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斤核桃四斤壳-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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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蟹的都知道一句“九雌十雄”,即农历九月吃母蟹,十月吃公蟹,九、十月份分别是雌雄蟹最为成熟肥美的时候,而这种两性先后成熟的时差情况在自然界更是屡见不鲜。很多人会在婚嫁面前提到“最对的时候”,却只在爱情面前提到“最好的时候”,男人和女人身心的差异让我们很难同步去感受和接受一种情绪或责任,凤凰于飞到底也只是个美好的祝愿,现实则是当时多爱你天真烂漫,此刻就多恨你蠢钝如猪。
从来没有什么刚刚好,就像十月的尖脐遇不到九月的团脐,爱情和婚姻的区别往往只在于“喜欢、接受、不计较”的最后一步,都说人生如棋,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我们要错过多少次才能和另一个颜色的棋子纠缠到最终的和局?或者我们放弃“完美”和“刚好”,继而接受“还好”的那天也是这样好的秋日,用棉线扎好双双对对的大闸蟹丢进水里煮,持蟹把酒菊花天,心中该是如何的畅快啊。
……
作者有话要说:认识到群众心理和现实状况对大龄未婚青年是十分重要的。
、擂沙圆(上)
交了稿子,想当然尔,只得了原来的那份两*性专栏的稿费,沈文澜这边才宽慰自己“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那边钱笑就空投了红色炸弹下来,对于沈文澜那近来没什么大笔资金进账的荷包而言,真可谓雪上加霜。
之前沈文澜问过他们几时敲定,其中三分是戏言,万万没想到这位李先生这样的当机立断,说是既然玛雅人说的世界末日都要到了,那么就该学学我们老祖宗那种“生同衾死同穴”的浪漫。钱笑即使不被钻戒打动,也被名分打动。谁说过的,给一个女人最高的赞美就是妻子的身份。
按照钱笑和沈文澜的感情来说,她结婚当然是找沈文澜当伴娘的,可是她亲眼见证了沈文澜那场半吊子的婚事,这个口便不那么好开了。新娘开口请好姐妹做伴娘居然比新郎当初求婚还要煞费苦心,这让作为新郎的李浩鹏不免有些自尊受伤,于是出了馊主意让沈文澜陪他们试菜订酒席,边吃边谈才不容易伤感情。
钱笑也认为知心朋友同样也离不开酒肉,当然同意丈夫的意见,三个人吃一桌菜还得不停品评哪一道合适婚宴,哪一道要换烹调方法,从冷盘到热菜,钱笑一直没能找到开口的时机,眼看着连点心都上来了,心里更是着急。
这家本帮菜饭店的点心倒是别具一格,是上海的一大传统小吃——擂沙圆,即是各式馅心的书快汤圆煮熟之后沥干水分,滚上一层豆沙粉,冷热皆宜。相传是清末一位雷姓老太为了让顾客把汤圆带回家并且延长汤圆的存放期限而创出的吃法,后来经过改良而成为了如今的擂沙圆。这道点心着实应景,甜蜜圆满,更不用提其为了延长保质期的用心与每对踏入婚姻的新人们是如何的心意相通了。
可怜李浩鹏还没有机会多吃两口这香甜软糯的点心,就被老婆大人一个眼色指使去了洗手间。钱笑穿了件玫红色的羊毛裙子,衬得她红粉菲菲,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坐在这多少有些俗气的包厢里居然把整个包间都点亮了。此刻这个艳光慑人的新娘子用一种中气不足的声音向自己的好友提出请求,“老沈,你来不来当我的伴娘啊?”
沈文澜还来不及回答,她就先抢白道:“如果你不想来也没关系的!之前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谁都知道你挺过来了,可是谁也没敢问你是不是放下了,李念琛走得这么突然,一点音讯也没有,他也不管你会怎么想,也管管别人会怎么看你……”
“好了好了,扯这么多来证明你关心我是吧?”沈文澜放下筷子,“本来嘛,是男人听说我不孕不育就该望风而逃了,不联系也很正常吧。你以为谁都有你们这样的缘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她故作夸张地拉过钱笑的手,“就冲着你们这对壁人十几年不见都能跨越十几个小时的时差重新团聚,我也该给缘分一个面子来做这个伴娘啊!”她眼神坚定,像是在鼓励自己不要怕那些早先收过她喜帖,却将在钱笑的婚礼上看到她还在做伴娘的一众旧同事一样。
钱笑向来知道沈文澜的通透完全来自于旁观者清,她会在专栏里写一些例如“单身的时候不自以为矜贵,与人相恋的时候须把对方看得珍贵”的句子来指点万千剩女,可自己却好像打定了做一辈子单身贵族的主意,谁又知道她是不是在等一个人回头呢?!钱笑吃不准,更加没有劝她放弃的立场,如果钱笑自己一早放下了那段多年前的感情,那么重遇之后她和李浩鹏也不会这么快就结婚。
沈文澜整了整色彩灰暗的羊毛流苏披肩,打破了长久的沉默,“你家大鸟先生这个洗手间去得可够久的啊,你也知道穷人叫‘富’,矮子姓‘高’这些事情,所以我常说婚前体检的钱真的不能省……”她习惯性地以大尺度的玩笑来调节气氛,得到的当然是钱笑的一对白眼和一声清脆的“滚”。
好不容易终于从洗手间得到老婆大赦回来的李浩鹏立刻把沈文澜定位成伴娘,开始跟她约时间去准备其他关于结婚的一切事宜,果然是讲效率的行动派。听着新郎的种种计划,沈文澜忍不住想,感情的事大概真是“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像她这种没头没脑的,心痛心酸有时尽,可那无边惆怅却不知何时灭。她看向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记起经常让自己失神的某个快捷键所链接的号码,只能推测,或许有时留着一个不再拨打的号码,并不是为了守候一个人,而是为了提醒自己该忘记他。
每个女人都善于说谎,但是绝顶的好骗子却不多,沈文澜夜里失眠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可算是个出类拔萃的骗子了,因为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放下。
这天她下了班去图书馆借书,捧着一本书就站在书架边读起来了,与其他电子产品白痴不同,她不是喜欢有分量的书,她是喜欢油墨的味道。
“是沈小姐吗?”一个声音轻轻地问,沈文澜抬头看去,是傅东水堪称温暖的笑容,聊了两句才知道这个电子产品白痴喜欢的,是纸张的质感。
“那你好好看吧,我有事先走一步了。”傅东水哑声向沈文澜道了别,然后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沈文澜顾不得去想傅东水是不是以为自己故意制造了一场不巧的巧遇,干脆埋头看书,把这当成一场萍水相逢。
十二月的上海,天气阴冷刺骨,寒风像是妖怪一样穿过单薄的墙壁袭击着屋子里的人们,沈文澜始终不明白钱笑怎么就会听她男人的鬼话,取“一爱一生”的谐音在十二月十三号这种新娘伴娘都美丽“冻”人的日子结婚。
沈文澜作为伴娘,身负挡酒重任,菜当然吃不了两口了,等到一圈酒敬下来,沈文澜也只能坐回主席赶着吃两颗擂沙愿垫垫肚子了。去新娘同事那几桌敬酒的时候,钱笑故意让沈文澜去新娘休息室替她拿某支她根本都描述不清的唇膏,所以沈文澜也没能跟一群旧同事有任何短兵相接的机会,直到婚礼尾声的时候冯一帆才举了酒杯过来,“怎么,我们不该单独喝一杯吗?”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粉色衬衫配灰色西装,不怎么高明的配色,却被他这种连气质都带着风流花心的人穿得格外好看。难得冯一帆今天没带女伴,就冲着这种天上下红雨的架势,沈文澜也该给面子喝着一杯。
她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她喝酒很上脸,往往是脸上红热得像是火烧,可神智却很清醒,所以经常可以借此扮醉装疯。她今天的伴娘礼服是酒红色的低胸礼裙,抹胸设计已经受过今晚不少男士的注目礼,新郎选的这条裙子真是把新娘保护得太好了,沈文澜笑笑伸手往上拉了拉抹胸的部分,另一手搭在冯一帆肩上,“楼上开好房间了没?”
冯一帆没想到她直接到了这个地步,反而陷入了一种矛盾,男人妄图征服的欲望是生理性的,可以说是不可抗力,但是被眼前这个女人当成一晚的消遣又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侮辱,霎时间左右为难。
沈文澜的手划过他的肩头,手指在他胸口的衬衫上滑动,猛地拽过他的领子,把他整个人拉到自己面前,力道之大差点让他一个大男人都要被拉离了席位。她晶亮的双眸里不带任何醉意,语气是叫人分不清的嘲讽或惋惜,“早干嘛去了?!”说罢反手把他推回座位,踩着高跟鞋送新人入洞房去了。
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里还留着婚礼的装饰和陈设,即使不少人都已经离席,但是婚礼的喜气却还在,坐在主席上的冯一帆环顾四周,渐渐有些恍惚。方才发生的事情,与其在一片凌乱的酒店房间里,他宁可是在眼前这个地方,至少可以说明,他那一长串数不清的情史里头还曾经有过一个没能打败的对手。情场上没有人真的愿意做独孤求败,每个薄情到骇人的人都曾经或者将会被另一个更薄情的人伤害。爱情只是一种刚好,好的时候,好的对手,如果注定终有一败,那“两败俱伤”才是人间乐事。冯一帆一仰头喝完了杯中酒,拿过一边的酒瓶又倒,“要是那小子回来,这戏才有看头。”
可能沈文澜与冯一帆从来都不曾同步过,这晚沈文澜所想的,是新郎新娘在婚礼上分享的他们的爱情故事。他们少年相识便相恋,新郎出国求学后因为缺少沟通,这段感情才无疾而终,两人分别了许多年,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居然成了网友,缘分来了,大概真的是躲也躲不掉吧。如今他们走入婚姻的殿堂,多年来分过合过,好过吵过,但最后还是决定要一起过。我们要擦肩过多少人,才能和一个人一起走进一扇门?沈文澜也见过马拉松式的恋爱最后依旧告吹的,大概有时候岁月磨掉了最初的喜欢,我们难免忘记了自己还爱着那个人,那个越看越不好但久看还不厌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要潇洒地面对过去的暧昧对象和身边所有人慢慢步入婚姻殿堂的事实。
、擂沙圆(下)
一月下旬仍旧在度蜜月的钱笑千里送鹅毛寄来了给沈文澜买的生日礼物,本该是寒冬里的一份暖意,却生生因为一个数字使生日变成了在喉之哽。如果之前说的婚姻的有效期是要靠夫妻双方来用心经营维持才会长久的话,那女人的青春便正恰恰相反。
女人到了二十八*九,身边的同龄人不是结了婚就是已经离过一回了,抓得紧的也已经当了父母,这时候无论单身的女人再怎么注重保养,有着怎样的心态和前程,她都是失去青春且从未开花结果过的可怜虫。改变自身或许容易,但要改变别人看待你的目光却并不容易,沈文澜年近三十,单身独居,活得好,人们偷偷猜测她有什么秘密情人;活得不好,谁让她没个情人!三十岁对于女人简直就是和氏璧,因之获罪的同时还须面对可能比自己大十岁且早死十年的男人们闲庭漫步般在花丛里挑选,你若真觉得不公,大可以把经期延长到六七十岁再与他们一较高下。
吃过了方萍做的长寿面,正式迈入二十九岁却打死不承认虚岁已经三十的沈文澜一如既往地在专栏稿件里抒发着自己不知打从何来的闲气。方萍看她近来心情还算稳定,只是仿佛脾气见长,自然是要提点一二了,“都快三十的人了,平时说话做事注意一点,没有谁会一直让着你的。”
沈文澜稍有愠色的脸庞立刻僵住,她从来不是被旁人宠着让着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有了这么大的脾气?她想起自己在公交车上讥讽那些怀抱孩童当作让座金牌的人们比刷老人卡的更加肆无忌惮。想起如今自己出口伤人的频率和范围均是与日俱增,她才恍然大悟,到头来她还是高看了自己的“宠辱不惊”,小看了几个月的“婚姻生活”。她习惯了有人在风雨里派车接她,习惯了有人纵容她说话百无禁忌,习惯了有这样一个人宠她依她,不会不要她。
先前的避而不谈似乎没能抹煞李念琛在她的生活里留下的种种痕迹,她竭尽所能地去忽略曾经发生的一切,更不敢学那些尤其敢爱敢恨的女主人公那样由爱生恨。恨本就是爱的另一种面目,且恨爱之间,恨意如此绵长,然时光浅,岁月薄,她一个路人甲的平淡人生里,何时才能冲得淡?
夹着尾巴做人的时日久了,沈文澜自省没能招架住这样跌宕起伏的感情生活,她把之前指天骂地的专栏文章全数删掉,以一句“红尘多少梦,尽付一笑中”开始新一轮的写作。如果忘不掉,那至少要放得下,如果放不下,那至少要看得开。
显然这次她这种超然物外的写作风格得到了《珈人》杂志高层的青睐,袁显约她周末喝下午茶,约的正是之前沈文澜和孙佩佩去过的那家,想来人家现在必定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了。
沈文澜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