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后-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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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儿脚步滞阻,箭矢抵着她心口,冰冷的触感让她忘记了呼吸。她无法挪动脚步,身体已虚弱到极点,若不是凭着意志,她很可能会晕过去。
楼月稳住箭,未及喘气,眉峰便皱了起来,身体更是被一股力道带向前,直直撞在湘儿身上。湘儿本就站不住,被他一撞,更是连退几步。一个踉跄,直直跌坐在地。
嘴边带上笑意,柴瑾收了长弓。箭筒里,是他惯用的毒箭。
看着月背部中箭,杜环惊道:“月!”
安菱神色凝然,沉声道:“不好。”看着跌坐崖边的二人,她心中挂虑。太危险了,稍有不慎,人就会摔下悬崖。想上前将他们拉回,却是被一群士兵围住。杜环也是,双拳难敌四掌,那么多士兵源源不断涌来,他根本就无暇□。
湘儿觉得手上黏腻非常,竟是血渍!看向月惨白的脸,她颤声道:“月……你怎么了?”抬手触上他的背,她整个人瞬间僵滞住,他替她挡了箭!
看着她惶然的神色,月本想出声劝慰,却是因疼痛而皱起双眉。咬住嘴唇,他汗如雨下。
柴瑾看着他的模样,浅道:“虫蛊……是你帮她引出的吧?”
湘儿不解,讷讷问道:“虫蛊?什么虫蛊?”
柴瑾冷笑一声:“真是个蠢女人,当初你身中毒箭,若没人引蛊,又岂能平安无事?”再次看向月,他浅道:“毒连中两次,你……必死无疑。”
似是要验证他的话,月猛地吐出一口血沫,颜色不再鲜红,而是暗沉的紫色。湘儿衣袍被染成血色,她惊惶不已,抱着月,牙齿打颤道:“月,你不可以有事……我现在就带你回归月,找表姨夫替你疗伤……不,去找一心,我去找一心来救你……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毒素瞬间侵蚀全身,他眼神空洞,已看不见任何事物,只凭借声音断定她的方位。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血沫却是止不住地溢出嘴角。费力地抬起手,他触上她的脸庞,断续道:“怎么……又哭了?你这样……我……我怎能放心?”
湘儿泣不成声,内心惊恐,只能一遍遍地唤他。好似这样,就能留住他的性命。
留恋地抚触她的脸庞,他嘴边带上笑意。记忆中,她总喜欢爬到红樱树上,然后不顾危险地往下跳。为的,就是让他接住她。令人怀念的过去,那时的一切,都那么美好,美得带了醉人的酒气……
呼吸渐渐消逝,毫无预兆地,他的手像脱线木偶,直直垂了下来。
猛地止住哭声,湘儿讷讷地看向他紧闭的双眼,眼中全是惊惧:“不可以……月你不可以死……”仿佛再也承受不住打击,她一阵歇斯底里地吼叫。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她意识发生了错乱,看着沾满双手的血,喃喃道:“血……为什么会有血……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谁……我是谁……”那一刻,她心中的弦,断裂了。
安菱蹙眉:“不好,她精神崩溃了!”
杜环握剑的手陡地翻转,眉峰骤凝,看着柴瑾,他冷冽道:“报上名字。”
柴瑾挑眉看他,平淡道:“怎么?想亲手杀了我吗?”冷然而笑,“让开吧,我不想浪费时间。”
眸色暗沉下来,杜环飞身一跃,一剑劈向马背。柴瑾面色坦然,足下轻点,躲开了攻击,却是落到地面。彼此一阵过招,蓦地,柴瑾剑锋微动,沿着他手腕内侧一路上移,就要连根砍掉杜环的手!杜环身体后倾,也挥剑横扫过去,直逼他颈项。柴瑾虽被迫收了剑锋,却仍是划破杜环的前襟,露出他胸前麒麟胎记。
蓦地皱起眉,柴瑾沉思道:“生有麒麟……”神色一凝,“你是谢家的人?”
杜环挥剑向他砍去:“什么谢家,我现在只想杀了你!”
回过神来,柴瑾挡着他的剑招,却是只守不攻,好似拖延一般。再看另一边,安菱同样被死死缠住。
冷笑一声,柴瑾猛地扬起手,旁边立刻响起雄浑的马蹄声。杜环意识到不对劲,转首看去,却见几十匹战马直直向崖边冲去!危险!再这么下去,湘儿和月都会摔下悬崖的!几乎是本能的,杜环想要上前救人,却被柴瑾转守为攻,生生拖住。
“不要!”在他的嘶喊声中,两人被撞下了悬崖……
勤政殿,云羲正逗弄着孩子。昨晚,孩子出生的时候,他一直都守在门外,却是不曾进屋。今日,去看看她吧。想着,便打开一个锦盒,里面是块晶莹碧玉,图案乃他亲自雕刻,是他送给孩子的第一份礼物。才要替他戴上,系玉的红绳却无故断裂,玉佩直直掉落地上,摔成了两半。
就在他怔忪的时候,马贵走了进来,神色慌张道:“皇上,不好了,太后她……”
心中有不好的感觉,云羲急道:“太后怎么了?”
马贵回道:“太后她……她伤了侍卫,逃出宫了。”
脚步有些不稳,不好的预感愈加强烈,云羲沉声吩咐道:“宣柴瑾,立刻宣柴瑾!”
陆家
卫湉哭喊道:“快放开我!我要去救我娘!”
陆凯看着自己的妻子,蓦地将她揽入怀中,隐忍道:“我不能让你去,只有呆在陆家,我才能保住你。”
卫湉抓着他的衣襟,泣道:“那娘呢?我娘怎么办?圣上下旨诛灭卫家,若我不去,娘就会……”说不下去,她眼泪越流越多。
陆凯更加用力地抱住她:“你还有我,还有元婴……”
泪眼模糊,她看向身侧摇篮,里面是酣睡的孩子。再也克制不住,她嚎啕大哭起来……
那一天,南楚发生了很多事。史书记载,宰相意图叛变,却被顺利镇压。楚帝顾念卫家昔日功绩,遂将族人尽数葬于郊外。另,太后因难产而薨逝,谥号“淑仪”,史称淑仪太后。其子过继给楚帝,帝视若己出。变故突然发生,上天更是降下异象,南楚境内大雪十天,自此之后盛世开始,史官遂笔录之,视其为祥瑞之雪。而太后之子,更是得楚帝赐名,曰“沐雪”。
以卫门政变为起。点,此后南楚彻底废除了宰相一职。六部各司其职,直接汇总于帝,兵权更是牢牢掌控在手,东西二台职权稍有削弱。总之,王权空前加强,为盛世的开辟奠定了政治基础。
东齐,皇宫,某处大殿
一个白衣童子上前道:“太后,可以开始了。”童子眼神空灵,仿佛看淡一切。他赤脚立于地,双手捧一面镜子。最奇特的是,他有一头白发,以及一双蓝眸。
被唤作太后的女人,凤目沉静,看着躺于符咒中的男子,她微微点了头:“开始吧。”
以命解咒之术,当年她初来东齐,无权无势,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惜施以缚心之咒。现在是时候解开了,她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唤醒他内心沉睡的真实人格。
咒术启动,姚瑟蓦地想起一句话,“姚家有二女,琴瑟不和谐”,这是当年未城人尽皆知的童谣。缓缓阖上眼眸,姐姐,我终于要来陪你了。你怕是想不到吧,多年来我一直把孩子藏在你眼皮底下。如今,你的孩子已死,可我的孩子才刚要开始,你还是输给了我。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只浅道:“洛生,辅佐他坐稳皇位。”
圈阵外,青衣男子神色恬淡,却是没有答话。
相继于南楚的变动,东齐也发生了皇储的交替。那位不曾在人前露过面的太子,终于取代其父皇,登上了帝位。登基前,其母薨逝。
☆、有美人兮,曰为阿娣
两年后,东齐,童家村
“快,出来了,在采桑呢!”
“什么?出来了吗?赶紧去!”
本该在田地耕作的男子们,忽然像是着了魔,齐齐往某个方向跑去。
村子边缘,有户人家,紧挨山坡而建。几间茅草房,一个篱笆院,院中几亩小菜畦,倒是个惬意宁静的地方。
山坡上,是成片成片的桑树林。男人们一个个都站在林子边,出神地望着林中,眸中尽是向往、倾慕和企盼的神情。
“阿娣,你身子弱,还是回屋歇着吧。”林中,一个男子说道。他二十来岁的年纪,浓眉大眼,皮肤黝黑,长得壮实,一身粗布短褐,典型的庄稼汉模样。
被唤作阿娣的女子,穿着浅青的粗布麻衣,却难掩玲珑身段。她手里提了个小筐,听到男子唤她,便停下手中动作,拭了拭额间薄汗,回眸一笑:“不了,大姐要是知道,会不高兴的。”
那浅浅的笑意,耀眼得让人无法呼吸,周围的男子都因它晃了神。其中一个胆大些的,已扯开嗓子唱起来。这是乡村的风俗,总喜欢用歌来表达爱慕之意。其余的年轻小伙也都受了感染,纷纷唱和起来。
女子俏脸红透,忙躲到男子身后,怯怯道:“阿满哥……”那杏眸水汪汪,模样可怜可爱至极。躲在男子身后,她拽着他的袖口,探出半张脸,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任何一个男人瞧了,都决计平静不了。
果然,男子们纷纷同她搭讪起来。
“阿娣姑娘,采桑麻辛苦吧,我来帮你采。”
“阿娣姑娘,我带了水瓢。你一定渴了,来喝口水。”
“阿娣姑娘……”
“阿娣姑娘……”
众说纷纭,却一样的感情热烈。
女子更胆怯了,眼睛眨巴眨巴,眼看就要蓄出泪水。男子瞧了,忙将她护在身后,复对众人道:“好了,你们每天都来,农活不做了吗?”
见他将人护在身后,众人不满了。
“我说阿满,你整天藏着她做啥?我们又没欺负她,说两句话都不成吗?”
“就是,阿满你也不过凑巧救了她,别搞得好像她是你的,其他人连见一面都不成,这还有理吗?”
“阿满,我看你这人也算老实厚道,难不成还想把人独占着?真要这样,我可不答应。”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给阿满回嘴的机会,他没办法,只得扯着嗓子喊道:“你们还说没欺负她?每次一群人围着,她哪次不是被你们吓哭的?”
众人还想反驳,却蓦地被人喝道:“还不给我回去?大白天的不干活,成天死这儿来!信不信我告诉你们爹娘去,看他们不揪着耳朵一顿痛打!”
众人闻言,皆变了脸色,悻悻地散了开去。童阿翠,那可是村里有名的悍妇,他们可不想招惹。
看着离开的众人,阿翠犹自狠瞪两眼。回过头,她瞧向躲在阿满身后的人,不悦道:“还不出来?”
阿娣乖乖地走了出来,怯怯道:“大姐……”
斜睨她一眼,阿翠语气不善道:“跟我回屋。”
闻言,阿娣怯怯地看了眼阿满,踌躇不定。阿满见了,忙出声道:“大姐……”
回瞪他一眼,阿翠板着脸道:“放心,我不会折腾她的。”
跟着阿翠回到院中,阿娣接过她递来的笤帚,听话地扫起了场院。旁边,几只鸡正闲闲地踱着,时不时啄一两口糠。
扫着扫着,她渐渐出神。来这已有两年了,自己却是什么也不记得,不记得以前的事,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这儿的,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这儿的人都唤她阿娣,意思是美丽的姑娘。于是,她成了童家村的阿娣姑娘。
听阿满哥说,她是从河里被捞上来的,当时奄奄一息,连着昏了很多天。说到阿满哥,他是个很好的人,总是护着她,不让她吃一点苦。大娘也对她很好,和蔼可亲。至于阿翠大姐,她不喜欢自己也属正常。因为自己的缘故,屋子周围总是有人围着,她能顺畅吗?
不过撇开这些,童家村是个十分宁静的地方。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里的生活和自己以前过的不一样,偏偏就是想不起来怎么不一样。她总有种感觉,自己忘了很多事,很多很重要的事,这一认识每每令她惘然。
晚上,大家围在桌边吃饭,无非是几道农家小菜,就着大白米饭。阿娣一小口一小口吃着,模样优雅,她的食量一向很小。对此,阿满总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从不知道人也可以吃得这么少,他自己可都要吃几大碗才够的。她那点饭,喂小猫都嫌少。不过,她吃东西的样子是那么的好看。救她的时候他就惊呆了,从小生长在村子里,即便偶尔上城,也是决计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人物的,活脱脱仙子下凡。
阿翠看着眼前的阿娣,那斯斯文文的模样,一看就是大门户出生,跟他们这些乡里人不同。虽然她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但那一举一动,分明带着贵气。真是的,怎么就捡回这么一个富贵小姐?两年了,自从她出现在村子里,生活就不平静了,人人争相来瞧,来看。刚开始那会儿,他们家都给围得水泄不通。想着,她就一阵头疼。
晚饭后,阿翠将阿满叫到场院:“我说阿满,那个阿娣,你打算怎么办?”
阿满不解地挠了挠头:“什么怎么办?”
阿翠睨他一眼:“你听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