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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锦乡醉-锦乡醉之青离-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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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离怔住,良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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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昊立在山门外已有四个时辰,离前来问询的小仙离去也已有半日,他感觉到双膝已经发僵,腰上刀伤也在隐隐作痛,但仍然保持着直立的姿势未动。有时候人大约的确是需要有些苦难来折磨自己,否则不会觉得自己仍在活着,他沈昊也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人,有些东西是得靠痛感才能维持清醒。
此时暮色渐起,斜阳余晖掠过眼底,刺得人有些发晕。
身后将士慌忙上前将他扶住:“王爷!眼下天色已暗,咱们不如改日再来吧?”
他摆摆手,眼又抬起,“既来之则安之,再等多片刻又何妨。”
出门前国师已经替他看过卦象,言之今日出行大利,他有信心,定能等到她的。至于能不能劝得动她,他已经不敢奢望。
将士们欲言又止,正待要再劝,山门结界处却有仙雾缭绕。沈昊抬头,山门结界这时忽然开启,仙雾当中款款走出个白衣如雪的人来,赫然正是他要等的那一个。
“青青。”
他忽觉嗓子干哑,连这两个字也叫得不是那么圆润。他记得去年秋回京之时,在城门外看见她飞奔而至,当时也是几乎叫不出来她的名字。
“听说你找我?”青离趿着木屐走到他跟前,头发闲闲散在两肩。
沈昊见她神色平静,稍感宽心,“是。我专门在此等你。”
“有什么要事?”青离拢起手,淡淡问道。
他微顿,抿抿唇:“宁国正与南越打仗,对方此番有强手助阵,双方实力相差悬殊,皇上特派我前来请你出山相助,希望——你同意。”
青离看着他说完,隔了好久才道:“就这事?”
他点点头,“宁朝数百万百姓倘若落到越皇手里,只怕不得善终,还请你看在天下苍生份上,施以援手。”
青离哼笑了两声,踱了两步抬头:“这倒有趣,才隔了两日,天下苍生都已经跟我有关了。”
沈昊无言以对,扶马立住不动。
她回身忽然又道:“好啊,我便下趟山。你回去告诉你的皇上,明日午时正,你们要在京中设宴等我,既是三番四次这么来请我,我便要堂堂正正地去。明日必须由你作陪,然后商谈出征之事,清楚了?”
沈昊早已怔住,旁边将士慌忙弯腰应答:“多谢上仙首肯,我等回京之后必当回禀皇上,以贵宾之礼相待!明日午时正,王爷必在京中恭候上仙大驾!”
青离瞟了尚且怔忡之中的沈昊一眼,转身进了山门。


026 三掌
更新时间2010112 7:18:40  字数:2547

 沈昊的动作飞快,次日一大早便有宫中十六名侍卫并一顶软轿到了山脚,说是奉了皇帝旨意亲自来接她入京。
她仍是一身闲散打扮,只是将脚上木屐换成了双银色绣花软缎鞋,就这么懒洋洋围着那轿子转了两圈,便即一笑,与容卿二人徒步下了山。
容卿道:“我觉得你实在不必这么折腾,有轿子坐多好,这样子反而显得你过于清高。”
青离淡定前行:“我本来就该清高些,我不在他们面前清高该在谁面前清高?”
容卿很无语,半晌道:“看来我跟你下山来还是很有必要的,照你这么样的性子,不出麻烦才怪。当初要是我跟你一块下山报恩,你肯定不至于会有今日这些破事。”
青离不吭声,很是淡定地召来彩云飘移而去。
京中甚繁华,即使是离开了近一年,所经之处也显得十分亲近而熟悉。进了城门后青离便寻了处偏蔽地落下,与容卿同扮成书生状饶有兴致在街道上穿行。
让沈慕青设宴款待那只不过是玩笑话,青离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她目的只是要在京中与沈昊相见,然后在众人皆知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消除他的记忆。如今看看天色,离午时尚且还有大半个时辰,据说宴席设在琼华苑,那么逛上几圈才走过去也很来得及。
她沿着货摊走了有半日,容卿斜眼望了她片刻,终于忍不住问:“我们现在走过去其实也该差不多了,我猜沈昊他们早就在那里等你大驾,你这么磨磨蹭蹭地不肯先到,是不是对于要抹掉沈昊对你的记忆感到很犹豫?”
她停在玉器摊旁边,挑了块玉鲤对着阳光眯眼看去,“你觉得我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吗?”
容卿叉腰看了看她,点头:“以前不敢说,今天却有点像。”
青离蓦地收了玉鲤,掏了半锭银子扔给摊主,绷着脸走了。
琼花苑是皇家花园,平日只为年节时皇帝宴请大臣所用,今日不年不节,却也披红挂绿,并早有文武百官穿梭其间。青离站在门前望着来往人等突生感慨,想来她不过是只尚未得道的小狐仙,却因为出身仙界,对凡人来说尚且有点用处,今日便就受到如此隆恩,可见人世间当真是利字当头。
倘若她出身别的无名地头,只怕早就被当作妖孽诛之了。
胡思乱想一阵,容卿催她进门,她便昂首跨上石阶,递了名帖给门口太监。
太监瞧着来人面生,当即懒洋洋接过,面无表情瞅了瞅贴上字号,两只绿豆眼立即睁成茶碗大:“啊!您是——您是青离上仙!”青离背手斜目,眼看着他双膝一软待要跪下,双手微抬便将他挡住。太监激动得脸色都已发红,颤着脸道:“快请!快请!皇上与王爷已然在内等恭侯多时!”
花厅里沈昊果然已恭侯多时,面前茶壶都已经续了三遍不止。
他今日收拾得几乎比成亲那日还要齐整,玄色的袍子于身,头上王冕端正,除了双眼微泛血丝,看起来直如二郎神般英挺潇洒。
青离在心中再叹,叹完又恨自己这般没有骨气。
“你来了。”
嗫嚅了半晌,望着如此打扮的她他连称呼也免了,只深而恭谨地作了个揖。
她也不谦辞,摇着折扇便与容卿昂首入内。
方才坐下便有太监高呼万岁爷驾到,门外未见其人已闻其声,沈慕青与相随百官的脚步声虽轻但仍一丝不漏传进青离耳朵里。
青离与皇帝早已见过数次,并曾差点由他赐婚嫁与了旁人,然此时相见已然物是人非,对方面色镇定眉眼间却仍有些不甚自在。青离以扇击手,笑道:“皇上仍唤我青离即可,我认为老王爷无论在不在世,我都是他的晚辈,于皇上跟前则更是。”
沈慕青这才释然笑道:“既如此,朕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此番三番四次地打扰你在山清修,朕其实深感歉意,如果不是心疼天下百姓,朕断不至于如此冒昧,还望你能体谅。”
青离笑道:“青离省得,皇上仁厚爱民早有口碑相传,青离无能,也愿意相助宁朝对敌,以慰老王爷在天之灵。只不过——”说到此处,她笑了笑,端起面前茶盅,却又不说了。
沈慕青察言观色,挥退了左右,而后于上首微笑拈须:“青离你有何顾虑,不妨大方说出来,朕便是上山入海也定会竭力为你办到。”
青离道:“皇上言重了,青离可不敢让提出过份的要求。只不过有件事——”她侧目望了望旁边神色变幻不止的沈昊,扬唇道:“要我出山也不难,但是有件事皇上请务必答应我。我与平南王府的恩怨皇上定是晓得,坦白地说我与沈昊之间的恩怨必须清除,我才能甘心为宁朝效力。”
此话一出在场人无不动容。沈昊愕然望向她,口中若有失声,沈慕青则略微失色,便连容卿也不由瞟了她两眼。
“那么你,想要怎样清除这段恩怨?”隔了许久,沈慕青如此问道。“据我所知这当中只怕会有些误会,内情日后朕必令昊儿与你解释。而目前我朝正在用兵之际,还请上仙大人大量,勿要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才好。”
沈慕青说得郑重,显然是怕她动杀机。她当即笑道:“皇上不必担心,我乃修仙之人,不会杀他,我只需他接下我三掌平息这段恩怨即可,并不会伤害他身体,更不会伤害他性命。从此以后我与他便是路人,这于我也算是有个交代。”
沈慕青迟疑:“当真?”
青离施施然摇扇:“皇上既不信我,何必再三请我出来?”
沈慕青便不语了,只踟蹰望着沈昊。
沈昊默然片刻起身,缓步走到厅中央,面向青离,“我愿意接下你三掌,但是,我绝不同意我们变成路人!”
“昊儿!”沈慕青失声。
青离面上抽搐,极涩然撇开脸。
容卿从旁咳嗽两声,她叹了口气,收扇起了身。
踱到他跟前,两人相距不过三尺时她立住不动,沈昊却也不动。对站了半刻,四周犹如子夜般寂静。
四目相视之间,她蓦地抬手,于他浑然未觉之间运力挥出一掌,正中他心口位置,直震得他身形摇晃。
“青青……”他的语音模糊,眼神也渐趋迷离。这是意识在被清洗时的状态,青离省得,第二掌便就忽地停在半空,怎么也拍不下去。面前这个男人她爱了十年,是至今为止她唯一爱过的人,可现在她要亲手将他对她的所有记忆全部毁去,真不知道这是在考验谁。
“昊儿!”沈慕青赶至面前,担心地望着青离。青离强作冷漠:“皇上不必担心,拍完这三掌,他醒来后除了不会再记得我之外,别的什么也不会损失。”沈慕青愕然,“青离你这是?”
她垂目:“不错,我就是要让他忘了我。将来,还请皇上替我瞒下今日之事。同在军营内必会有些风言风语传进他耳内,他若有疑,也请皇上适当作些遮掩,替我避避谣,这件事,我并不希望还有别的人知道。否则对于你的请求,我只怕无法答应。”
沈慕青怔然无语,良久后才无可奈何点了点头,“你特意要求我在此设宴,果然是有些用意。也罢,你既然已决定,我答应你便是!”
青离颌首为谢,望着面前茫然无状的沈昊,横了横心将手掌抬起。
接连两声闷响过后,沈昊抚着胸口急退数步,望着她叹息也似地唤了声“青青”,轰然倒地。


027 与君同行
更新时间2010113 7:47:00  字数:2138

 回山路上青离只字不语,连容卿“喂”了她足有上百句她也不理,进了谷便直往宣华处寻酒喝。
宣华正在给桃花树浇水,见她这般模样便拿着瓢摇头叹道:“你这个样子,将来多半要成酒仙,我看我还是趁早多种些桃树的好。”
青离捧着酒壶回头:“这跟桃树有什么关系?”
“若终日醉成这样,桃子你肯定是没法吃的了,我可以转为拿来酿酒。桃花酒桃仁酒,应该都是不错的。山谷里空地也多,种下几百株桃树并不成问题。”
青离偏头想了想,“随你。”
出征的日子定在十日之后,青离并不去打听山下消息,日日只陪着宣华在桃林间留连。遇上容卿来到,三人便在一处吃酒谈天,过得很是醉生梦死。
“你下山打算一个人去?”容卿打树上摘了颗桃子问道。青离靠在石桌上撑着脑袋抬头:“我倒是想反悔,可你觉得我能这么做吗?”容卿瞟了她两眼,伏在桌上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此番可是去帮人杀敌,也不知对方是个什么来头,一个人去只怕有危险。”
青离恍若听不见,执壶又给自己满上。宣华将满篮子仙桃搁在石桌上,附和道:“我觉得容卿说得对,这回不像上次,可惜我是陪不了你的,所以不如让容卿跟着你一道下山,这样两人在一起也有个照应,起码有什么事还有人跑回来求救。”
青离眯眼看着他俩:“你们就这么瞧不起我?”
宣华容卿同时耸肩,“的确。”
到了下山这日,容卿果然包袱款款在山脚等候,并自言可以“纾尊降贵”作她的助手,青离甚感无可奈何,只得让他同行。
集合的地点便在京中校场,三十万大军在此集结,只等辰时末刻一到,便即出发。门口两边站了许多太监宫人,想来这一战事关大宁存亡,连沈慕青也亲自来送行了。
到了门口青离缓下脚步,递了贴子给旁边侍卫,然后透过敞开的大门望向里边。教台上沈昊盔甲齐整端坐于马上,目光与神色同样凝重。她迟疑了有半刻未曾跨进门,容卿在背后小推了她一把,便就把她连同侍卫的高声传呼一道送入了场中。
台上几名大将同时转脸望来,坐于围椅上的沈慕青也立时起身,拈着须冲这边颌首致意。
青离扫了一眼侧耳倾听旁边副将禀报的沈昊,由太监引着缓步走了过去。
“这位就是玉阳仙山上来的上仙?”
沈昊翻身下马,打量了青离与容卿两眼,遂与沈慕青打听。那目光与千百万路人的目光何其相似,青离抬眼望着他那一脸陌生与疏离,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以往将他恨之入骨,但原来真的当他不再记得她时,她心里也会觉得如此难受。
“不是说是位女仙么?”未等微愕中的沈慕青作答,他又问道。青离收起万般思绪,翩然摇起手上折扇:“军中多为男子,化为男身便于往后共事。怎么王爷有意见么?”本待将前尘往事就此化为云烟的,却不知为何话出口又成了这般口气。
沈昊扬唇,手扶银枪如天神般站在那里,目光中神色看不分明,口气却还甚好:“不知上仙法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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