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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伤城雪-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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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对闲窗畔,停灯向晓,抱影无眠
夜风微凉,窗口移出的口子呼呼的进来凉风。桌子上的桌布也在风中瑟瑟打颤,呼呼直响。长发也被吹的乱糟糟的,却就是舍不得关上窗子。这条路通往颍川,车窗外正好是傍晚时分的光景,天色已经微微稀薄了,月亮小小的挂在一角。冬季的田野,朦胧中的房舍一掠而过,轰隆隆的响声和停站时候的铃声都已经习惯了,反而觉得正常。

忍冬听到了过道在摇铜铃,这正是用餐的时间,忍冬道:“小姐,我们是在包厢吃,还是到餐车去吃。”寻安道:“去问问长生在哪边吃?”两个包厢正好连在一起,忍冬很快就回来了,“徐长生说他待会儿再吃,让我们不用等他了。”

寻安道:“那我们就先去餐车吃好了。”于是,徐长生留下照看行李,忍冬和寻安先去用餐。

正好是用餐的点,所以餐厅里也很闷,火车轰隆隆的往前行进,风势很大,吹的帘子都卷了起来,所以只能关上。寻安要办货所以来颍川,其实她这是第一次到颍川来,平日里事多时间不够用,现在生意上了轨道,她也不免轻松不少。

长生倒是来过不少次,所以她带着他同行。一直都在疯传颍川和安阳要打仗了,有个熟悉的人总比没有的要方便。火车上的东西也没什么好吃的,唯独那淡淡的豆腐脑倒还蛮和她的口味的。忍冬早早的吃完了,寻安让她送份套餐给长生。忍冬难得出一次门,自然跟平时的冷样子大相径庭,几步路就出了餐车。

有人坐在了寻安的对面,问她:“豆腐脑好吃吗?”

她还以为是徐长生来了,也没有多想,下意识的答:“淡淡的,挺清爽的。”然后拿起帕子,轻轻的掖了掖嘴。

抬头一看,却原来是他——她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子,她想了想,才发觉上一次并没有知道他的名字,于是笑了笑:“你好,安先生。”那人也笑了笑:“你好,安小姐。”寻安上次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还真记得。

“我刚刚一直坐在那边,看着你像所以就过来聊聊。”他笑着解释。

那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火油钻,道:“物归原主。”

寻安看了他一眼:“你没有当掉?”那人笑而不语,寻安也不再多问,随手把钻戒戴在了手上。

那人开玩笑似得道:“戴着这么价值连城的钻戒也不怕有强盗。”

寻安不甘示弱道:“现在还是‘安国军’的地界,你不怕有人追究你吗?”

那人道:“事情早就过去了,谁还会这么揪着不放?”

寻安摇了摇头道:“那可不一定哦。”那人似乎被逗笑了,道:“你真是风趣,安小姐。”寻安停了停,道:“我不应该告诉我的名字的,但是我救了你一命,想你也不敢怎么我,所以我就告诉你好了。其实我姓阮,叫做阮寻安,手下的人都叫我阮小姐。”

那人点了点头,道:“阮小姐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老板,真是不简单。”寻安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又偏头问他:“我都告诉你名字了,你没理由瞒着我啊。”那人一顿,笑道:“上次因为刚好在安阳,所以就随口说了我姓安,其实……与我相熟的人,都叫我兰卿。” 

寻安抬起头,笑着重复了一遍:“兰卿。”那人点点头。

后头有喧嚣声响起,兰卿谨慎的站了起来,寻安道:“既然不怕有人追究,何必怎么慌张?”

兰卿道:“如你所言,安国军的地界,还是小心为好。”

寻安道:“那你欠我的到底什么时候还?”

兰卿笑笑,还是那一句:“该还的时候还。”

刚走两步,又折了回来,从怀里拿出一支笔来递给她。

寻安道:“这是什么?”

兰卿道:“如果有麻烦的话就拿着这个东西到颍川都安官邸找我,我会尽力帮忙的。”寻安匆匆的打量了那支笔一眼,刚想问他什么,他早已不见踪影了。第一次同在码头上,她不经意间替他挡住了检察官的视线,他问她借火以暗示有其他危险,几乎匆匆一瞥。第二次他遇到危险,她帮他逃脱,算是交过手,有点交情。

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这人!如此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三次都是如此。

到了夜幕整张降临的时候,整个火车都好像睡着了。

好像只有她一人独自醒着,看着窗外的星空,只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好像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一样。睁开了眼睛,才知道是做梦了。却还是睡不着,索性披了件睡袍起来看书。

那支钢笔还压在案头上,触感是冷冰冰的,拿在手里是沉甸甸的,仿佛举棋不定的心事。前头远远的地方汽笛呜呜的响,一股风吹开了通向颍川的道路,火车慢慢的动了。

晌午时分到达了海陵站,停了一刻钟,动也不见动。

长生跑去前头交涉了一下,才回来:“小姐,前面有官兵在例行检查,恐怕还要再等一会。”寻安点了点头,就到长生的包厢里和他聊天。火车终于又开动的时候,她还在想着,那位兰卿先生是不是已经下车了,是不是还安全?

下午终于到了颍川。偏偏又有专列过站,让道又让了半个钟头。

等不及的客人已经提前下车,或者步行,或者坐三轮车进城去了。长生让大家稍安勿躁,随遇而安,所以寻安等到了颍川总站才下了车。

城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不愧是城中城,楼外楼,又不乏大都市之景。安阳是旧城,自然与之有所不同。城中虽然歌舞升平,可是长生却嗅出了危险的味道,同寻安耳语道:“小姐,我们还是先住下来再说吧。”

自是住在月半楼。长生安全起见,让她和忍冬待在店里哪儿也别去。

她觉得无聊,就和忍冬打牌,玩报纸上的填字游戏。又忽闻了安阳来的电话,说是花婆婆不慎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就更加急了行程,急忙带着忍冬从颍川返回。一到安阳便有车子候着。

赶到医院去,花婆婆已经转到了由加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言亦若在一旁守着。

主治医生说:“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也是正常的事。回家以后多多注意就好了,大概再留院观察个几天吧。”

花婆婆在一旁笑着:“从前都是自己做事的,现在闲下来就觉得不舒服啊。”寻安刚刚走进病房,道:“外婆,你这么大年纪了就好好歇歇吧,家里的事不是都有阿宝么?还有其他的佣人们,吩咐他们做就行了。”

花婆婆道:“你少担心我了,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一个月里有几天是回家吃饭的?”寻安笑道:“我有忍冬照顾着呢,你别担心。”花婆婆假意不语。言亦若笑道:“行了行了,忍冬先回去吧。寻安在这里坐一会儿也回去吧,长途劳累可不是好玩的。”

寻安道:“没关系,我在这里陪着外婆。”

没过几天,花婆婆出院了,寻安却病了,一病就是整个深秋。

忍冬出去抓补药,顺便带回来庙里供奉过的“水点心”才知道原来是过年了。忍冬把药煎好了给她端来,先自己试了试,道:“小姐,这药不苦的,我尝过了。”其实苦也只是喉头苦一点,拿乌梅压一压也就好了。

要不是因为花婆婆一定要她好好养病,她早就回去做事了,却又不知道夜总会的近况,于是叫来徐长生,问道:“生意还好吗?”夜总会最近都是徐长生在打理,没有人做决策,索性拿了寻安的私章,安排的井井有条。长生笑道:“小姐放心,一切照旧。”寻安点点头。

临睡前忍冬端着一盅燕窝进来,花婆婆也跟在后面。

寻安问她:“外婆,怎么了?”花婆婆在她床畔坐下,笑说:“你明天陪我去庙里还愿吧,顺便再抽一支签。”寻安苦笑道:“不会是那位大师又来了吧。”花婆婆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对人家尊重一点。”寻安讶异:“不会吧,真的来啦。”花婆婆瞪了她一眼,寻安笑笑:“好好好,我知道了。”

天刚麻麻亮就被花婆婆叫醒了,迎着晨起的薄雾前往郊外。蜿蜒小道车子开不上去,只能步行。遥遥的三座塔尖,像是玲珑有致的水墨画,又像是旗装女子头上的簪子,流苏便是蔓延下来的丛木,簪上的钻饰便是这别有情调的塔了。而隐藏深处的寺宇,依着磅礴大气的山势而落,香火已经常年笼罩,绵延的百里之外便了得知。殿宇楼阁幢幢相依,阶梯如云,层层叠叠,长廊甬道,蜿蜒起伏,台阁相接,细细密密的隐藏在茂密的树木之间,就是黑瓦黄墙也若隐若现。

寻安很少来这里,只觉得山间阴寒。常常听说寺宇周围是著名的景点,文人雅士常常喜欢聚集在这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怕是因为太早了,倒是清清冷冷的,偶然听到隐约传来一声两声梵唱,悠远的恍如隔世。主殿还在里头,所谓云深不知处。像是踏在巨龙的脊背上,步步登天。绕过温婉的水山石就是明玄殿,正中悬着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字迹苍劲有力,雄浑大气。

花婆婆是这里的常客,又每每带来不少的香火钱,自有方丈出来相迎。花婆婆回礼后方问道:

“大师还在后院吗?”

那方丈笑了笑,说:“福海大师云游四海,居无定所,为了报恩常来颍川安阳周边。他留下一封信筏便连夜离开了。”

花婆婆慢慢的笑笑,有些惋惜的看着寻安说:“总归是没有缘分。”又说了几句话,香客渐渐多了起来,花婆婆拉着寻安还了愿就被方丈请去了后院小屋里。吃了半碗茶,花婆婆这才笑问:“方丈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那方丈看了看花婆婆,笑说:“请问今日施主带来的这位年轻施主是否姓阮名寻安?”

花婆婆笑道:“是,我之前来见福海大师的时候留下过小安的生辰八字。”

那方丈笑了笑,说:“那就对了。”又对寻安说:“福海大师留下的信笺是给你的。”

他们是从后山下来的,上了车子寻安才问:“外婆,他为什么要留给我信笺?”花婆婆道:“我不知道,你也别把这个给别人看,看完了就烧了吧。”寻安撇撇嘴,喃喃道:“大师做事都这么让常人无法理解吗?”花婆婆笑了笑:“也许呢,天机不可泄露。”

言亦若的办公室她向来是来去自由的,今日言亦若又约了她,所以她陪花婆婆用完午餐来后就来了,也许是太早了,不见他的身影。

沙发旁的几上摆了一桌棋,她索性在书柜里抽出一本棋谱看看。却怎么也抽不出,她一用力就好像什么卡住了似得。她心有不甘,找了一方凳子来,站上去拿。还是不行。

她泄气似得把那一排的所有书都摆到了桌子上,仔细琢磨。那一本书却是普通的书,也看不出什么特别,若不是因为今日无聊,她绝不会注意到还有这么本棋谱。

她撑住紧贴着的另一个书架,想把这书架移开来看看,不知道是触碰了什么样的机关,只听“滴答”一声,而后那本书竟然自动移开了,里面真的有一个小箱子!

秋雨是细腻绵长的,寻安喜欢看这样的城市,微雨朦胧,一点淡淡的伤感。

她早早的用完晚餐便趴在这卧室的阳台上。长生被她寻了一个事情派去坂剃码头了,陆元琪今晚跟着言亦若应酬大客人,一定是凌晨才会结束。她坐在书桌前怔怔的看着那份报纸,心中忽的一亮,竟然明媚起来。

她又翻箱倒柜的去找那一支笔,怎么也找不到,她慌乱的把上次带出去的手包拿出来一阵找寻,终于在那只深绿色的手包底部找到了那支笔,笔头上有一颗蓝宝石,徘徊在指尖,熠熠生辉。她本来就凭着一股心气支撑着,这会儿倒是失了气力,瘫软在沙发上。长安的事本就是自己的事,又不管其他人,此行艰险,何苦再连累别人。

如今找到了这支笔,倒是有了一个计较,也许兰卿帮得上忙,现在这种情形也只有破釜沉舟这一试了。

她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便坐着车子出去了,花婆婆一直端坐在家里的小佛堂里喃喃念经,只说是心神不宁。到了晌午司机终于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徐长生。

一进门就问:“小姐回来了没有?”花婆婆一惊,手里的佛珠顿时散落在了地上。原是寻安早上忽的要一个人去寨子里头看看,带了一个箱子说要趁着没动工之前把落下的东西都带上。

司机在巷口等了许久不见她出来,便进去找,可哪里还有人。以为她先回家了,恰逢路上遇见徐长生,两人便一道回来了。徐长生亦是知觉奇怪之处,到她房里细细查看,果真少了不少东西,却是没有一言半语留下。

言亦若不知昨天宿在哪儿了,清醒的时候已是下午。

打电话去问了银行,果真寻安是昨日下午和今天早晨分别取走了一笔大款子。

忽的又想到昨日见面时候的不寻常之处,只觉得大骇,竟是连脸色都变了。

匆匆赶去办公室探看,轻车熟络的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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