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秀-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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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闻言,不再挽留,亲自送了柳芽出府。
待她回转了来,见秦嬷嬷还在,那妇人却是已经离开,不禁笑道:“怎么这就走了,咱们还没尽地主之谊呢。”
秦嬷嬷面色凝重,伸手拉过顾盼,环视了左右,毫不客气地叫春红带着一干丫鬟婆子退了下去,顾盼见她如此郑重其事,自己也不禁严肃了起来,低声道:“嬷嬷这是怎么了?”
秦嬷嬷见左右已经无人,这才凑近了,压得声音极低地道:“我那妹子在乡下一直做着给人牵红线的营生,又兼着接生的活计……”
顾盼哑然失笑道:“嬷嬷如此郑重,我还以为要说什么大事,原来如此,我自然不会瞧轻了她,怎么说都是嬷嬷的妹子,嬷嬷尽管放心吧。”
原来此时分成了士农工商四大类,又有三教九流不在其列,比最低的商人还要不如,秦嬷嬷的妹子从事这种营生,自然是怕她瞧轻了,就连此时坦诚相告也是迫不得已。
秦嬷嬷一脸严肃地道:“王妃,老奴想说的不是这个。”
顾盼脸上的笑敛了起来,她见秦嬷嬷不似玩笑,隐隐地似有什么大事发生,她眉头微微皱起道:“嬷嬷有事就说罢,此时也没得旁人了。”
秦嬷嬷一字一顿地道:“我那妹子几十年牵线搭桥,又亲手接下数百婴孩,她十分肯定地说,柳夫人迄今仍是处子之身。”
话罢,秦嬷嬷紧紧盯住顾盼的眼睛,一脸的紧张。
柳芽仍是处子之身?顾盼第一个反应是太子并不如何宠爱她么?随即想到,柳芽如今住进太子寝殿,就是太子妃也没这种殊荣,又怎会不宠爱?
顾盼自己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并不明白男人身体的奥秘,睁着一双懵懂无知的眼睛看向了秦嬷嬷,秦嬷嬷着急上火地低吼道:“若是柳夫人仍是处子之身,那太子妃是如何有喜?如何生子的?”
秦嬷嬷颇得顾盼倚重,自然知晓原本的大丫鬟柳芽,如今的太子府柳夫人,在太子身边是如何的春风得意,就连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齐王都还未能知晓,这个柳夫人却专程前来报信,太子对其的宠爱由此可见一斑。
她人老成精,又是嫁过人的妇人,转眼就明白了其中的猫腻之处,当下就严重警告了自家妹子,叫她切切守口如瓶,否则会有杀身之祸,随后就把妹子打发了回去。
顾盼瞠目结舌地看着秦嬷嬷,难以相信这个荒唐的结论,若是太子妃不可能有喜,那皇太孙是从何而来的?
这个事情深思下去实在可怕,顾盼煞白着脸,连连摇头,秦嬷嬷抓住她一双冰凉的手,拉着她到了榻边坐下,又倒了盏热茶给她。
顾盼吃了一大口茶,一股热气从喉间一路向下冲入了腹部,浑身冰凉这才稍有缓解。
顾盼深深吸了口气,恢复了稍许镇定,一双眼瞪向秦嬷嬷,厉声道:“休的乱说,此事绝无可能,皇太孙自然是太子的亲生孩儿”
她心中起了疑惑,但嘴上却万万不能松口,否则流传出去,于己没有半点好处。
秦嬷嬷自然晓得其中的风险,见顾盼心中已经有数,立刻改了口,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打了自己两巴掌,赔笑道:“都是我这老糊涂,一张嘴巴又乱说了。”
顾盼情绪缓和下来,见秦嬷嬷卖乖哄自己开心,扑哧一笑道:“嬷嬷这是做什么,打起来不疼吗?莫非想诓我两盒胭脂不成?”
秦嬷嬷笑道:“就是呢,若是打得有了颜色,正好向王妃借上些胭脂盖盖。”
顾盼随手一指梳妆台上,笑道:“嬷嬷看上哪盒,就拿走罢。”
秦嬷嬷毫不客气地迈了老腿过去,挑拣一番,却是拿了一盒中等档次的,赔笑道:“像我这一脸的老皮,用上这水晶粉也不算委屈了。”
二人心知肚明,这是顾盼为了报答秦嬷嬷的通风报信的苦劳,赏赐她的,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秦嬷嬷也很受用,自家小姐越来越懂得事理了,如此她也放心了。
二人又说笑一番,李祈正的声音在窗外响了起来:“ 这大热天的都站在外面做什么?又惹王妃生气,被轰了出来不成?”
顾盼赶紧站了起来,亲手打起帘子笑道:“方才我嫌她们吵闹,叫这些丫鬟都自己耍去,谁想到这么老实的都守在了门口。”
李祈正看了她一眼,又扫到了她身后的秦嬷嬷,心中却想到了旁的方向,难道小娘子知道不久之后就要及笄,所以请来秦嬷嬷讲些男女之事?故此才把这些丫鬟支开?
他面皮一红,不再往下想,也不再追究顾盼明显的借口,笑了笑,便迈步进了房内。
顾盼奇怪地看了看李祈正黑红的脸颊,抬头望了望天上炽热的太阳,唔,想必是中暑了,转头对着春红吩咐道:“去熬上一锅绿豆汤给王爷。”
春红正要离去,顾盼又唤住了她:“多熬上些,你们也一人喝上一碗。”
春红干脆利落地应了,满心欢喜地离去了,王妃为人最是祥和,从不苛待下人,自打到了齐王府,日子过的当真是舒心无比。
待顾盼转身进了里屋,刚好看到李祈正自己解着领口,不禁自发地上前,帮他宽衣,见他脸上依然红热,眉头一皱,捧着衣袍对着一旁的柳绿道:“去从地窖里再挖出一盆冰块来。”
李祈正见柳绿去了,有些恼道:“你自己就不热?非要等我回来才用冰,我都说了,地窖里的冰你随意用,用完了我再想办法。”
顾盼晓得他心疼自己,心里甜蜜蜜的,面上却白了李祈正一眼,嗔道:“哪里就有那么娇贵了,现在才刚刚立夏,热的天气还在后面呢。”
李祈正凑上前来,环住她的腰,贴近了她的脸道:“你不娇贵,就我娇贵了?我一个大老爷们还比你怕热不成?”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五十六章 老夫老妻
顾盼感到自己似乎贴近了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炉,一股炙热的空气扑面而来,烤的人心发慌,她伸手抵住李祈正的胸膛,不以为然地道:“不知道是谁大半夜的热醒了,非要铺床被子到地上去睡,也不知道是谁,非要等饭都凉透了才肯吃。”
李祈正一僵,讪笑两声,不再反驳,自己怕热的确是事实,因此也喜欢抱着小娘子同睡,顾盼身上清清爽爽,又带着淡淡的幽香,很是安眠。
柳绿带着两个粗使丫鬟抬了一盆冰块进来,李祈正自然地松开了顾盼的腰,看着她指挥柳绿把冰块分别盛放到了小盆中,小盆又放入装水的大盆中,随后放入房间四角,奇怪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顾盼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若是只有一盆冰,就不够凉快,分的份数多了,又容易融化,放到了装水的大盆里,就可以让它化的慢点。”
李祈正大是惊奇,诧异地道:“你这满脑子的奇思妙想都是跟谁学的?”
顾盼忽忽一笑,摇头晃脑地道:“山人自有妙计,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转头看见李祈正伸出大手要来呵她的痒,吓得顾盼赶紧改了口:“以前在灶房的时候,若是菜有剩下,天有太热,就是放到水盆里,才不至于腐坏的,我不过是举一反三罢了。”
李祈正收回手,老老实实地坐下了,心中却想,这举一反三说起来也简单,又有几个人做的到,自家的娘子那是相当的聪明啊,想到这点,自己不觉洋洋得意起来。
顾盼见他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奇怪地问道:“现在还没到了下朝的时辰,你怎么就回来了?”
李祈正被她一提醒,猛地想起正事来,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递到顾盼手上笑道:“我那大舅哥亲笔来信,说是不日就要返京,叫我好生操办娘子的及笄之礼,到时候,他要亲自验收。”
顾盼猛地抬起头,惊喜交加地道:“真的?表哥要赶回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接过李祈正手里的信,细细读来,顾远南明显不是个喜欢动笔墨的人,信上寥寥数笔,却和李祈正转告的一句话相差无几。
顾盼反反复复地读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从字里行间找到了顾远南的影子,她的手微微颤抖,心情激荡万分,自从嫁人前生了误会,她一直都没有跟顾远南联系过。
知道被顾惜玉欺骗后,她又总想着,等顾远南回到盛京,再登门造访,当面分说,万万没想到,表哥竟然还记得她,表哥还记得她,顾盼被这莫大的喜悦击中,手里攥着信纸,在地上走来走去,口中喃喃道:“表哥要回来了,表哥要回来了……”
一旁的李祈正眉开眼笑的把做了一半的袍子套在了身上,这是二人成亲以后顾盼第一次动针线,一直瞒着他的,今天却是忘记收了起来,终还是被他发现了。
顾盼半晌回过神来,看到李祈正穿着没有袖子的袍子左顾右盼,宛如孔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道:“你在做什么?”
李祈正一脸爱惜,伸手轻轻摸着袍子,欢喜地道:“你什么时候给我做的袍子?”
顾盼刚要张口,脑子里一转,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剥起李祈正身上的袍子,冷静地道:“这不是给你做的袍子,是给我家表哥做的。”
李祈正死死抓住衣襟,不叫顾盼剥开,一脸的不依不饶:“乱讲,顾远南那个小白脸哪里有我生的强壮,你看看这肩膀,看看这衣摆,明明就是给我做的。”
顾盼不由分说地把袍子从李祈正身上剥了下来,毫不客气地道:“他去了边关那么久,自然会比以前生的壮实了,再说了,若是大了,我再改改也就是了。”
李祈正眼睁睁地看着顾盼把衣服折好,又仔细地收到了箱子里,还落了锁,顿时哭笑不得,人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这小娘子也是泼出去了,只不过泼到了大舅哥家的院子里,呸呸,顾远南那个王八蛋。
李祈正开始在心中盘算,等顾远南返京之后,就带着顾盼出去游山玩水,就叫这一对表兄妹不得相见才好顾盼收好衣服,一本正经地对李祈正道:“明日我就去将军府上住几日,把表哥那里好生打扫一番。”
李祈正瞠目结舌,结巴道:“不,不用了吧……”他心中暗自嘀咕,顾远南那家伙还有许多红颜知己要安慰,怎么会急于回家?
李祈正眼珠转了半圈,看到了被顾盼搁置桌上的信笺,心里有了主意,他放低了姿态道:“既然他说了要参加你的及笄礼,咱们还是好生筹备及笄礼吧,也算给他一个交代,让他安心,你嫁给我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顾盼一怔,随后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道:“也好,那就在府上打扫出一套院子,叫表哥小住一段时日吧。”
李祈正眼前一黑,几乎昏倒过去,引狼入室啊,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顾盼放下手中一切事务,专心赶制及笄穿的礼服,李祈正则满京城的搜刮,想要寻得一根精美绝伦的发钗在顾盼的及笄礼上使用。
秦嬷嬷和阿梅还有顾盼三人围坐一圈,顾盼手里针线不停,阿梅捧起襦裙一角,啧啧赞道:“也真亏得王妃手巧,常人行及笄礼,这最里面的素衣通常都是一袭布衣,别无装饰。”
秦嬷嬷接口道:“就是呢,王妃还要绣上百蝶边,这等功夫,就算是外面的大袖长衣也鲜少有这么精致的。”
顾盼忙着赶工,闻言只微微一笑,她一心想叫顾远南看看,她如今过的很好,自然要尽全力做到最好。
现在只裁制了素衣,还有曲裾深衣以及外面的大袖长衣要缝制,时间上很赶,她须得日夜赶工才是。
说起来,她幼年从未有过生日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生辰几何,只偷着在顾怜花过生日时,给自己用泥土做一个包子,里面包的却是些石子树叶,倒也自得其乐。
前几日,侯爷夫人派人送来了她的庚帖,顾盼这才晓得,她的生日原来在七月初七,恰好是七夕之日,李祈正还打趣说,不如把她的及笄之礼推辞一日,七夕只要两个人度过就够了。
侯爷夫人又主动要求做她的及笄礼上的主持人,她心中有一丝不情愿,刚巧瑜贵妃从宫中捎了信来,说是愿意为她主持,顾盼大喜,名正言顺地推了侯爷夫人那边的请求。
顾盼又亲手写下请帖,按照身份尊卑,皇后娘娘以及各宫主位均有送到,随后是诰命夫人们,自然,三品之下是没有的。
眼见诸事妥当,顾盼就剩下手里这些礼服,自然心焦,忙的足不沾地,李祈正见她这副样子,大是心疼,唤了阿梅和秦嬷嬷陪她说话,分散下她的注意力,省的她过于劳累。
顾盼正忙着,李祈正一脸铁青地从外面行了进来,腋下夹了一个漆黑的木盒,秦嬷嬷和阿梅看出齐王情绪不对,当下就起身告退。
顾盼忙于赶工,只抬头看了一眼李祈正,随口问道:“怎么,谁又给你气受了,这次是户部不肯出劳工,还是工部借口拖延工期?”
李祈正哼了一声,把木盒拿出,丢到了顾盼面前,砰的一声,惊的顾盼手一颤,指尖立刻沁出一颗血珠,她把指尖含入手里,另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