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后-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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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毫未理会她的想法,花蓉将脸埋在她颈侧,让那香气盈满鼻尖。如此香甜的味道,不同于脂粉的甜腻,有着淡淡的甘洌,越闻越不能停下。想着,抱她的手便不觉加紧,真是让人欲罢不能的体香。
湘儿被他抱在怀里,脖子里尽是他的鼻息,轻轻浅浅,挠痒一般令她难受。虽是万般不舒服,却是不敢私自动弹,只得默默忍受下来,连带心中那份奇异的悸动。
长久的沉默,换来她浓重的睡意,虽是心中紧张,但夜已深沉,听着身旁之人均匀的鼻息,她又岂能不受感染?眼皮渐渐沉重,这昏黄的烛光,以及他身上的龙涎香气,都成了催眠的物什,让她萌生睡意。终是抵不住,她沉沉睡去……
翌日,整个皇宫都炸开了锅,皇上竟让一个琴娘留宿乾元殿!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历来女子临幸过后,都会由太监及时送回各自寝殿。从未有妃嫔能获此殊荣,伴君安寝,况且还是个身份卑微的琴娘,她是如何做到的?
梅姿殿
“该死的贱人!竟敢使些狐媚的手段!”梅妃重重摔下手中物什,脸上全是愤然的神色。
无怪她会如此动怒,方才从丫鬟那儿得知,竟有个琴娘留宿在了乾元殿,那可是连四妃之一的她都没有获得过的恩宠,何以那么个卑贱的身份却……这怎能不令她气愤?
钏儿见主子动怒,忙道:“娘娘,您要是心里头过不去,那惩戒惩戒就是了,可千万别动了怒,那得多伤身呀。”
梅妃怒瞪她一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想她位列四妃,虽是时常侍寝,却不曾留宿。那个该死的琴娘,是存心要拂她面子吗?哼,她秦家出来的人,可不会让谁给挡了道儿!
翠微殿
竹妃淡然地修剪着案上盆景,却是面色无波。
紫鹃见她没有反应,忍不住问道:“娘娘,您难道就不诧异吗?”
竹妃仔细地修剪着枝叶,浅道:“有什么好诧异的?这宫里头的女人,少不得。”有些道理,她是透彻的。以色侍人者,终会色衰而爱弛。皇上宠幸什么人,那与她无关。娶她入宫,无非就是为了班家,这点她还是知道的。既然他对她不存情谊,那她又何必将心交付给他,再徒生烦恼呢?其实要她说,他大可不必娶她的。爹已去世,大哥继任宗主之位后,也是淡泊名利,一心修史。如此的班家,能做出什么危害皇权的事?心底嗤笑一声,他倒也算疑心重。
菊影殿
菊妃笑得温和:“既然皇上留她宿了,那必是有自己的想法,你我也勿要道人是非,徒生祸端。”
丫鬟四喜不解道:“娘娘,您怎就事不关己了?倘若那琴娘借此荣升妃嫔之位,那您不就多了个敌人吗?”主子这般温和,不得不替她担忧。
菊妃笑道:“怎么能是敌人呢?大家一起尽心侍奉皇上,和睦相处,这才是后宫中人本分。”她作为四妃之一,万不能心胸狭窄,丢了苏家的颜面,那样叔叔会不高兴的。
湘儿打着哈欠回到了掌乐院,气色却是不佳。那种情况,她怎能睡得安稳?偏巧一睁眼就见他盯着自己,这更是让她的心脏十足吓了一回。本以为起床后就可以走了,那人却是不肯轻易放过,居然还让她伺候穿衣!想到这儿她就来气,到底是谁缝制的龙袍?怎能那么复杂难穿?要不是李公公好心在旁提点,她怕是要死在那件龙袍手里了。那人偏偏以看她出糗为乐,见她忙得满头大汗,他反倒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混蛋,龙袍和他,都是十足十的混蛋!
就这么一路嘀咕着回到排舞的场所,乐姬们恰在练舞。宫中乐姬不比别处,都是十里挑一的能手。光是那出色的容貌与婀娜的体态,便能吸引众人的目光,尤其是男人。再看那薄薄的纱裙在空中扬起曼妙的弧度,香风阵阵,直把人心都给挠得痒痒的。
似是有些累了,乐姬们陆续停了下来。人群中,一个穿着粉色纱衣的女子笑道:“舞衣,你的花舞果真是超出我们许多。要我说,那盛传于世的祈月舞,想来不过是南楚杜撰。他们眼红东齐的花舞,便套个莫须有的名头,说什么合天下舞技于一曲,舞者更是堪比月姬,真正是荒谬之言。就是真有,那也绝比不上你一曲牡丹江。”
舞衣薄唇含笑,浅道:“谁人不知,南楚已故淑仪太后,歌能引鸟鹊,舞能比月姬,我舞衣何等身份,岂敢与之相较?”神色中却未见谦虚,反倒带了些傲然。
湘儿蓦地听闻“祈月舞”,只觉脑中闪过零星画面:清冷的月光,湖面波光潋潋,有个女子轻跃于水面,白色的舞衣闪着月光的色泽,在空中划出绝美的弧度。水中,不断有锦鲤跃出,她手握两把白玉折扇,活像玉盘托鲤。想要看清女子的相貌,却被说话声打断思绪。听她们一个劲地奉承舞衣,湘儿站在一边,只是莞尔一笑。
舞衣早就注意到了湘儿,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不喜欢这个女人。人们对于比自己优秀的事物,总是会或多或少地怀有敌意,这也就是名为嫉妒的东西。见湘儿嘴边露出笑意,她便立刻沉下了脸,语气不善道:“喂,你笑什么?是觉得我跳得不好吗?”
湘儿因她这言论而莫名,自己笑也不可以吗?
见她不答话,舞衣神色越发不好,皱眉道:“你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不过是会弹弹琴罢了。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舞也跳得比我好?”
湘儿直视她:“笑并不一定是嘲笑别人,我希望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虽说她的确觉得祈月舞比较好看,但也无嘲笑之意。不过是单纯一笑,她又何故借题发挥?
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舞衣越发气了。这不知打哪儿来的丫头,竟得到朗大人厚待。她们这些乐姬可是每天每天地辛苦练习,一刻都不敢耽搁,方才能够换得掌乐院的一席之地。那些能把人晒晕过去的炙夏,还有那些能把骨头都冻僵的寒冬,她们何曾休息过哪怕一日?而她,她又凭什么堂而皇之地入住?
僵持的局势,因一声“梅妃娘娘驾到”,而蓦地打住。
☆、藤刑
湘儿看着眼前一身宫装的女子,白色的缎袍,上绣大朵梅花,倒是感觉明艳。梅妃吗?东齐素来有花都之称,故宫中四妃均以梅兰竹菊命名。现在除了兰妃外,其余都已册封。当然,这些也只是她偶然听人谈起的。据说几位妃子家世都很显赫,如此布局,难道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此种想法一出现,她自己便先诧然了,从未涉足过官场的自己,何以会懂得这些?
梅妃抬眸扫向众人,视线在湘儿身上略作停留,复又挪开,浅道:“人呢?”
众人不解,一时均沉默下来。
梅妃见无人应答,眉眼染上不悦。钏儿见了,忙上前斥道:“娘娘问话,怎么都不回答?昨儿个晚上谁留宿乾元殿了?”
闻言,众人皆是震惊。也怪掌乐院位置较偏,所以消息相对滞阻。乍听这则消息,能不让人吃惊吗?大家一脸诧然,面面相觑,究竟是谁?谁有那么大的能耐?竟可以在乾元殿留宿?这是多么了不得的消息!不摆明了要飞黄腾达了吗?!
就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时候,湘儿缓步走了出来。心中是极不情愿的,她不是笨蛋,怎会看不出梅妃明显寻衅的神色?可她又能怎么办,对方是四妃之一,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那便是最有权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也只能低眉顺目一些,希望她别借故找茬,让自己遭罪。
梅妃一见是她,眸中不悦之色愈深。方才她就注意到她了,在如此多颇具姿色的乐姬中,她的相貌仍是无人能比,拥有这般绝色的容貌,竟还在乾元殿留宿一宿,那意味着什么?不摆明了挑战她的权威吗?
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梅妃傲然道:“听说你琴技了得?”
湘儿低眉回道:“回禀娘娘,只是略有拙技罢了,不敢说了得。”
梅妃皱眉:“不了得那还在乾元殿宿了一宿?你这是在欺瞒我吗?大胆的丫头!”
湘儿忙道:“民女不敢。”
梅妃这才缓和了脸色:“不敢就好,混话我是最容不得的。也罢,既然你琴技不错,那就跟我去趟梅姿殿吧。赶巧这几日我精神头不好,你给弹一曲,解解乏。”
湘儿犹想推辞,直觉告诉她,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眼前这梅妃绝对难以伺候。
见她面露犹疑,梅妃复又敛眉:“怎么?不愿意?”
湘儿觑眼看向四周,希望谁能站出来替她说句话。可目之所及,乐姬们全都神色漠然,舞衣更是嘴角微勾,幸灾乐祸地看着这边。心渐渐沉下,看来此行是推脱不得了,垂下头,她低声应道:“民女知道了,这就跟娘娘去往梅姿殿。”
梅妃冷然扫她一眼,方才拂袖离开,身后跟了一堆宫女、太监,阵势不小。湘儿心中暗自叹气,也急忙趋步跟上。
到了梅姿殿,琴早已架好,这让湘儿颇有种落入圈套的感觉。忽略掉心中的不安,她于琴架前坐好。当手触上琴弦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任凭手指挑动琴弦,弹奏出乐调。渐渐地,乐声流畅起来。这是首舒缓的曲子,温和低缓,带着特有的空灵悠远,颇能安定人心。
梅妃在坐榻上凝神看她,秀眉越蹙越厉害,袖中五指早已攥得死紧,终是怒喝道:“大胆!”
湘儿被她一惊,忙停下动作,起身跪于地上,状似惊惶道:“娘娘,民女惶恐。”
梅妃食指指向她,怒道:“我让你奏曲,你弹得这都是什么东西?存心戏弄我吗?”
湘儿愕然,什么叫“弹得这都是什么东西”?这分明是首好曲子,何以就被她贬得一文不值了?想着,忙为自己辩解道:“娘娘,民女万不敢戏弄您,这曲子……”
“够了!”梅妃出声打断她,“我不想听你解释!既然你无心为我弹曲,那这双手留着还有什么用?来人,藤刑!”
湘儿急了,这不是欲加之罪吗?根本不是琴弹得不好,而是梅妃不待见她,所以无论她说什么,梅妃都不会放过她的。才说话间,藤条已经拿来,仿佛早就准备好了。看着那布满尖刺的藤条,湘儿面色渐渐泛白……
晚上,李福来到掌乐院,他奉了皇上的旨意,来宣湘儿去乾元殿。
湘儿形容有些憔悴,将手背在身后,她虚弱笑道:“李公公,我今日有些不舒服,可不可以不去?”
李福面露难色:“湘儿姑娘,这是皇上的旨意,你也就别为难老奴了。”
闻言,湘儿神色有片刻的挣扎,复又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去一趟了。”
从早朝到现在,花蓉心情一直很好,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好。没想到,只是单纯地抱着她,就能睡得那么安稳,那个扰人的梦也没再出现。一睁眼便瞧见她无防备的睡颜,竟也让他心生笑意。
才想着,外头李福低声禀道:“皇上,人已带到。”
闻言,花蓉嘴角微勾,语调轻快道:“让她进来吧。”
李福将人领进,方才悄声退了出去。
湘儿进得殿中,却是将手背在身后,低眉不言。
花蓉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端起案上酒盏,语带笑意道:“昨晚的曲子倒是不错,今儿个再换首新的吧。”
湘儿低眉浅笑:“皇上,民女今日身体不适,可否改日再弹?”
花蓉挑眉:“身体不适?好端端的,怎就身体不适了?”说着,更是抬步向她走去。
感受到前方迫人的视线,湘儿头低得更厉害了,手臂不自觉地往后藏了几分,殊不知这反倒欲盖弥彰。
注意到她的反常,花蓉凝眉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湘儿面色一滞,随即浅道:“没什么,就是受了点伤,不碍事……”还未说完,手便被他抓了过去,猝不及防之下,她倒吸了口气,疼得蹙起秀眉。
看着她的手,他眼眸暗沉下来:“谁做的?”
湘儿忍住疼痛,却只是低头不看他,更是不说话。
语气越发冷然,他沉着声又问了一遍:“朕问你,这到底是谁做的?”这次,他已明显流露出怒意。
湘儿轻咬嘴唇,终是低道:“皇上,别问了。”
眉峰皱起,他无声凝视着她,眸中怒意难掩,沉默片刻,忽而开口道:“梅妃?”
湘儿眼中闪过一丝诧然,复又重归平静,浅道:“皇上,这伤全因民女不小心而造成,请不要再作猜想了。”
见她这副低眉顺目的样子,他怒意犹胜:“这宫里还不是她们说了算,胆敢动用私刑,看来朕平日太纵容她们了!”说着就要唤李福进来。
湘儿见状,忙上前拉住他,却因此牵动手上伤口,疼得直倒吸气。忍住疼痛,她眸中带上恳切之色:“皇上,您这么做只会给民女带来麻烦,就算民女现在承认是梅妃娘娘做的,那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