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嫣然-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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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旭尧看着莫月色已经解开穴道，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更是将精力全神灌注地放在了祈峰身上。
突然想起宇文旭尧，推开宫逸轩，看着两人的战斗。
宫逸轩拉开莫月色，说道：“你先随我下山，这里旭尧自会处理好的。”
“不，我不走。”莫月色斩钉截铁地拒绝。
“听话，爹再山下等你呢。”
听到宫烈辰来了，莫月色有些吃惊。“爹怎么来了？”
“主子和老爷子也来了。”林子墨突然开口道。
听到林子墨的话，莫月色更是有些吃惊了。要开认亲大会么？
“你回去不就知道了！”宫逸轩卖关子。
“二哥，我不能走。你会明白我的。”莫月色看着宫逸轩的眼睛，悠悠说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宫逸轩的意思么？可是无论如何她现在都不能离开。若是就这样离开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其实宫逸轩又何尝不明白。莫月色希望宇文旭尧能胜，却也不希望祈峰死。她在这里，她便是个关键。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宫逸轩才更想让她离开。
这绝不仅仅是些恩怨情仇，一旦对皇权有了威胁，除了斩草除根别无他法。可是莫月色怎么可能接受。
但他心知莫月色的脾气，罢了，就由着她吧。
祈峰看着宇文旭尧的招式，心中一动旋身飞起，短剑带着破空声从头击下。宇文旭尧若然如祈峰料想的那样自然举手一挡，祈峰轻车熟路又将使出一招，先前的一招只不过是个假动作罢了，他有大半的把握会刺中宇文旭尧。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他瞥了眼莫月色。瞧到她眼中的惊惧，那眼光全粘在宇文旭尧身上，没有丝毫自已的影子。心里的痛楚漫无边际的迷漫开来。手上招式一缓。
此时宇文旭尧的剑已自然刺过来。祈峰已经将他逼到了崖边。然而祈峰却看着莫月色，目光中似留恋，似黯然，似解脱，身体已迎上那道剑光。
宇文旭尧一个转身和祈峰的位置对调，可是手中的长剑却是来不及撤手已然就要刺入祈峰身体。他一愣，松了手。但电光火石之间又狠下心握紧了手中的剑。
莫月色大惊，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祈峰死。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本就离祈峰很近，宫逸轩更是没有想到莫月色会突然冲出去。待到他伸手要阻止莫月色的时候，莫月色早就离开了他的身边。
“嫣儿！”
“月色！”
“小姐！”
所有人同时出声。
突然出现在祈峰面前的莫月色，让宇文旭尧更是措手不及。勉强地将剑锋一偏。
祈峰心知这一剑是无处可避，可他怎么忍心让莫月色为他挡剑。搂住莫月色的腰，一个转身迎上了闪着光芒的宝剑。踉跄了几步站稳。看看胸前的莫月色，突然笑了：“你还是舍不得我的。”说罢，人慢慢软倒在莫月色身上。
莫月色奋力地抱着祈峰，手触到祈峰的背后，全都是血。莫月色看着心惊，她蹲坐在地上，将祈峰抱在怀里。仿佛他还是那时她的弟弟。
莫月色抖着手抚上祈峰的面庞，手上沾起了一丝湿意。
祈峰这时却是出奇的平静。他看着天空悠然的白云，看着眼前的莫月色，心里突然变得平和起来，就这样在她身边的感觉是如斯的美好，那些想法与欲望，在这一刻却似通通消失了踪影。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原来心狠手辣的自已也有柔情似水的时候。为了她，竟再生不出一争天下的雄心壮志了。
“你是在心疼我么？”祈峰伸手用指腹擦去莫月色脸上的泪水。原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突然咽了下去。
莫月色哽咽着无法出声。
“哎，你那样讨厌我，现在不是正如了你的意。而我，能死在你的怀里，心里也无憾了。”
“你不会死，不会死的，我们回妙手山庄……”莫月色叫喊着。
“就算你救活了我，难道宇文旭尧和宇文君昊就会放过我么？”祈峰虚弱地笑笑，口中咳出一口血，莫月色见状立刻用衣袖帮他擦拭。
“别擦了，弄脏了你的衣裳。你知道么，我喜欢你穿这样的衣服。”这是祈峰送给莫月色的衣服，祈峰总是喜欢送她些很华丽美艳的衣服。
既然活下去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就让他此刻在这个怀抱里睡去吧。卸去身上的包袱，卸去那些身份，此刻，他就是陌路，他只是陌路。
“那你就好好活着，那样才能看到啊！”莫月色看着祈峰越加苍白的脸，有些焦急。其实祈峰的伤不是很深，宇文旭尧当时已经将力度减小。现在关键的是她要怎么救祈峰。若是这样带着他下山医治，治好了呢？就像祈峰说的那样，宇文君昊会放过他么？
斩草除根。为了这天下江山，他怎么可能冒这个险留下祈峰的性命！
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莫月色和祈峰身上时。却没有人发现一个红色的身影悄悄靠近莫月色。
倏地，那红色的身影一个掌风朝着祈峰就挥了过去。祈峰和莫月色毫无感觉，等到大家发现惊呼的时候，已为时已晚。
内衣
祈峰的身子被那一掌击飞，本就身受重伤的他根本没有任何回击自护的余地，祈峰落在崖边，脚下一滑，身子一歪，再一踩空，便已是情知不妙。身体在半空之中，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依凭。此时祈峰的神智反而一片清明。
下落的瞬间，祈峰苦笑了。
他早就料到今日一战胜少败多。甚至他都料到了他会身葬此处。然而想到是一个问题，亲身面对是又是一番感受。祈峰心头升起前所未有的萧索。
不过，此地景致也算秀丽，埋骨于此，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他已经觉得疲累不堪。
假如能够生存下去的前提是一定要苟且偷生，那么他宁愿选择此刻死亡。他也有他无法放弃的尊严。假如这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看日出，有她相伴，那么他无憾了。
也许在这里死去，会获得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想再看一眼那张容颜。可是再看一眼又能怎样呢，看到她花容失色的面容么？还是算了，他不忍看她难过，祈峰心中想着，闭上了眼睛，面上露出了笑容。淡然而安详。
可是耳边风声尚未啸起，祈峰手腕上忽然一紧，被人紧紧的拉住，身体顿了一下，悬在崖边。
是谁救他？
是她！
祈峰惊讶的睁开眼，却看见了他这一生都无法忘怀的景象：莫月色此时正神情艰难的趴在崖边，抓着他的手腕。
相较于祈峰的震惊，莫月色心中却是一片的凄楚：倘若她就这样看着祈峰落下去，她会后悔的吧。
前一刻，她看到祈峰摔向崖边，什么都来不及想，唯一的想法就是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身子猛地扑了过去。
但莫月色也只是一个女子，力量不足，不仅没有拉住祈峰，反而被他下坠的力量一起拉了出去，摔在崖边，另一只手扣住崖边的石头，身体紧贴着地面，才没有一下子被拽下去。
手上沾满了祈峰的血，滑滑的，抓着的祈峰的手臂也越来越使不上劲。
身体有大部分露出了崖边，好像隐约有慢慢被往下拖的趋势，莫月色咬着牙齿，觉得自己的手腕好像要被拽断，却不由自主的更用力的握紧了祈峰的手腕。
“放开他，月色快放开他，你这样太危险了！”
“嫣儿，放手！”
“小姐，快放手！”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开口。假如是为了莫月色，那么被抛弃掉也没关系的吧。人都是自私的，可是这有错么？
祈峰深情的的看着莫月色，苦笑。
果然是她。莫月色长发轻柔的散落下来，遮盖住她的脸容。
“放手吧。”祈峰说道。莫月色的脸容埋在散发的阴影之中，可是一双眼睛却明亮莹澈，焕发出动人心魄的辉光。
莫月色此刻已经说不出话，可是眼神却是坚定的。
祈峰开始用另一只手掰开莫月色握住他手腕的手指。
“不！”因为拼尽全身的力量，莫月色涨红了脸，非常艰难的出声。
莫月色看不见身后的情形，感觉自己的脚被一个人先是抓住，可是心中还来不及高兴就感到整个身子被推了出去。
这是什么状况。不是要救她么？莫月色苦笑一下，已经想到结局。
因为他听到了宫逸轩和宇文旭尧的惊呼声。能让他们如此震惊还能有什么事情么？
随着一阵微风吹过，确切地说应该是掌风，莫月色的身子成功地离开了地面的依托。
不能放手。她心里只剩下这样的想法。
“月色！”宇文旭尧伸长了手臂，无奈连莫月色的衣角都没有抓住。眼睁睁看着莫月色落下。心中大恸。片刻的失神过后，方才想起那个红色的身影。
回身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另一只手立刻攀上了她的脖子。手微微收紧。那人的脸立刻涨红了，呼吸也不顺畅起来。
“你竟敢！”
林子墨一个闪身上来，挥掌却是向宇文旭尧。宇文旭尧一惊，放开了那人。
“你要干什么？”宇文旭尧大怒。
将那人护在身后，林子墨声音有些晦涩：“晋王殿下，你冷静一下。”然后转过身去，冲身后的人说道，“沛菡，你？”
不错，那人就是沛菡。除了沛菡谁还会身着如此夺目的红色？除了沛菡谁还会那么痛恨莫月色？连莫幽，莫道都来了，沛菡跟着来也就不足为其了。
“我是想杀祈峰的，方才我去抓月色妹妹，可是没抓住，我没想伤害月色妹妹的。”沛菡说的楚楚可怜，仿佛方才被宇文旭尧吓坏了。
可是沛菡心中却是明了，她早就在一旁看了好久，本以为宇文旭尧会杀了祈峰的，没想到莫月色却从中生事。祈峰不能活着，一定不能！
若是祈峰活着，她的那些秘密，她和祈峰的那些交易，就一定会有被发现的那一天。她赌不起！
“方二！”
“王爷。”
“将能派出来的人都调过来，到崖底寻找王妃！”
“是！”
宇文旭尧一挥衣袖，愤然而去。宫逸轩看着林子墨身后的沛菡，事情绝非像她说的那样简单。
他走到沛菡身前，冷冷的看着沛菡：“若是嫣儿有什么闪失，我绝不放过你！”
“宫逸轩，她是你的表妹！”林子墨道。
虽然知道莫幽是他的舅舅，沛菡是他的表妹。可是对于沛菡，他心中有的只是厌恶。他不能放任这个女人再伤害嫣儿。不再看沛菡，转身而去。
所有人都离开了，沛菡和林子墨还站在山顶。
久久地两人皆不再言语。
等着，等着夕阳西下。
每日这样的日出日落，世事变迁。
沛菡站在崖边，沉声道：“你怎么不去找她？”虽说方才她只是想杀祈峰。可是她心中却是知道的，她恨透了莫月色，从最初宫逸轩为她伤了她，
可是她明明已经离开了宫逸轩，为什么莫月色还要跟来，就连她的爹，她的祖父都放过。凭什么所有的人都那么喜欢她！她究竟有什么好？
有多少自卑，就有多少傲慢；有多少迷茫，就有多少放纵；有多少不甘，就有多少报复；她沿着欲望的路走下去，走到伤疼，走到绝望，却又无法回头，因为那是她自己选择的。
林子墨没有出声。
“你相信我？”沛菡丝毫不在乎林子墨没有回答她，接着道，“其实宇文旭尧，宫逸轩说的不错，我是恨她，我就是要她死！”
林子墨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沛菡，沛菡身子一震。
“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苦。”林子墨叹息。
沛菡的眼睛突然很涩，心中多年的委屈倾泻而出。
林子墨将沛菡的身子扳过来，搂在怀中：“哭吧。想哭就哭吧。”
沛菡的头埋在林子墨的胸口，他的声音在耳边震动。仿佛直击到了心脏。呜咽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这山叫断肠崖，摔下去，是不是会粉身碎骨？
生命有多么可贵。莫月色再清楚不过，可是她却更加明白，她不能放手。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祈峰就这样落下去。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祈峰明知道自己应该伤心的，他怎么能带着莫月色一同去死，可是心中却不可抑制的生出一丝喜悦。
可是在逐渐空茫的神思中，却忽然闯入了这么一句话，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别放弃！”莫月色如是说。
祈峰曾有一度以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人，会拉住他了。
在这乱世里，命运宛如浮萍一般飘荡，又有谁能分出多余的心思，去理会别人的生死？
可是为什么在这生死关头，却有一个人，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来，不顾一切的，在危风猎猎的断崖边，将他紧紧的拉住？
就那样落下，从那样的峭壁滚落，祈峰没有死。
这算是运气，还不能算是奇迹。祈峰在下落的时候，伸手去抓崖边的藤蔓，速度减少了不少。
但是狂乱蒺藜与锐利石锋将他的衣袍扯得稀烂后，因为滚落的速度极快，许多刺尖甚至因此折断在肉里，因此祈峰的整个后背血肉模糊，但还不至于致命。
而莫月色也没有死，她身上有撞击带来的震动和疼痛，但不严重，那些可以轻易在她柔软身躯上开出血窟窿的嶙峋怪石，竟都高抬贵手放过了她。
不过，不是运气好，原因很简单，而是因为，滚落时，她整个人，那样严密地被裹在祈峰的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