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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定天下-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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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伏在地上,泪流满面,并不出声求饶,近了才看清晏亭眼中的是清淡,她只是希望他能再多看她一眼,哪怕多一眼,可是没有,晏亭的眼中没有她……
静寂的大殿内,有宫卫沉稳的脚步声,没一人敢说什么,晏亭本不是个善心的人,弱水是什么来头,她自然明白,盛康都默不作声,焉有她强出头的道理,同大家一样默默的看着弱水,虽可怜,却实在寻常。
弱水如凋零的花儿般毫无生气的任由宫卫拉扯着,晏亭手中擒着九方樽,冷淡地看着那些宫卫略有些粗暴的动作,眼底写满漠然。
或许弱水一直如此,晏亭便会坚持了她的淡漠,可即将出了宫门之时,弱水突然抬了那模糊了妆容的脸,带着浓浓的眷恋不舍的瞥了一眼晏亭。
就是那含着情意的一眼,触动了晏亭深处的心弦,脑子一热,霍然起身,扬声道:“大王且慢,容臣禀奏。”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从弱水身上转到了晏亭脸上,几人不解,几人暗笑,皆等着看睿王作何反应,姒塔也在晏亭说话之时从睿王怀中挣扎了坐了起来,眼中写满看好戏的笑,等着听晏亭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睿王斜着眼睨着晏亭,半晌才散漫着声音道:“容禀。”
晏亭微微仰起了脸,目光坦然的盯着睿王说了起来:“大王,值此大庆的日子,实不好因为小事而坏了喜气,添了晦气。”
弱水一直盯着晏亭,心头又生出了些微的希望,睿王淡淡扫了一眼那头的弱水,眼底写上一丝玩味,转头盯着一脸阴霾的盛康,直到盛康终究XX不住,抬手遮唇轻咳了咳,之后尴尬笑道:“上大夫说XX是,总不好因为那一个半个不懂事的东西坏了大家的兴致,暂且饶过那贱婢,日后再行处置。”
睿王眼底写满了玩味的看了一眼晏亭,随即轻笑了起来:“既然二位爱卿皆如此要求,寡人也不好让大家跟着糟心,罢了,便松了她吧。”
听睿王作此决定,姒塔撇了撇嘴,软塌塌的倒回睿王的怀中,晏亭与盛康躬身回道:“大王英明。”
晏亭说罢,微微侧头给一直盯着她的弱水递了个眼神,弱水方才如梦初醒,大声的谢恩,睿王耸耷着眼皮挥手道:“退下吧。”
弱水谢恩后倒退着下去了,大殿之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嘈杂,晏亭坐下之后,卿玦沉声道:“那是个幸运的女子。”
XXXXXXXXXXX玦的脸,和声问道:“什么?”
卿玦执着九方樽淡笑道:“没什么。”
又过了半晌,晏亭受不住大殿内浑浊的酒气,找了个托辞出了大殿,经春雨洗涤过的夜空异常的清晰,月朗星稀的,让人也跟着精神了。
“上大夫。”
仰头微微闭着眼,脑子里的杂乱渐渐的平复,却不想此时竟有女子在其身后轻轻柔柔的同她打了招呼,晏亭猛的回身,便看见洗净了面皮的弱水站在她身后,眸光中涌动着炙热。
晏亭轻点了头,柔和道:“姑娘可是有事?”
弱水福礼道:“妾身谢过上大夫再次出手相救。”
晏亭挥手,连声笑道:“不过偶然罢了,姑娘实不必如此惦念着。”
弱水咬了咬唇,随即壮了胆子说出声来:“上大夫,妾身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晏亭一阵错愕,似乎不久之前也有人同她说了这样的话,撩拨了她的心弦,不同的是那人是个男人,如今却是个女子说了这话,不管男女,晏亭觉得她都受不住这等酬谢,因此笑着摇头道:“举手之劳,姑娘真的不必如此。”
壮了胆子说出了这话,得了晏亭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即便早便料想过晏亭会拒绝,可还是再看见晏亭眼中的搪塞时,被浓重的失落压的透不过气,咬着唇,有孤注一掷的决然,看得晏亭一愣,才想退了身子,却不想弱水先她一步,微一倾身便扑进了她的怀中,带着决然的口气飞快道:“上大夫,妾身当真仰慕您,求您收了妾身吧,妾身愿意为奴为婢,只要上大夫同大王开口,大王一定会同意的。”
手忙脚乱,实在没遇到传说中的投怀送抱,晏亭有些不知所措,擎高了双手不敢去推弱水,嘴上断断续续哄劝道:“姑娘,有话好说,你先松手,先松手。”
弱水那小脸贴在晏亭胸口,双臂更是紧紧的缠住晏亭实在纤细的腰身,喃喃道:“上大夫,妾身知道自己厚颜无耻,妾身只是,只是太过……”
她这边话还没说完,竟听见有脚步声,弱水身子一震,自己此时的身份这样抱着晏亭,若是被人发现,恐怕也要连累了晏亭跟着自己受罪,张惶后退,绊了裙摆差点跌倒,晏亭想也不想便伸出手揽上了弱水的腰身。
“上大夫?”
头皮一炸,手臂依旧缠在弱水腰间,侧头看着站在前方不远处的卿玦,柔和的月光洒在他脸上,衬着卿玦更是飘渺不似凡尘之物,此刻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错愕,紧紧的盯着晏亭揽在弱水腰间的手臂。
完了完了,这下好了,算是抓奸抓双,百口莫辩了,稳住了弱水的身子,晏亭怏怏的收了手,尴尬笑道:“卿玦兄,流云方才……”
弱水扑通一声跪在了卿玦身前,急忙出声道:“一切都是妾身的缘故,与上大夫无关,是妾身不知羞耻,求姬校尉不要告诉别人,妾身求您。”说罢连连磕着头。
卿玦看也不看弱水,视线淡淡的扫过晏亭脸上的尴尬,霍然转身,口气清清淡淡,或许还带着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轻蔑道:“卿玦什么也没瞧见,打扰了。”
边说边迈开了稳健的步子,沿着来时路,脚步微快的回转了。
晏亭回身扶起了还跪在地上的弱水,口气略快的说道:“实在抱歉,本大夫家中已娶妻,恐辜负姑娘美意了,本大夫尚有要事,就此别过。”
弱水并不拦着晏亭,看着晏亭说完之后快速离开的身影,眼圈又开始泛了湿,她未曾注意到身后隐在花丛后一双暗沉的眼盯着她看。
追了许久,才在承恩殿外看到了静默立在阴暗处的卿玦,晏亭适才收住了脚步,卿玦的脸隐在暗影处看不分明,就那么对立的站了许久,晏亭不说话,卿玦也不出声,大殿内断断续续的鼓乐声飘了出来,间或的一个高音引得晏亭微微的颤了身子,终究出声道:“本大夫不是好色之徒!”
第七十二章 风流人物

曾言那藏了银子还要立招牌的愚人恁般可笑,如今自己也做了相似的事情,方知笑人者终有被人笑那一日。
彼时戏耍公子野,高谈阔论人不风流枉少年,如今风华正茂时,正是风流少年郎,却怕在卿玦心中落得个猥琐的形象,是越急越错,越错越急,滚烫了面皮,支支吾吾,到底没找出个十分合意的解释来。
“卿玦知道。”
就在晏亭以为他们要这样长长久久对站下去时,卿玦突然没头没尾的丢出这么一句来,再乱晏亭的心绪,那隐在昏暗中的身影缓缓的走了过来,嘴角还透着浅浅的笑痕,柔声接叙道:“上大夫绝非好色之徒。”
乱激动一把的,其实卿玦也没说什么感天动地的可心话,晏亭有一丝哽咽,知己难求,今日能得卿玦,实在快慰,却不想她这厢动容还没完全发散出来时,那头卿玦又不安分的补上那么一句:“那般娇柔的女子,投怀送抱,软语相求,上大夫不过是寻常男子的正常反应罢了。”
笑凝滞在脸上,晏亭嘴角尴尬的抽动的,半晌才冷硬着声音问道:“若换做是你也会如此?”
晏亭这话问得赌气,却不想那头卿玦当真微微偏着头垂着眼,煞有介事的思考了起来,半晌轻缓道:“卿玦不喜欢她。”
“ …… ”
脑子里短暂的空白着,猜不透他那话是什么意思,既是猜不透,便不去难为自己费心思量,直接开口问了,卿玦端正了自己的表情,真真的回答了她:“既是不喜欢的人,她的喜怒又与我何干?”
卿玦套个近乎,如今听了他这话却
是完全放弃了,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比着卿玦才发现实在小巫见大巫,垮着脸沉闷道:“瞧着卿玦兄这般清淡的口吻,流云倒是好奇了卿玦兄可会有喜欢的人?”
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竟有反唇相讥的味道,怕惹了卿玦不悦,想解释什么,可抬了眼皮才发现,卿玦的脸上竟然荡起了更加明朗的笑,全然的满足。
那夜空本清明的无一丝杂云,晏亭却觉得有炸雷响起,震得身子也跟着微微的颤,白日里的卿玦是炫目的美艳,夜里的卿玦是动人心魄的勾人,幸好他只是乖乖的藏在属于他那一方天地中,若是学那些寻常公子,到处乱跑的,怕不知要惹出来相思成疾,平白便宜了会些手段的江湖郎中去。
“卿玦也是凡夫俗子,跳不开七情六欲,自然会有喜欢的人。”
一种感觉只牵着你,要喜要怒,上一刻还荡漾了心情,下一刻便揪着生疼,卿玦那清清淡淡的表情对着她笑,那他喜欢的人便绝非是自己,晏亭心中分明,明知道,却还是要开口问着:“那卿玦喜欢的是哪家姑娘,说来听听,流云去向大王给你求亲去。”
卿玦摇头浅笑道:“喜欢有些年了,只要能常常看见便好,至于求亲,到实在没那个必要的。”
刻意忽略心头上的那些浓烈的痛感,晏亭笑得甚是牵强,卿玦喜欢谁,晏亭没那个心思知道,既然他不想告诉她,那她也不好太热心过度的去声声的追问,反倒要招人厌烦,想了半晌,说了句连她自己都摸不到头尾的话,“有个可以喜欢的人,那感觉想来也不错。”
晏亭这话未曾经心,卿玦却听得合意,笑得甚是灿烂道:“有个喜欢的人,便不会再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了。”
仰起自己的头,看着在月亮比照下暗淡无光那几点星子,眼角有不舒服的酸涩,嘴上却还要笑着虚应道:“像卿玦兄这样的人若是多余的,那想必这世上也便没几个不是多余的了。”
卿玦也学着晏亭的动作去看夜空,不同的是晏亭看见的是那几点黯淡的星子,卿玦看见的却是那皎洁的满月,声音若清风,说出口的话听在晏亭耳中却较之方才更揪心了,“生而为人,活着可以成为旁人生活下去的目标或倚靠的时候,便不是多余的,以前的卿玦,活着没这两个用处,反倒是个白吃饱的,和多余的人没什么区别。”
晏亭缓缓的收回遥望夜空的视线,再次对上卿玦平静的脸,伸手拂去被风吹起的冠带,微微眯着那双光亮的杏眼,柔了声音说道:“现在大央的百姓要倚着你保家卫国。”
卿玦并不谦虚客套,平缓道:“从遇见了那人,卿玦便知道自己不是个多余的人了。”
又是初见时候的感觉,卿玦明明是看着晏亭的,却好像那视线穿透了她,落在不知名的一点,轻声叹息,“我当君无情,却不想君比常人皆多情。”
出来了许久,今日要言表的正主不在,那头的歌舞似乎也没那么欢愉了,张效踏着细碎的步子快速的向晏亭和卿玦这边寻来,说那头要散席了,总也该让大家跟卿玦说上几句。
其实能说什么,晏亭颦眉回想,如今怕那些大臣喝得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不过既然是场面上的东西,既然他们能把卿玦看成了她晏亭去,这礼数却还是要做得的。更何况,心头上藏了事,她不知要怎么恢复了先前的淡定自若去面对了卿玦,胸口盈满怅然,倒是觉得张效那张圆滚滚的脸恁般顺眼,来得当真是时候的。
酒足饭饱,曲终人散,先前是晏亭接得卿玦入宫,如此自然也要送他回转,不再并肩,晏亭与卿玦是一前一后的走着。
临出尚晨宫前,盛康那脸上写着怪异的表情,阴阳怪气的问着晏亭,“晏小上大夫,可觉得尚晨宫中的女人抱着舒坦?”
脑子里全是卿玦月光下说得那些话,倒是忘记了前头弱水的插曲,嘻嘻哈哈应答道:“女人啊,哪里的抱着不舒坦?”
盛康眼角睨着卿玦,语气更深沉道:“女人的身子可是比男人软,更是那等练武的比不上的舒坦,上大夫若是瞧上了尚晨宫中的哪个女人,只管同本侯说一句,这夜里,本侯就让脱光了等着上大夫。”
呸!你个下道的淫贼,本大夫怎可与你同流合污……盛康这等全不遮拦的明示令晏亭面红耳赤,心底豪气万千的把盛康暗咒了个狗血淋头,脸上却还敷衍笑道:“下官尚在重孝期,那等风流事,下官实在消受不得,恐辜负了侯爷的好意。”
盛康那鹰眼还在晏亭和卿玦之间游移,半晌笑得更加的阴沉道:“既然晏小上大夫当真不喜欢,那她可就去给大王侍寝了。”
听盛康这话,晏亭霍然想起了那一双似乎一直沾着水泽的眼,颦眉思索半晌,后轻笑道:“既是尚晨宫中的女人,哪个不希望得王一朝眷宠,若当真哪个女子得了,该是她的福气,就是不知侯爷来同下官说这话是何意?”
伸手轻拍着晏亭的肩膀,盛康朗笑道:“果真是高人之徒,看法便是不同,既然晏小上大夫当真不喜欢,那也是她强求不来的,罢了,改日若是遇上了喜欢的,再来同本侯说,本侯定给上大夫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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