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城雪-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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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又想到昨日见面时候的不寻常之处,只觉得大骇,竟是连脸色都变了。
匆匆赶去办公室探看,轻车熟络的把那小盒子打开,却不见了原先厚厚一沓纸,只余了一封信,花婆婆看完了那封信,几乎晕过去。言亦若亦是觉得心里都失了气力,再也无法自持。寻安素来性格刚毅果决,决定下来的事情亦不会轻易改变。
她既然看见了长安的死亡原因,便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今晚月色很好。寻安躺在床榻上,窗帘拉开了一小条细缝,她还是从舒兰转车来的颍川,怕言亦若找她,还特意托喻振邦替她买了票,在舒兰留了一天。
喻振邦不放心她一个人来,还专门送她,就住在隔壁包间。
她心里忐忑,便忽睡忽醒,总也不安稳。她把那支笔攥在手心里,看了一遍又一遍,想着他也许会帮得上忙。可若是帮不上忙,那要怎么办呢?这样一想,就又陷入了失望的恐惧,却觉得总有办法的,一点也不后悔。火车晃晃悠悠的穿过一片田野,她实在心绪难安,索性披着衣服坐起来。猛地想起了昨日那大师给自己了一封信笺还在手包里,但见一封寻常普通的信笺,面上没有任何字迹。
打开一看,亦只有七个字:“命里有时终须有。”
第19章 异乡风物,忍萧索,当愁眠
既不能住在月半楼,以免被发现。还好喻家在颍川有自己的产业,座落在西郊。寻安在那里安顿了下来,晚上吃完晚饭,寻安才从包里拿出那支镶宝石的笔给喻振邦,说:“你对颍川比较熟,你代我走一趟都安官邸,拿着这支笔找一个叫兰卿的人。”
喻振邦沉吟片刻,方道:“都安官邸……不是一般的地方,小姐,你怎么认识这个叫‘兰卿’的人的?”寻安看了看表,道:“时间紧迫,事情繁杂,就照我说的做,别问这么多了。”喻振邦看了她一眼,笑道:“知道了,我总归相信你,不会再问了。”寻安感激的笑了笑。
车窗外划过满布藤萝青苔的山间小道,天色渐晚,两旁的路灯渐次亮起。颍川城中有名的销金窝艾美娜俱乐部便座落于此,远离尘世的喧嚣反而让它别具一格。近山腰处便是私道,有层层大门依次打开。宽阔的道路两旁皆是豪车,白色的罗马石砌出花式的喷水池,水池之上还有精美的雕塑。
绕过四个圆形抱柱才是门廊,旷阔的门廊下立着四位侍者。场内只有幽暗的美兰色灯光,还有靡靡的音乐声流淌而出,八点一到,顶上的灯光烟花般的霎时绽开,台上,乐池音乐灯光瞬息变换。
巨大的金色帘幕缓缓升起,天空忽的飞扬下了无数花瓣,舞台转换灯光,好像走入梦境般旖旎。十六位艳服美女踩着节拍款款慢行,皆是穿着纱罗的绸缎裙摆舞服,面上遮着金丝银线的面纱。
十六人如一人般快速的旋转,身上的流苏飞舞如同迷雾,皆是媚眼顾盼生姿,让人眼花缭乱。
歌舞陆续登场,一场比一场精彩,各色风流形态,百般娇艳,使人欲罢不能。
喻振邦抿了一口酒,上前搂住一个舞女的纤细腰际,共同滑入舞池翩然起舞。
喻振邦看了看她一头的汗,笑道:“辛苦了,跳的不错。”
寻安隔着面纱轻笑,“多谢夸奖。”喻振邦道:“实话实说,不谢不谢。”顺势紧紧的搂住她,寻安贴在他耳边说:“还是要谢谢你,替我跑这一趟。”
喻振邦笑道:“咱们两这么多年老同学,你还说谢谢,可真的见外了。”说话间,便一个转身揽着她出了舞池,向后厅走去。后厅便是雅间,客人自可以带着心仪的舞伴入内。侍者恭敬的欠了欠身子,为他们推开了通往后厅的大门。
后厅其实是一条长长的廊子,两边皆是雅间,越是往里头便越为宽大隐秘,有侍者侍立在门口。旋转楼梯通往二楼豪华间。二楼一色的正红色地毯,每一间双拉门前皆是织金色点翠脚毯。有人朝他们走过来,对喻振邦笑道:“喻先生这边请。”
又推开隔壁一间的门,笑道:“阮小姐,这边请。”安顿好了喻振邦,那人便亲自领寻安进那间雅间,挡在门口的是精美宽大的屏风,穿过屏风是豪华绝伦的客厅,却空无一人。那人领着寻安走进主卧的衣帽间,移开一方穿衣镜。竟是一条长长的通道,所到之处,墙上的壁灯应声亮起。
通道竟是穿山而过的,不一会儿便听闻淅淅泉水的叮咚声,越往亮出走去,泉水的声音便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出了通道却不见泉水,却是别有洞天。
那人站住了脚,朝她微微一笑:“我是易先生的副官,阮小姐可以叫我肖雍。”她是昨天才知道的,兰卿就是颍川军大帅易凡圣独子易楚臣,心里不禁稳妥几分。当下叫了一声:“肖先生。”肖雍欠了欠身道:“不敢。”又让开一条道,指着前面的假山石道:“这是都安官邸的‘竹林’,即是用石头雕刻出各种竹子的形态,设计的巧妙,像是迷宫。阮小姐可要跟紧了我,以免绕不出来。”
寻安暗自琢磨着这“竹林”也觉得简直是绝妙,不但雕刻技艺栩栩如生,而且这迷宫似得“竹林”似乎还有别的用途。
昏暗的石头间都置着电灯,时而往左,时而往右,寻安一步也不敢落下。里面还有窄小的阶梯,环绕整个后花园。待到行了一半之时,肖雍方请她落座休息一会儿。
她落座的地方是一方山洞,用石头做了椅子几子,几子上搁着一个玉置的棋盘,两边分别是黑子白子。后面还有一方圆形小窗,同那些屋子里的窗户一样,春夏秋冬便是糊上绫罗绸缎,一季就有二十多种布料,一年有一百多种,过年的时候一把火烧掉,来年换上新的。
不同的是这小窗可以看得见主会客厅和赏景的观雪阁,外头绝对看不见里面。而刚才听闻泉水声便有了解释,竹林间有一方小瀑布,顺着石头游走,正好蓄积于山洞之下,自是冬暖夏凉。
火炉烧的很旺。温暖静谧的房间飘散着若有似无的烟味。中央是巨大的水晶吊灯照着九凤团花正红色地毯,壁灯都亮着,偏偏窗帘是拉紧的,长长的拖着绿色的流苏。
一式的西洋家具,粉红色牡丹花的大地毯,沙发就好像搁在那花蕊上一般,窗前还有几瓶西洋插花,晚香玉和玫瑰花,满屋子的香气馥郁。
易楚臣坐在屏风后面等她,见她换了件旗袍出来,不由站起来道:“阮小姐好。”寻安也笑说:“易先生好。”
易楚臣道:“三次相见都未能说出真实身份,实为情势所逼,还望阮小姐见谅。”寻安笑说:“世道艰险,易先生身份如此,自然应该步步为营,我当然能够体谅。”
寻安见他目色温和,便从容道:“易先生,此番前来,寻安是有事相求。”
易楚臣笑道:“我看见那支笔就知道你要见我。我本来就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有什么话也别藏着掖着了,但说无妨。”寻安深吸一口气,坦然道:“我想进东圃特训班。”
易楚臣并无表示,只笑问:“阮小姐知道东圃特训班是做什么的吗?”寻安笑道:“自然知道。”易楚臣点点头,说:“那为什么要往龙潭虎穴里闯呢?”
寻安沉吟片刻,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易楚臣怔怔的看着她,这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分明似曾相识,却不知为何闪着凄迷的目光,他不由得心生怜悯,说:“这件事我倒是能帮得上忙,但还要安排。阮小姐住在外面不方便,不介意换个地方吧。”
寻安笑了笑:“当然不介意。”停了停,又说:“但是我需要给我的朋友打个电话,让他不要担心。”易楚臣点点头,道:“人之常情,那是自然。”
她临时居住的琉璃楼是易家的一处旧宅,虽说是旧宅,但是每日必有下人打扫,收拾的一尘不染。琉璃楼一共有三层,楼下是一间大客厅,一间小餐厅,两间偏厅,楼上是几间睡房和一间偏厅。其中一间睡房布置的极为宽敞大气,多用法国家具,寻安乍一看之下觉得极为眼熟。三层便是露天的大阳台了。
来收拾房间的小丫头长的极为秀丽,寻安不免多看了她几眼。肖雍见她总是盯着那小丫头看,便笑道:“她叫远山,是新来的,不过手脚挺伶俐,头脑也挺灵便的,就让她留在这里伺候阮小姐吧。”寻安自然是道谢。她的睡房是西式的陈设,半弧形的落地大窗,打开以后又见一个半大的露天阳台。
头顶上亦是装了玻璃挡雨,露天上还布置着贵妃榻,闲时无聊可以坐在这里小憩,晚上可以躺在这里看满天星辰。
从后面的窗子往外面看,映入眼帘的先是一本枯瘦的老树,枝丫盘结,错综复杂。
细藤由缝隙落下,骑落在灰白的地上。树的背后是黑瓦白墙,白墙亦已显露出了水灰色。高墙之上还是插着玻璃脆片——预防夜贼用的。玻璃片把月光反射在墙上,皆浸没在暗蓝色的月色中。
这条路很长,夹道两旁有路灯,一看之下,极为明亮。
灯下好像还有浮动的尘埃,灯影亦是摇摇晃晃的。两边的拐角各有一盏灯,灯下却是警察的哨岗,刚到夜间十二点,正是换班巡查之际,一行背长枪的列队走过来,行礼,换岗,训练有素。寻安不禁问:“这是什么地方?”
远山道:“这就是都安官邸。”原来都安官邸地处山脚下,有长长的私道。后花园的“竹林”假山石通往艾美娜俱乐部,而艾美娜俱乐部座落在山顶,这样一来,倒像是一线拉直了连下来的。难怪颍川会有城中城,楼外楼的美名。
这一觉寻安睡的极好,怕是因为安心的缘由。
听她在里面响了动静,远山敲了敲门,轻声问道:“小姐,您起身了吗?”寻安应了一声,远山便进来替她洗漱,她更衣出来后,远山又问她:“小姐饿不饿,咱们自己的小厨房里有牛奶跟松糕,您要不要尝尝。”
寻安笑道:“简简单单吃一点好了,不知道是昨天晚上吃多了撑着了,早上倒是没什么胃口了。”
寻安喝了两口牛奶,正是觉得舒舒服服的,便抬手伸了一个懒腰,远山见她如此惬意的样子,不禁打趣道:“这洋人的牛奶果真这么好喝吗?我怎么闻着始终有股膻味。”
寻安道:“习惯了就好了。”停了停,又问她:“你叫远山?”
远山笑道:“我长了一幅远山黛眉,所以就叫远山了。”寻安笑说:“我是问你真名叫什么?”远山看着她说:“我是旗人,老姓富察,真名就叫远山。”寻安喃喃道:“富察远山。”又笑着点点头:“好美的名字。”
正说着话,电话便响了,是易楚臣打来的。
他的车子停在前楼,是肖雍亲自开车。自她上车伊始,他便微眯着眼睛一言不发,寻安也觉得坐立不安,只能正襟危坐。倒是易楚臣先笑了,道:“路上这么颠簸,你倒也能坐的这么正。”寻安笑而不语。车子七拐八拐的饶进了山区,最后停在一处空地上,前面是一个大院子,树木交错掩映。
寻安道:“这里是……”易楚臣简单明了的接道:“这是所谓的东圃特训班。”
寻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眼前的景象,眸光一闪便道:“所谓的东圃特训班?”
易楚臣笑道:“事实上东圃特训班是保密的名字,它由好几个部分组成,并不在一处。这里是所谓的总部,建在这里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一来,一般人找不到,二来就算找到了要搞破坏,也是假的。”
寻安一下子不说话了,他在怀疑她是如何得知东圃特训班的,也间接的在怀疑她。
她怎么能告诉他是看了言亦若弄来的机密文件上看到的这个名词,他会相信吗?要他相信,就要把自己的事情全都和盘托出,这样她岂不是完全坦然,根本没有私密了吗。
易楚臣却无意为难她,笑道:“其实这里的风景还是不错的,我经常早上来这里跑步,空气一定好,对身体也好,最重要的是旁人找不到。”寻安但笑不语,哪里有心思看风景?到了都安官邸易楚臣才告诉她,她需要去真正的特训班训练,已经订下了船票和日期。
她在一个礼拜之后从坂剃码头上船,辗转前往美国。还要带着远山——她要假扮富家小姐出国度假。轮船途径永崀,会停船三日,远山和她便下船吃饭。
简直像在做梦一样。
竟然有人要暗杀她,索性另外有人上来推了她一把,子弹打偏了,救了她一命。而后两派的人开始打了起来,一枪一弹一点也不含糊。流血事件她见过不少,像这样匪夷所思的又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才觉得惊讶。她带着远山出去吃饭回来恰恰看见了完整的枪击战。而一方明显势力较弱,小腿中枪,几乎落荒而逃。而那个救了她的人上前来说:“快点跟我走吧,这里不安全。”
第20章 孤城暮角,引胡笳怨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