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晚秋-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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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自己如同一个饥渴已久的女人,卑微地向他求欢。
然而他依旧一副淡然,就像那晚的事根本不曾发生一样。
这天下午,她在亭子里带着家庸玩,家庸看着爸爸远远走来,便蹦着跳着扑了过去,素弦暗叹倒霉,眼盯着石阶没有抬头,却听他唤道:“素弦。”
她局促地说了声:“嗯,有什么事么?”
裔凡抚了抚家庸的头:“乖,爸爸要跟二娘说几句话,家庸先去那边玩,好不好?”
家庸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说:“爸爸和二娘说完悄悄话,要陪家庸玩哦!”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向曲桥那边去了。
他父爱的流露让她紧张的心情有所放松,然而家庸一跑远了,她又不由自主地脸红起来,不禁暗怪自己没用。她觉得发窘,就先开了口:“你要说什么,快点说吧。”
他没有笑,却有一种温淡的感觉,对她说:“素弦,你不可以这么一直回避我,你明白么?”他走近了一步,“你告诉我,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不想再提起一个字来,只别过头去:“没什么。”
“香萼说你去了听雨阁,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于是我去楼上检查,却没有发现合欢散。”
听到“合欢散”这三个字,她心里忽的一紧,忙说:“没什么,怕是吃错药了。”
裔凡道:“好吧,你既不愿提起,就算了吧。不过,我不会放任这件事就此过去的。”说罢便离开了。
这日素弦在霍氏布庄,有个卖报的男孩交了一封信到柜台:“给霍二奶奶的。”佟先生发现这信没有署名,正欲再问,那孩子已经一溜烟跑没了影。
素弦拆开信来,上面只写了一个地址:“西大街华州巷三十六号。”落款是:“方礼安”。
这正是霍方的本名。他特意另约了一个地点,想必事关重大,却又不知他究竟安心好坏。素弦考虑再三,交代了佟先生一声,便叫了辆黄包车赶去。
那巷子位于城西,是并不偏僻的寻常院落,因而并不难找。门没有锁,素弦便推门进去,院子很宽敞,两边的花圃里杂草丛生,四处散落着着生锈的农具、破败的砖瓦,看来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素弦掀帘进去,灰尘气味呛鼻,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霍方一身白色西装打扮,正背身凝视着墙上泛黄的年画。再一细看,脚下还放着两只褐色的手提箱。
“霍管家这是要出远门么?还约我到这么隐蔽的地方相送,果真够有心思。”素弦随手一拂桌面,指尖便沾上厚厚的灰尘。
霍方转过身来,却似发泄般的,一脚踢倒了皮箱,“我决定——不走了。”
第一百零一章 痴惶一念,已陷涡心(一)
素弦淡淡道:“我原以为,今儿个霍管家就要带着三小姐上船,离开临江了呢。”霍方愤然一捶桌面,登时便有大片的灰尘腾起,“别再说了!”
“怎么,三小姐又不走了么?”
霍方在怀里摸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找出来,索性连西服一块脱了,发泄似的甩在椅靠上,“我一早便收拾好行装,买好船票在码头等她,等到船都快开了,她才差人送了一封信来,说她尚未考虑成熟,还不到成行的时候,我一气之下,便撕了那信扔到江里去了。你说,我就这么不得信任么?”
素弦道:“你也不必动太大肝火,上次逃婚的经历给她留下了太大的阴影,她再不是冲动的小女孩了,顾虑的也更多些。”
霍方目光阴鸷,愤愤地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一厢情愿了,反倒自讨没趣!我早就想过,如果她实在不愿意跟我走,那就不要怪我不仁义了!”说着,眼里闪过一抹凶光。
素弦不禁感到一丝寒意,“你打算怎么做?”
“我需要与你合作。”霍方突然急切地盯着素弦,“在那座深宅,我们永远是一条阵线的,对不对?你一定会帮我的,因为这对你而言,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素弦默默缓了口气,“且说来听听。”
霍方道:“我知道,那天老爷把你叫去书房,一定把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传给了你,是么?作为我为你保守秘密的回报,我要与你共同分享那件东西。”
素弦暗吸一口凉气,“何以见得?”
霍方脸色严肃,却显得自信满满:“别看霍彦辰成日病怏怏的,连路也走不了,凡事都是太太在出面,其实整座霍府,当属他最老谋深算,心思也掩藏得最深。在他两个儿子之中,他最看重的就是大少爷,所以霍府最重大的秘密,也一定会传给他。然而以大少爷的秉性,他断然不会独享,霍彦辰只能另寻他人。较之大少奶奶,他素来看重你,加之你那日见了朱翠,神色紧张,我想,我的判断不会错的。”他并不放过她神色间每一个细微的变化,说:“怎么,你会犹豫么?”
当日霍彦辰那只把盒子交给素弦的时候,告诫她不能随意打开,也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包括裔凡。然而,那盒子已然引起了霍翁氏和姜凤盏的猜疑,现下,原来这个霍方也对它有所图谋。
她思忖了片刻,说:“这件事情可是非同小可。如果我答应了你,你拿什么来回报我?”
“我拿到了密室里的宝贝,就会永久性地在临江地面消失,你的秘密会永远被我烂在肚里,这还不够么?”霍方立即答道。
素弦一怔:“你是说,那个盒子跟宝贝有关?是什么宝贝?”
霍方道:“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发现,在霍彦辰的书房有个隐秘的机关,通过书架上一本不起眼的书来控制。据说,霍家珍藏的所有古董都锁在里面。可惜,我几次潜进书房,打开机关,却被一道坚固的铁门拦住。如果我猜得没错,那盒子里十有八九便是密室的钥匙。”
素弦觉得有些可笑:“若是你的宝押错了呢?”
霍方面色坚定:“十天以后便是五月,商会按例要改选会长,到时候霍彦辰和霍翁氏都会出席,我会趁他们不在,不惜一切代价打开密室,拿走宝藏。”顿了一顿:“只是,这一切都少不了你的帮忙。”
“我可以帮你。”素弦道,“但是,我也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只要我能做得到。”
“很简单,帮我想个办法,除掉姜凤盏。”素弦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冷如冰。
“恕我直言,”霍方嘴角微微上扬,“凭她简单的头脑,根本无法对你构成威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正室的名分,对你有那么重要么?”
素弦咬了下唇,恨恨地道:“她设计给二少爷和我下了合欢散,用心何其毒也!”
霍方目光一闪:“哦?难不成她的计谋得逞了?”
素弦瞥他一眼,冷冷道:“我怎么可能让她随便得逞?不过,头脑越简单的人,无知者无畏,枝节便越要横生。她既然狠下心来这样害我,我必须要她付出代价。”
“那么——”霍方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我们就分头准备吧。”
这晚,素弦取出了深藏已久的神秘盒子,伏在梳妆台仔细地端详。左看右看,也不过是个精致贵重的盒子,只比寻常的戒指盒要厚了一些,可是,依旧找不到可以打开的地方,就像设计者在造这盒子之初,就没有设计开口似的。
她虽然恨透了霍翁氏,却对霍彦辰有着不同的看法。她总觉得,他满是善意的目光里,倒和一般的慈祥老人有着明显的不同,隐含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复杂物质。整个霍府,除了裔凡,也许只有这位老人是从心底对自己好的。她总是不停地纠结着、矛盾着,如果连他的信任都要辜负,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害了玉蔻,牵连了金萍,她还要再次出卖自己的信义么?
与往日一样,每当夜阑风静,想要抉择、却又无从选择,复杂的思绪再一次萦绕于她的心间。
翌日,暮光熹微,将破败的院墙镀了一层金黄。霍方保持着一贯的姿势,负手立在窗前,表面上是云淡风轻,然而怀表的秒针每走一下,他背在身后的拳便攥紧一分。
小院的门开了,一个素色旗袍的女子匆匆进来。她摘下头巾的那一刻,他收紧的目光方才舒缓开来,目视着她走进屋来。
“你遵守了承诺。”霍方平静地看着她。
素弦笑容里隐隐带着苦涩,从包里取出一个纱巾包裹的小包,那张破败的方桌不知何时已被擦拭得光亮如新,她放下包裹,将纱巾一层一层的细细展开,一个紫缎的方形锦盒呈现眼前。
霍方眼前一亮,将那盒子拿在手里端详着,良久,才道:“这个盒子果真有些玄妙所在。”
“老爷叮嘱过,不让我擅自打开。”素弦淡淡望着那盒子,“你说,如果强行打开,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呢?”
霍方眼里满是坚定,似是一定要将它征服,“区区一个盒子,我不相信我奈何不了它。”从香案下取了一个银色金属外壳的工具箱来,打开密码锁,猩红的绒缎上整齐码放着各种精巧的工具,按大小顺序排列,最大的不过筷子粗细,末端的几支细如银针,仔细一看,却又各有不同。他拿起放大镜,对着盒子不停地鼓捣起来,动作娴熟老到,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小盒的盖子应声打开,他目光聚焦在盒内的物件上,开始一亮,紧接着却暗沉了下去,素弦探头去看,里面只有一只翠绿莹润的翡翠扳指。
霍方把扳指松松地套在拇指在,对着灯光来看,扳指是上好的祖母绿,通体雕着细密的凤纹图案,实则并无稀奇。素弦却觉得心上的石头终于落地,有着说不出的轻松之感。
“我看,老爷不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他只是看重我,所以奖励我一些值钱物件罢了。”素弦道。
“不可能!”霍方腾地站起身来,“既是一个无用的扳指,为何他要那般神神秘秘地叮嘱你?”
“也许他是在考验我吧。”素弦淡然道,“看来你这些年一直在苦练开锁功夫,相信没有钥匙,你也能打开密室的。”
霍方阴沉脸上突然浮现一抹狡黠,“昨晚我琢磨了一夜,想到一个一箭三雕的计策,只要你肯配合,不仅可以一雪你受的耻辱,更可以报你的灭门之恨。”
素弦眸光一闪:“此话当真?”
霍方显得信心满满,道:“你想让霍翁氏和姜凤盏得到报应,仅凭你一人之力,无疑是难如登天。但是,有了我的协助,你一定会得偿所愿。”
素弦心里一揪,急切道:“愿闻其详。”
霍方并不急于详述,道:“你须得答应我,事成之后,你要无条件的答应我一件事情。”见她似乎并不信任自己,又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素弦道:“你且说说计划,我看是否可行。”
霍方道:“你也知道,我和大少奶奶之间关系密切,她对我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她恨你占了大少爷的心,视你为眼中钉,不除不快。所以,我就给她出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
“商会改选那天,老爷、太太、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都会出席。我劝她装病,到时候大少爷只能带你出席。然后我会提前给你下药,你身体不适,必会先行坐车回去。她的堂兄姜韶琨手底下养着一帮打手,个个配有枪支,正好可以将你劫走,既可敲诈一笔赎金,之后又可永除后患。”
素弦冷笑了一声:“你这也算是帮我?”
“我话还没说完呢。”霍方不紧不慢地道,“而你——可以趁此机会,把药下到霍翁氏的杯子里,到时候提前离开宴会的,便是霍翁氏。姜韶琨素来流连赌场,最近刚欠下一笔不小的赌债,正是一筹莫展之时。他才不顾是否劫错了人,必会铤而走险,前来勒索赎金。”顿了一下,看着她道:“到时候霍裔风查到是大少奶奶堂兄绑架了他亲娘,你说她姜凤盏会有好果子吃么?当然,如果你想让霍翁氏在这世上永远消失,到时再叫张晋元略施手段,也就成了。”
素弦暗一思忖,好一出周密的借刀杀人,只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值得自己信任么?
霍方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又道:“你要做的,就是尽量拖住霍家人,给我留时间打开密室。当然,如果这其中出了岔子,也是我来担着,你不必担心。”
素弦问道:“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就忍心一手害了姜凤盏么?”
霍方冷笑了一声,“我说过,我和她之间,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既然霍咏荷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对女人也没什么好眷恋的了。我现在只想,拿到宝藏,然后远走高飞。”
第一百零二章 痴惶一念,已陷涡心(二)
临江城的五月,春日还没收尾,夏天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头。这日是商会会长改选的日子,虽然飘了星点小雨,城南的夜宴楼前,却是人头攒动,一片喧攘,不时有路过百姓的朝里面张望。持请帖进入的,则是城里在商会注册过的大小商户所派的代表。一上午,夜宴楼从里到外便装点得焕然一新。楼下是专供普通客人坐的圆桌,楼上则是宴会用的西式长桌,专门招待督军代表、局长等重要人物。这会儿投票还没开始,几个掌柜的就开始议论起来:“今年也不知霍大少爷会不会再次连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