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天下-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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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亭扬高了自己的脸,冷哼道:“从今天起,不会了!”
苍双鹤依旧淡笑:“或许。”
负在身后的手指一指捻着紫玉,笑得从容淡雅,看得晏亭微微眯紧了眼,须臾迈开了步子,昂首挺胸的向宫门的方向走去,身后传来了苍双鹤飘忽的声音:“只有强者才有主导一切的权利,阴业师叔应该不止一次的告诫过你。”
晏亭咬了咬唇,直接离开了尚晨宫,她甚至没同睿王请退。
宫门外,卿玦骑在马上静静的守在晏亭骑来的乌骊马前,见晏亭出门,翻身下马,对晏亭远远的对立着,半晌吐出了一个不甚清晰的“我”字,晏亭把短刀收入挂在腰间的刀鞘上,淡漠的上前,拱手道:“姬将军。”
卿玦愣怔了片刻,随即不解道:“你我怎的如此生疏了?”
晏亭扯着嘴角:“从未熟悉,何谈生疏?”
卿玦颦眉盯着晏亭的脸,竟也觉得晏亭的话带着几分道理,可是想想还是觉得心中不舒服,也只能轻声应道:“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晏亭大笑了起来:“或许是吧!”
随即抱拳道:“本大夫累了几日,先行告辞!”
说罢不待卿玦反应,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卿玦攥紧了手中的东西,立在原地不知该去该留。
尚晨宫静了,姒塔依旧被囚在重欢殿内,倒也安排了御医疗伤,睿王却寻了借口离开了,他想同苍双鹤说些什么,可最后也只化成了一句,“夜深,先生回府好生歇着吧。”
其实想想也知道苍双鹤不可能不知道他要迎娶堰国二十一公主的事情,如今这个场合下,犹豫了许久,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苍双鹤。
而苍双鹤听见睿王就这样让他离开,脸上的笑甚至都没变一变,柔和着声音道:“鹤谢大王体恤,先退下了。”
洒然离去,淡紫色的轻纱罩衫在烛光的映照下,似乎也生出了一丝飘渺的味道,从前就觉得苍双鹤是误入人间的天神,如今还是那样的感觉,即便不是天神,也绝非是凡人,若他没有那样一双眼该多好!
见苍双鹤从睿王的寝殿中走了出来,张效快走几步迎了上来,弓着身子对苍双鹤小心道:“鹤先生,大王他可还好?”
苍双鹤把玩着紫玉平缓道:“尚好。”
夜风是凉的,张效的额前却沾细密的汗珠,听见苍双鹤的回答。方才安了心,扯着袖子抹去额头上的汗,随后对苍双鹤憨憨的笑着:“有**在,一切都不必担心。”
苍双鹤摇头浅笑:“鹤不过是寻常的凡人,张总管盛赞了,晏上大夫本就知道孰重孰轻。”
张效愣了一下,随后浅笑道:“晏小上大夫似乎和过往有些不同了,怕是对先生……”
“棋逢对手才有趣,不是么?”
在张效依旧有些不解的视线中,苍双鹤消失在了长长的甬道尽头。
晏亭回府之后又把自己囚在密室中,即便是韩夫人差人来找。也被堵在外面的晏忠和曾胜乙挡回去了,其实他们这么守着全是听从了殁先生的转达,晏亭夜闯禁宫的事情使曾胜乙三年后再一次生出无力感,他竟然没拦住看似虚弱的晏亭,再之后他们追到王宫外,曾胜乙也轻松的进宫了,可没寻到晏亭,等到听说晏亭回府了,他又折了回来,可依旧没追到晏亭的身影,他甚至都不及莫名赶到的卿玦。
殁先生说晏亭要他们守着,他们也只好守着,一连三天,期间别夕来过,卿玦也来过,就连盛康也亲自到了,似乎和晏亭有过那么一点点牵连的人都来过,却没一个能见到晏亭。
直到第四天头上,晏亭从密室内走了出来,高耸的衣领,墨蓝的锦袍,玳瑁发冠,眼神中透着一丝凛冽,看得晏忠不禁缩了缩身子,躬身施礼道:“少主人。”
晏亭挥了挥手,沉声道:“备车,我要进宫。”
听见晏亭说进宫,晏忠紧张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少主人,姒夫人已经卧床,这两天也听说夜里总听见重欢殿里断断续续的传着姒夫人的尖叫声,您还……您还去干什么呢?”
晏亭冷冷的瞥了一眼晏忠,冷哼道:“也才两天就如此,倒也难为公子野竟当她是个宝贝,备车,我进宫有正事。”
晏忠咽了口口水,应着离开了,独留抱剑静立在一边的曾胜乙,晏亭挑了挑眉梢,看着曾胜乙脸上显出的些微惶恐,轻笑了起来,口气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道:“怎的,紧张什么?”
听见晏亭的问话,曾胜乙缩了缩身子,随即轻缓答道:“少主和前几日有些不同了。”
见曾胜乙回答的坦诚,晏亭倒也不与他推搪,冷静的答道:“只是想通了些事情罢了。”
那厢章化听见晏亭出门了,急急跑来,见晏亭神态似乎尚好,躬身小心道:“少主人,老奴有些话想同您说说。“
“说。”
章化看了看曾胜乙,随即小声道:“这几日府中发生了些事情,小的老奴自己就处理了,可是大公子出府了,想必是与上次之事有些关系,他们已经开始行动,这事老奴实在不敢擅自处理。”
听见章化的话,晏亭突然笑了起来,声音中也透出一丝兴奋,“极好,我当他们还要拖延,却是不想现在便开始行动了,甚合我意。”
曾胜乙霍然转头,正与晏亭笑得有些怪异的脸对上了,听晏亭不紧不慢道:“胜乙,此次便全靠你了,不惊动任何人,擒住晏霍,可觉得吃力?”
放下抱在怀中的玉首剑,曾胜乙点头道:“少主放心便是。”
晏亭随着曾胜乙的动作扫了一眼总被他抱在怀中的玉首剑,眼睛猛地眯紧,片刻之后才又慢慢的转为平静,轻缓道:“速去速回,我等你的好消息。”
曾胜乙微愕,不解道:“可是少主人身边没人保护怎么行?”
“这几日你不在,我会格外小心,再者可邀姬将军同行,你放心的去吧。”
看着晏亭的笑,曾胜乙心头扑通扑通的跳着,总觉得晏亭似乎察觉了什么,可又转头甩掉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若晏亭真的察觉了什么,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就是了,笑着承下了。
晏亭走出院门,柴安不如晏忠和曾胜乙在晏府中的身份,因此只能守在门外,看见安亭出现,眼圈中有一丝水雾,又隐隐现出一丝兴奋,扑通一声跪倒在晏亭身前,哽咽道:“少主,您终于出来了。”
见柴安如此表现,晏亭已经了然他大概是知道了屠幼菱的事情,终干发自内心的浅笑了起来,屠幼菱和弱水十分相似,只要她有担当,屠幼菱就会幸福,一定会的。
“起来吧,随我入宫。”
听见晏亭的话,柴安微微愣了一下,仰起头紧张的盯着晏亭,不明白她在想怎样。
柴安清楚的知道,不过半日光景,晏亭拎着短刀杀进重欢殿的事情便传到大街小巷,有人夸赞晏亭是个有胆量的英雄,但更多的人确是质疑原本将将显出些威仪的大王怎的就不敢降罪晏亭,这实在是大不敬的罪过,间或有几个不知道何处冒出来的寒士立在闹市中大声疾呼:王威不可犯,逆贼定当诛!
第九十四章 讨回公道
冠端袍正身形直,高踞王座上,倨傲的态度,冷眼看跪在大殿上的瘦削身影,威严道:“晏爱卿,寡人竟不知你有如此胆量。”
跪在大殿之上,听睿王冷声质疑,晏亭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大王并未真心怪罪臣,不是么?”
立在一旁的张效又开始偷偷的抹着额头上的汗滴,可惜晏亭此刻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提示,如今的睿王已显锋芒,不可再像从前般以言语相戏,一个搞不好,小命就没了,姒塔毕竟还是他宠着的女人。
死一般的沉寂,张效也越来越紧张,半晌竟听见睿王大笑出声,“果真不同以往,寡人喜欢,平身吧!”
收了眼角的凛冽,睿王说的喜欢当不得真的,张效曾在她耳边不解的呢喃:“大王明明说喜欢弱水美人的,既是喜欢,却为何能让姒塔那个贱妇得逞了?”
张效看不分明么,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不想承认罢了——睿王看似多情,实则无情,虽然也曾临幸过弱水,即便她再温柔似水,连自己这个女人也要心动,可在真正的王者眼中,不过皆是一颗棋子,换得步步高升,便是棋子最大的妙用,前一段时间频繁的宠幸弱水,姒塔总已心生不满,如今要对付南褚,西申不可不安抚,弱水虽是盛康的人,可盛康都放弃了,那还什么用处,弱水死了,其实不过是睿王告诉西申的态度而已,只有强者才不会沦落为他人手上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即便是苍双鹤也这样说。
晏亭那晚侗吓姒塔,想必睿王心中也是欢喜的,外人看来她这招走得险,可晏亭却十分清楚,睿王不会降罪于她,反而会更加的重视她。
“谢大王。”
利落的起身,垂着眼皮遮挡住眼中的喜怒,方才晏亭来之前,睿王已经清空了大殿,此时说话倒也可以不必遮遮掩掩。
睿王看了看张效那一脸的紧张,绽开一抹看不分明的轻笑,冷淡道:“晏爱卿果真非比寻常,寡人的美人和总管皆挂着你呢!”
晏亭心下思量之后,只略带哀伤道:“只是错了眼,误把鱼目当珍珠罢了。”
睿王手指轻点着扶手,朗声笑道:“亦或许是寡人错了眼,误把珍珠当鱼目也未为可知。”
两人皆是干笑,干笑过后,睿王抬眼看了一眼张效,随即冷声吩咐道:“张总管,去膳房吩咐下去,给姒夫人加滋补的药膳。”
张效略有些愕然,却不敢问出心中疑问,应着倒退了出去,晏亭心中冷笑,苍双鹤没得了睿王的全信,只当他太过显山露水,如今生活在宫中几十年,一直战战兢兢的张效也没得了睿王的信任,那便不是旁人的问题,在睿王心底,究竟有没有可以推心置腹之人,想必是个未知数。
偷偷的侧头看着张效佝偻的背影,心头一颤,他是真的在意弱水,原本就说弱水与他娘是一样的可怜女子,他希望凭借自己的力量给这个不幸的女子挡风遮雨,却是不想弱水较之当年的张母更加的凄惨,皆是他欲保护的,却都落得个悲戚下场,在偌大的尚晨宫中呼风唤雨又能怎样,他最终是个什么也没有的孤独老人罢了。
“晏爱卿,此番进宫究竟有何事,你现在可以说了。”
果不其然!晏亭勾唇一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臣已得到消息,韩夫人欲勾结南褚七公子破坏大婚,如今已经差遣晏霍寻七公子,臣遣门客不惊动外人生擒晏霍回府。”
睿王顿下轻点扶手的动作,伸手抚着光洁的下巴,似笑非笑道:“总归是同根所出,即便你抓了他,又当真能下得去手?”
晏亭同样轻笑:“若臣此番败了,落入他手,大王觉得,他可会下得去手呢?”
大笑出声,睿王扬声道:“如今才感觉,爱卿当真是师出阴业先生。“
晏亭不置可否,睿王复又接续道:“对于韩夫人,你想怎么应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此言更得睿王欢心,觉得晏亭或许当真可以替代苍双鹤留在他身边,不管现在晏亭显出怎样一种凛冽,可在睿王心中,晏亭还是比苍双鹤好控制了许多,眯笑着眼看晏亭离开,他那表情发自真心。
晏亭走后,有年少内侍战战兢兢的走来,跪地通禀道:“大王,姒夫人想要波斯进献的化痕膏。”
睿王轻点着扶手,不甚在意道:“赐她。”
内侍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咬咬牙,复又出声道:“大王三天未曾去看看姒夫人,姒夫人说她想着大王,心口生疼生疼的。”
睿王冷笑一声,挥手道:“今日寡人要与堰国的使臣商议大婚之时,回去告诉姒塔,改日不忙了,寡人自会去看她。“内侍脸上显出一抹惶恐,可还是小声应道:“奴婢遵命。”
“退下吧!”
若想见一个人,即便是百忙之中,分身乏术,那也能见了;若是不想见一个人,即便无所事事,也会寻个借口推脱了,晏亭走了,重欢殿里的小侍也走了,睿王身子向后靠,
闭着眼,这几日的感觉—— 真好!
一路上沉默,进府之前,柴安于狭窄的车厢内跪趴在了晏亭面前,半晌只说了四个字,“多谢少主。”
晏亭看着颤抖着身子的柴安,只轻缓道:“卖弄口舌,常人皆会,本大夫想听些有用处的。”
柴安愣了片刻,随即缓声道:“依柴安之见,少主该多留心大公子与二公子,其二人之中,更该注意二公子,大公子暴躁不善察言观色,二公子寡言却为人奸诈。“
听柴安的话,晏亭笑了起来,经事之后,总要有些不同,柴安是她偶然间得到的人,身世单纯,绝无他人刻意安排,且有真才实学,心腹之人便要选取这样的人培养,至于那些有些不单纯目的的,在非常情况下,借为己用,也是无可厚非的。
三夭之后子时,曾胜乙带回了晏霍,且还截获书信一封,晏亭瞧见了,甚是满意,第二日一早,在大家未曾全起的时候,把晏霍拉到了祠堂,下令重责,打了二三十棍之后,才让章化差人去通知韩夫人。
却说那厢韩夫人将将起来,尚来不及梳洗就听见祠堂这边生出了是非,心中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