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妻若慈-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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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年正月初三匆忙营业,却非他本意。
……
过年歇业,他呆在府中三日,因一种无孔不入的不安忧虑而难以忍受。
每每不期然的看见她苍白清瘦,食难下咽的模样,胸中便是一阵恼然焦迫,可自己说出的话却是冷酷漠然,而她的恍若未闻,更让他郁气难平,烦闷不已,明明是相互躲避着,他还是觉得司徒府上下全是她的影子,看什么都是碍眼。
思及此,莫名又是一恼,甩下朱笔,账本也是看不下去了。
旋即起身,走出屋外,吐出胸臆间一口闷气,却又望着精剩的日光,蹙起了眉头,午时已过,将至未时,中饭也是吃过了,晨时无意间听到晴儿吩咐厨房,午饭做些她爱吃的菜样,那……她,有没有多吃一些……
一番揪扯在心中肆虐,眉目也跟着纠结。
蓦地。
“少爷!少爷!”带了急迫的慌声促唤响起,叫醒了他不该有的思绪流扯,浓眉蹙的愈发深重,厌然抬首,见是家中仆役,冷喝道,“大呼小叫什么!”
双喜喘着粗气,像是一路连奔带跑的赶了过来,见到司徒宇忙龟身颤道,“少爷,二夫人……二夫人出事了。”
“什么?!”司徒宇挑眉扬声,一脸沉寒中透着讶鄂。
“二夫人,怕是……怕是小产了。”双喜嗫嚅道。
“小产?!上午还好好的,怎么会小产?”司徒宇一怔,些许慌措,心下却是说不清何种滋味。
“二夫人……饭后吃了……吃了少奶奶做的莲子羹,就腹痛不止……”双喜将头埋的越来越深,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因为莲子羹?!”,司徒宇忽地怒目而瞠,神色霎时有些狰狞。
“是少奶奶她……”双喜不敢在说下去,欲要低眉抬目的看司徒宇的反映,却被一把钳住了脖颈,只听司徒宇冽声道,“你这狗奴才,少在这里搬弄是非!”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驳斥出口,无法忍受别人如此冤祸与她,她尚佛慈悲,是连蚂蚁都不愿踩死一只的脾性,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下药害人的事情,更何况这些日子宛心用了莲子羹都无碍,为何偏偏是今天吃了落胎……
“小……小的不敢……是大夫说……”双喜惊恐万分,浑身都快要抽搐起来,“莲子羹里……有……有打胎药。”
“一派胡言!”司徒宇低咆,蓦地将双喜甩扔到地上,骇然瞪视,全身崩了起来,旋即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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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夫的诊识的结果里,莲子羹中确有稀量的红花,常是民间妇人打胎所用之药,孕妇若偶食些微并无大碍,但日日都以微量服用,却是会胎息逐渐不稳,终致滑胎。
而这莲子羹日日都由她亲手烹煮端送,过程中从未假手他人,下药的机会,只有她有。
身为正式进门虽比二夫人久,但未能怀孕生子,如今丈夫冷待与她专宠妾室,难免心怀嫉怨,若此番二夫人一举得男,她的地位便是再也难保,下药的动机,她亦有……
恍若昭然若揭,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同一个人——少奶奶方若慈。
少奶奶天天为二夫人烹煮莲子羹,并非宽良,而是处心积虑,下药打去二夫人腹中胎儿。
……
梅园厢房中的江宛心哭成了泪人,伏在他胸间,一双泪眼朦胧,望着站在一旁的方若慈,满腹委屈,泫然欲泣,“姐姐,何以如此狠心啊!宛心专侍相公,冷待了姐姐,千不该万不该都是宛心的错,可是……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呀!”
闻言,司徒晴杏眼圆瞠,破口便道,“你别在这胡说八道!有谁亲眼看到是嫂嫂下的药?!就凭这些子虚乌有的臆断便瞎来指摘,你又安得什么心!”
话未落,却听得司徒宇呵斥一声,“晴儿住口!”
“哥!你也信这一派胡言吗?!”司徒晴气愤难抑,又添怒焰,扬高了声音。
司徒宇眉宇深蹙,表情肃厉,“此事我自会查明,你别再这里吵嚷,给我少说一句!”随即,他抬首望向方若慈,“如果你没做,我自会还你一个公道,但若药是你下的,我也不会姑息……”
他别去了视线,看着她似是有些无法置信的眸色,心下一凛。
他相信她不会有如此歹心,即便是在她背叛了自己以后,他也从未怀疑过她的慈弱和善良,……可是,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宛心落了胎,正是伤心至极,更认定此事是她所为,若他一心包庇,众口难平……
她的脸色从初时的震鄂虚白,渐渐平复下来,最后,唇角竟是浮出一抹楚然的笑,像是说不出的苦涩,却又隐隐含着一丝嘲讽。
“嫂嫂,咱们走!身正不怕影斜!”司徒晴瞪睨江宛心一眼,拉着方若慈便要向门外走去。
她任司徒晴扯着往外走,却在门前突然顿住了脚步,遥望他一眼,清亮的水眸里,写满的只有失望和心冷……
明明,他的态度没错,只是半信半疑,没有像很多人一样就这么认定她是凶手……
可为何,她心头却像是被针尖碾过后,再笔直的刺了进去……
再难相忍(上)
她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忍受,可当他转身的那一瞬,她却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忍受这一切的理由。
……☆☆☆……☆☆☆……
正月,冬寒尚迫,春暖未临,莲子羹一事已逾三日,司徒府笼罩在一团阴云密布之中。
“你说这少奶奶平日里一副大度温善的模样,真看不来会做出这种下毒害人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再做的如何宽厚,还不是个妒,二夫人比她年轻貌美又是得宠,若生下儿子,她在司徒家还有什么可立足的。”
莲池内冰雪初融,错落暗的莲枝横斜,低矮的院落石桥旁边,两个身着粉衣丫鬟窃窃私语着,并没发现池边厢房的窗子半掩微阖,这番谈说的内容尽数被房中人无意听见。
“是啊,你说她又是个……”声音暗了下来,听不见了,但不用想她也知道下边两字是什么。
“可怜的是二夫人,到现在身子还弱的下不了床呢,那伤心欲绝的样子让人都想跟着掬把泪。”
片刻,若隐的声音又现了出来,她眉一颦,起身想要关窗。
“所幸少爷整日哄着守着,这以后要怀上,想必也不是难事。”
闭窗的动作应声止住,纤白的手指紧紧攥着窗框,闲言碎语随着一阵脚步散去,她松开了手,掌心里已隔出两道红痕。
……
事发之后,府中下人虽在她面前依旧毕恭毕敬,但低眉之后,私底下却是另一番冷嘲热讽,传扬臆测着她是如何下药,如何处心积虑……她是哑巴,不是聋子,不是瞎子,说不出,却听得见,看得着。
司徒宇允诺会查个水落石出,可是整整三日,杳无音讯,也许,他只是忙着安抚爱妾,视她如蛇蝎……
她不知道陷害自己的那个人是谁,但意欲何为却是一目了然:陷她于不仁不义,让她在司徒家失尽所有。这一切来的荒唐而难以抵挡,面对江宛心的指控,她除了摇头,什么都不能为自己做,她没下过药,但烹煮端送的确都是她一人而为,唯一有机会的人……可又全然不合情理,任她也不会相信……而她的动机在别人眼中却是合情合理。
以前在方家,她听到的是冷言冷语,虽苦涩,却尚能下咽,可如今,司徒府的流言蜚语却如针芒,咽下去,便被割破喉,扎进心。
“嫂嫂。”门扉轻叩,她转首,见是晴儿,忽地,莫名有些心酸,她微微扯下嘴角,迎过晴儿。
“嫂嫂,这是厨娘刚做的栗子糕,你快来尝尝。”晴儿将碟盘放到桌上,拉着她在坐下。
“上次见嫂嫂爱吃,我就吩咐厨房又做了些。”晴儿拿出一只糕给她,又为她倒了杯清茶,忽闪的睛眸里,是对她一如既往的喜爱和信赖。
晴儿是司徒府里唯一一个自始至终对她毫无怀疑的人,对她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改变,她因此而慰藉感激,让她觉着嫁到司徒家,即便走到如此田地,还是收获到人生中这样一份难得的情意。
可是,出此之外呢,她还在奢求什么,还在流连什么……
清甜的栗子糕入口即化,软而不腻,哽在喉中,却莫名生得一丝苦涩,她望着晴儿会心一笑,眸光却又黯淡下来。
见状,司徒晴握住她的手,诚声道,“嫂嫂,无论如何,晴儿都相信嫂嫂。”深吸一口气,“哥哥,他心中也定是相信着你的。”
闻言,她淡淡一笑,敛睫,心微微一紧,最后一句话晴儿的音色有渐渐的低氲,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吧……
再难相忍(下)
她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忍受,可当他转身的那一瞬,却发现她早已失去了忍受这一切的理由。
……☆☆☆……☆☆☆……
屋内,无声静默下来。
栗子糕只吃了一块,便再也吃不下去,啜着香茗,晴儿却又拿了一块给她,半带埋怨半是娇嗔,“嫂嫂再多吃些吧,你看你最近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愈少的食量和身体的消瘦,非她意愿,可这些日子总是食而无味,纵使是这自己曾极为喜爱的栗子糕也不例外,她对晴儿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含了一丝无奈的浅笑。
司徒晴却是不死心,软言求着,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瞧着她,她终是难以敌过,接过了第二块栗子糕。
“对嘛,这才是晴儿的好嫂嫂。”小丫头腆着甜美的小脸,偎贴到她身上,她伸手轻轻拨开晴儿额前微乱的刘海,心中的温暖里带了幽幽的叹息。
何时开始,变成晴儿在顾全予念着她了,甚至是用这种方式贴心的照料……
“嫂嫂,快吃啊。”小丫头催促着,明眸善睐。
“啪!”
房门却在这时被重力一把推开。
姑嫂相视一怔,便皆定眼望去,却是一个虽显富态但风韵尚存的中年妇人站在门畔,脸上像是涂了厚重的脂粉,唇色艳红,姿态肖似她出身风尘的五娘,一双精利的眼里渗着明显的挑衅和愤怒。
“舅母?”司徒晴愕然开口起身,黛眉颦蹙。
舅母……
她嫁入司徒家之后,并未听闻司徒兄妹还有舅亲,除了,曾经来过司徒府的江宛心之父是江观月的远亲,那这妇人想必是……
她也跟着站起来,却见妇人下颚微抬,趾高气昂的走到她面前,劈口问道,“您可就是大少奶奶?”
她眉一皱,想眼前妇人虽来者不善,但毕竟是长者,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好,老婆子我一事不明,可得像您这大少奶奶讨教讨教,宛心倒是碍着您什么眼,能让您下如此毒手?”妇人扬高口吻,字字句句咄咄逼人。
果然,是江宛心的娘亲。
她深抑口气,别过视线,面对这种质问,莫说她不能开口,便是她会说话也不愿与之置喙。
“舅母你来着胡说八道些什么?!”司徒晴难以置信的瞪视着夫人,口气里愠怒横生。
江宛心一家本是她娘八竿子都打不着边的远亲,却因见司徒家渐渐富有得势后攀附过来,若不是江宛心,司徒家原是也不会打理的,却见着兄长从小与江宛心仿若竹马青梅的关系,江观月虽冷漠,但也不予置评,任其亲近了。可对司徒晴而言,却是极其厌恶这一家人,虚荣舌簧,表里不一,所以当她娘逼着兄长迎娶嫂嫂的时候,她虽也是不解讶然,但心里却是有些赞同的,尤其是当和嫂嫂相处下来之后,她比谁都替兄长感激和庆幸,却不曾想到头来表姐还是过了门,如今更是……
江家以前倒也算是唯诺,可自从江宛心正式过门后,便又是另一番姿态,现在居然敢闹到府上撒泼打诨了,简直不可理喻,顾不得长幼尊卑,司徒晴便置了火气。
被这么一吼,江母倒也被硬生抑了分横气,这司徒晴虽年纪不大,却是司徒府的大小姐,司徒宇唯一的妹子,宠的紧,可此番江母觉着自个是占了理的,便依旧不依不饶道,“我胡说八道?这府里上下谁不知是这少奶奶下药害了我那苦命的女儿,还有我那个未能出世的外孙啊!”说罢,江母竟然哽着嗓子哭了起来,似是伤心欲绝的抽噎,“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你别在这里撒泼,我们司徒家人不吃你这套!”司徒晴既觉莫名奇妙,又是怒火渐盛,便是又想再说骂两句,却被她攥住了手,抬眸相望,见她比划道:毕竟是长辈,留分颜面,让她走便是。
江母的行为虽然偏激颐使,但作为一个一心袒护子女的母亲,认定了谁是凶手,能说出这种话,也不足为奇。
她嘴角凝出一丝苦笑,见江母哭花了妆容,连那泪水都是白浊的,交杂愈浓的脂粉味让胃部都是一阵翻涌。
“我嫂嫂好脾气不跟你置喙,你赶快走,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司徒晴知再跟江母吵下去,也是无果,依嫂嫂的性子只能干受气,还不如赶快撵走。
江母却见方若慈退让,更是又变本加厉了起来,只横然道,“若大少奶奶不给我个说法,我便是就不走了!”
“你……简直莫名其妙!”司徒晴切齿,“那件事根本就与嫂嫂毫无相关,凭什么给你说法!”
“哼!谋害妾室失子伤身,这司徒家的少奶奶便是如此当的吗?”江母睨着她苍白的脸色,越觉不公,和宛心相比,这个哑巴哪有丝毫及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