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芳一秋-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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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
他甚至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但终究又不忍心如此猜测许兰秋,心思前所未有的纠缠难解,最后终于还是放下心中的重重疑笃,挂了电话。
再次谈判的时候,小林英浩更加开诚布公了:“我原本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得到许兰秋,一个是借机覆灭孝义堂好向该交待的人做一个交待。只是我终究低估了孝义堂在上海帮派中的地位,连带我的顶头上司都在告诫我不要做得过火,不要动你。既然如此,我就只要我自己本来的目就好。”
“还是许兰秋?”
小林英浩很肯定的点头道:“不错。她不来,你的哥哥也别想回去。”
文从义这下彻底相信了,小林英浩所做的一切的确是为了许兰秋,他甚至不惜顶着被日本人责难的风险。
文从义盯着小林英浩,冷冷道:“如果我就是不肯呢?”
小林英浩毫不示弱:“那便只有痛失亲情了,我也有弟弟,我知道兄弟之情的重要。如果你要坚持,或许你的哥哥就难以看到明天灿烂的太阳了。是要哥哥还是妻子,你自己选择。”
文从义定定看了小林英浩许久,一转身就要离去。
小林英浩却站起身在文从义背后喊道:“许兰秋应该开在毫无束缚的空山幽谷,而不是你的毫无生气的文公馆,你还是放她走吧!就是你不放她出来,她也不会长久在那里呆下去的。”
文从义怔住了,这话多么像许兰秋的口吻,却从小林英浩的口中说出。
“你放心,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做: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小林君精通中国文化,我想我不用解释,你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你还是看好我哥哥,在我改变主意前,不要让我找到才好。”
文从义的语气很肯定,很冷漠,带着几分愤怒的冷酷,他甚至无端牵扯到许兰秋,因此有些怨怪许兰秋,所以才会有那次情难自已的失控。
虽然最后,他终究利用日本人对小林英浩的不满陷其于孤立,利用云社对小林英浩的仇恨成功解救了老二,小林英浩也落到了日本梅机关的手里,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果。
事态得以圆满解决,但是心中的这一谜团却始终没能解开。
(二十五)堕进去了
许兰秋看着文从义沉思不语的样子,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生出想要将当初的事情如实告知文从义的想法:“大哥,其实当日的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许兰秋便将小林英浩来到文公馆的经过一一告诉了文从义。
许兰秋没有一字不漏的讲述,但大致意思是没有变的。文从义看着许兰秋,一下子明白了小林英浩如此执着和坚持,甘心冒大不韪的原因了。
“看来小林英浩果然是真心喜欢你的,他确实不同于一般的日本人。”
许兰秋有些惶恐:“大哥!”
文从义笑了笑:“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可惜。”
许兰秋:“可惜他是你的同学却与你为敌?”
文从义摇了摇头:“不是!是可惜他到底又还是日本人。”
许兰秋点了点头:“如果不是,或许你们真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也不一定。”
文从义并不能十分肯定,不置可否:“或许吧。”
许兰秋忽然又道:“大哥,你杀了小林英浩吗?”
文从义:“杀他不用我动手,借刀杀人即可。”
许兰秋疑惑道:“怎么借刀?”
文从义看着许兰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知道日本的梅机关吗?”
许兰秋摇了摇头,显然一无所知:“是什么?”
文从义解释道:“是日本的特务机构,类似于,76号的南京特务一样。”
许兰秋更加迷惑了:“76号?”
文从义发现要跟许兰秋说清当中的牵扯,不是一句两句的事情,于是只好简明扼要的概括道:“总之就是日本的间谍机构,小林英浩也是当中的一份子。他们有很强的纪律要求和很严密的组织。但是他这次的单独行动并没有得到他上级的支持,甚至还悖逆了他上司的意思。所以,我就是利用了这一点,逼迫日本人自己去对付他。”
“这么说,他的上司会收拾他。”许兰秋的话语里竟然也有些帮派的气息。
文从义见许兰秋总算有些明白了,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擅自行动对日本间谍来说也是不可原谅的。”
许兰秋点了点头,突然有些可怜小林英浩:“其实我觉得小林英浩并不是很坏的人。”
文从义却不是很认同:“他是不是很坏,但是他为了得到你也能不择手段杀害那么多人,能有多好呢!”
许兰秋脸一红知道自己不该对日本人抱以同情,同时又想到文从义何尝不也是会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只怕比之小林英浩也好不了那去。
文从义出生帮派世家,祖上却是书香门第,又同时接收了中西合璧的双重教育,特殊的背景造就了文从义复杂的性格和多重身份的结合体。他正义直率,但又绝对不是普通的善良之辈,他也会用非常手段去解决一些事情,甚至以势欺人,这是在上海帮派中长期沾染的习气。他又不全是一般黑帮中样子,他有温文尔雅的一面,但更多是不讲章法的行事。日本留洋的经历使他既有西方的开放思想又保留着中国固有的传统思维。重义气轻生死,做事不拘小节,大义上却以国家民族为重。
那天,他们聊了许久,许多都是以前不曾谈过的。文从义也第一次向许兰秋说到了他的过去,他曾经的理想,他对许兰秋说:“父亲虽然出身帮派,却并不愿我们也走他的老路,所以一直期望文家的生意能走上正途,对我们兄妹几个的教育也极其看重。”
“早年的时候,我看到祖国羸弱人民困苦,也和众多年轻有志之士一样,期望着留学西方,回国挽救民族,于是我选择了去日本学医。可是后来日本人不打招呼就打进来了,我们却无能为力。”
“我明白了,治病救人救不了根本,只有拳头说话才是硬道理……”文从义说着还紧紧握起了拳头。
许兰秋发现文从义其实是一个很有思想有见地的青年,这一点比之大哥敬业,姐夫尹志民,廖语声等,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或许大家的选择,表示的方式有所不同而已。如同大哥许敬业和姐夫尹志民的殊途同归一样。
许兰秋一直也没有问,那天文从义和日本人之间说了些什么,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是什么都只是骗日本人的鬼话。
只是在许兰秋的心里,文从义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原本以为四年的相处已经渐渐读懂,不想越来越难以捉摸,有些时候远远超过了许兰秋能有的预计和估算。
许兰秋不知道他还有多少自己不曾见过的一面,又还会有多少始料不及。
不过或许也正是这样的神秘莫测,才深深吸引着许兰秋。
许兰秋已经彻底堕了进去,越陷越深,难以自拔,再想要抽身已是不能够了……
(一)再回上海
再次回到上海的时候,这片原本孤立无援的孤岛,已尽被侵略者的巨浪吞噬,彻底沦陷于一片白旗红日的汪洋大海之中。仅剩法租界零星的小岛尖还在巨浪的拍打下,偶尔露出那么点尖尖来。
许兰秋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踏入上海码头了:第一次孤身一人寻亲,第二次与文从义一起由汉口辗转而回,这一次又与文从义一起由香港辗转而回。
第一次上海沦陷,第二次南京武汉沦陷,这一次香港又沦陷了。
许兰秋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带坏了国运,要不怎么会去到哪,哪就沦陷呢!
街上的行人似乎并没有因为战乱而减少多少,却多了些行走诡秘神色讳莫如深的人,更有许多日本军服穿插其中。
只是路上行人的神情更加落寞,眼神中透着恐惧焦虑愤怒等无数复杂的合体,但总体却是被麻木掩盖着,交织着抵抗和投敌的困惑。
冬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影泻进的车窗内,许兰秋和文从义静静的坐着,谁也没有说话,一如从前一样寡言少语,世事的变化似乎也不能引起多少交谈。但二人之间却增了往日不曾有的默契,以至于许兰秋刚一张口,文从义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而许兰秋亦然。
许兰秋一侧身,文从义就道:“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去看老二吧。”
许兰秋点了点头,看着文从义道:“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再去赌场吧。”
文从义摇了摇头:“不行,我送你回去后就得赶过去,我会在那休息的。”
许兰秋只好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羊通赌场就是文从义的大半个家,文从义几乎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是在那度过的,许兰秋却一次都没有去过。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要去见识一下这个占据了文从义过半时间的神秘去处。
不过绝对不是此时,此时许兰秋只想好好洗个澡,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以解连日来的奔波劳累。
果然,许兰秋这一躺下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足足二十多个钟头,眼睛只睁开了许久,兀自回不过神来。
许兰秋坐在床上思索了半天,才渐渐想起自己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进而又想起了前后的事端。至于香港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只是怀疑似乎真的发生过,还是只是一场和文从义一起做的梦,一场恐惧中交织着甜蜜的梦。
亟待看到老二家各人的表情,许兰秋才清清清醒醒认识到,那绝对不是什么梦,而是切切实实发生在昨日的事实。
“哟,兰秋,多日不见,比以前更漂亮了。”每次见到许兰秋老二都不忘记由衷的赞美,这种恭维的习惯对老二来说是惯性。惯性的用在生意场上,惯性的用在拍女人马匹上。
“二哥,你也愈发英俊了。”许兰秋也开始变得世故圆滑起来,不知是着实被老二的喜感所感染,还是这几年受了文从义的潜移默化。文家的几个男人个个都是圆滑世故的极品,只是圆滑的各有不同而已。但相对来说最不高明的恰恰是将圆滑挂在嘴边的老二,虽然老大接触的还不多,但这一点绝对可以肯定。
“当真不一样了,都会恭维人了。老四果然比我这个哥哥会□女人。”
许兰秋终于还是又恢复到本有的羞涩,声音中也显出怯来:“大哥可是从来不会□人的,变与不变,与大哥又有什么关系。”
老二点了点头:“嗯,相互护着啊。我算是见识了。”说完便将报纸撂在桌上,又开始拿起了《笑林》。
许兰秋见老二似乎没有与自己交谈下去的兴趣,朝屋子里看了看,问道:“两位嫂子呢?怎么不见的。”心里只想着多半不在,否则以锦云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来了,岂有不率先迎出的道理。
老二道:“噢,在楼上呢。”
这下,许兰秋有些奇怪了:“二哥,你现在没事了吧?”
老二不明所以,抬起头问道:“什么?”随即明了:“噢,那事啊!没事,没事。你二哥我也是见过世面的,这不算什么。”虽是如此说,心里其实又打了个激慌。
许兰秋知道老二必定是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就此上楼。
锦云和碧笙果然靠坐在楼上的一处阳台闲聊,逗弄着小静之,见许兰秋来到,碧笙倒是和以前一样打着招呼:“兰秋来了!妹妹。”碧笙一面说着一面推了推锦云,锦云早在许兰秋进到院门和老二寒暄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只是懒得搭理,此时也没什么好脸色,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嗯”声,似乎也只是从鼻子里挤出的。
许兰秋再不通世事,也能想到锦云大概是为了什么对自己如此态度,只好先装做不知,笑着坐下:“碧笙,锦云两位嫂子,好长时间不见。”
碧笙:“是有好长时间了,兰秋,你这次和四弟在香港受苦了。”
许兰秋:“其实也没有受多少苦,倒是二哥吃了不少苦。”
锦云随即补充道:“那当然,相比我们老二不见天日的被人囚禁,他们这点波折算得了什么啊!哎,说不定人家还觉得浪漫的很呢。”
许兰秋受到锦云的一番挤对,心下不是滋味,又觉得确实自己连累老二,也不好反驳,又想不出什么话语回环。
碧笙打着圆场:“老二的事情,我着实吓得紧,不过事情都过去了,大家就都轻松点吧。来,静之,去找兰秋婶婶。”说着就将怀中的小静之往许兰秋手中递,静之睁大了可爱的眼睛,带着好奇的笑容看着许兰秋,许兰秋一下子什么烦恼也没有了,起身去接,却被锦云拦住,率先抢抱了过去,许兰秋只尴尬的愣在当地。
“静之不喜欢生人。”
碧笙嗔怪道:“胡说,静之明明很喜欢兰秋的,你看她还探着脑袋在看兰秋呢,再说兰秋怎么能算是生人呢,妹妹就会胡说。”又担心许兰秋尴尬下不了台,指着静之向许兰秋道:“你看,小家伙在看着你呢!”
果然小静之一直扒拉着锦云的胳膊好奇的打量许兰秋,眼睛的一汪清潭只怕能养出几条小鱼来,便也冲着静之灿然一笑,小静之大概觉得许兰秋的笑容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先是更加吃惊的睁大了双眼,随即嘻嘻一笑,还颇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往锦云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