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天下-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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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晏亭如此一说,卫都脸色又泛起了不自然的色彩,晏亭勾唇一笑,“如今这尚晨宫大殿上,可用之才已经少之又少,逞一时口舌,于私来说你不得成就一番丰功,辜负了一身本事;于公来说我大央损了一名良将,实得不偿失。”
晏亭说得诚恳,却不想卫都沉默片刻之后,竟扬声问道:“上大夫如此用心拉拢可用之人,究竟意欲为何?是西申厉王还是南诸幽公?”
这卫都看着是五大三粗的一个糙人,却不想也有细致的时候,且他这细致用得并不讨喜,晏亭撇嘴摇了摇头,倒也没那个同他解释再解释的耐性,其实这并不能全怨卫都,如今这大殿之上,莫不招揽可用之才,当然他们这般用心,并非是为大央着想,也难怪卫都会有此一问了。
“日后自有定论,如今本大夫要忙,先行一步。”
说罢不等卫都作答,笑着走出了大殿,卫都犹自留在大殿之上,眼睛望着晏亭离去的方向,心头涌动了一些说不出的动容。
出得大殿之后,晏亭左右张望了一圈,并没见到张效与公子野等人,轻叹一声,方觉自己失算,尚晨宫之于她实在不是个熟悉的地方,这会儿没了那群人的身影,她若不开口,便寻不到承恩殿的位置,可她若是开口,怕若是所遇非人,撞到了盛康放在宫中的暗人,要倒出生了消息,要说她这个睿王亲令招待贵客的官员实在做得不合格,她这官名受损不说,怕还会连累了推举了她的玥谣公主去。
晏亭这厢立在大殿之外左右张望,迟疑着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却是不想前方竟远远的走来了一人,见晏亭站在大殿外,那人露出了一脸欣喜的表情,快速上前几步,同晏亭那个时候拉着公子野的手一般的热络的拉起了她的,扬声道:“你当真还在这里!”
晏亭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微微向后缩着自己的手,心头对那个时候公子野的心情大概是有了个了解——实在是够恶寒的,那公子野当时的反感怕只甚于她,是绝不会轻于她的!
“流云为何不说话,想什么呢?”
听听这称呼,还真是亲昵,晏亭打了个颤,和缓道:“在想你!”
第五十三章 背着人干的事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别人赏了你一巴掌,你万万不能丢了自己那半边未损的脸去换得那人虚无的善心,你该做的就是抬高你的手,狠狠的打回来!”
五岁那年的溺水记忆是晏亭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被阴业从桃花潭里捞出来之后,晏亭病了许久,再醒来时,记忆中虽然不芶言笑但待她尚好的师父第一次对她动了手,晏亭明白自己做错了,低眉顺目的说着歉然,却是不想阴业那个时候便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彼时年幼,以为师父便是自己的天,她安能抗天,可阴业告诉她,这个世上谁也不是谁的天,或许有些时候连自己都是信不得的,服从不该是他阴业的徒儿学会的,她应该懂得就是今日这人给了你屈辱,即便是你的师父,若你没有与之抗战的能力,但是他日定当加倍奉还于他!
阴业的教诲总与帛书上的相去甚远,于矛盾中徘徊挣扎,阴业冷眼相待,待到晏亭眼神中沾染凛冽之后,阴业才又冷言相告:当你没有谈笑间掌控局势若执笔落书般畅然洒脱,你要学会的便是当自己为一面铜镜,他怎样待你,你便如何去对他!
是以那玥谣公主以千金之躯待她笑颜如花,晏亭直觉反应便是答了那么一句,本是无心之言,可听在有心之人的耳中却是变了味道,玥谣先是一愣,随即松开了原本紧紧抓着晏亭的手,掩唇而笑,“方才初见,本以为你是个老实本分到有些傻气的呆子,却是不想你这人说出口的话却是令本公主都觉得羞人,苍双瞧上眼的却是不同寻常,本公主如今是信了这话的。”
晏亭也对自己那无心之言甚觉汗颜,可见玥谣虽嘴上娇斥着她,面上却是异常开怀,倒也咽了解释的兴头,如今玥谣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她此番要做的便是让玥谣指她去承恩殿的路,何必纠缠了她那句“我想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何况这公主如今接近她,也是因为自己与苍双鹤有些牵连而已,即便自己把玥谣捧上了天去,依照先前听见的那些话,晏亭料定这公主也不会对她怎样,且他们姬氏家族中还有以貌取人的习惯,依仗着自己那张甚是有特点到差点惊驾的面皮,也是万万不可能受这玥谣公主倾心便是,因此晏亭说话便也不再藏头缩尾了,逢迎拍马之于此等天之骄女,该是十分受用的,“公主天姿国色,小人原本也只是心中想想,怎奈见了公主,这嘴上便忘了贴个收管的,竟这么就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倒是让公主见笑了。”
玥谣依旧吃吃的笑,晏亭待她笑罢放才接了自己此时心中真正所想,“此番小人正欲前往承恩殿,不知玥谣公主可会随行?”
说罢小心翼翼的观察了玥谣的表情,若玥谣不去,她还得换了说法才行。
玥谣黑亮的半月眼扑闪了几下,随即点头道:“大殿那里本公主给王兄些颜面不进去,这承恩殿并未规定女子进不得,本公主方才便是这样的想法,就与你结伴,断不能让那个招恨的西申野人占了上头,还得看着姒塔那贱人,别遇上了旧人,就当着这满朝文武的面损了大王的颜面。
晏亭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分明,那姒塔当真是与公子野有些关系的,即便早前睿王因为姒塔而与玥谣翻了脸,此番玥谣却只是把那怨恨归咎到了姒塔身上,这样的玥谣倒是要让晏亭心中生出些许好感来,不过她有好感是有好感,也单单只对玥谣这人而言,阴业教她最多的便是怎么对付苍双鹤,对那等忠君爱国的人生指导却是少之又少,即便早料到晏亭会出庙堂,可阴业也只是告诉她,见风使舵,步步为营,天下纷争乃帝王之事,阴业只知道他站在太行山巅,眼中遥望的只那斗了几十年之人。
随玥谣的脚步寻到了承恩殿,最显眼的地方端坐的正是那意气风发的公子野,那醉桃花的脸上盛满洋洋自得,没晏亭在的地方,对他来说实在舒服惬意,且大央的朝臣最善于的便是拍马逢迎,把那原本染着脂粉气的公子吹捧得晕陶陶,好像上至九重霄,下至黄泉府,也只能显出他一个来,虽说这夸赞实在脱了实,可那公子野喜欢,那此人也便敞开了吹。
托着九方樽,公子野眉目飞扬,侧头听着近处端坐的官员说着什么,脸上笑得甚开怀。
虽做男儿装,终究是个女儿心,若非那人是个招不得待见的花心主,许晏亭也要对他存上份念想的,想到此处,那脑海中竟隐隐现出个广袖长衫,墨发飞扬的模糊人影,心头一颤,来不及忆及那人影的面相便已经回神,复又怏怏然的向殿中那惹眼之处望去,坐在上头那个托樽之人与她视线交接,随即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失神不过片刻,见公子野如此反应,晏亭随即开怀了起来,对站在身边的玥谣小声呢喃了句:“公主,且看小人与之周旋。”
说罢不待玥谣做出反应,抱拳便**人愈加难看的脸色走了过去,留玥谣有些莫名的瞪着**的背影发呆。
原本高擎着的九方樽微微一斜,樽中清酒随即倾泻,尽数落在了公子野那身异常华丽的金缕衣上,公子野甩开九方樽,霍然起身,侯在他一边的侍从手忙脚乱的上前就要替公子野掸去酒渍,毕竟不是硬物,那酒是越掸越润开,公子野方才还意气风发的面皮此刻是通红一片,晏亭瞧见了,禁不住喜上眉梢,不过嘴上还是不放过尴尬异常的公子野,朗声道:“公子怎般如此的不小心,这身衣裳绝非俗物,弄上了酒渍怕日后便穿不得了,喷啧,实在可惜了。”
公子野绯红着脸斜着眼睛睨着晏亭,心下道此人当真是他的冤家,自己当初已经说他生得不好,却是不想这人没脸没皮的竟硬生生的要来耗着他,他耗着也便耗着了,却还总是在自己没个准备的时候突然就冒了出来,乱了他的分寸,损了他的颜面,心头这个恨啊,嘴上却是说不出个旁的来—— 总不好当着这么许多人说你这喜好龙阳的家伙离本公子远点!若有喜好探人私密的好事者接了他的话头,问他如何知晓晏亭的喜好,他要怎么回答?
晏亭的表情却是大无畏的,且还明晃晃的说要与他同榻叙旧情,他二人哪里有旧情,分明便是别样的暗示,那晏亭是个豁上脸皮的主,自己这六国皆知的风流公子可赔不起面子,因此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没吃过这亏的,这苦水他咽得实在不甘啊!
见公子野脸上阴云密布,晏亭心中委实欢喜着,却扮作恍然道:“虽然现在天气暖了,终归还未及夏,公子湿了衣衫,经风这么一吹,怕伤了身子,且随流云去后方寻身衣裳换了吧!”
晏亭说得诚恳,公子野听得愈加的惶恐,也顾不得再去整理衣衫,连连挥手道:“本公子身子强健的狠,这才湿了多少地方,不碍事,务虚劳请上大夫挂心,我们继续把酒言欢,难得相聚一堂不是。”
虽相对而饮是件扫兴的事情,总比去到人少之地当着晏亭的面脱衣要好,公子野心下是这个算计的。
那头玥谣颦眉望着眼前晏亭与公子野的你来我往,她自是不知道其中的渊源,只当晏亭也是个面上讨好公子野的,心头蒸腾着怨气,快速走到公子野眼前,恨恨的瞪了晏亭一眼,随即笑得开怀道:“这是怎的了?咱们姒夫人曾经赞誉过的六国第一公子怎这般狼狈了,本公主记得方才瞧见公子的时候还是风姿不凡,这怎么转眼就开始往自己的身上泼酒水了,莫不是觉得咱们大央这酒水更适合沐浴之用——也不对啊,即便要沐浴,那也得寻个没人瞧见的地儿,这里好歹也是我尚晨宫承恩殿,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即便贵国可以不必介意遮羞一说,可咱们大央那是礼仪之邦,受不得那污眼的秽物,公子您做事之前,可要先看好了地方才是!”
晏亭微微侧目看了一眼玥谣,暗道这玥谣公主也是个颇懂得口舌的,再看公子野,那脸色愈加的难看,心中算计着,日后是万万不能单独出现在公子野面前的,瞧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恨不得就地剐了她一般,当真恨自己入骨了。
这几人暗自相较,一直默声站在一边的张效终究还是开了口,小心道:“总也是贵客的,不好一直穿着这污了的衣衫,上大夫总要担着这面上的事,莫不如就让奴婢陪着牟子去换了这身上的衣衫,大人意听张效说出了折中的办法,那公子自然是欢欣应下,玥谣倒也不再逼着他,点头应了,晏亭翘着唇看着公子野跟在张效身边灰溜溜的身影,并不遮掩了自己的开怀。
玥谣不屑去看公子野,她本想回头来提醒一下晏亭不要与她为敌,却见了晏亭这幅模样,乌添漆的大眼转了几转,随即轻声试探道:“方才之事,你是故意的?”
晏亭不置可否,玥谣虽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却也不好当着众官员面前把那话敞开了说,倒也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午宴结束也再没瞧见公子野的身影,官员中有不明就里的还要出声询问,玥谣狠狠的瞪着问话的人,倒也吓退了还想请晏亭去寻找公子野的官员。
宴后玥谣问过晏亭公子野为何看见她表现便不同,晏亭略一沉吟,只告诉玥谣说公子野许对她有些别样的误会,不过这误会玥谣应该是感觉满意的才是!
玥谣看着晏亭眼中熠熠的光彩,并没有对晏亭的解释作何表示,半晌轻缓道:“其实你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堪入目,至少你这眼是本公主见过的除了苍双之外最好看的!”
晏亭给出的解释没让玥谣生出别样的疑惑,却是未曾想玥谣的话反倒令晏亭心头生出紧张了,她这算是得意忘形了,看着公子野灰溜溜的表现便忘记了她面对的并未是自己人,竟没遮拦了自己的眼神,如今被玥谣这么一说,莫名的便**紧张了。
玥谣看着晏亭眼神的扑闪,随即大笑出声:“或许本公主真的会慢慢的喜欢上你的,若是有那么一日,你便把你府中那夫人给休了,本公主招你为国婿。”
晏亭眼角微微的抽了抽,随即耸搭了眼皮,轻缓道:“公主当真会与小人说笑,小人与那鹤先生天上地下,公主怎会喜欢了小人呢!”
玥谣把那一双半月眼彻底的眯成了新月样,笑得甚开怀道:“不错,不错,本公主喜欢你的自知之明,你是比不得苍双。如此你也不必太过沮丧,这天下,本公主便没见过能与苍双相匹敌的。”
玥谣最初说的时候还是兴致勃勃的,却没想到说到后面竟是异常的沮丧,若玥谣说晏亭是万万比不得卿玦的,晏亭定会附和几句。那卿玦本就貌美,女子都比不得的艳丽,可这玥谣却是说她比不得苍双鹤那厮,这话实在难以忍受,本想着要不要反驳几句的,还未等她开口,玥谣又轻声呢喃了一句:“为何没人能比得过他呢?”
晏亭彻底的默了声,苍双鹤到底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