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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伤城雪-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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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安嘿嘿的笑道:“你不用那么谦虚的,你也很厉害,不是吗?”徐长生静静的看着她,顿了顿,道:“小姐,您多吃点菜,少喝点酒。”寻安笑了笑:“好,好,好。”话音刚落,屋子里的灯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似得,一瞬间全都熄灭了,依然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只有从纱窗上透进来的一点点幽蓝色的月光。徐长生一惊,倒是把筷子丢在了桌上。眼睛适应了黑暗,寻安那漂亮绝美的脸蛋好像越发的清晰起来,他看见了,她在笑,笑的很危险。

他几乎跳了起来,道:“小姐,我去外面看看这灯怎么回事。”

寻安的声音似在梦呓:“不要去,这样很好。”徐长生道:“可是很黑,我们什么也看不到。”寻安淡淡的道:“看不到才好。眼睛里看不到,心里才能看到。”徐长生被她说的没法子,只能又坐回了位子上。寻安道:“你曾经跟我说过,你叫‘馒头’是因为你在快要饿死的时候子聪给了你一个馒头对不对?”

徐长生说:“是。小姐记性真好。”

寻安接着道:“你现在告诉我,当年那个救你一命,给了你一个馒头的到底是谁?”徐长生在黑暗里沉默,寻安笑了起来:“一定不是子聪对不对?一定是一个更有本事的人,不然,你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脱离了言亦若,转而投向易楚臣的阵营呢,到易楚臣的阵营里去又做了些什么,自不必我多说。”

徐长生哑声道:“是。”

寻安笑道:“那是谁呢?是谁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能耐,能让你死心塌地的为她办事,一点不受他人的诱惑呢,你的心又是忠于谁的呢。”

徐长生“呵”的一声笑出来:“既然小姐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寻安笑道:“毕竟你以前也是我的随侍,我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子聪到底是怎么死的。”

徐长生沉默片刻,淡淡的道:“先下一种削减他抵抗力的药致使他住进医院,然后再在医院方面入手,一下子给他毒药,一下子给他解药,让他神志一直不清楚,让他活的如同行尸走肉。最后迫使他的亲人亲手拔掉氧气。”寻安冷冷的勾起嘴角,她知道子聪的死一定是极其痛苦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拼了命的向她求救,用尽全身力气写那两个字。可是她那时候不知道,却是听信了这个徐长生的话,以为他是真的意识不清。

忽的,她松开了暗夜里捏紧的拳头,云淡风轻的笑道:“屈子建知不知道这件事。”

徐长生笑道:“小姐,您已经知道他在哪儿了,怎么不亲自问呢。”

寻安笑说:“你不会告诉我他也是二小姐的人吧。”徐长生笑道:“这个……我不能说,不过小姐想知道也并不是很难的,只要去易先生那儿问问他就全明白了。不过给屈子聪的毒药倒是他亲自给我的。”

寻安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片刻的沉默后,她只能听到喘息的声音,徐长生竟然不发一言,她道:“长生,长生……”根本无人回应。

寻安站了起来,打开窗户喊了一声:“掌灯!”

无故灭掉的灯顿时亮起,照的一室温光,长生这才笑道:“小姐,我就知道是你。”寻安道:“你为什么不说话。”长生道:“小姐紧张什么,我这样的人小姐早就应该抛弃我了,能把我约来叙叙旧,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

寻安只觉得心里一紧,猛地走到徐长生身后,这才发现长生腹下已经插了一把匕首,腰部以下的灰色长衫都浸满了血液,寻安惊道:“长生!”长生笑道:“小姐想杀我,现在也不必亲自动手了。”寻安道:“你早知道了。”

长生艰难的点点头,气息越来越无力,但还是笑着的:“小姐毋须挂心,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在执行,小姐你……快走吧。”

寻安看了他一眼,知道万万不能再留了,披上大衣便跑了出去,果不其然,她前脚刚出了月半楼,一声闷哼而巨大的声响划破苍穹,月半楼迅速的被熊熊大火包围着。

易雪臣被关在后楼的一处客房内,唯一的一处窗户被木板牢牢的钉死了,她又喝下了镇定剂,终日只能昏昏沉沉的睡在床上,好在这里的佣人都很尽忠职守,从不多话,亦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她在黑暗中听着高跟鞋踩着软毯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

寻安推开门,顺手开了灯。笑道:“你一天都睡着,要不要吃点东西?”易雪臣点头,“好啊。”寻安为她布了一桌小菜,又乘上了一碗粳米粥,易雪臣吃的津津有味,寻安静静的叹道:“长安也喜欢吃这个。”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易雪臣筷头一滞。寻安笑说:“明天带你去个地方,你以前那么忙,一定没去过。”

小客厅里,主色调是清冷的柠檬黄与珠灰。不多几件桃花心木西式家具,墙上挂着几张名人字画。雪臣走进来,寻安才搁下报纸和茶碗,微微一笑,说:“今天去的地方,不太适合穿红色,换一件好不好?”

雪臣耸耸肩,道:“我没有别的衣服。”

寻安笑了笑,从沙发上拿起一个礼盒递给佣人,示意雪臣上楼去换。

今天的路有些堵,司机小张拼命的按车铃也没有用。寻安说:“算了吧,咱们也不赶时间,慢慢开。”雪臣合上了报纸,说:“难怪老三要加强警备,昨天城东的一家月半楼居然爆炸了,真是件大事。”

寻安点点头,道:“如今月半楼也算是政府的饭店,居然爆炸了,政府是一定要出面解决的,否则就不止是丢面子的事情了。”
雪臣道:“以老三的性格,必定彻查。”

寻安笑了笑,“以二小姐看,是谁办的这事儿?”

“我只能确定不是我干的,至于是谁干的,就要看老三怎么审了。”

“二小姐的意思是,易先生有可能故意放水?”

雪臣笑了笑,“向小姐已经是易太太了,无论夫妻关系是怎样的相敬如冰,总要做个样子给外头看的,阮小姐说对不对啊。”

寻安笑了笑,对司机小张说:“到前面那家月半楼停一下。”又拉起雪臣的说:“咱们吃了早午饭再去办事。”雪臣笑说:“吃个饭而已,你干吗笑的这么开心。”

寻安道:“多年夙愿得偿,怎们能不开心?!”雪臣道:“能否告诉你,你的多年夙愿是什
么?”寻安眨眨眼,促挟的说:“就是能跟二小姐谈笑言欢啊,难道这不值得开心吗?”

寻安用完餐又拉着雪臣逛了商店,晌午时分,两人才到明水渠。极目望去,蔓延山脉的绿意盎然,草色淹没至脚踝。蓝色的天好像近在咫尺,平铺天际的云层缓缓移动。天与地在亘古的静默中完成了默契,呼出来的空气既有澄明又有清新。

雪臣道:“阮小姐好兴致,敢情是带我来郊游的。”

寻安笑了笑,说:“你要这么说也可以,咱们顺便来看一位故人。”

雪臣笑说:“阮小姐的故人一定是非富即贵的,这么些新衣和首饰总不会是送给这位故人的吧。”

寻安耸耸肩,道:“没办法,她向来喜欢这些东西。”

又走了一会儿,寻安靠在一块大石头上,说:“咱们休息一会儿吧。”

雪臣饮了一口水,说:“什么时候才到啊,不会是要翻整座山吧。”

寻安摇摇头,指着不远处的一方小庭院,说:“就是那儿,马上就到了。”

雪臣道:“倒是清雅之人,住在这样风景秀丽的山里,免了世俗之纷扰,享受山林之娴静。”
寻安笑说:“哎,你还要不要玫瑰俱乐部啊。”

雪臣道:“我没有不愿意要的,就看你愿不愿意给。”

寻安停了片刻,道:“我要的这件东西也挺有难度的,二小姐不一定舍得给。”

雪臣道:“你先说。”说着就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狭窄的山路上。

寻安道:“我想要向公馆保险柜的钥匙。”

易雪臣微怔了怔,笑说:“向公馆的东西我怎么会有?”

寻安说:“我的条件就摆在这儿了,二小姐给不给是二小姐的事情。不过这利益关系是明摆着
的,有了玫瑰俱乐部,二小姐或许还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而死守着一些东西,反而会连累二小姐。”

雪臣停了一会儿,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方笑道:“好吧,钥匙我会给你,但是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赌你一定赢不了向俊琪。”

寻安笑说:“我们是交易,打赌的输赢又怎么样呢。”

雪臣不语。

寻安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二小姐一定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雪臣站了一会儿,方从旗袍的内衬里拿出一枚玉佩来,交到了寻安的手上,轻轻的说:“这就是钥匙,把银链子拆开来,用穿链子的两个小孔,对上保险箱侧面的两个凸出的龙须,就能打开了。”

寻安笑说:“咱们到了,进去吧。”

雪臣一眼就看见了那庭院里的一处雅亭,雅亭里没有小石桌,没有小石椅,只有立着的一块石碑,上书:爱妻阮长安之墓。

寻安顺手把买的礼物一一拆开来搁在长安墓碑前面,点燃了火柴,一面道:“这些是时下最时髦的衣服,我知道你喜欢红色,所以就多买了几件,要是不够的话,以后我多带点给你。”

雪臣脸色阴阳转了几个弯,方镇定了下来,也蹲在了寻安旁边,看着华服美衣被火苗一寸一寸的吞噬,说:“旁边还有个墓穴,是做什么用的?”寻安“哦”了一声,道:“是言先生给自己准备的。”雪臣笑了笑,“你倒是大方,真不介意。”

“那是。”寻安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我何必为了死后的一亩三分地跟亲姐姐过不去呢,二小姐说是不是。”

雪臣笑意有些僵硬,道:“你们姐妹情深。”

寻安携着雪臣走到庭院里的一处宅子里休息,忍冬奉上了茶点,寻安早通知了她,她便提前过来命人收拾了屋子,又亲自下厨做了点心。花了两个多小时,把腌制过的菊花落英合着炒熟的酥糖做了一碟菊花细酥,又取出了密封甚久的木兰坠露烹了茶。

雪臣抿了一口茶,又忍不住抿了一口,又看着寻安拿起一块糕点细尝,笑道:“这心思倒是真巧,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寻安道:“二小姐生于显赫富贵之家,自小接受闺阁教养,为人处事俱有大家风范,纵然习武,亦能出口成章。可惜,我姐姐就没有这样的机会,她美丽却是那样的粗俗,但却是极有情有义的。”

雪臣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寻安笑说:“我记得你从前问过我,长安和安臣小姐长的那样像,我究竟有没有过怀疑。我当然怀疑,因为我初见安臣小姐的时候,竟是一阵恍惚,一句‘姐姐’几乎脱口而出。后来,我出国了十年,除了做些生意之外,就是关注这里的消息,我曾秘密回来过几次,一次是为了把外婆安葬在南华寺里,一次是为了姐姐的身世。那时候,易先生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到了北方的天下,周启奎病重而亡,我想,易先生一定会把安臣小姐和两个孩子接回来的,依我当时的势力,不难做到跟她见一面,而不惊动易先生。后来才发现安臣小姐并没有回来,而是去到了扶桑。我又去了扶桑拜访了她,她竟是对自己的身世毫不知情,我也没想到易大帅和易先生竟瞒她瞒得这样深。我给她看了姐姐的照片,说了一些事情,她开始有所理解,便和我一起探索这个秘密。我们多方打听,终于在三个月后在乾西的一个村落里,找到了一名产婆,她说,当年一位年轻漂亮的太太生下的是一对孪生女,她的丈夫很开心。而那位太太姓阮,叫馨雪,而我的母亲,真名就叫做阮馨雪。她又偶然的告诉我们,前些年,一位小姐也辗转找过她,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后,又塞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离开,我们左思右想,除了二小姐你,想不到别人。”

雪臣道:“我的确很早就知道了,但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想过用这件事来伤害安臣。我只不过是出于对安臣头痛旧疾的好奇。”

寻安道:“你既早就知道,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害长安。”

雪臣道:“因为她帮助言亦若,害死了我的很多得力部下。你要知道,你姐姐的手段可一点也不输你的狠辣。”

寻安道:“屈子聪呢,又为什么要招惹他,招惹了他又留不得他。”

雪臣笑说:“原本接近他只是为了利用他监视你,那时候我还以为言亦若把你也当成了发展工具,谁料到他压根就没想让你接触我们这个雾隐城堞的圈子。后来我便利用子聪做了个烟土的生意,赚了钱,他便不能留了,他的家人也不能留了。”

寻安道:“所以你就让徐长生吊着他的命,一下子毒药,一下子解药,慢慢的,让他死的顺理成章。而恰好那时,子建也去看他,你就命人在他买的补品里做了手脚,等于最后的那记药是他下的,然后警署查实了事情,就把他逮捕坐了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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