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守雨落后的天堂-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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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互看着，两个人都愣了几秒，最后还是林瑶干巴巴地说“陪我去街上逛逛吧”
“恩”
“真是的，昨天的联欢会你都没来，明明我都要走了，再过几天就是艺考了，啊，你会来送我吧？”林瑶走在安茔前面，瘦弱的身体穿上臃肿的羽绒服也依旧难掩单薄。
安茔停了下来“我不想送你”
“是舍不得我吧？”林瑶也跟着停了下来，回过身，嬉笑着应答。她还是那副样子，永远是带着笑意的眉眼与上扬的尾音。
原本街角那儿开的甚好的奶茶店突然倒闭了，紧闭的大门上悬着一把冰冷的大锁。安茔的鼻尖呼吸着冷冽的空气，微微红了脸“喂，好好唱啊，别给我丢脸”说完用力地抱了一下林瑶。
“恩”林瑶刚松开手，灿烂的笑脸却凝固了一半。
“安茔！你怎么了？！”
双手紧紧地抓住胸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安茔痛苦地弯下了腰，视线里连林瑶焦急的脸都有些模糊。心脏…心脏…！好痛苦！！！
一辆大货车突然在拐角出现，朝着这里疯狂的摁着喇叭，如果可以看见的话，司机也一定被吓尿了吧？安茔自嘲地想着，刚想推开林瑶，却突然感到一股大力袭来。怎么会呢？林瑶明明是背对着的！
在震惊的目光中安茔猛地朝一旁跌去，路上未化完肮脏的雪水沾在她的脸上，大脑‘嗡——’地空白了几秒，刚好看见林瑶被撞飞的场景。“嘎吱——”强烈的刹车声音，大货车前行了好几米才堪堪停了下来。
可是一切都注意不到了。
安茔躺在路上，心脏一阵接着一阵猛烈地收缩着，身体痛苦地弯成虾米。眼泪混含着黏黏的汗水流淌下来，在寒冷的冬季，散发着灼热。她痛苦的张着嘴，含混不清的声音努力地想拼出两个字“林…瑶…”
锋利的寒风和空气狠狠地灌满胸膛，狠狠地绞割着。
她看见灼眼刺目的鲜血从林瑶的身下流淌下来，她长长的头发因为粘稠的血液纠结成一股一股地凌乱地散着，散在那肮脏的污血里。安茔还记得，当初她最喜欢坐在林瑶的后车座上，林瑶的发梢不时地扫过她的脸颊，她能够清晰地嗅到林瑶发尖的香味。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推开我？不是说好了的要去完成你和芮子恒的梦想吗？为什么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呢？最后连你也要真正地离开我了吗？从未见过面的父母，孤儿院的院长们，然后是柳禋，学姐，苏何，芮子恒，最后是你！连你也要离开我了吗？你还要去考试啊，要去站在舞台上啊，要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你，为你欢呼呐喊，怎么可以救我呢？
视线一阵模糊，安茔努力地睁眼看着林瑶，看着她那样轻柔地闭上了眼，嘴角甚至还挂着那熟悉的微笑。连你也要离开我了吗？为什么会是你呢？
……
我们分明都这样努力地与命运抗争了，都这样努力了，为什么却还是失败了呢？一切的一切都被命运这种肮脏又可悲的东西定格了，难道不憎恶吗？
呐，果然我还是不详的吧。
林瑶，你曾是我的光，在你抢走芮子恒的爱时，我不曾真正的讨厌你，
可是现在，
林瑶，
我恨你！
恨你救了我！恨你离开我！
我要你好好活下去啊！林瑶！
安茔曾幻想过无数遍，林瑶也许会和顾韩宇一样，她那么优秀，说不准将来会被保送出国，到国外去进修。她也许会在假日，会在有微风和阳光的午后，带着把吉他，自弹自唱，也许会在某个吵杂拥挤的地铁站里，也许是倚在某个喷泉或许愿池旁边，也许是公园教堂的门口，在草地上，在广场的白鸽旁。
人一无聊了便会衍生出无数的幻想，安茔想，林瑶大概会勇敢地无视旁人的目光只为一人歌唱，她会说，那是他还未来得及达成的梦想。
她会唱着流行的英文歌，浪漫的法语歌，最熟悉的中文歌，也许，仅仅是单纯地弹奏着他们曾一起钟爱过的轻音乐。
呐，你有没有听过多啦A梦的结局？据说那仅仅是大雄的一个梦境，是小夫娶了静香，而他从头到尾仅仅是个废柴。但又有人说这个结局太悲伤了，所以改了结局，大雄临终前让多啦A梦回到了属于他的世界，但是多啦A梦却坐着时光机回到了初次见到大雄的那个夜晚，他从抽屉里跳出来对他说“请多多指教”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时光机的话，她希望能略过无数树影婆娑的夏天与寒冷飘雪的冬季，回到那个逼仄的小巷，回到她14岁那年的季节。她想，阳光一定还是暖暖地从枝叶的罅隙里投下，她一定会笑着对那个向她要猫的女孩说“我是安茔…喻安茔”
很高兴遇见你。
6
那撞击在耳膜上的，我听见了，是世界破裂的声音呢。
“林——瑶——！！！”
　

、番外，独白

1
在那之后，林瑶选择了学吉他，走上了艺考之路，安茔没问她学艺术要花这么多的钱，你付得起吗，也没有在问她，到底她在私下里打了多少份工。她一直都知道的，林瑶和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她是不同的，可某些时候，她们又是相似的，同样的执拗的傻瓜。
推开门，教室里空荡荡的，人群早已散去。其实就算是还在上课又怎样呢？相识的人早已走光，一个一个地。上一波的学长学姐们早已毕业，也许现在学校里还记得学姐和学长们的学生也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掸了掸落在肩上还未融化的雪花，站在窗前，书包是开着的，各科的笔记杂乱地堆了满桌，没有心情。安茔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静谧下着的雪，寂静无声，而天地间是一片苍茫。初次见雪的惊奇感早已没有，回想起放假返回千城陆凡生的那张脸，在自己一步步地成长中，男人原本俊秀的脸上，眼角也悄悄地爬上皱纹。原本并不明显，可是一笑的时候，安茔的心就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原来这些年，时光早已匆匆流过。
再回想起初中时老和自己对着干的孟荞，现在却在记忆里连她的模样都有些模糊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很讨厌她，至于为什么很讨厌，为什么总跟着她对着干，理由也有些记不清了。
突然低笑出声，现在想来自己那些年做过的事还真是不可思议，怎么会有那样的勇气呢？只身一人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然后变得伤痕累累。于是开始感觉累了，倦了，无趣了，开始畏首畏尾，裹步不前，那么那些束缚了自己的又是什么呢？
“喂，牙膏…”买什么牌子的好…，她猛地一扭头，手指僵硬。是了，那个总是一脸笑嘻嘻凑过来的少年已经被自己撵走了。
超市里的人流很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突然有一只手拿走了她面前货架上的牙膏，她扭过头，却看见别人眼里的不耐烦，原来是自己挡住别人的路了。“对不起。。”她抓了抓书包的肩带。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你们一个个都离开后，才发现我离开了你们就什么都不是了呢？
世界一片吵杂，而这里，寂静无声。
窗外的雪还在簌簌地下着，教室里空荡荡的秒针声清晰可闻。这个世界每一秒都会有人在死去啊，可是为什么悲剧的刚好是我认识的人呢？
学姐，谁能够想到，那样一个女生，竟连18岁都没能活过。如果还活着，如果还活着，现在一定一脸炫耀地说，姐已经上了大学，没有作业，尔等愚人顶礼膜拜吧…
如果还活着，苏何又怎会那样悲痛的呆在监狱里？如果还活着，学长应当也不会安静的躺在医院里了吧。而她现在，已经不会再追逐着那道看不见的影子了，可是那个教会自己这一切的少年却早已不在身边…那是自己亲手推开的啊…
大滴大滴的眼泪突然毫无预兆的砸落，温热的，却灼伤皮肤。她不能够把书包放在座位上，就以为所有人还在，不能够在桌子上胡乱的涂鸦就期待着，还会有人跑来和自己打闹，也不能够再站在这教室里，就以为所有人还陪着自己，不会毕业，不会结束，不会妥协，所有的人还陪着自己，呼吸着一样的空气，看着一样的景色…
紧紧地抓住胸前的衣襟。
已经不能够再回忆下去了啊…
2
窗外的阳光透过梧桐的罅隙缓缓洒落，这是一个浪漫自由的国家。时光以一种令人疼痛的方式缓慢流过。
“唉…”叹了一口气，胳膊轻轻搭在额上，自己大概是病了吧。自从听到那个消息后就总是睡不安稳，已经到法国这么长时间，他不认为这还是时差的问题。慢慢覆上左侧的胸膛，这里大概是病了吧。不知怎的，好像一闭上眼还能回想起安茔的样子。明明已经过了好几年了，那些感情也该散了吧？他想，他现在终于能明白安茔当初的疯狂了。
不是说好了要遗忘的吗？为什么还总是忍不住去回想她的样子？一遍遍的重复着，回想起儿时树上的一瞥，大概是那一眼便彻底沦陷了整片人生吧，女孩坐在树上愣愣地看着他，柔和的清风拂过绿叶，黏腻的汗水贴在自己额上，明明是那样悲伤的心情却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呵呵…”低笑出声，近乎自虐般的一遍遍回想着，女孩硬起心肠一遍遍的拒绝他。他也在一遍遍地骗着自己，你看，你为她掏心掏肺，那样的爱她，可是她却从未喜欢过你。
这样一遍遍地想着，便被抽空了力气瘫软在了床上，洁白的床单不染一丝尘埃。
“果然，你还是如此吗？连自己的一点一丝的脆弱都不愿被人瞧见，你总是伪装的这样骄傲，自己又该有多痛”
他现在才明白，原来安茔当初说的那句“原来我们之间存在了这样多的巧合啊”的含义。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相遇便注定了结局，原来从那样早的开始一切便已经注定了。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就像是错过了一点，他们之间便错过了太多太多…
不怨安茔不爱他，而是他还不够好，每当安茔脆弱的想要找个依靠的时候他在哪里？每一次的接近也都是抱有可耻的目的。
其实这早就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了，只是他真的还不够好，承担不起那样的爱。或许只能是怨在这场戏剧里上帝给他的戏份不够，然后他只能像个小丑似的旁观他们的人生，无法插手。
他忽然抬起手遮住了眼，有咸涩的液体顺着指缝流淌下来。
彼时年少，着实是承担不起‘爱’这样的字眼的，可是却又不知该怎样去表达，去表达自己对她。现在想来，这其实不过是一场胀痛酸涩的回味罢了，爱上的，不过是一段自我渴望的影子。
他明白的，这是他年少时做过的一场最美丽，无知的梦。
能够爱着她，并陪在她身边，确实是他一生做过的最好的事了。
“我发誓我会很爱你，我会对你好…”“我们以后买一间房子吧，不大不小，如果推窗就能看见海那就太好了啊…”“喂，安茔，我这是和你一样，病了吧？”“真好，能够和你一样了…”
顺着窗外看去，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出现在窗外冲着他微笑着，柔和的阳光照在她的眉眼里，像是揉碎了一池的星光。
“晗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