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雪-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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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秋又拣了个鸡腿放在他碗里,“你瘦成这副样子,平常多抽点时间回来喝汤,张妈一煮一大锅,我喝不掉咯。”
韶华笑笑,“晓得了。”
“少爷,弄做啥啊,这么久不回来,住在外面总归没有家里的好…”
含秋打量了韶华一眼,心里晓得他在外面养了女人,否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回来,住到哪里去?但好歹要给家里一个交待啊!“不是我说你,阿妈又不是拎不清的人,你还不打算对我说实话,要我自己问咯?”
韶华做贼心虚,呵呵两声。“妈妈英明,不要问了,吃饭吧。”
含秋锲而不舍,“你这么遮遮掩掩的,我倒也猜到几分。”
韶华正盘算着说辞,听见含秋又道。“是不是报上登的那个女人?戏子?我知道你看不起阿妈老古董,封建残留,但我也晓得新社会,进步改革了,她离过婚么也不要紧,你喜欢就好。反正你爸爸…”说到此处便是眼眶一红。
“哎,妈,妈…”韶华赶忙取了手绢递给含秋,令她打住。“妈妈,大过年的。”
“是是!”含秋强打起精神,“过年要说吉利话。”
韶华覆着她的手,“妈妈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看你的。至于她么…”韶华决定将计就计,“没人知道她跟着我,就是报上再登,到底还是没证据。所以实在不太方面抛头露面。”
含秋老派,说要讨吉利,便要做到底,半分眼泪都不掉,再加上听见儿子承认有女人的事情,心里定了三分,红过眼眶之后精神愈加抖擞。
韶华心里琢磨了一下,当着张妈的面嘱咐道。“这事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不能让顾家小姐知道,否则以后不理我了。”
张妈取笑道,“哎哟,少爷,侬现在滑头了。那四个字怎么说的…呃,左右啥…”
“左右逢源?”
“是是。”张妈点头如捣蒜。
“还左拥右抱咧。”韶华暗笑,想小犹太谨慎,不吃溜须拍马谄媚这一套,但时不时刺激一下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回头告诉她这个一并将顾斯诺和孟晓彤收作大太太,二太太的谎话,她一定指着他骂,‘美不死你!’然后醋劲大发,夜里伺候的特别用力。
含秋更高兴,没有一个母亲嫌儿子女人多,魅力广的,一手捻者佛珠连声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潜台词是,‘我们韶家开枝散叶有望了!三年抱两指日可待了!’
“咦?少爷,你晓得离离小姐现在到哪里去了伐?”张妈的问话打断了母子二人的神游。
“英国。”韶华答得有条不紊,“她一毕业就用阿爸给她的钱申请到英国去了。听说是伦敦,我也不清楚,只有蔡律师晓得。唉,就算不来往么也可以寄张明信片回来呀,这丫头忒没良心。”
含秋说,“没事,她平安就好。”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袋袋,“你帮我交给蔡律师,看看能不能寄给她,我也没什么能替为她做的。”
“好。”韶华二话不说,立马接过。
*
当天夜里,离离已睡下,半梦半醒的,沉浮在浅眠的境地。
突然感觉到身上若有似无的触感,一双手攀过,温柔的将她腾出些空距,搁在她颈下,轻轻一揽入怀。
他的手虽热,却犹带着外间寒冷的气息,一时半刻还没有缓过来。
她想自己一定是做梦了,梦见他回来,一睁眼这海市蜃楼就会消散,这温暖就会逃开,所以始终不曾转醒。只呢喃的问了一句,“怎么回来了?”
韶华凑近她脸颊,“我想了想,还是要回家睡。”
这一声‘回家’两个字,叫她更不愿清醒了。
因知道此地别墅可不是家,只是暂时的寓所,但因为有他,倒也可以勉强称其为‘家’。
她翻个身,钻进他心窝,呓语道。“别叫醒我。”
第57章 镜子
天明破晓,晨光里,他们忘情的拥吻,离离是直到此时才确信他昨夜果真是回来了。韶华却忽然停住,动了动鼻子道。“有血腥味。”
她讶异,“这你都知道?”
他的鼻尖像鸟儿的椽,轻轻蹭着她鬓边,笑道:“当然啊!你的味道我最熟悉。”
离离见他一双手还箍在自己腰上,没有更深入的动作,低头小声说。“你…如果真的想要,我可以帮你的。”
韶华一愣,随即翻了个白眼。“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离离打量他神色,咕哝道。“我知道你想…”
韶华深深望着她,“所以我在你心里就是只顾着和你做那档子事?”
她摇头,抿了抿嘴,唇上有他的余温。
韶华揉着她的后腰凹陷处,那里正隐隐泛酸,离离被按得极舒服,惬意的趴在他心口,听见他说:“不是不想要你,而是不想让我的欲/望平白玷污你。男人若是连自己这个都管控不好,可见他与谁在一起都无分别,和动物交/配是一个道理。”他说到此时,将她紧紧搂住。
“哦。”她轻声应和,心底无限柔情,在他暖和的怀抱里,再次沉沉睡去。
年后,韶华买了两张电影票,预备带她去看葛丽泰•;嘉宝的息影之作《双面女人》。
临近出门,她还在为穿什么而发愁,百般挑选之后决定穿粉色的旗袍搭配呢绒大衣,韶华推门而入正欲开口催促,看到她长腿搁在床沿,由下往上推着玻璃丝袜,两只手在大腿根部比划着,话语顿时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离离闻声转头看向他,并不知自己动作引诱。
韶华深吸一口气,看那粉色旗袍上绣着丁香花和蝴蝶,赶忙上前制止,抱着她哄道。“乖,换一件,换一件。”
离离甩手不干,“来不及了嘛!”
韶华拉开大橱的门,取出一件土耳其蓝的长裙递给她。这颜色老气横秋,能将少女无端端便作咸菜陈皮。离离穿上身后,韶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至少她头颈到心口处镶着的一大片黑色蕾丝边儿,衬得肌肤若隐若现,叫他立刻就后悔不迭,头摇得像拨浪鼓。
离离气呼呼的指着大钟,“这是你挑得呀,真的来不及了…”
韶华抹着脑门的汗,劝慰道。“乖啊~乖~再换一件。”
最后挑中了离离口中的‘黑寡妇’,一件暗紫色旗袍,长直款,黑色丝线绣的花,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韶华左右打量,觉得她怎生能将这种颜色都穿得如此明媚?!奸计落空,再看了看时钟,彻底投降,只得急匆匆出门。
此次上街,不再偷偷摸摸,而是正大光明的手牵着手走在霞飞路上。
离离几次想躲都被韶华重新拉回怀里,虽然事务尚未办妥,但他已决心不再遮掩。霞飞路的市口热闹,又正逢大时大节,他盼望能遇见熟人,把消息传开去,传到蔡天龙律师那里实在是再好没有。
他们没有勇气去主动曝光,只好寄希望于旁人,等待被揭露,被逼到绝处便可逢生。两人揣着破釜沉舟的心态一路惴惴而行,只是行人匆匆,各自欢欣,无人留意他们。甚至到电影放映结束出来,都没碰见半个熟人。
国泰电影院门口候着几个小报记者探头探脑的望风,等到一个女明星走出去更是蜂拥而上。韶华便干脆拉了离离过去想蹭两个镜头。
“你干什么呀,非要搞个世纪大丑闻呀!”离离急忙掰他的手指,转身欲逃。
韶华却是豁出去了,将她往腋下一夹,大大方方从记者眼皮底下横着走过去。
谁知人家根本不买帐,全部集中火力围攻大明星。
如意算盘再次落空,韶华无计可施,离离陡得松了口气,两人晃到亚尔培路的三角花园时,她拉着他的手坐在玉兰树下。他抚着她的指节,一起看花,看人,消磨时间。
外国妇女带着蹒跚学步的幼童,跌跌撞撞朝他们走来。孩童摔倒了,母亲不扶,他也不哭,只睁着好奇的眼睛打量离离。
她与之对视,觉得外国小囡金发碧眼,像波斯猫一般,可爱至极,便蹲下来与之玩耍。
孩童的母亲骄傲的说,“He can speak Chinese。”一边就指着离离问孩子,“She is ?”
“姐姐。”稚嫩的声音带着西方口吻,略显古怪,却悦耳动听。
离离鼓掌,接着指向韶华问道。“And he?”
“叔叔。”
离离被逗笑了,手肘推搡着韶华。“听到没,人家叫我姐姐,叫你叔叔。”
“怎么?”
她一手点着他,“你呀,老牛吃嫩草。”
他‘嘁’的一声,“我再老,你再嫩,你不也还是我的么!”
这话听着拗口,他却说得顺溜,理所当然。她的眼睛不自觉弯成了下弦月,温柔得靠在他肩头。“嗯。”
鹅卵石小径上走来一群穿制服的,看样子像是战胜后还未归国的空军,傲人的姿态和特有的鼻音无形中告诉世人他们来自美国。其中有几个路过离离身边时,驻足侧目,吹起口哨来,眼神亦十分大胆。
韶华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揽入胸怀,俯身吻了下去。
满眼尽是玉兰花树,白的炫目,她喘过一口气来,脸红发烫,揪着他西装的一角,赶紧拉走。身后还有稀稀落落的掌声和口哨…
两人沿着高恩路晃荡,有个约十岁的卖花姑娘眼神凌厉,拨开芸芸众生,径直朝他们而来。“先生,买支花儿吧。”
韶华放眼望去,见到篮子里各色品种的花卉应有尽有。玫瑰娇艳,百合高贵,还有小盆的风信子,可以带回去栽养。他一时心猿意马,不知选择哪一款好,时不时侧过头去打量离离,心中想着什么与她最是相配。
离离倒是无所谓,只含笑看着这一切。
街上谋生的孩子大都识得察言观色,女孩儿当即从篮子里挑了一支百合花递到离离跟前,甜声恭贺道。“祝先生小姐百年好合!”
韶华与离离同时一怔。
他高兴得赶忙掏口袋,待女孩儿千恩万谢的走后,摘掉花茎,轻轻插入她旗袍的衣缝,琵琶扣刚好定住,浑然天成。
Lily,离离…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她再自比无名小草,更不希望她经历所谓的荒野大火,他只希望百合百合,与他百年好合。便好。
长街尽处,一眼万年。来时路已模糊,去途更是生死未卜。此时这朵花仿佛来自九天之上,是老天的恩赐,是某种预言,鼓舞人心。
之后一连数日,韶华买了各种报纸,细细查看,一点犄角旮旯的地方也不放过,结果发现还真没有人撞破他们的‘好事’。
他一拍桌子,“不让他们跟的时候尽给我胡说瞎拍,真要派他们用场了,一个个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离离冲完澡出来,含笑趴在他膝盖上。“顺其自然吧。”
韶华叹了口气,“嗯。”轻轻擦拭她的头发。
他抱她进房,早春料峭,她衣着单薄,难免瑟缩,他除去衣物的繁琐,覆在她身上,体温灼烧,一层毛毯都显得多余。
长舌的鹦鹉被赶了出去,他大手一掀,布帘子落地。离离眼角余光瞥见那面正对着他们的落地玻璃镜,直白的映射出交缠的酮体。
他的灵感来源于南京官邸那面小小的梳妆镜所释放的妖媚,回来以后,便立刻找人上门突击装修。她一直拿来当穿衣镜照,此时方知原来竟是别有用途…
肢体缱绻绞缠,亲吻忘乎所以,他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如同布施魔咒,牵引她的一举一动。她无知无觉,任人摆布。指尖触及蒸腾出汗水的肌肤,犹如在丝绸上滑行,湿腻,无阻。
男性阳刚的身躯笔直,像密宗里的大胜欢喜天,而她是他的明妃,双手环绕着他的头颅,令他靠近自己,吮吸自己。而他双手扶住她纤弱的腰肢,借此固定,令她独坐于他身前,彼此半侧过脸,寻找正确的位置互相索吻。
身体遵循原始本能取悦对方,手指用力紧绷掐陷的一刻,迸发巨大能量,进入她的身体,如同裂帛的仪式,撕扯的痛快直击灵魂。她不敢正视那面镜子,羞耻心油然而生。
他却分开她的双腿,令她脚跟置于他膝上,无遮无掩,门户大开。
他也有狰狞的一面,带着灼热的火焰,烧烫她的红莲,鲜嫩欲血。那纤毫毕现的分明,交缠着旖旎银丝,急速穿梭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割舍不断。
“看呀,为什么不看?”韶华舔噬她唇边,声音轻柔如风。
她轻微摇头,抗拒。因知道爱他越来越浓,便不忍直面自己的内心,不愿剖白。低喘间歇,望着他,眯睎着眼,迷蒙水光里是求饶,求助的困顿之魂,陷进他无边无际的爱/欲之海。
倘若爱是精神,是光明。那欲便是诱惑,是堕落。
爱是修持,为日常生。欲便是本能,为身所驱。
爱与欲鲜少共存,因其冲击力巨大。过分刚猛沉重而显得摇摇欲坠,会导致摧毁。
爱欲面前,生命如此苍白。
韶华不止一次跟她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到了她这里却只换得一个微笑。无论他如何拼尽全力,将她带至怎样的高峰云端,不断诉说衷肠,情话绵绵,她听后也还是含笑脉脉望他。
他心知她内心寒凉,情爱无法轻易消融,但他要的不多,亦能读懂她眼中的真情,是以无论如何不死心,不罢休,非要逼迫她,得到那三个字。
“看呀,看看你有多喜欢我…”他吹着耳边风,蛊惑她。
离离怯怯望了一眼,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