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芳一秋-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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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从义想了想道:“知道那个空军上校现在什么地方吗?”
许兰秋:“干吗?你不会又想运用你们的那些个非常手段生拉硬拽吧!”
文从义很是正常的意味:“那怎么了?有什么不可以!我就是想问问那小子为何离开从杉。”
许兰秋知道文从义是说到就能做到的,只担心他们会越帮越忙:“大哥,你别瞎掺合从杉的事情,小心她更生气了,这些我们女人的事情,还是让我们帮她解决吧。”
文从义见许兰秋着急的样子,微微一笑道:“放心,我不会贸然作什么的。走吧,下楼去吧,待会赵妈该来叫吃饭了。”说着就扶着许兰秋一起步下楼:“从杉去哪了?怎么都没见着。”
许兰秋答道:“她说出去随便走走,没说具体去哪。”
“三小姐回来了!”二人正说着从杉就回来了。
“嗯。”从杉由大厅穿进,正好碰到许兰秋和文从义下楼,喊了句:“四哥,四嫂。”许兰秋笑着应道:“从杉回来了。”
(六)流年似水
文从义看着从杉一路坐到沙发上只是不语,从杉也是一路的低头不言,只坐到沙发上发愣。
八年了,从杉的外貌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依旧的明媚醒目,如春光似骄阳。然而走近了,还是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那春光背后的没落,骄阳深处的阴郁。连带整个人也不似从前那般活泼说笑,别人若非主动和她讲话她是不会搭理人的,甚而你和她主动说了几句,但是她所不愿谈论的话题,她也会充耳不闻,一片死气沉沉。
“从杉,出去玩得怎么样了?”许兰秋下楼后,示意文从义不必搀扶自己,直接步到从杉近旁坐下,文从义却还是不放心的紧跟其后。
从杉眼睛有些发直,这次回来后她便一直是这个样子,似乎沉浸在什么难以自拔的深思或想象当中。
“没什么玩,不过一个人瞎走走罢了。”
许兰秋挨近从杉笑问道:“有没有美丽的邂逅?”
从杉不答,原本一潭死水的侧面更加凝固了,忽然猛的一侧身,只把看着从杉的许兰秋都给吓了微微一跳:“四嫂,连也开始嫌弃我!”
许兰秋一惊,笑容中止脸上:“我?!”心知又说错了话,正想挽回,从杉却已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一旁的文从义大概一直看着许兰秋的肚子也没注意观察到从杉的神色,还在那很不合时宜的问道:“从杉,你的那个什么……”不及问完却被许兰秋狠狠用手肘抵了抵,抬头一看,许兰秋正向自己眨着眼睛摇头示意自己不要多问的意思,待看从杉,从杉已经起身走上了楼梯,文从义只好就势改口道:“那个你待会记得早些下来吃饭啊,不要又左叫不下右叫不下的。”
许兰秋又用手肘碰了碰文从义,轻声愠道:“大哥,都叫你别说话了,你怎么还说?”心想文从义素来懂得察言观色,说话更是拿捏有度,此时怎么这般不知醒觉,多半也是太过关切从杉,所谓关心则乱。
文从义确实紧张从杉,要知道文家几个姐妹当中,只有从杉比他小,从小最是粘他的,也是他最为疼爱的妹妹。何况他本来就是对他所认为该疼爱的女子,有着与生俱来的保护关爱欲望的。
“哎,女人心海底针!你就已经够让我弄不懂了,总是无缘无故的伤感。这个丫头原本最是活泼的了,如今怎么也变得如你这般寡言少语的。”
文从义说着只是叹气摇头:“难道真是八年的抗战改变了世事,连带着也改变了人心?!”
许兰秋也感慨的摇了摇头,随即笑道:“我几时寡言少语了?我哪天不是拉着你说的你都懒得搭理我了?只在那嗯,啊的,应付着。”
文从义揽着许兰秋笑道:“你现在是说个不停,当初见到我的时候,那不是一天到晚一句话都不肯说的,我问你一句话都能把你吓得连退只躲的,好像谁要吃了你似的!”
许兰秋脸一红,想起当年之事,又是感慨,又是甜蜜:“谁叫你那时总是凶巴巴的!还有,你那是问话吗?只会凑到人家面前欺负人家。你说我那时都不怎么认识你呢,你就那样亲近的说话,人家哪知道你想做什么。”
许兰秋想起当日,因为自己惧怕文从义,不敢与他接近,更怕他会接近自己作些什么,每次见他靠近总是不由自主的躲开,文从义却还硬要凑到她的面前笑问:“我就这么可怕!你到底怕我什么?”
文从义见许兰秋一副沉浸在对过往回忆的甜蜜之态,只牵动着两个漩涡也调皮的跳跃着,也不由自主想起了当年的一些细节。那个时候的许兰秋是连番伤害连番惧怕,伤痕累累,早已是风声鹤唳,稍微有些动静就能吓得半死,别人稍微对她大声说话,她就觉得别人是假令辞色。其实那个时候的自己和此时的又有什么分别,甚至对她不知道还要客气多少,她却觉得自己凶巴巴,可见心境不同,看人自然也不一样了。
文从义的脑海里忽又闪现许兰秋雷雨之夜奔至书房求助自己的可怜神态,和病发之际的无助凄惨,与眼前的幸福甜蜜洋溢的脸庞。面容那般接近,却怎么看都不似同一人!不禁感慨万千,心想许兰秋这小半生也算是几多沉浮几多艰辛,艰难困苦不比八年的抗日来得轻松。又见许兰秋脸颊的小漩涡总是不断跳脱出来似乎在和自己躲秘藏,甚是调皮,忍不住伸出食指和拇指将其轻轻捏在指间。
许兰秋猝不及防,不由自主被牵扯得靠近文从义,嗔道:“你做什么?捏痛我了!”伸手推开文从义。
文从义却不停手,只将许兰秋揽着躺在自己的怀中,更是肆无忌惮的逗玩着许兰秋脸颊的漩涡,似乎以前未曾发现她的这对漩涡这般美丽可爱,此时却突然觉得诱人无比。
许兰秋只是连连躲开却躲不开,笑道:“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这个有什么好玩的!”虽是如此说心底却也喜欢他如此举动。
文从义笑道:“三十几岁怎么了?三十几岁不许捏自己老婆的脸蛋么?你这对漩涡还真是特别!”
许兰秋笑道:“不过是对似有似无的漩涡罢了,又不是酒涡,有什么好稀罕的!我妹妹才是明显的深深的酒窝呢!”
文从义一面爱不释手一面摇头道:“若是酒窝长在你脸上,反倒没现在这般协调,这般美。”
“并不是什么都是越明显越好,你这样的面容,若是换成灯笼一样的大眼睛,再配上西洋高鼻,反倒不伦不类,俗不可耐。倒是你现在这般,各处虽是清淡无比不出奇,但配在一起,确实无比舒服受看,这才是真的美不胜收!”说着竟忍不住连连赞叹出声,只觉越看许兰秋越觉得许兰秋美貌绝伦,世所罕见。
许兰秋听文从义这般真心称赞自己的姿容,自是欢喜无比,却忍不住又问道:“你们男人就是视觉动物,我妹妹可是酒窝又深,五官又协调的大美女一个,你就不后悔么?”
文从义知道许兰秋想说什么,佯装不知问道:“后悔什么?”
许兰秋笑道:“后悔当初来的是我而不是我妹妹啊,她可是比我美得多,个子又高,人又聪明机灵,那似我寡言少语的,不合你意。”许兰秋的话语里尽是打趣的意味。
文从义一笑着将许兰秋更加平整的扳躺在自己怀里,笑道:“在我心里没人美得过你,若是当初真是你妹妹来而不是你,只怕我才要大大失望。尤其后来再认识你,知道有你这样个人存在,那不是更加的后悔不迭?只怕要不顾自己的一夫一妻制的信奉,忍不住纳妾都未必。”
话虽如此说,其实当年文从义初见到许敬宜的照片确实觉得比较满意的。许敬宜和舒皓英的美有些类似,都是那种张扬的铺天盖地而来的,一眼就无法否认的大美女。许兰秋说的没错,男人的确都很看重女子外貌的,所以文从义见许家女子的确不错,才勉强答应了这桩承诺式的婚姻的。
后来突然说许家临时有变,原先该来的五小姐来不了,换作四小姐来了,还寄来了照片。文从义初次看到照片的时候也被许兰秋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纯气息给触动了,但又想这样一个女子作自己的妹妹尚可接受,做自己的妻子会不会稍显稚嫩点。虽然他只有二十五岁,心性却和三十岁相差无几,总觉得妻子该是妖娆多姿的。而当时的许兰秋本还不到十九岁,心性更是停留在十六七岁的样子,而照片中的许兰秋还要早两年,如此在文从义眼里看来和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没什么两样,怎么也联想不到妻子的身份。
后来拿出照片多看了几次,又觉得许兰秋清纯的面容中有极难得的书卷气息,很是舒服。而且平淡中总有些什么,引人遐思,极其耐看。再将当初许敬宜的照片拿出一对比,不禁连连摇头,只觉得许敬宜看过几次后,就跟许多美貌的女子一样,除了美貌也没什么其他特别的。许兰秋却不同,百看不厌,而且越看越有些依依不舍了。最后竟是人还未到眼前,先看着照片喜欢上许兰秋了。只是没想到后来见到许兰秋之时,许兰秋已全然没了照片中的无忧无虑和单纯沉静,也才有之后的那么多离奇曲折。
“大哥在想什么?”许兰秋见文从义一直定定看着自己,神情却是游离的。
“我在想当初见到你照片时候的感受。”文从义还在想着后来知道许敬宜的脾性,只暗自庆幸,幸好嫁给自己的是许兰秋,否则若真换作许敬宜,此时还是否在一起都难说。
许兰秋笑道:“有什么感受!还不是觉得自己的妻子变得不好看了呗!哼,还想纳妾?真是贪心!若是我当初没来,此时也早就……”许兰秋说到这里脸一红,差点说早就和廖语声在一起了,但又觉自己荒唐,随即改口道:“也早就嫁人了,还轮得到你?”
文从义也不细究,笑道:“你嫁人了,我就不知道抢么?我想要的女人还管得了是嫁了人的没嫁人呢的。”
许兰秋又是抿嘴一笑:“霸道!”忽见从杉由楼上房间闪出,知道从杉此时的心态,只怕自己和文从义的亲密甜腻样子会刺激到她,于是推了推文从义道:“快把我扶起来,从杉下来了。”
文从义也不多说,用手在许兰秋的头际和腰际轻轻一托便将许兰秋推起身,又抱着转过了身挨着自己坐到了沙发上。
“从杉!”许兰秋知道从杉不愿搭理人,索性率先一步先搭理她。
“四嫂,听说大哥和大嫂要回来了。”从杉语气平和,似乎已经忘记了适才的不满。
许兰秋笑道:“是啊,大哥,究竟大哥和大嫂几时回来?”从杉回来的这段时间也注意到许兰秋从不叫文从义名字却一直喊他做“大哥”,只是懒得去问,此时又听许兰秋竟然将同为大哥的称谓叫得这般不同也不禁暗自称奇。却听文从义道:“就这两天了,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的。”说着又朝许兰秋和从杉各自看了看,原本还想跟从杉说点什么,但见从杉只是愣着面容不愿搭理自己,也就只好作罢。
(七)文家大团圆
也就在三人这次谈话后的第三天,老大文从忠和大少奶奶高希逸一起回到了上海,二人的子女先前一直寄居在澳门由几个祖母照看,此时也都还没回来。
许兰秋最初得知大少奶奶闺名的时候,还吃惊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如大少奶奶那般雍容的人,竟是配了个这般有些男人气概的名字。直到听了文从义的一番解释,才知也是有一番讲究的。
原来高家本是贵戚后裔,又是书香门第,据说大少奶奶是在月圆之夜出生的,高老爷子当时正在对着明月捧读南北朝时期谢庄所作的《月赋》。本就对月情有独钟的高老爷子,早就是如痴如醉的境界,忽闻家人来报说他喜添了一个女儿,高兴之余只觉得是月亮赠送给自己一个闺女,又觉这个女儿与月有缘,与谢庄有缘。便将谢庄的字“希逸”二字就着取给了女儿作为名讳。
文从义跟许兰秋讲这些的时候也是差不多月圆的日子,于是许兰秋便应着境,问文从义可也喜欢月亮。文从义很肯定的回答说喜欢,又说历代文人都爱月,更喜欢对月吟诵诗篇,作词作赋,但只有谢庄的《月赋》最具月之精髓,无人能出其右。还说有人将《月赋》与后来的《风赋》并提,但是都比不上《月赋》的神韵,文从义还谈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和见解,很是独到深入。
许兰秋才发现原来文从义是懂得这般多的,他一直鼓吹自己读的书并不比那些他所不屑的文人少,原来都是真的!不禁对文从义刮目相看的同时更增爱意。
文从义当时见了许兰秋看着自己的痴迷样子,就在那笑着打趣许兰秋,说早知随便说点诗词歌赋就能让许兰秋这般如痴如醉的看着自己,他早该卖弄卖弄了。又说许兰秋心思单纯,是个痴人,懂几个辞赋算得了什么,这般崇拜的样子。末了还担心的说,以后他只要防着周围自认为有些才气的男人就好了,因为最有可能叫许兰秋生出异心的便是才子般的男人。
而许兰秋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