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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兰芳一秋-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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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阳光的洒照,转过一道门,在晨光尚无法穿过的房间,落地长镜中一个穿着中式长衣外罩黑色风衣的男人一下子粉碎了这个美好的梦想,才陡然间想起这是在烽烟密布的乱世,扑朔迷离的上海,而这个看似儒雅的英俊男人其实是上海某个帮派的头目。
文从义发现许兰秋正微笑的看着自己,随即兴致盎然的问道:“大哥,你今天晚上有事吗?”
文从义一面想了想说:“应该没有,怎么,有事?”
许兰秋从身后拿出前日买好的电影票,伸到文从义面前道:“这是今天晚上大光明电影院的电影票,我们一起去看吧。”
文从义颇为吃惊的看了看许兰秋,接过电影票看都没看便装进衣袋中,顺口说了句好,就拿着帽子下了楼,全然没有察觉许兰秋明亮的眼神中有异于平日的光彩流露。
其实文从义根本没有将许兰秋说的话听进心里,因为他在思考着另外的事情,那便是现今上海的时局:日本人已经占领大半个上海,仅剩的公共租界的中西部和法租界虽然一时尚在英法美洋鬼子的庇护下,得以保全暂时秩序和安宁,但这种畸形的状况显然不会维持多么长久,日本人全面占领整个上海,或许只是时间的问题。
文从义固然是个以民族大义为先的人,但也还没有到了忧国忧民以致寝室难安的地步,他所忧虑的更多的是文家的将来和孝义堂的前途,以及自身如何在这混乱复杂的局势中安身立命。
文家早年是贩卖鸦片和炒卖地皮起家,顺带结帮拉派搭上了洪门,建起了孝义堂。早在二十多年前,孝义堂便已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大帮大派,风头一时无两。但是,军阀混战被利用完以后,政府对于帮派的防备和控制,若即若离的态度,以及整个社会潮流的转变,都说明,帮会显然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和作用。文从义也早就意识到按照以前那样继续发展下去已无多少前途可言,所以一直有心将文家生意转到正途上来。
其实,看透这一点的又岂止是文从义一人,云社的范慕烛躲去了香港,明着却在抗日亲近重庆,暗地里又与日本人南京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留在上海的莲帮和三合会,一个彻底投靠日本人,做起了不折不扣的汉奸,一个则称病在家躲起了闲。而无论大张旗鼓抗日的云社还是厚颜无耻亲日的莲帮,除却本身的政治主张民族大义不谈,无一不是看清了传统的帮派;未来依靠一己之力量,已难如往日那般呼风唤雨,所以都在想着搭上政界这条路子,好给自己留条后路。就是表面躲闲的三合会也在暗地里与重庆南京双方都有着秘密往来。
如今看来,云社搭上了重庆,莲帮投靠了日伪,三合会来了个折中。那么孝义堂又当如何,此时此刻,又该何去何从?
文从义自然不会如潘月林一般毫无气节,为日本人办事。也不愿学范慕烛任由重庆方面摆弄操控,何况鸟尽弓藏的教训已不是一例两例。而像陶故知那般装傻充愣显然也不是他的作风。文从义一直在想着,如何既能成全民族大义,保全个人气节,又能够不受到任何一方的掣肘。
然而,文从义在谋划,其他虎视眈眈的各方显然也不会闲着。尤其是日本人,已经或明或暗的拉拢了许多次,一次两次或许还可以找各种借口托辞拒绝,可十次八次以后呢,他还能说,孝义堂其实是老爷子说了算的,自己只是个临时代为打理的闲差,一切事务还是以澳门的大管家和新加坡的老爷子运筹为主?
澳门,新加坡,日本人的手一时是伸不过去的。但是自己毕竟还在上海,弹丸之地,难免臂徬交错,手足相碰,摩擦翻脸是迟早的事情。与其坐以待毙,惶惶不可终日,倒不如积极应对铺排,掌握主动权。为此,文从义已经透过云社并有意与重庆合作除掉一些依靠日本人的招摇蛋,借以既打消一些汉奸的嚣张气焰,又可借机托辞与日本人保持距离。
文从义起身透过二楼孔洞看了看一楼赌面的场景,还是如往日一样,早早的便人头攒动。这些人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找钱来赌博的,文从义从心底里鄙夷这些人,觉得他们真是败类,可是他们又是送钱的客人,从这一点来说他又无不希望更多一些这样的人。当然,这些人当中还混迹着各大帮派安插在此的眼线,其中不乏一些有特殊目的的政党人士,包括很像中国人的日本人。
今天和往常一样,三三两两的人,成群成拨的依次来到:先是职业赌徒,整日流连赌场的,有些面孔连带文从义都有些熟悉的发烂;随之涌进的还有莲帮三合会以及其他帮会的眼线;再就是些散客,这些或好不容易赚了钱,或走狗屎运捡了银子,抑或是前晚作了发财梦,便迫不及待挤进赌场想撞撞运气过过瘾的,结果多半是最早挥霍一空净身出门的人。紧接着又来了一些或日本人或中国人的真假赌徒;也有生意情场失意,来此买醉沉沦;或实在无事可做,麻木观望的。渐渐的只把本就极大的赌场填得没有多少空隙。
文从义稳坐二楼,透过楼上隐蔽的小洞只将赌场内一切动向看得清清楚楚。对于这些复杂的局面文从义早已是习以为常,只要他们不在赌场闹事,不伤及自己的人,他便睁只眼闭只眼。范荣和几个好事的兄弟经常故意耍狠诓骗扮作中国人的日本人的钱,他表面笑笑只做不知,心里却是大为叫好。
晚上,文从义眼见无事正准备回去,调戏完日本人的范荣却上楼来说云社留在上海的门徒要见他。文从义知道是为了什么,双方一谈就谈到了外面漆黑一片。
等回到文公馆,二楼房间的挂钟已经过了八点半。
文从义脱外衣的时候有个习惯,就是必定要将口袋中的东西掏出另为安置。口袋中多半是重要的钥匙和枪支之类,这次他却在这些东西中发现了一张纸条:《化妆姑娘》,六点?
文从义这才想起早上出门时许兰秋说的话,看了看时间,急匆匆一面下楼一面喊赵妈:“少奶奶呢?”赵妈回道:“少奶奶五点便出门了,说是有事,现在还没有回。”文从义来不及知会范荣自己驱车赶去了大光明电影院。
来到电影院门口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往外走,议论着剧中的情节,表示着电影已经散场了。在这些三三两两的人群旁,一个消瘦孤怯的身影立在大门一侧,深秋的夜风看来已经很凉了,吹的她不自觉的眯起眼,双臂抱住了身子。
文从义在看到许兰秋的刹那,心中涌动出异样的感觉,文从义理解为怜悯,待及看到许兰秋单薄的衣服又多了几分歉疚。只是他自己或许并不知道,他在下车走向许兰秋的时候,嘴角牵动的淡淡微笑已满含了怜爱。

(十九)比一年还要长的一天(1)

回来的路上,许兰秋虽然披着文从义脱给他的大衣却依然不停的打着喷嚏。文从义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等一晚上了。”
许兰秋:“我正准备走的,你就来了。”
文从义缓和了语气道:“我突然有事情耽误了,一时忘记打电话告诉你。”算是对迟到的解释。瞥了一眼许兰秋,又道:“出门也不知道多带件衣服。”话虽是责备的意思,许兰秋听来却有一丝温暖,因为她分明听出那带着责备的语气中含有关切。
文从义注意到许兰秋仔细注视自己的表情,心中一动,问道:“你,很喜欢这部电影?”他忽然想到许兰秋邀他一起看电影的举动,对于他和许兰秋之间的关系来说有些反常。却听许兰秋轻轻的回答:“今天是我的生日。”
文从义停下车转头看向许兰秋的时候,许兰秋也正好抬头看着文从义,二人目光交接,均不闪避,只定定的看着对方。这样的坦诚相对,彼此毫无顾忌的注视,此前好像从未有过。文从义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犀利,许兰秋的眼睛里也多了平日没有的光彩。
两人四目相视并不长久,许兰秋却觉得有一年那么长,终于,她在文从义注视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双眼连眨数下便低下头,文从义也回头继续开车。
直到回到文公馆下车了,二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上楼的时候文从义忽然回身问了句:“你哪年出生的。”许兰秋愣了一下,不假思索道:“民国八年。”文从义边走边自言自语念叨:“民国八年,今年二十一岁了。”
许兰秋一呆,连带上楼的步伐也越来越慢了下来,文从义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的年岁吗,却还来问自己。
许兰秋心中叹了叹便也不去多想,这个生平第一次打算重视的生日,就算是这样无疾而终了。
只是没想到,过去了好几天的周末,文从义忽然问许兰秋道:“这个周末,你是不是没什么事?”
许兰秋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文从义又道:“我正好也没什么事,那明天就不要出门了。”许兰秋正不知文从义什么意思:“做什么?”却听文从义接着道:“给你补过生日。”
许兰秋心里一跳,看着文从义满含笑意的双眼,既意外又期待:“怎么补过?”
文从义放下手中报纸,一笑卧到沙发边沿,看着许兰秋道:“你想怎么过?”
许兰秋心中激动,笑意难遮,却是没了想法:“我……”
“这样吧,我说几种,你任选,怎么样?”文从义知道许兰秋素来都是不会对自己有太多谋划和主张的人,与其难为她,不如自己张罗的好。
许兰秋坐到文从义侧面沙发,低低问道:“有些什么选择?”嘴角眼梢尽是笑意,连带浅漾隐显的梨涡也有了几分跳动。
文从义:“你多半是喜欢出去的是吗。”
许兰秋点了点头。
“明天一早,你是想去看黄浦江的日出顺便在外滩照相,还是到城隍庙游街找五香豆南翔馒头吃。”文从义早料到许兰秋对于一般大家小姐每过生日必定宾客满门,名流云集的PARTY是不感兴趣的,所以一开始就打算带着许兰秋到外面游玩。
许兰秋听文从义的一番描绘已是怦然心动,一个是漫步江边的惬意,一个是置身人堆的安详,都是心中所爱,不免贪心道:“要是都想去,成吗?”
文从义嘴角溢出笑容:“成,就是你要早些起来。”
“那之后呢?”
文从义神秘一笑不答 :“之后的,到时候再说。”
第二天,许兰秋果然比文从义起来的还要早,文从义看了看穿戴齐整的许兰秋,还是一般的清淡不施妆容,不配首饰,不过或许是心情大好的原因,竟有往日少有的明艳照人。一袭浅灰色云裳风衣包裹着内里栗色边沿的洋裙,衬得许兰秋只如栀子花一般清新,又似百合花一样秀雅,本就肤白甚于常人的小脸,在秀发和浅色洋帽修饰映衬下更添纯净。
二人已吃完早饭,文从义也在深灰色西服外披了件更深色的风衣,冲着许兰秋一笑道:“走吧。”许兰秋隐隐偷笑了一下,轻轻放下碗筷,起身拿了外衣戴了礼帽,便跟在文从义身后出了门。
文从义回身看了看清纯娇俏的许兰秋,嘴角不由得再次溢出笑意,连带光滑的眼角也有了隐隐的皱纹,许兰秋缓缓跟来也报以深深的笑容,脸颊两侧的一对漩涡也比往日明显了几分。
虽说如今的上海已不是那么完整,但正因为残缺或许才有另外一种被人珍惜的美。外滩旁,黄浦江畔,早早就有一些人来了,战乱并没能阻隔普通人享受生活的权力。
文从义领着许兰秋来到了几处显眼的地方一一影照,又指了老三上班所在的汇丰银行和老三的几处地产给许兰秋看。末了文从义忽然问起许兰秋知不知道黄浦江名字的来历,许兰秋说,好像是因传说当时开垦这片土地的是一个黄姓之人,文从义点了点头:“可惜时间晚了些,若早些时日可以看到黄浦的秋涛。”
许兰秋玩得尽兴了,却不觉着遗憾,双手置在额际搭了个凉棚,抬头看了看高升的太阳,道:“已经很好了。大哥,我们去城隍庙吧。”
文从义拿着相机对着远处看了看,回头笑道:“就走么?不多照几张照片?”
许兰秋颇不好意思道:“都影了这么多了,够了。”
文从义:“也好,想必你也逛的累了,也饿了,正好去城隍庙找吃的。”说着向远处注视二人的文风招了招手。文风随即将汽车开到路旁等着二人一到,上了车,三人便跨过外白渡桥向城隍庙进发。

(十九)比一年还要长的一天(2)

一来到城隍庙,许兰秋一下车并不是向着路旁的小摊小吃奔去,而是先去了城隍古庙。许兰秋先拜了正殿,又去拜了生辰殿和父母殿。
每到一处,文从义和文风只是一前一后跟在许兰秋身旁,却并不如许兰秋一般参拜。许兰秋自小长于佛道文化昌盛的广东,对于庙宇的感情自比文从义文风要亲切的多,是否一定信奉倒不一定,或许只是习惯的亲近。而文从义和文风一来不信什么神仙佛佗的,二来也觉得麻烦无必要,然,也不反对他人信奉,甚至若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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