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脂旖风-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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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自玉冠垂落。
瑶玉钉与剑相击之声叮当作响,大漠上的两人转眼已斗至两百招开外!
似乎没有兴趣再与对手缠斗下去,罹烨迎风前掠,青刚剑挥出,于身前挽了个剑花,“当当当——”空气中三声轻响,瑶玉钉一方才三倍的速度被弹回,直袭颜双而去!
白衣男子只来得及点足后掠,然而此时赤手空拳,他没有丝毫用来阻挡之物。
就要这么死了么?
不甘,他不甘,这样碌碌无为的一生对隐容二杀手这样野心勃勃的人而言是多大的失败!
颜双恨恨地看着势如闪电的瑶玉钉却也无可奈何。
“颜双——”此时,风中忽然传来女子的惊呼。
他一怔,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分辨出那究竟是谁,便看到一道紫影迎面而来,随即,三枚带毒的瑶玉钉没入了女子纤弱的身影。
风中,颜双似乎觉得怀中女子一震,随即渐渐颤抖起来。
他下意识拥住那袭委顿的紫衣。
翩然伸手颤抖着抱住他,鲜血从她唇角沁出,她拥着他,仰望大漠上方那无垠而冷郁的天空。
原来她的一生竟真的终结在一片苍茫的昏黄中。
“为什么?”白衣男子紧紧拥着怀中无力的女子,咬牙俯在她耳边开口。
“呵呵……”血丝不断从嘴角流出,翩然陡然冷笑起来,他竟问她为什么?他竟问她为什么!呵,明知故问!
“因为……你不爱我……”紫衣女子颤抖着抱着颜双的脖子,笑得那样哀怨,而眼里却闪烁着疯狂和绝决,“既然……不爱我……那么……我要你永远记得我……永远……”
天地似乎发出了沉重的叹息,大漠上的风依旧刮着沧桑的味道,也不知它究竟见证多少人世间悲欢离合。
昏黄的土地上,紫衣女子轻轻合上双目,她的生将永远埋葬在这片萧索而庞大的世界里,而天空依然沉郁,是谁又为之增添了一笔深重的灰白……•;
23。第二卷 帝都荒原…第十四章
天色渐暗,即使到了黄昏都不见晚霞的绚烂,淡淡的日光无力地穿过厚重的云层投射在深黄的大地上。
日升月落,一天又一天地过去,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交织着爱恨情仇的人间,几家欢喜,几家忧?
卷云舒展,如无形的手遮蔽了所有。土黄山崖上,白衣人迎风而立,玉冠横斜,乌丝凌乱。
名彻江湖的隐容而杀手颜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狼狈,也不知这狼狈的究竟是人还是心?
他终是没有死,三百招未到,那人却没有再下杀手,呵,罹烨,原来你也并非太上忘情。颜双在夜风中幽幽地笑,他的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那已逝女子的话。
他与她之间究竟羁绊了多少年,他已然记不清。原以为那不过是过眼云烟,而自以为被岁月冲刷得了无痕迹的过去,却偏偏在这没有明月的清景中汹涌而来……
那是七岁,还是八岁,他不记得了,恍惚中可以看到那年的花市灯明如昼。
华灯初上,十里长街光相照,香烟乱飘,霓虹灯笼串串高挂,桂华流瓦。
街上凤箫锣鼓喧闹,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皇城千门彩灯辉煌,无数王宫贵族在此处寻欢作乐,花天酒地,醉眼半眯地驾马横行于市。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醉生梦死的旖旎背后,谁见那骨瘦如柴的贫苦百姓?
他那穷困潦倒却又嗜赌如命的父亲走投无路,只能贴妇卖儿。
街角边,围观人群带着微醺的酒意起哄。
“看看这孩子,虽然年纪小,但长得挺俊俏,可以卖个好价钱!”
“我说,这世道谁也靠不住,不如卖到宫里当宦官吧!”
“那可活得潇洒!”
“哈哈……”
七八岁的孩子被父亲扯着头发面对一张张丑恶的嘴脸,他死死地咬着嘴唇,倔强的看着围观的众人。
“小娃娃挺犟啊,大爷我就喜 欢'炫。书。网'难驯的!”
“滚开!”他狠狠地一口啐在那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脸上。
“他奶奶的,小兔崽子……”那人一个耳光将瘦弱的孩子打倒在地,“敢啐老子,活得皮痒了!”
他倒在地上被人连踹带骂,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灯红酒绿的街,那令人作呕的胭脂浓香,他多想将这一切都踩在脚底下,像这些人践踏他一样践踏这肮脏的土地。
“不许打人!”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至耳际,重重人群散开,街巷尽头施施然立着个粉妆玉琢的女孩儿,她年纪与他相仿,可华贵的装扮显然比他富裕很多。
哼,不屑地扭过头去,他憎恨这些高人一等的人。
“你是他爹?”女孩缓缓走来,明亮的眼睛直视着衣衫褴褛的父亲,目光毫不躲闪,“父亲怎么可以卖自己孩子!”
“我……”向来脸皮厚的父亲此刻竟在少女一尘不染的目光下讷讷无语。
“买下他要多少钱?”没有多问,年幼的少女语气却是格外老成。
“五……五十两银子……”蓬头垢面的男子嗫嚅着开口。
“自己的儿子才值五十两?”女孩睫毛轻轻颤动,语气很是不悦,“嬷嬷,你给他钱。”
“什么?”身边的中年老妇大惊,“我的小祖宗,这可不是你的钱,这是——”
“我知道,反正这些钱我以后都会赚回来还给阿妈的。”女孩动作极快,伸手便拿过一袋银子递了过去。
“多谢多谢!真是好心肠的孩子!”父亲见钱眼开,一个劲地将伤痕累累的少年推了过去,转身便脚底抹油离开。
“真是狠呐……”少女望着远去的男子喃喃开口,随即蹲下身凑近负伤的男孩,“你身上有钱么?”
那是他第一次看清她的脸,眼前是个很美的女孩,不过七八岁年纪,五官却玲珑精致得出奇,一眼便知日后定能倾国倾城。
“没有。”他自顾自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那你愿意跟我回去么?”少女却也不介意,只是落落大方地一笑,毫无深闺小姐的忸怩。
“不愿意。”他冷冷地直视着少女明亮的眼。
似乎已经料到了这样的回答,女孩自发上取下了一根金钗,“这东西也值几个钱,你拿去吧。”
他别过头去不肯接,少女干脆拉住他的手,将金钗塞入他手中。
他少年一时愕然,竟不知该如何回绝。
“嬷嬷,我们回去。”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她不再说话,甚至不再看他,只是转身招呼随行的老妇离开,来往人群络绎如浮云,那个渺小的身影很快便淹没在洪流中……
年幼时偶然相逢,之后便匆匆别过。他们任凭光阴荏苒,蹉跎着各自的芳华,谁能知,那人间的游戏不过是缘聚缘散缘如水。
转眼便是春秋十载,又是个妩媚而荒淫的夜,繁华皇城,风消绛蜡,露浥红莲,花市光相射。
此时的少年已然今非昔比,刀光剑影,恩怨情仇,他俨然已是隐容中赫赫有名的杀手,乌丝玉冠,白衣翩翩,执剑的少年俊逸而冷郁。
又是这条街,那噩梦开始的地方,今日它依旧千门如昼,嬉笑游冶。
无数宝马香车停于风月楼前,台阶上莺莺燕燕的风尘女子挥舞着丝帕招呼客人。
“今天风月楼可要赚得盆满钵满了!”
“那翩然姑娘可不是一般的美啊。”
“谁要是买下了她,那可真是享尽一生艳福呐!”
“走!去看热闹去了!”
“哈哈……•;”
钿车罗帕,暗尘随马,飞盖来去。颜双默默走向风月楼,美人翩翩如浮云而来,楼中已然高朋满座,酒污狼藉,旖旎的浅红色纱幔沾地,此处糜烂而喧闹。
不久,座上的人们忽然安静下来,只见前方,略高处,浅白色锦帐垂落下来,似雾非雾,似烟非烟。
在那薄如蝉翼的锦帐后,一个曼妙绝伦的紫色身影正若隐若现——那是风月楼艳冠京城的花魁翩然姑娘。
传说她本是好人家的姑娘,可惜天运不济,家破人亡,才五六岁的女孩儿便被卖到了青楼。老鸨见她容貌绝色,当时莫及,便从小将她好好养着,将来做棵摇钱树,卖个好价钱。
今夜,月上西楼。
“一百两!”
“五百两!”
“七百两!”
“一千两”……•;
无数家财万贯的富商争相出价,欲图将那倾城女子纳入自己怀中。
风月楼里一片嘈杂,砸杯子的声音,女子的娇笑,交织成一片。
“五百两,黄金。”
喧闹声中,忽然有人开口,声音淡漠而冷定。
顿时,全场安静下来,富人们揽着怀中的美人惊讶回头看向那个白衣少年。
“五百两黄金,还有人出更高的价么?”少年冷冷的环视全场,重复了方才的话。
众人面面相觑,那可是黄金呐……
“好!五百两黄金!成交!”老鸨咬着手帕笑得花枝乱颤,这回可赚翻了。
“咳呀。”
“嘁……”
一片唏嘘声中,少年走过狼藉的地面,来到锦帐前。明亮的楼中似乎有剑光一闪,纯白的锦帐缓缓飘落。
白纱如梦。只见那乌发,柳眉,星眸,一一展现于人间。
紫罗兰色绣玉兰飞蝶拖尾长裙,浅藕荷色纱带衬着纤腰,鎏金龙纹银簪挽起那如瀑布般的乌丝,艳花丛中的丽人宛如出水芙蓉,盈盈浅笑,炫目夺魂。
她果然出落得很美,比他想象的还要美。
离开的数十年内,他曾无数次想象过她的容颜。
“你愿意和我走么?”美人浅笑盈盈,少年半晌才淡淡开口。
帐下的紫衣丽人仔细打量着眼前人,忽然明白了什么,垂眉一笑,“倘若妾身愿意,公子可否以金钗相赠?”
原本想将他一军,她以为那十年前的金钗早就流落当铺,谁知这少年竟自袖中原封不动地将金钗取出,只见那淡漠的唇边扬起一丝笑,“完璧归赵。”
美人哑然,在场贵客更是不知所云,面面相觑。
她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珍惜这支钗,更无法忘却少年手握金钗时唇边停留的一抹笑——他那时的笑容还依稀透着几分暖意。
只是很可惜,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这个不断向权力的巅峰攀爬的少年,再也没有过如此发自肺腑的微笑。
人生如梦,十年后再次的相遇,他是武林杀手,她是青楼名妓。他用重金买断她的人生,她亦随他步入纷扰的江湖。
习武练剑,如此明慧的女子很快便成为隐容第六大杀手,她的美丽是最销魂的武器。
一路走来,她明白他的野心,在那人心中,所有一切都可成为权力的踏脚石,包括她的感情。
十多年前,她给予他自由,让他踏入莫测的江湖;十年后,他也还给她自由,未料两人会走上殊途同归的道路。
他以为自己很善于控制自身的情感,他以为自己不会眷恋身侧那一缕温柔美丽的风,而如今,漠上狂风乱舞,嚣张的呼啸不知在嘲笑着谁的自负?
断崖之上,白衣男子抬头望天,那自以为会永远照耀他明月今日已然消失在云层中。
远方,隐隐约约有箫声传来,丝丝缕缕,不知在祭奠着什么。
罹烨啊罹烨,你今日不杀我,可是我还有利用的价值?
颜双循着箫声的尾音望向无垠的苍穹,他忽然苦笑了起来,原来那个一直与他一样,不择手段向上走的吹箫人也会怅惘。
可惜人生终是一场挣扎取舍,当你豪情万丈地奔出很远,蓦然回首,那些曾经自以为是地舍弃的东西,曾经认为不会留恋的东西,可会触动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情感?
24。第二卷 帝都荒原…第十五六章
寒恻恻的夜,未见朗月,屋内帷帘画屏被烛光照得甚是璀璨。
窗外,箫声缕缕,曼璃轻拨金猊,动作漫不经心,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没有想到那个女子竟然就这样离开了,漠上的一战,她只是封住了翩然的穴道,不让她运功,谁知她竟会做出这样决绝的举动。
曼璃抱起琵琶,淙淙之声,圆润如珠。她的心情此刻一如这阴恻恻的天,愁云密布,无处排遣。
远方,箫声依旧,彼此的心绪似能通过乐声传达,这样吹箫拨弦的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他们两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最真实的感情,一打照面便又开始心照不宣。
曼璃忽然叹了口气望向窗外,纤手停于弦上,犹豫了很久,她才放下琵琶,走到窗边,停顿片刻又走到梳妆台前,拿出一面菱花镜,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