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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伤城雪-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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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孤城暮角,引胡笳怨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跟着那人上了车,只是握紧远山的手心里的热汗才让她觉得紧张和不安,还有点真实感。

永崀一口路十三号是一个小院落,半旧半新,半中半洋的装潢风格让寻安觉得似乎没那么不自在了。

那个救了她的人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笑道:“阮小姐请坐吧,那一位小姐请先去休息吧。”远山在后面死死的拽住她的手臂,那人笑了笑,道:“放心吧,你就在楼上休息。”顺手点了点后面的楼梯。那人叫石俊健,大概三十上下,眉目带着北方人粗狂的特点,说话的时候带着南方方言。

寻安很拘谨的站在一边。

石俊健笑了笑,道:“阮小姐请坐吧。”

正在说着话,旁边一个门里出来一个人。那人穿着戎装,身材高大。寻安又一次不自觉的站了起来。那人说起话来倒是比石俊健要更加和蔼,只道:“阮小姐好,我是永崀军二十师四十七旅旅长赵杰。”寻安勉强的笑了笑,道:“您好,我叫阮寻安。”

赵杰笑道:“我知道的。”寻安道:“谢谢你们今天救我一命。”赵杰道:“阮小姐不必客气。”

寻安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问:“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赵杰道:“阮小姐不认识我们,我们可知道阮小姐啊。”顿了顿,一旁的石俊健笑道:“早就听闻阮小姐不但是个才女还是个大美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寻安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经意的咳嗽了两声,道:“赵旅长,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久留,您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赵杰道:“我希望阮小姐能够跟我们一起留在永崀,投身我们永崀军部。”寻安愣了愣,道:“为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石俊健道:“阮小姐,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您初到英国的时候不是意外破解过一份大总统的加密电报么?”

寻安心里一凉,面色一沉,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清楚。”

赵杰也不理她,自顾自的叹了口气,道:“阮小姐想必也知道现在的情形吧,大总统死后,就是一盘散沙。各路军阀势力从中纠结着,弄得年年打仗,简直民不聊生。阮小姐是好心肠的人,也想着百姓过上好日子。不如就此加入我们永崀军,帮助我们统一江北十三省。”

寻安想了想,道:“我能做些什么呢?”

赵杰道:“只需要利用你顶尖的头脑帮助我们破译机密电码就可以了。”

寻安看了他们俩一眼,几乎无语。顿了顿,道:“我从来没有破译过什么电码,我只会做做题目,搞搞研究。而且我的辅选才是数学系,应该帮不了你们的忙吧。”

赵杰站起来道:“你一定行的!”寻安一惊,勉强的笑道:“可是这个……实在是太突然了,我没有办法做决定……我要回去跟远山商量商量。”

赵杰这才急切的露出了大老粗的天性,道:“那个小丫头是个下人而已,你跟她商量个什么劲啊!”寻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石俊健立刻上来拉住了赵杰,笑道:“阮小姐别介意,我们旅长就是这个性格。您当然可以商量商量,我们也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寻安点点头。石俊健这才吩咐道:“那阮小姐就早点休息吧,我和旅长等着您的好消息。”

三楼一共有十个空房间,平时只有永崀军二十师召开秘密会议的时候才用,只有三个客房,有简单的生活设备。

远山正坐在床上焦急的等待着,正在她坐立不安的时候,阮寻安回来了,看起来那位救了他们的男子和寻安关系友好,寻安一直在微笑,而那位男子显然也是和蔼可亲的。她觉得这下好了,总算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一个好觉了。

石俊健走了之后,阮寻安凭窗眺望了好久,远山看她,像是在发呆。而后忽的像想到什么似的快步出了门,直直的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个值夜的侍卫。

寻安看了他一眼,笑道:“嗨,你好。”

那侍卫看起来有些木讷,讲话也有些结巴,寻安不禁道:“你们旅长呢。”

那侍卫结结巴巴的说:“旅长……旅旅旅长他不住在这里,他住在前……前面。石……石副官也……是是是。”寻安心里明了,原来是不常常住人,所以才用了这么个侍卫。想了想便笑道:“我可以打个电话吗?”那侍卫道:“石副官说说说……了,您是贵宾,有有……有什么要求都都都……要满满……满足。”

说完才让开了身子,他身后的台子上有一部电话。

侍卫又站在寻安后面值夜,寻安笑了笑,道:“我来看看,我要买些什么?”

一面看一面拨了几个号码,随即有人接起,她两手握着听筒,笑说:“哎呀,是我。我要些东西你明天帮我送过来哦。我需要一个胭脂粉,还有口脂。要是英国路牌的。口脂要是十三号色泽的,十四号的话就危险了,简直不伦不类,千万别买错了。”

放下电话才回到房里,关了灯同远山说:“我们睡吧。”远山嗯了一声,寻安迅速的把手搭在她的腰上,摁她在床上,轻轻的在她耳边说:“别睡着,待会儿我们要逃走。”远山“啊”了一声,迅速的捂上了嘴巴,惊恐的看着窗外。两人心跳加速,夜色注定不平静。

等到第二日晨起石俊健亲自来敲门,一面喊着:“阮小姐,阮小姐,阮小姐您起床了吗?我要进来了。”一面找到钥匙把反锁住的门给打开。窗户是开着的,晨风呼呼的吹动着窗帘,一室的清凉,哪里还有人?

石俊健气急败坏的摔门而出,抓住那结巴的侍卫道:“她人呢,上哪儿去了?”那侍卫道:“我我我……一直守在这里的……我我我……不知……道……”石俊健一把把他推到电话台上,说:“她有没有什么可疑举动?”那侍卫红着脸道:“有有有的,她打了一个……个电话。”石俊健皱着眉道:“电话?”那侍卫指着那电话台底下说:“有……有……录音……”

石俊健一把推开他,抽出下面微型录音机,听到的不过是一段毫无意义的对话,泄气的按掉开始键,又回过头来问他:“她在永崀有认识的人吗?”那侍卫定定的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摇摇头,石俊健一时烦躁,“算了算了,明天你就到后院去扫地吧。”

这段话听在喻振邦耳里虽是断断续续的,却自是另一个意思:“一口路,十三号,危险。”

寻安抓电话的时候是两手抓的,想让他听的就放开声音说,说给别人听的就捂住话筒说。他家里是舒兰的船王,对大码头周边的环境甚为了解,配合寻安很快便让她脱离了险境。如今终于登上了轮船出洋去,便再不需要他的保护了,他有些失落却无可奈何。

一个多月的辗转,终是顺利的踏上了异国国度。前来迎接她的却不止是美国部的韩主任,还有易楚臣。韩主任先是同她握手,而后笑道:“恭喜你通过了测试。”她一阵讶异。易楚臣笑道:“这一路的危险其实都是测试,看你有没有资格进入东圃特训班。

远山负责一路给你设置障碍,同时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寻安回头看她:“远山。”远山笑笑:“小姐,工作需要,希望您体谅。”易楚臣道:“之前她是你的考官,现在她是你的学习助理,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她。”韩主任道:“阮小姐,请吧。”

寻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问:“去哪里?”

韩主任笑着回过头来,说:“你需要接受训练,我先带你去熟悉熟悉环境。”一行人一同上车,路边的景色飞速的被甩在身后。寻安靠着一面窗子,不禁闭上了眼睛。难怪他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原来早就设下了重重陷阱,他根本就不怕她知道什么秘密,若是她通过不了测试,她绝对有理由相信他会杀人灭口。她的心到底没有背叛她,却还是有一种茫然的伤心失望,又不知这种伤心失望到底是为了谁。

所谓神秘的特训班也不过是一个美丽的庄园,庄园里一共有三幢小楼,还有三个环抱型花园。东楼处在后花园和中花园之间,亭亭草木掩映,用于学员日常的生活起居,作业沟通。易楚臣办公住所在西楼,西楼位处高处,又是四层。看其他的两幢楼等于一览无余。

西楼后面的一间偏厅里支起了高倍的望远镜,还有一部监听东楼会议室的电台。

东圃特训班的生活就是在不断的训练和揣摩中度过,中途还要接受轮番的明枪暗箭,稍稍不留神,也许就会被淘汰,也许就死于非命。

所幸特训班里的人都能坚持下来,虽然互相会闹矛盾,但总归是以大局为重的。从美国回国后,易楚臣亲自带了她去军机处科长向德珠那里报道,向德珠当时正披着衣服坐在沙发上,一面喝咖啡,一面看报纸。她长的眉清目秀,却是目光如炬,神态清冷,看起来难以接近。易楚臣为她们互相做完介绍,寻安笑道:“向科长好。”向德珠冷冷的上下打量了她,而后道:“欢迎。”

其实寻安是有心要跟她做朋友,这也不难理解,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是最有可能做朋友的,因为一个身上有另一个没有的特质,而这种特质就是吸引力。

寻安自小到大,多数人都是讨好她的,基本顺着她的意思来,就是言亦若那样的人也依着她,捧着她,不敢得罪她。恰恰只有德珠,她变着法儿的跟她拉私交,效果却都不明显,她始终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要么就撒泼,要么就冷战,性格难以捉摸,平时又一幅爱理不理的样子,实在让她束手无策。

向家在颍川也有产业,在东郊艾华文路上。

前后皆是西洋的花园,里头的陈设也多为西洋家具,只唯独向峰喜爱屏风,所以各式各样他收集的华丽唯美的屏风,都分别置在各处屋里。后花园簇拥着一幢三层西式小楼,阳光照在上面的琉璃瓦上,时时绽放出光芒。向家的两位小姐生活起居都在此。

向德珠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向家为新式家庭,所有的少爷小姐皆是在外国长大,至少掌握两门外语,那时候两位哥哥还在英国,自己则和最年幼的小妹向贤珠跟着父亲向峰一起回国。那一日,她从外头回家来,贤珠正叽叽喳喳的跟在她后面说话,她一手提着新买的东西,一面笑道:“你吵得我耳朵都要生老茧了!”

穿过了月洞门,就看见主会客厅里父亲拿着深红色的烟斗不停的吸烟,客人穿着剪裁细致的西装,两人都是面色凝重,目光如炬。她敏感的觉得情况不对,赶忙捂住小妹的嘴,拖她到了后院。

两人一到小楼,便有佣人老妈子上前来为她们拭汗,端茶送水。

她打发一个老妈子带贤珠去后面拆礼物,这才问秦妈:“来的是什么人?”

秦妈是她的乳母,自幼与她最为亲密,当即压低了声音说:“老爷把我们都赶了出来,说是不准进去打扰。”德珠“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一口接着一口的抿茶。屋内一时静悄悄的,只有堂中的小金炉晃晃悠悠的喷出薄薄的淡烟。沙发后面的西洋大钟忽的敲了几下,“当当当……”的响起,停在窗台上的鸟儿一股脑的扇着翅膀飞走了,德珠心里一动,茶碗也掉在了地上。

秦妈连忙弯下腰替她擦拭,一面道:“小姐,您当心点,这水刚烧开了的,可千万别烫着……”

总是有点困顿的,德珠哄着贤珠睡下,自己也累了。

半躺在贤珠的小床上,却又睡不着。回到自己房间拿了本字帖开始临写,一帖方罢,出去洗手的时候正好瞧见父亲送客出来,那人带着墨镜和帽子,一幅真人不露相的感觉,他看看她,父亲也看看她。那人紧了紧握住她父亲的手,便转身离去了。

往常,只要有十岁的贤珠,尽管吃饭的只有三个人,家里也感觉是很热闹的。

父亲看着唧唧喳喳的小女儿,总有一种满足感,所以总是笑语盈盈的。而今天的气氛却是凝重的很,向峰甚至没有动一动筷子,只光顾着吸烟,贤珠也被吓蒙了似得,不敢言语。

向峰似有若无的瞥了她一眼,小姑娘竟然哇哇大哭起来,怎么劝也劝不住。而父亲竟然不为所动,简直让德珠大为光火。自从母亲撒手人寰,父亲便对这一双女儿溺爱起来,她们眼中的父亲从来都是慈爱的,没有威严的。德珠实在想不通什么,问了他他也不说,只好气鼓鼓的先把贤珠带下去安抚,自己反正也没了胃口。

晚上的时候,向峰竟然亲自端了夜宵给她送来,她坐在沙发上发呆,向峰的第一句话是:“贤珠睡了吗?”德珠这才挪了挪身子,回道:“睡下了。”顿了顿,

德珠又问:“今天来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向峰叹了口气,幽幽的道:“爸爸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德珠道:“有什么说什么,藏着掖着有什么意义!”向峰又掏出了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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