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水中画画-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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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望一下四周,路上就她一名行人。
‘你来了。’
玺亚不再靠墙,走过来将她巡视一遍,小苗不放心地又看看四周,这才出声问:
‘你在等我?’
‘你一直没到学校来,我担心真给婳姨说中,怕是你在路上出了事。’
‘没有。是姐姐回来了,喝得酩酊大醉,闹起来也比以往凶,为了安抚她真费了一番工夫。’
‘原来如此。’他笑得犹如放下心中一块大石,是为了小良?亦或为了她?‘不绊住你了,快进去上课吧!’
‘嗯!’小苗朝门口走了几步,又回身:‘我想以后…不用担心我了,就算是一个人,我也会很好,请把你的心思意念…全留给纤纤,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玺亚听着她、望着她,小苗要对他死心了,他无能为力。
‘我只能跟她在一起……对不起……’
他道歉了,她明明不要听的,明明早就知道了………
小苗笑一笑:‘那是当然的啊!’
而身处学院二楼的纤纤并不将这一幕视之理所当然,少京和小苗间若有似无的缠绵悱恻,就像她心头上的仙人掌,刺,怎么也拔不完。
纤纤的生日茶会很快来临,各界大人物都应邀出席,自然不乏学院的学生,不管认识不认识,纤纤谁都邀,非把场面撑大似的。
茶会的地点就决定在户外,其实是郊区的一处高原上,绿草如茵,清新凉爽,小苗知道这地方,从前她常来,因为玺亚就爱在这里放风筝。
‘生日快乐,小东西,希望你会喜欢。’
小苗送上自己准备的珍珠手环,纤纤开心收下那只精致的小盒子,又将她热络地挽近,她真喜欢挽别人的手。
‘喜欢,当然会喜欢啦!你能来我最高兴了,瞧瞧你,穿上礼服多漂亮,哎呀!原来少京在那儿,失陪了。’
纤纤兴高采烈地奔向玺亚,他们连袂出现在宾客中间万般合适,小苗对前来邀舞的青年支吾应声,视线却还离不开那璧人一对,奇怪…明明难受得不得了了,怎么她的目光就是没办法转移呢?
‘我有个惊喜给你呢!’纤纤甜蜜蜜地将头倚靠在他肩上,轻声说。
‘什么?’
‘不告诉你。’
这时,程天豪司令上了高台,示意乐队中止演奏,舞池里也纷纷停下动作,聆听他不改军人精神、大嗓门地宣布起来:
‘各位!人说家有吾女初长成,算一算,纤纤都十九岁,不小了,趁着今天小女过生日,我向各位介绍一位贵宾,一位对小女意义非凡的贵宾,杨少京先生!’
手一撂,全场目光全投射在玺亚身上,他错愕直立,身旁纤纤笑得灿烂极了,将他挨得更紧。玺亚顿感被人不知不觉地设计,他掉入一个无法逃脱的陷阱,众人关爱的视线正是坚韧无比的牢笼。
‘小女和杨先生认识一段时间了,我想想,也该将他介绍给程某的亲朋好友,这位年青有为的杨少京先生,就是小女的男朋友!杨先生,请你和纤纤一块儿上来吧!’
这个牢笼,他不能挣扎,不能抵抗,唯一能做的是举起手,搀扶纤纤步步走向高台,那一步一步,撼动得小苗的世界逐渐瓦解,周围如雷震耳的掌声乍似她的心片片剥落的声音,不停的,剧烈的……紧紧闭上眼,她再也无法承受。
拎起裙摆,小苗穿过重重人墙地跑,直奔远方空地,深怕一不小心就会再次触及台上万众瞩目的情侣。纤纤的炯炯有神的眼睛谁也不看,她决意在众人里寻着方小苗,暗示性、挑衅的、胜利地就冲着她看,笑了。
纤纤是恨她的,一直都恨,所以邀她一道上学,邀她加入茶会,她会邀她参与任何可以目睹和少京在一起的机会,而且乐此不疲,她是恨透她了。
“小苗,过来看看,这是起飞的崖。”
望向一旁,她已经离得人群很远,有一方突出的平地,往外是悬崖,往下是深渊。
‘起飞的崖……’
小苗缓缓走去,她记得这个地方,玺亚将风筝放到天上之前,会一直朝这儿跑,跑呀跑的,风筝愈拉愈高,他便及时在这块平地边缘打住,享受瞬间危险的快感,他称这里是‘起飞的崖’。
“如果有一天我想飞,一定到这儿来,使劲地跑到底再往上一跳,风筝飞得起来,我一定也能飞。”
“你为什么想飞?一定会摔死的。”
“人啊…有时候会想要离开一阵,到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去,用飞的轻松,一下子就能消失无踪。”
“你想消失无踪吗?”
‘为什么……’小苗在地土的边际停下来,茫茫然问起了这袭来风。
“唔…只是想想而已,或许,人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也有该离开的时候。”
“你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些没头没脑的话?”
他盘坐在草地上,眺望远方,清郁的侧脸有着即将出门远行的神情。
“如果,我真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应该…没问题吧?”
那时,小苗和他的关系已经闹僵,冷战好长的一段时间了。他的探问令小苗警觉地防备起来。
“我会有什么问题啊?我又不靠你生活。”
“是啊…”他无心应了一句,又开始对着天边出神,许久,说:“就算咱们离得远远的,我先声明啊!我可一点都不会舍不得,就是那种…依依不舍。”
小苗当时直觉这个人摆明要激怒她,无缘无故带她出来竟又胡言乱语。
“那很好啊!咱们难得想法一致,就算你不在了,就算你到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我也不会在乎。”
他回过头,看着她的方式很奇特,犹如要将眼前的这个女孩一辈子牢牢记住:“真的?”
小苗摇摇螓首,纷飞的发丝不断地阻碍现在与过去交界的暧昧地带:‘不是的,我说谎了……’
“那…我们都能解脱就太好了。”他不看她了,继续面向头顶的晴空万丈:“想想,咱们都吵好久,我也累了,烦了,倒希望那一天能早点到。”
“你…你讨厌我就直说吧!不必拐弯没角,什么离得远远的,什么舍不得,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他仍背对着气坏的小苗,好像那抹蔚蓝更有吸引力。
“是讨厌你。”
渊谷骤风不断,时急时缓,时大时小,似乎霎时有许多声音在低诉,小苗难过地捂住耳朵,试图抗拒来自回忆里的一言一语,觉得自己彷彿又回到那一天缺氧的小苗,她是真气得不能呼吸了,平白无故的一天,玺亚偏让她听进那么伤人的话,她无法感受到半点空气………
“好,你讨厌我,我现在才知道,可难为你忍受这十几年了……那么从今以后,咱们都别见面吧!咱们分开得愈远愈好,永远永远!”
玺亚总算转过身,望了被自己气哭的小苗五秒钟之久,他先是沉默不语,而后站起来拍拍裤管,说话了:
“再见,小苗。”
小苗停止哭泣,也抬头看他,他们之间从不说再见的,因为都住在方家里,所以不说。但是玺亚往回程的小径跑去,还回头对她说了一次:
“再见了!我不会舍不得,只会想着你。”
隔天,她正想找他问明白的那一天,玺亚走了。
走得像阵风,来得短暂,又很快地吹过去了,不着痕迹。
小苗迎着空谷深深呼吸,惊讶于胸口的窒息,她还是没办法,直到现在还是没法呼吸,无止无尽的思念重重压叠着体内每一颗细胞,连空气也无法穿透,喘着、挣扎着,极力想冲破一直以来的矜持卡锁………
‘你飞了!消失无踪了!你还听得见我吗?’她脱口而出,对着辽阔的鸟瞰大喊,使尽力气,只为了寻找那根本不存在的回音:‘玺亚─!你听见了吗?你还在这儿吗?我好想你!小苗…小苗好想好想你!你听见我了吗?’
“再见,小苗,再见了。”
她崩溃地合上眼,跪倒在逐波荡漾的草地上,纵情哭着,哭着承认这份深厚的思念,从今以后她将与寂寞相伴,这是注定的,不可避免的了。
‘天啊…’玺亚痛苦地紧抓头发,靠着树跌坐下去:‘我快疯了……’
‘振作点,你还得赶回会场去。’宋昱非常后悔方才没阻止他过来探视。
‘不干了!我不干了!我没办法再继续下去……’抱着头,他深深埋入蜷曲的膝盖里:‘这已经是极限了……’
‘你是怎么回事?这样的情况当初咱们早料到了,现在你才说没法接受吗?’
‘不管!要不我跟小苗说真相,让金先生一枪毙了我!要不让他派别的任务给我,把我调得远远的!’
‘你知道那不可能,这个调查我们已经投入太多心血和时间,不能回头了。’
宋昱没辄地叹气,不再多言,只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经过。
好一会儿,他稍是冷静下来,说起话却毫无生气。
‘宋琳曾说,我们不是人,至少不是个正常人,原本应该是与生俱来的“身份”…却跟着任务而不停汰换,可我恼的并不是身份的问题,这个我,被过去与现在双重捆绑,我哪一边都被套牢…被控制了……’
宋昱明白,那是玺亚的痛,也是他自己的。
‘在这儿自怜自艾又能帮你多少呢?好好听我说,现在有个好消息,也有个坏消息。’
‘……什么消息?’
‘好消息是…我找到了那个关键人物,他握有舰艇的相关证据。坏消息是他全忘得一干二净了。’
玺亚抬起迷惑的黑眸,问了一句:‘你在说笑话吗?’
‘谁有那闲情逸志。那个人就是那天侵入方家的盗匪,说巧不巧,方小苗用花瓶打了他头部一记之后,对于那艘舰艇的事情全不记得了,连潜入方家的目的都忘掉,眼前可不敢指望他能对我们有所帮助。’
‘那怎么办?调查好不容易才拨云见日的……’
‘金先生要我们在近日内劫狱,把他藏起来,再好好盘问他。’宋昱拍拍他的肩,说:‘还是先把工作做好,早点完成,早点解脱。’
玺亚又变得沉郁了,每当他远远守望小苗的时候,这样的表情就会不由自主地出现。
‘你能帮我照顾她吗?’
‘嗯?’宋昱睁大眼,非因这要求强人所难:‘你在胡说什么?干嘛要我?’
‘如果是你,就能放心。我怕我分身乏术,只好拜托你了。’
‘你真异想天开,我可不会像你一样尽心尽力。’
玺亚冲着他的否认,轻轻笑了几声:‘你常说,我着了小苗的魔、小苗的道,我想…你也逃不过吧!’
他是逃不开、避不了,没想到竟会由玺亚的口说出来,这原是他打算一生石沉大海的秘密……玺亚却替他说出来了。
然而他们不该说得太多,因为纤纤在听,她看见了玺亚和宋昱,没人发现她的存在,纤纤只想把少京找回会场去,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便把自己藏起来了。
那两人都提到了‘金先生’,那位金先生不就是神秘组织的首领吗?曾经指使手下潜入程家当书记,后来被程天豪一枪打死了,可这金先生…现在竟又出现在他们的谈话当中。
‘大小姐,老爷子找您。’
程天豪身边的得力助手是一位年轻的日本人,办事精明能干。
‘左近,上回家里那个书记的底是你揭发的吧?’
‘是。’
‘那…再帮我查一件事,’虽然不愿相信这油然而生的怀疑,纤纤还是将戴满金饰的手指向树下的两人:‘查查他们的底,少京…和他的朋友。’
第七章
圣彼得和圣约翰学院在多方商议结果,决定为两方学生办一次联谊活动,让他们到香山一同渡过四天三夜的校外生活,香山是北京西山的一部份,一天之内的路程便可抵达。或男或女,不难想像他们都兴奋无比,庆幸开放的洋风得以轻易打破传统壁垒。
‘少京!你起床了没有?少京!’
小苗心里抱怨又被婳姨赶鸭子上架过来叫人,因为整个方家老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她和少京的感情好。
还没反应?赖床的工夫跟小良真有得比呢!
‘我进来了。’
小苗气呼呼地进门,马上就被随手扔在地上的衣服给绊着,当下撞翻了一盆水,泼得地板形成一潭水洼,把裙摆也给溅湿了。
‘什么啊……怎么把衣服乱丢嘛!’揉揉撞着的手肘,发现玺亚还趴在床上不醒:‘少京!起来了!喂!’
他昏沉沉睁开眼,一手搁在头晕脑胀的额头上,显然还被浓浓睡意压制,动弹不得。
昨天半夜和宋家兄妹去劫狱,折腾到凌晨四点才把人安置到隐密的场所,可把他累坏了。
‘你快起来,小心地上的水。’
小苗找来一条抹布,原本要把地上那滩水擦干的,顿了一顿,索幸蹲下身仔细观察起地板。
‘你在干嘛?’
玺亚总算坐起来了,看见她正盯着水滩出神。
‘上回你提到的那个图案,天花板上那个,我好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