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嫣然-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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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逸嫣看了孩子身上的生辰八字，这个看起来才三四岁的孩子，事实上已经六岁了。六岁的孩子，知道什么叫做抛弃么？知道什么叫做孤儿么？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了么？知道以后再也没有童年了么？知道从此以后就要只身一人游荡在这茫茫大千世界了么？
宫逸嫣甩甩头，丢下这些感慨，同情。目前的情形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的一句话突然能改变一个人的一辈子，这让她有些不舒服。仿佛自己再剥削什么？而最重要的是这让宫逸嫣无法说出狠心的话来。她不缺银子，也不缺地方，但是这样的头一开，日后必定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宫逸嫣让下人把孩子带下去，去前堂叫个学徒看看孩子的眼睛和身体怎么样，又派了些人专门去照顾这孩子。
可是孩子却是不让别人接触。孩子只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可是任何人只要碰到他，他就开始乱踢乱蹬，甚至咬人。宫逸嫣看着那孩子，突然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刚才还冷漠的心突然颤动了。同是天涯沦落人。或许这孩子来到这就是他们的缘分。
宫逸嫣走到孩子身边，弯下腰来，抱住处在情绪极端不稳定的男孩。男孩突然被人抱住，立刻开始反抗，可是宫逸嫣紧紧的抱着孩子，毫不在意孩子的撕扯，就是不松手。宫逸嫣温柔地说：“别动！我不会伤害你的……”
轻柔似水的声音缓缓滑过男孩的耳畔，软软的怀抱，香香的气息，安抚着男孩的惊恐与不安。渐渐地男孩有些放松了。他任由宫逸嫣抱住不动。
宫逸嫣见男孩不再排斥她，开口道：“你叫什么？你知道这是哪里么？”
男孩摇摇头，并不说话。
宫逸嫣接着道：“那好吧，我告诉你，这里是我的家。而你，想留在这么？”
男孩的神色有些复杂，有些动摇。
“我想要娘……”男孩小声的回答。
“这里有最好吃的东西，可以让你不再挨饿；有最漂亮的衣服，可以让你不再受冻；有最优秀的大夫，可以让你看到阳光……”
……
“你想留下么？”
……
“如果你留下来，我们可以成为亲人。”
……
“你是……娘么？”男孩终于开口了。却是没有回答宫逸嫣的问题。
“不，你娘不在这，但是如果你不留下来就再不会有任何关心你的人了。”
“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主人。”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妙手山庄。”
“我可以留下来？”
“对。”
“我可以吃饱肚子，住暖和的房子？”孩子的担心让宫逸嫣心里一阵心酸。多大的孩子，难道以前的日子是那样的窘困不堪。让一个孩子这么恐惧的竟然是食物和住所。
“对。”
“那……我可以成为你的亲人？”
“对。”
“我可以叫你娘？”
“对……啊！不对。我不是你娘。你以后可以叫我姐姐。”宫逸嫣苦笑，这孩子太依恋自己的母亲了。
安抚好孩子，让下人带去洗漱一下，再检查一下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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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孩子走后，宫逸嫣一个人坐在大厅，不知在思考着什么。她昨晚给陌路写信，让他将生意引到塞外，对于那个地方，再没有陌路更熟悉的了。她一步步接近蒙鄂苏，她的计划开始了。况且，她不想让陌路和宫逸轩，和任何宫家的人又接触，所以她才将陌路一直安排在外面。陌路，是她不得不为自己留下的一条路。
不多时，就看见宫逸轩从门外走进来。旁边还跟着晋旭尧。
宫逸嫣神色复杂地看着晋旭尧。实在弄不懂他要干什么。她和宫逸轩从御剑山庄赶回妙手山庄。宫逸嫣原以为晋旭尧早该走了。可是没想到晋旭尧竟还住在妙手山庄。这个人，她是见过几次，头一次在妓院，最近一次是被追杀的时候。她只知道晋旭尧是宫逸轩的朋友。却连他的家世背景一概不知。
她曾让七杀查过晋旭尧的身份。可是结果却是不了了之。一个人若是太过神秘，就会变的很可疑。
而此时，晋旭尧长时间留在妙手山庄，迟迟不肯离去，更是引人联想。
宫逸轩走进大厅道：“陌如，听说早上来了个孩子？”消息还传的真快。
“你一大早去哪里了？”宫逸嫣皱着眉头问道，“还是昨晚就没有回来？”她很讨厌宫逸轩去妓院那种地方。尤其是这种彻夜未归的情形，当然没有什么好事。
“陌如，你怎么不问问我。你看，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晋旭尧在一旁吵吵着。
陌如？宫逸嫣记得她去御剑山庄之前，这家伙还是规规矩矩的称她声姑娘的。什么时候就变了。还有，他们很熟么。为什么要她关心他！
“旭尧，你比不过我的。”宫逸轩得意的笑着，走到宫逸嫣身边，做在椅子的扶手上，拉着宫逸嫣的手说道：“我和陌如的关系是你能比的么？”
宫逸嫣厌恶的甩开宫逸轩的手，还真是给他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开口道：“师弟，你若是再去那种地方，看师姐以后还能让你踏进妙手山庄半步！”
“师弟？师姐？”晋旭尧失笑问道。
宫逸嫣忍住不笑，看着宫逸轩变的难看的脸，说道：“难道晋公子不知道么？宫二公子认我师父常酒为师，既然是我之后入门，那自然是我的师弟了。”
“原来如此……”
“我一会要出去一下，可能到晚上再回来，不用等我吃午饭了。”宫逸嫣不知从何时起养成了报告行程的“好习惯”。说罢，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回头道：“还有，晋公子，你在外这么长时间，难道不回家看看么？”很明显的赶人了。
可是晋旭尧却像是听了什么劝慰一样，毫无尴尬之色道：“陌如，我就知道你关心我的。你放心，我是不会走的。”
宫逸嫣很想告诉他，还是快走吧。可是看着他一脸伾伾的样子，就知道说了也没什么效果。转身离开了。
就在宫逸嫣转身的一瞬间，大厅里剩下的两个人刚才玩世不恭的样子刹那间消失。面容上浮现出深深的疲劳，眸子里是深深的疼惜，望着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思考着什么，两人相视，只留下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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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身为人母
已经进入冬天。冬天是什么？满天的大雪？呼啸的北风？萧条？索寂？孤独？或者，还有死亡？
树上的叶子都落光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孤独地摇曳着寒风中。
记得有一句话这样说道：叶子的离去是风的邀请还是树的不挽留。
其实或许什么都不是，那样伤感的句子，只是些多愁善感的人们无聊的感慨罢了。可是人活在这世上，谁能永远都那么现实呢？谁能从没有过梦想呢？总会在懵懂的年纪有些希冀，然后被这世间的残酷消磨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些感慨了。
宫逸嫣看着院子里的一棵梅。那是一棵最矮的梅树。花还没有开放。但是小小的花苞就使整棵树变得生气盎然。想到梅，她又想起了那年做给宇文君昊的那首诗。那首让他们相识的诗，那首改变了她命运的诗，那首她仍旧很喜欢的诗。多少年过去了，时间真的过的好快。
明年宫逸嫣就十七了。她的蛊毒只有十八年的时间。而她现在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突然感觉生命像握在手里的沙粒，你越想握紧，流失的就越快。剩下的只是苍白的无力。
一件披风突然出现。身体随即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宫逸嫣懒懒的没有动。或者是知道就算是动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就听之任之了。
“又穿这么少，怎么就不记得自己畏寒！你看，手又是冰凉的。”虽说是埋怨的话语，却是充满了宠溺。
是宫逸轩。不知从什么时候宫逸轩开始对宫逸嫣的动作变的很亲密。宫逸嫣开始很抵触的，可是反抗了几次都没有效果，宫逸嫣也就不再说什么，由着宫逸轩去了。但心里却明白是自己太想要这份温暖了。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她已经很累了，尤其是知道自己的生命还剩下一年，她的心更需要一些关怀了。
人无论表面上表现地再坚强，其实内心还是希望有个人关心她，心疼她的。虽然宫逸嫣表面上还是冷冰冰的样子，可是宫逸轩感觉得到，这个倔强的女孩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回屋吧！”
“不，我想再站一会。”宫逸嫣拒绝道。
“这次听我的！”
“别忘了，我是你师姐！”宫逸嫣每每都拿这件事对付宫逸轩。宫逸轩也每次都是后悔莫及拜师拜晚了，让宫逸嫣抓住了他的把柄。
“这次说什么都不行。”宫逸轩狡黠地笑着，倏的抱起宫逸嫣，不理会宫逸嫣的抗议，大步朝屋里走去。留下朗朗的笑声。
宫逸嫣在宫逸轩怀里不安分的动弹，宫逸轩将宫逸嫣向上抛起，唬的宫逸嫣大叫一声，接着发出泠泠的笑声，还有宫逸轩爽朗的笑声。
走到宫逸嫣的房间。宫逸轩突然停下脚步。宫逸嫣好奇地伸出脑袋，却看见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的女人！
身姿娉婷伫立在门口，芙蓉粉面，略施粉黛，清点朱唇，如云的发髻上，插着一朵红彤彤的镏金海棠发簪，在鬓间摇曳，身穿大红色的锦缎绸丝衣衫，仿佛画上画的仙女般。原本盈盈含笑的脸上，看见宫逸轩二人的到来瞬间变了颜色。
宫逸嫣在心里暗暗叫了声：好漂亮的人儿！
看着女孩变色的脸，宫逸嫣才意识到自己还被宫逸轩抱着。赶紧掐了下宫逸轩，从宫逸轩怀里跳了下来。整理了下衣服，上前走到红衣女孩面前，看着来人，笑道：“不知姑娘到妙手山庄所谓何事？”
红衣女孩死死地盯着宫逸轩，指着宫逸嫣，开口道：“她是谁？”
宫逸轩却不回答女孩的问题，道：“你怎么来了？”
宫逸轩和这红衣女孩认识。而且明显这红衣女孩喜欢宫逸轩。一看就知道是宫逸轩的风流债了。宫逸嫣有些失望。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捉弄欧阳雨菲的情形，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如今虽不是物是人非，但是时光却一去不复返了。
宫逸嫣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曾想，被那红衣女孩一把抓住了手腕。
红衣女孩回头看着宫逸轩，高声质问道：“你喜欢她？你出御剑山庄就是为了她！”
是啊，宫逸轩自宫逸嫣“死”后就一直在御剑山庄，任是谁都劝都没出过门。可是这次却是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就来到这洛城。而且方才看到他们二人亲密的样子，这还是那个为了妹妹伤心欲绝的宫二公子么？
宫逸轩没有表情的脸瞬间变的紧张而愤怒，道：“沛菡，你放开她！”
原来这女孩叫沛菡。宫逸嫣在心中暗暗记下。可宫逸嫣哪里能够想到，今后会和沛菡纠缠不清，倒不是因为宫逸轩，但是一切孽缘却是因为宫逸轩而起。
“我只不过抓住她而已，你就这么紧张她！”沛菡的脸上有愤怒，但更多的是受伤。手不自觉的收紧，宫逸嫣忍不住叫出声来。
“陌如，你怎么样？你快放手！”
“陌如？原来她就是陌如！”沛菡恍悟，“你宁愿喜欢一个丑八怪也不愿意喜欢我！”继而是高声的尖叫。
她早就听说过陌如，江湖中传的神乎其神的一个丑陋女子。难道就连宫逸轩都被她迷惑了么！
宫逸轩怒气再也忍不住，一掌打向沛菡，沛菡大惊，身形迅速后退，虽然功夫不错，但是带着一个人动作还是很慢了些。宫逸轩这掌其实是虚晃一下，看见沛菡措手不及，将宫逸嫣从对方手里夺了回来。将宫逸嫣拉到面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才放心。对着沛菡道：“你走吧，我今天不想和你动手。若是今后你再敢伤害陌如，御剑山庄定不会放过绝渺楼！”
宫逸嫣听的有些莫名其妙。这叫沛菡的姑娘和绝渺楼还有关系？
“娘……”一个嫩嫩的声音传来。
是烨琪。
宫逸嫣皱着眉。烨琪就是那天收留的男孩。说起这名字，还真有一番周折。那孩子没有什么正经的名字，宫逸嫣就给起了个名字叫。意为光明，吉祥。可是所有人都反对，原因很简单，当今圣上单名一个烨字。这是犯了忌讳。可是宫逸嫣哪里管这些，就是不改主意。没办法，这名字还是这么定了下来。
因为烨琪的眼睛是后天的失明，常酒诊断后说可以试试，说不定可以治好。而现在烨琪眼睛上正敷着药。宫逸嫣让叫她姐姐，可是每次都执着地叫她娘。
而且每天都粘着宫逸嫣。此时正由丫鬟领着，朝宫逸嫣这边走来。
“她都有孩子了。这你也不介意？”沛菡的语气软了下来，不再那么针锋相对。
拜托！她宫逸嫣看起来像一个六岁孩子的娘么？宫逸嫣心里呼喊着。面上依旧面无表情。
“那是我的事情。”宫逸轩还是冷冷的。却是不动声色地将宫逸嫣掩在了自己身后。
“好吧。”沛菡终于有些放弃了，语气却瞬间回转，恢复了最初的高傲，“我已经找到了那东西。”
“什么？你找到了？在哪里？”宫逸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