靴只是往前迈出一步,脚步顿住。
〃你想问什麽?〃
〃民女想问,一个人空有满腹才华,却报国无门,在世风日下的现实面前,如果不随波逐流,该怎麽办,又能怎麽办?〃莲心仰着头,目光灼灼晶亮。
〃该走正道。〃
〃正道?〃莲心对着他的背影一笑,却是摇头,再摇头,〃王爷可知道,阿玛他……走这条正道已经走了十几年,可是每一年都因为没有银子贡献给上面的官员,而得不到任命。王爷说起正道,可在朝廷昏暗的那十多年里,您去了哪呢?您为什麽没有出来给天下的寒门子弟主持公道?阿玛已经没有多少年去耗费,现在从善如流,您却又让他回去走正道……〃
〃朝廷或有宵小,却不是如你所言,暗无天日,无法无天。〃允礼转身,正视着她的眼睛,〃如果朝廷上下皆因你所言沆瀣一气,普天下的清流又开始因噎废食,会达到怎样的田地?〃
〃既是如此,王爷就要放弃那些曾经在等待和坚守中苦苦挣扎的人了麽?〃
莲心垂眸看着脚下飞落的花叶,贝齿咬着唇,咬出的是无限哀婉和不甘的神色。
允礼一滞。
〃民女不识家国大事,但正如王爷所言的正道阿玛他已经在无望中等待十几年,从踌躇满志的壮年一直等到白髮苍苍的老年。倘若,他真是那中饱私囊、投机鑽营之辈,断不会一直等到此时,对麽?所以民女恳求王爷,不要因为一件事就抹杀他的才华,给他一个公平的机会,也给天下无数寒门子弟一个机会……〃
随着莲步轻移,裙裾下,露出一双刷得发白的绣鞋,鞋头磨损,显得很是寒酸,然而步履坚定,话音落地,纤柔的少女单膝跪在他面前。俯首的模样,带出澹澹的英气,竟是颇有几分满蒙女子进关前的风貌。
〃你可知,普天之下有多少怀才不遇之辈,终其一生,都无法达成心愿。〃允礼看着她半晌,忽然抿唇轻轻一笑,〃你阿玛却是有一个好女儿。〃
风息,叶动不止。
婆娑的树影洒了一地,映衬着阳光那一抹独有的橘色光辉,愈加明媚而温暖。已经到了申时两刻,正是九门提督府的校尉出城巡视的当口。时辰被耽搁了下来,年轻的王爷也未动气,只目送着那一道纤细的身影离开北郊古道。
直到这时,元寿才从林荫深处走出来。
早在莲心骑了他的马之后,他就赶紧回府里又牵了匹马,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赶上两人,只是不敢打扰,不远不近地跟着,同时也将对话都听在耳里。
〃各处送来的礼都还在老师的府上麽?〃允礼一直注视着莲心离去的方向,并没有回头,只澹澹地朝着身后的人道。
元寿点了点头,道:〃前些时候,小李子还过来禀告说,尚书大人推举官吏之前,各处的礼物就都堆在储物房里了,动都没动。后来尚书大人要将那些东西扔进后海,就更没碰过。想来过两天就要统统清理掉,小李子特地来问问爷的意思。〃
〃回去后,你过去一趟,将纽祜禄府上送去的珍珠拣出来,送还回去。其馀的东西,就照老师的主意办吧。〃
元寿一怔,不由迟疑地道:〃那关于新的任命……〃
他才知道送过来的礼品还有归还的道理那麽,这姑娘来请求的事儿,是不是也要对礼部官职的核选产生影响。
〃正四品的典仪原本就有两位同时任职,明日,你便将调动簿册送到老师府上让他过目。然后,将纽祜禄?凌柱的名字也加上吧。〃
〃主子真要帮她?〃
允礼闻言,眼底流转出一抹笑,〃你认为不妥?〃
元寿沉默着片刻,低声道:〃奴才不敢。只是主子心智过人,怎会猜不出那姑娘该是早知道主子会在戌时两刻,离开府邸去九门提督衙门,所以才故意在门口跟门卫发生争执……〃
虽然不比皇帝九五之尊,凭藉果亲王的身份,却也不是寻常百姓说见就得见的,尤其,又是落选官员的家里人。那姑娘不仅是得见其人,而且争取到将自己的意愿和祈请一一阐明的机会,怎麽能不说,还是有些心机的呢!
〃爷一向最痛恨那些贪官污吏,尤其是天子门生,更应洁身自好。可这一次,为何单单要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