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芳一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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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抗日的感召
或许是发泄的足够彻底,或许是受到外面如火如荼抗日氛围感染,这之后许兰秋再也没如这般发病过。虽然依旧有些怯怯的,但那是性格使然,倒无关乎精神异常。
渐入夏季的天气也有秋高气爽,凉风习习的时候。
武汉的大街小巷到处是抗日的标语,随风飘拂到许兰秋身上,伸手不及抓住,却又随风飘扬而去,但很快新的标语又从头顶肩头拂过,此起彼伏,如纸浪花海。
成千上万的游行队伍中有老人,妇女,学生,孩子。
振奋人心的歌声飘荡在大武汉的每个角落:热血沸腾在鄱阳,火花飞迸在长江,全国发出了爆裂的吼声,保卫大武汉,武汉是今日最大的都会,我们要坚决保卫着她,像西班牙人保卫马德里,粉粹敌人的进攻,巩固抗日的战线,用我们无穷的威力,保卫大武汉。
纵然是不问政事的许兰秋,对此,也不得不受到触动。
远远看到许多人在一处围观,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人在发表爱国演讲,掌声过后听那人说:同胞们,兄弟姐妹们,日本人已经占领了北平上海更在南京屠杀我三十多万同胞,更要不了多久他们将要渡过长江侵略我大武汉,我们这些身在武汉的同胞们,我们该做点什么,阻止侵略者……许兰秋满含着热泪听着那激情澎湃的讲演,全身就像被烈火点燃了般充满力量,只想抱起枪和那些士兵一起去抗击日本人。她就像行进在汪洋中的孤舟,突然找到了前进的方向和目标,隐隐觉得该为抗日做点什么。
事实上,经历南京一役,对于战事,许兰秋再也无法做到置身事外了。虽然此前她一直以为战争虽然每天都在发生着,但离自己终究遥远,也与自己无关。但广州一路到上海,亲闻淞沪的惨烈,及后南京沦陷的亲历,她清楚的意识到,不是你不关心,你不过问,战争便果真与你无关的。生在这样一个年代,战争带来的后果,是谁也逃不掉的。她不能无动于衷,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
街上到处是自发从各方拥来的老老老少,挤满了无数募捐的现场。
文宅书斋中多是历史和鬼谷子之类的经商之道书籍,书斋及客厅桌面上堆积了当天或近期的各类刊物,文从义正在看当天的《武汉日报》,桌上横七竖八放着诸如《救亡时报》,《大光报》,《大公报》等近期或当日的各类报刊。
许兰秋知道文从义对当下时局必定比自己了解得要透彻的多,在她心里文家这样的家庭捐钱打仗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心里虽这样想着,真见到文从义却开不了口,一路上精心谋划演练多遍的各种版本的说辞都忘记殆尽。
文从义抬头见许兰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先开了口:“有事吗?”见许兰秋嗫喏难言的样子,复又问道:“怎么了?”许兰秋觉得该顺势说明来意,哪知脱口却说:“没什么。”说完自己都后悔了,她心里原本想的是:“大哥,你也捐点钱吧。”以至于不得不以坐下这一动作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外面……很,很热闹。大哥,你知道吧?”许兰秋试探的语气问。
文从义头也不抬,依旧看着报纸,淡淡道:“是吗?”
“是呀,到处贴的都是标语,游行的人把好多地方的路都堵了。我绕了好大一圈才回来的。”
“你去哪了?”
文从义这陡然的一问将许兰秋本来想好的一套说辞又给打乱了。许兰秋不得不将自己去找姐夫的事情如实告诉了文从义。
自从那次与尹志民偶遇,得知尹志民在武汉后,许兰秋便似找到精神支柱,隔三差五便向尹志民所在的中央办公楼跑。然而今天许兰秋再次于门口等尹志民的时候,却被匆匆走出的尹志民告知没有一点时间理会她了:
尹志民下车之际就看到了许兰秋,但他只是一瞥眼一点头并没有与许兰秋打招呼,就直接进到楼内。很快又从办公大楼出来,径直走到许兰秋面前:“小四,姐夫今天很忙,没空招待你,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说完不等许兰秋回答便匆匆上车,许兰秋还没完全绽放的笑容僵持在脸上。尹志民临走前从窗户探出头又重复了一句:“早些回家。”说完扬长而去,只留下许兰秋目送着轿车怔怔发呆。
当然这些场景,许兰秋是不会全跟文从义讲的,只简单说了句是去找姐夫但没找到。但是不得不说,文从义半路杀出的这一问是有些打乱许兰秋阵脚的,思绪也变得混乱。
“就是上次在警察局门外同你一起出来的那位军官。”
许兰秋没想到文从义还能记得:“大哥,要不要见见?”
“再说吧。”文从义轻描淡写的话语将许兰秋刚要燃起的热情扑灭殆尽。
许兰秋不得不再绕个大圈子,从天气说到文从义手中的武汉日报,终于又转到外面的事情上来了。
文从义道:“日本人要打来了,大家都坐不住,能不热闹吗!”
“是呀,好多人都在募捐,我见过一些有钱的连金条都捐了呢。”
文从义将手中报纸叠好放在桌上,定定看着许兰秋,他忽然明白了许兰秋说了这么一大堆废话的真正目的。
“你也想捐钱?”
“嗯,”许兰秋点了点头:“可惜,就是没有。”
“你想捐多少,叫文风拿给你吧。”
许兰秋没想到文从义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她甚至都没有亲口将捐钱的事情说出来。她更不知道的是,其实早在许兰秋决定捐钱的前几天文从义就已经通过商会向上面捐了一大笔钱,甚至将一家店铺停止营业而转给一些接纳难民的社会团体。当然这样做也不能说明文从义就有多么高尚爱国,他当然有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的道义意识,同时心里也是明白,日本人终究还是会打进武汉,而自己在武汉的这几处产业与其落到日本人手中或花大力气周旋还不如发挥点更大的作用。文家没有能接档武汉生意的人选,他一个人还不具备照看上海生意同时兼顾武汉商铺的精力。当然这些个种情由,是没必要向许兰秋一一讲清的,既然她想感受一下抗日的洪流,便让她过过瘾好了,不就是几个钱嘛!文从义很小的时候就懂得钱的重要性,但同时他也明白有时候最不重要的也是钱。
这些许兰秋是不会想到的,她跟文风一起拿了钱和一些他们自认为有些用处的东西,大包小包的包到了捐钱的地点,放下钱财的一刹那,心里无比的轻松,觉得自己也算是为抗日出过一份力了,虽然这钱财其实不能算是她的。反倒是随行的文风倒是真捐了一些自己个人的钱,这一点许兰秋也并不知道。
借着好天气和好心情,许兰秋决定去东湖走一遭,却没想到撞到了看似同样在东湖闲逛的尹志民,她没想到姐夫说的要紧事便是来东湖看风景。
尹志民也看到了许兰秋,远远的向许兰秋走来:“小四,一个人?”并没有注意到许兰秋颇有愠怒的表情。
“是呀,姐夫也是一个人嘛。”
“是啊!”尹志民似乎有些无奈:“正好咱们可以一起欣赏下东湖的美景,来武汉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东湖呢。”
“是吗?姐夫不是一向都很忙的吗。”许兰秋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哪知尹志民只是嗯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听明白许兰秋画外之音:“咱们去那边看看,走。”尹志民拍了拍许兰秋肩头径自朝他所说的方向走去。
许兰秋便也释然的随之前往,无论如何这样的跟姐夫相处的机会她素来都是求之不得的。虽然她也发现尹志民偶有走神或打岔的时候,但是也丝毫不能影响因着跟姐夫单独相处所带来的甜蜜。至于,不远处的文风会不会将这些告诉文从义她是毫不介意的。
许兰秋不知道,此时的尹志民正在执行非常重要的任务,远处交谈甚欢的三个人正是他监视的目标,而许兰秋成了他这一目的最好的掩护。许兰秋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只看到了抗日的如火如荼,却不知道这当中其实还有许多其它东西暗涌不止。至于说旁边闲逛的文风,首先他未必会将所有一字不拉汇报给文从义,其次文从义本身对此也并不见得多感兴趣。
(十一)第一次亲密接触:开始“同床”了
尹志民本打算请许兰秋吃饭的,但许兰秋婉言谢绝了,他便也不强求。下车的时候,先前一步回来的文风已经到门口迎上了许兰秋:“夫人回来了。”
“嗯,”许兰秋思绪还停留在尹志民在车上说的一句话:“今天谢谢你了,小四。”他说谢谢自己那是什么意思,一时有些莫名其妙。正好遇到从客厅出来的两个人,看到许兰秋点了点头。许兰秋便也点了点头,却是一个也不认得。送客出门的文从义看到许兰秋淡淡说了句:“回来了。”许兰秋也淡淡回道:“大哥。”
许兰秋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文从义已经不再像刚来时早出晚归了,几乎是不怎么出门,有时候甚至许兰秋都比他出去得多的多。当然,许兰秋出去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尹志民。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许兰秋已不需要开灯就能安睡了,只是若是遇到天气突变的惊扰,她还是会被噩梦一般惊醒。
“哐当!……”外面果然又响起了惊雷,闪电划亮了漆黑的屋内。许兰秋吓得直打颤,捂着耳朵,卷紧被子,想要强自镇定却又终究不能够,偏头看了看书房的文从义,始终不愿去麻烦他。
一个如巨山轰塌般的雷声轰隆再次响起,许兰秋再也控制不住,几乎是没有任何考虑,起身就奔向了书房。
文从义很是警醒,似乎感觉到许兰秋正立在自己身边,眼睛都没睁开就问道:“怎么了。”
许兰秋静默不答只是朝文从义所卧的长椅靠了靠,又一个巨声轰隆,许兰秋本能的蹲下身只紧紧扒着文从义靠睡的椅沿,离文从义更加靠近了。
文从义睁开眼睛看着许兰秋瑟瑟发抖的样子,顿时明白了,她是害怕打雷想要寻求自己的庇护。
“怎么,害怕打雷么?”
许兰秋不敢看文从义,点了点头:“嗯。”
文从义定定看了看许兰秋,起身抱起被子道:“走,我陪你睡。”
许兰秋闻言一惊,几乎要盖过对于打雷闪电的害怕了,定在当地不愿挪动脚步。但雷声闪电铺天盖地而来,她又控制不住奔上前拽住了走到门口的文从义的衣襟。
文从义手臂一翻转,很自然的就握住了许兰秋的手,却感觉到许兰秋周身轻颤了一下,不知道还是怕打雷,或是自己第一次这样握着她的手而害羞。许兰秋的手很柔很腻,又是极其纤瘦细小的样子,文从义握在手中几乎能将其握个满满的,很是舒服,忍不住就想拿捏着把玩,但看许兰秋此时的样子和她害羞的性子,终究忍住,只是拉着许兰秋走到了床边。
许兰秋被文从义紧紧握着手又一路牵到房间,本已是极其异样的紧张,不想到了床边,文从义居然先上了床,再次伸出手要许兰秋握着的意思。许兰秋知道他是想给到自己安慰却有些不敢伸手,但想到外面的雷电交加,还是伸出手搭在了文从义手上。文从义一下子又将许兰秋的手紧紧握住,待到许兰秋小心翼翼掀开被子上床之际,忽又指着自己的怀抱,轻轻笑道:“要不要干脆躲到这里来?”
许兰秋一愣,几乎不敢躺下,又羞又怕,即使一片漆黑,文从义也能从偶尔的闪电照亮之际看到许兰秋通脸无一丝缝隙的红晕,随即还从自己手中轻轻抽回手,卷着被子蒙头就睡下去了。
文从义只是摇头好笑又怪自己太过随意吓倒她了,但想她如此害羞娇怯也的确需要自己多多言周教。
自此之后文从义不再睡在书房了,不过也仅限于此,二人依然是同床异梦。许兰秋总是找不到能同文从义深度交流的合适话题,文从义也是寡言少语一般,如此二人经常是坐在床上各自看自己的书或发自己的呆,形同陌路。
但即便如此,即使是彼此没有多少言语交流,相处久了也是会生出感情或至少是亲切的,这感情正以不易察觉的速度蔓延在二人之间。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文从义对许兰秋的称呼已经从最初的你,许兰秋,到如今的兰儿,许兰秋虽然一如既往的喊文从义作大哥,语气却也更自然亲切了许多。
此时离许兰秋到武汉已经过去半年多时间了,除非有重大的刺激,许兰秋已经恢复如常了,终于也会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烂漫。
许兰秋踏着轻快的步伐几乎是跳了一下越过门槛来到大厅的时候,文从义有些错乱,这步伐明快笑容灿烂的少女当真便是平日里沉寂少语的许兰秋?
“大哥,”许兰秋的笑容还在绽放着。
文从义的记忆里除了看雪景那次,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许兰秋这样高涨的兴致:“怎么了,有高兴的事情。”自然的就想到了今天一大早,许兰秋接到一个简短的电话便匆匆出门的情景,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又是那位神秘的姐夫,因为随后响在门外的车声文从义不是第一次听到。不知道为何许兰秋这次会如此的高兴,心里还在想,自己虽然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