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雪-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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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赵怡和飞扬同时惊呼道，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只有秦然不那么意外的看着何如宏。
“我准备在这儿再干一年！”何如宏又推了推他的眼镜，语气平静但坚定地说道。飞扬知道了，他没听错。他只觉得何如宏说这话的语气和表情就犹如一年前秦然在学校的动员大会上宣布她要来支教的语气和表情一样，都是冷静而坚定的。
当何如宏表达了他想在西岭再干一年的想法，林飞扬和赵怡都不能够理解。其实，从内心来说，林飞扬和赵怡都并不是十分真心想到这里来支教的。飞扬当初是为秦然来的；而赵怡则是想体验一下城市之外的另一种生活，让她的人生里能多一些经历和资历，同时也为今后的就业增添一个政治筹码。所以他俩不能理解：在如此艰苦的地方，何如宏为什么还愿意留下来再干一年。但何如宏的这种想法秦然能理解，而且不仅仅是理解，还包括支持和赞同，但是，她又不能说得太明，她怕飞扬不好想。她们这个年龄，是应该恋爱的年龄，加上又没有明确的恋爱关系，所以男孩女孩相处时，自然还要有所顾忌。秦然觉得在支教这个问题上，何如宏是她唯一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俩有着惊人相似的想法。
第二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山体
第二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山体滑坡
五月二号的晚上，四个人围坐在浪寨小学那间破旧的灶屋里照旧吃着何如宏做的晚饭。这天的白天，本是晴天，但到了晚间，大伙吃着吃着，只听得外面似乎变了天，开始刮起了风，坐在屋里，都能听见外面的风声。四个人想着不好，如果下雨了，那么明天的山路会更难走，回去的路会更艰难了。
四个人心里想着这个问题，但都没说出来。在今天砍柴时四人的一番谈话后，这一顿晚饭的气氛显然没有前两餐的活跃和愉快。
今天的座位是秦然与飞扬对着坐，赵怡与何如宏对着坐。
赵怡首先打破了沉默，向：“何如宏，你真的还想干一年吗？”
“对啊，你看我像开玩笑的吗？”
赵怡揺了揺头，说：“何如宏，你真是个超人，思想和身体都是铁打的。我算是服了你了！”
飞扬道：“对啊！如果是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哎！挨了一年，终于快结束了。想想看，终于可以回去看足球、看篮球、可以回去泡吧、可以回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终于熬到头了。所以，你说要再做一年，我们可真是服了你了！”
何如宏见林飞扬和赵怡都这么说，他一时也无话可说。
大伙又是一阵沉默。
但这沉默并不是一片沉静，却像是外面的风声，夹杂着几分风雨前的呼啸之声。
这时秦然说话了，她终于说出了压抑在内心的话，缓缓的道：“其实我倒挺能理解何如宏的。在这儿再干一年，也不是什么石破天惊的意外。”
她这句话一说，效果就如同白天何如宏宣布他要在这儿再干一年一样。这是个不小的春雷，给了大伙意外的一击。
她这句话一说完，坐在桌子对面的飞扬就开始一直盯着她，眼神也开始变得深邃。
何如宏对林飞扬和秦然间的眼战浑然不觉，他自顾自的道：“秦然说的也对，当初我们来的时候，学校就跟我们说过，可以是一年，也可以是两年。如果愿意的话，就可以申请第二年继续支教。”
赵怡笑了一笑，道：“何如宏，看来你是早有预谋的啊！”
何如宏听了这话，嘿嘿笑了两下，没做声。
赵怡又道：“何如宏，如果这换成是解放前，如果你是共产党，被捕了的话，我想，在敌人的严刑拷打面前，你是绝对不会叛变的，因为你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就像是《潜伏》里的左兰、还有余则成的联络人秋掌柜和廖三民那些人一样，临死不屈，关键时候首先想的是牺牲自己，保护其他人。”
另三个人被她这个比喻给逗笑了。
秦然道：“赵怡，你对《潜伏》里的人记得挺清楚的嘛！”
赵怡道：“可不是，我们寝室的人看完之后，都觉得挺好看的。”
何如宏点头道：“嗯，这电视是挺不错的，我看了两遍，觉得这是谍战片里拍得最成功的一部！”
秦然也说这的确是部不错的电视。
只有飞扬道：“《潜伏》啊，没看过！”
赵怡见他这样说，便道：“林飞扬，那你上学那会儿都干嘛呢，《潜伏》都没看过啊？”
何如宏看着飞扬，笑道：“追女孩去了吧！”
赵怡听了他这话，也笑。
这会儿，秦然也抿着嘴，看着林飞扬。
飞扬见何如宏和赵怡拿他说事，便岔开道：“你俩人别打岔、别打岔！赵怡，你先说何如宏的那一段，是不是排开何如宏，如果其他共产党员换成是我们三人的话，那是不是就有可能叛变啊？”说的时候，他指了指自己，还有赵怡和秦然。
赵怡抿着嘴唇笑了笑，道：“我这也只是个比喻而已。不过，假如我们四个生在解放前，都是共产党员，又都被捕了的话，我觉得何如宏是绝不会在敌人的严刑拷打面前招供的，他肯定会舍生取义。然后就是，秦然嘛，应该也不会在敌人的诱惑面前招供。”
飞扬经过了这一段聊天，觉得不再那么压抑了，放开脸笑道：“照你这么说，那剩下的我跟你有可能在严刑拷打下招供咯？”
赵怡笑道：“有可能，我觉得最有可能叛变的就是林飞扬你。”
听了这话，秦然与何如宏也笑。
何如宏道：“我觉得赵怡的假设有些道理，如果我们四人，真在那种环境下，我觉得最可能叛变的就是飞扬这小子。”
飞扬见大伙又拿他取笑，便高声道：“何以见得！何以见得！你们也忒小看我了吧！”
何如宏与赵怡见他不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这一阵子，一阵说笑，气氛更缓和多了。
聊了一会儿，秦然突然又旧事重提，道：“你们别说，我觉得何如宏想再干一年的做法真的还是挺可行的。”
她这话一说，飞扬和赵怡又不解地看着她。
赵怡道：“秦然，你的想法也真够激进的嘛！如果真在我说的那个年代啊，肯定也是个舍生取义的人物。”
说着说着，赵怡又出其不意地冒了句：“嗯，我就说觉得何如宏和秦然的思想挺相似嘛！”
她说完这话，发现大伙又沉默了下来，她侧着脸瞟了瞟飞扬，见他又闷着头、吃着饭，她知道自己这话是碰到雷区了，于是赶忙添了句：“我只是指在支教这件事情上，仅限于这件事情。”
这时，秦然没有说话，飞扬也没说话。沉闷的空气又在屋里飘荡起来。
何如宏本还想说点什么，可他也意识到这气氛不对头，他怕说错，也只好埋头啃着包谷。
沉寂了一会儿，飞扬知道大伙的沉默是因为自己引起的，他想改变这气氛，于是他走回他宿舍里，找来四个杯子，给大伙倒了点水，分给大家。
只见他举起水杯，道：“只要自己愿意，支教，那总是好事，造福贫困地区嘛！来！咱四人，为咱们勇往直前的何老师，干上这一杯！”
四个人听了他这话，纷纷拿着杯子，准备碰杯。就在这时，却听得外面几声轰鸣声，大有震耳欲聋之势。大家忙放下杯，向外看去。飞扬推开门，一阵北风吹进屋来。几个人探出头去看，只见外面大片的乌云从北边的天空急涌了过来，伴着一道道闪电和雷声。过了一会儿，外面狂风大作，乌云布满了整个天空，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打落下来，打得窗户啪啪直响。飞扬正准备关门，这时，又是一个霹雳，打得四个人震耳欲聋。飞扬与何如宏两人使劲关上了门，再听外面，只见得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泻下来。
秦然、赵怡、何如宏瞧着窗外，纷纷道：“不好！下这么大雨，这可怎么回去！”
飞扬走到窗边，拉紧了窗户，回望着他们，道：“对啊，这么大的雨，你们明天可怎么回去？这可怎么办，怎么突然就变天了呢？”
眼看着雨越来越大，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平时，外面的山路就不好走，一下雨，山地湿滑，就更难走。更何况是现在这种倾盆大雨。
本来，西岭这个地方平时雨水不多，所以这里是偏干旱地区。但每逢下雨，却经常是大雨，加上这里全是山，只要一下雨，山路就会很泥泞、很难走。所以几个人都没心思吃饭了，只围坐在那里发愣，听着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几个人心里也就越担心，明天可怎么回去？
浪寨小学与南寨小学不同，小学外面就是村庄。这时，四个人在屋子里只听得外面的雷声停了，但雨点声“啪啪”的越来越大，而外面村庄里也有很大的声响。四个人听着听着，觉得村庄里传来的声音不对，凝视听了一会儿，只听得外面似乎有人在大声的喊叫，叫声中夹杂着泥土垮塌的声音。
大家齐声叫了一句：“不好！”，赶忙一起冲出去，飞扬慌忙中在房里找了两把雨伞，给秦然和赵怡一把，自己和何如宏打一把。
几个人在大雨中冲出了学校，沿着那声响的方向跑去。只见学校外村庄那头传来村民慌乱的喊叫声以及轰隆隆的泥土垮塌声。
飞扬大叫了一声：“糟了！是不是泥石流啊？”
何如宏跑在他身边，慌忙接道：“听这声音，是不是山体滑坡啊？”
何如宏边说边瞥了他一眼。林飞扬匆匆忙忙与他交流了一下眼神。先前吃饭时的不快早已被这大雨和这爆破声冲刷得无影无踪。
他俩都生长在平原地区，关于泥石流与山体滑坡也只是以前在电视、报纸上才见过，刚才说的话也只不过是他们的一种猜测罢了。
等到四人跑进村子的时候，愕然发现村子后面左侧的山体已垮了一部分下来。
这个村庄是建在一座山的下面，此时，那座山的左半侧有许多石头、大量泥土被暴雨冲刷了下来。塌滑下来的泥沙石块等固体物质被水流挟带搅拌，变成稠重的浆体，往下奔泻着。
秦然此时想，这大概就是泥石流吧！
这会儿，四个人刚冲进村子，没等四人反应过来，只见全村所有的村民都冲了过来。
此时，所有的电都停了。村子内外一片漆黑，好在有两个人慌乱中打起了手电筒往这边照过来。
这时，泥浆和石块还在往这边泻着，伴着几阵轰鸣声。
先前，林飞扬和何如宏听这声音和阵式，以为很多房屋都被冲垮了。这手电一照，林飞扬、何如宏、秦然、赵怡才看清楚，真正被泥石冲垮的房子只有村子左边的这两座，其他的房子都还尚好。村民现在正赶往这两座房子。
只见村长淋着大雨赶了过来，焦急地指着其中一家对大伙说：“柴林家！是柴林家！他家有两个娃娃，他家现在没得男人哪，男人出去打工了。柴林！柴林！”村长大声喊叫着。
其他村民也大声喊叫着：“柴林！柴林！”
飞扬他们也在喊。
一些村民正在另一家被冲垮的废墟里找人。
这时，只听得柴林家被冲垮的房子还在继续坍塌着。突然，一个女人的身影猛冲了出来，她手里还抱着个一岁多的孩子，她发疯似的冲了出来，脸上流着血，腿也是瘸的，柴林迅速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了村长，拖着一条腿，就要再往塌下的房里冲，一边冲，一边喊：“我的凤娃啊！我的凤娃！妈妈只顾抱弟弟跑，把你留在了后头，妈妈对不起你！”
村长见这个样子，还往里冲，忙张开手拦住了她，大声问：“是怎么个情况？你都受伤了，还往里冲？”
“我的凤娃还在里头，我要救她！”柴林大声撕喊道。
几个男人冲了过来，拦住了柴林。这几个男人小声商量了一下，准备冲进去。这时，隔壁那边屋子的方向也响起了救命的喊声，而且那边的喊声比这边更大。
何如宏和林飞扬见这时村里也没几个男人，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何如宏和飞扬不约而同的对村长说：“你带着他们几个到那边去救人吧！柴林家的人我们去救。”
村长点了点头，让其中的两个男村民留下来跟飞扬他们一起进柴林家救人。他把柴林一岁多的儿子又塞给了柴林，就带着另几个男人把那头去救人。
这里，村民们正无比慌乱，跑的跑，哭的哭。
村长边跑边高喊道：“男人都去救人！也要注意看有没有别的塌了的房子。女人都留在这里，照顾好娃娃们！”
飞扬、何如宏加上两个男村民迅速冲进了坍塌的房屋里，两个村民往一边去找，他们喊着：“凤莲！凤莲！你在哪儿？”
飞扬和何如宏则往另一边去找，他们也大叫：“凤莲！你在哪里！”
山上的泥石还在往下冲着，房屋还在继续垮，泥浆溅得大家满腿都是。好在现在坍塌的没有一开始那么迅猛，只发出几丝轰鸣声。
突然，在何如宏和林飞扬寻找的这个方向，传来了一个小女孩虚弱的喊叫声：“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好怕！”
这叫声很小、很怯弱，几乎被房屋坍塌的声音给淹没了。但飞扬听见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