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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扶摇皇后-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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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双手抱膝微笑看她,目光里掠过隐隐激赏。
  见孟扶摇准备停当,他站起身来,指着玄元山庄方向,笑道,“你大概不知道,你们剑派还有处秘密通道,从那里进去,你可以避过山庄很多守卫,而且,”他神情突然有点古怪,“你师父和其他师兄弟姐妹,此时都在前厅款待无极国太傅大人,你可以先潜伏进裴瑗房里。”
  “你怎么知道?”孟扶摇斜眼看他,“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昭诩,元昭诩。”元昭诩含笑的眼神像是春风一抹,目光流转间,逝水似可倒流,而刹那间深雪消融。
  “元昭诩?”孟扶摇将这个名字喃喃念了一遍,没来由的觉得熟悉,似乎在哪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只得点点头,沿着元昭诩指出的方向大步而去。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崎岖的山道上,背后,元昭诩微笑负手而立,深深凝注着她的背影。
  他宽大的袖袍逸在风中,载满碎银般的月光。
  他身后,原本是一块山石的地方,不知何时,悄悄浮出一道瘦长的黑影,那黑影立于元昭诩身后三尺远处,低首俯身,姿态恭敬。
  “太……”
  元昭诩轻轻回首,只是一个眼神,对方立即悚然一惊,急忙住口。
  “不用催我,我马上过去。”元昭诩似是知道对方打算说什么,摆了摆手,想了想又偏头对站在自己肩上的元宝大人道,“喂,去跟她看看?”
  元宝大人转了个身,把屁股对着元昭诩。
  “回来后给你吃夜宵,三个麒麟红。”
  元宝大人依旧保持着头也不回屁股朝天的姿势,却乖乖的从他肩上爬了下去。
  “你不许公报私仇,否则我扣你三天麒麟红。”元昭诩追着元宝大人叮嘱一句,那只肥鼠晃晃短尾巴作为回答,也不知道是答应了没有。
  黑衣人愕然看着那一团白色消失在夜色中,心里着实不明白主子的举动,元宝可不是普通牲畜玩物,生于狄洲穹苍皇朝最神圣地长青神殿的“天机神鼠”,百年才出世一只,寿命极长,极具灵性,那智慧可不比人低,且有趋吉避凶之能,而且一旦认主,一生不移,等闲人等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拥有,若非主子身份实在特殊,也是不能的。
  这么一个宝物,主子就这么随随便便给派了出去?
  刚才那姑娘……难道……
  可是主子的命数不是说……
  心里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一点也不敢露,跟随主子多年,黑衣人十分清楚主子的水晶琉璃心肝,在他明慧迥彻的目光前,自己多动了一根眉毛,都有可能被他猜出心思。
  饶是这般小心,元昭诩却已像是发现了什么,半转身浅笑看了黑衣人一眼,看得对方更深的弯下腰,退入黑暗中去。
  元昭诩回身,眯眼遥望黑暗尽处,那个敢爱也敢恨,敢接受也敢面对的女子的窈窕的身影已经完全淹没在夜色里,她怀剑、束发、携着一身利落和杀气,奔向那个外表道貌岸然内心龌龊自私的堂皇门第,奔向给自己造成伤害和侮辱的人们,准备着,刀起,刀落。
  “人生多羁绊,世事苦磨折,快意恩仇事,又能有几人……”良久,一声轻叹,淡淡散于迤逦夜风之中。
  …………………………
  “太傅老当益壮,风采令人心折哪,呵呵呵……”
  “林门主一代剑宗,更是高人风范哪,哈哈哈……”
  牛油蜡烛高烧的玄元山庄正厅,一对老头含笑相对,揖让文雅,言来语去,满嘴跑着没有营养的客气话,一来一往数百回合,仿佛完全没有看见深浓的夜色,和底下接连不断打呵欠的弟子。
  “来来……太傅,再试试玄元山特产的碧春茶。”
  林玄元悄悄掩袖,借着斟茶之机,打了个不着痕迹的呵欠。
  他已经陪客陪了很久,无极国的太傅大人虽然年纪老大一把,却是精神矍铄得很,硬是东拉西扯了几个时辰,三更已过,居然也不思睡眠。
  林玄元衣袖掩着面,眼光不耐烦的在底下梭巡,眼光突然捕捉到从厅侧门溜进来的四弟子,不由一怔。
  这小子,不是叫他去看守孟扶摇的吗?怎么这么神色仓皇的回来了?
  林玄元一个念头没转完,边门处红影一闪,出现的是裴瑗,依旧神态高贵骄矜,倚着门框,缓缓整理自己衣袖,面色如常,可是老狐狸林玄元看来,却觉得这女弟子双眉之间,隐有戾气。
  将茶盏举得更高一点,挡住自己的眼神,林玄元在心中暗自嘀咕,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两个徒弟都神色不对?
  不过此时也不是询问的时辰,何况以裴瑗身份,就算林玄元也不敢过多教训,当下只有打起精神,继续陪客。
  白发苍苍的无极国老太傅,是名重一时的帝王之师,更以身为惊才绝艳的无极国太子之师而闻名天下,按说这么大年纪精神应该不济,可惜老太傅顶着黑眼圈,始终坚持着对呵欠连天的主人滔滔不绝。
  “青、夷、衡、明、狄五大洲,分天煞、无极、扶风、穹苍、太渊、璇玑、轩辕七大国,天煞好战、无极重才、太渊尚武、璇玑重智、扶风重德、轩辕精擅上古奇术,穹苍……”
  不知道忽然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地下的烛影动了动,老太傅突然住口,打了个哈哈,喝了口茶,好像突然想起来般道,“哎呀,老夫和门主谈得有兴,竟然忘了时辰……”
  林玄元赶紧站起身来,“是,是,太傅大人见识高卓,在下听得入神,竟然忘记安排大人休息,罪过罪过,来人,带大人前去内院宿处……”
  “呼……”底下传来一阵解脱般的吐气声。
  老太傅摇摇摆摆离开,弟子们立即作鸟兽散,林玄元负手立于庭上,目光变幻,突然道,“老四,瑗儿!”
  正想溜走的两人步子一僵,转过身来,裴瑗眼波一撩,缓缓转身,向着疑惑盯着她的林玄元,坦然一笑。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闪电,电光一亮间,灿白的强光照上她突然回首的脸,将那一笑扭曲得有些狰狞,带着些鬼魅般的阴森之气,倒将林玄元吓了一跳。
  他转过头,看着厅外刹那间瓢泼而下的雨,有点诧异的喃喃道,“下雨了……”


风起太渊 第十一章 风雷如怒
  下雨了。
  夜半的雨来得突然来得猛烈,像是扯了天倒了海,哗啦啦的向下浇,瞬间地面汇聚了千万条细流。
  裴瑗从正厅出来,撑着一柄油纸伞,在丫鬟的侍候下趟水回自己的“兰亭居”,另有个丫鬟给她提着个灯笼照路,风雨猛烈,纸灯飘摇,那丫鬟用自己的油衣一路小心护着,灯还是在一阵突然涌起的带雨狂风扑打下,灭了。
  丫鬟还没来得及请罪,裴瑗反手就是一巴掌,尖利的指甲在丫鬟脸上划开鲜红的印痕,鲜血涔涔而下,那孩子却哭也不敢哭,抱着灯缩在雨里。
  “蠢!一盏灯都照顾不好!”裴瑗抬眼看看风雨漫卷的黑沉沉天幕,一阵烦躁没来由的袭来,她皱眉掩了掩披风,快步进了自己僻静的院子。
  “你们不许上廊来,别脏了我的地。”裴瑗厌恶人打扰,又有洁癖,连住处都选的最清净最雅致的兰亭居,这些习惯门中人人尽知,丫鬟们都低声应了,远远退到廊下。
  门外是如天神之鞭抽打大地的暴风雨,门内是沉凝寂静一无波动的黑暗。
  裴瑗去推门。
  吱呀声里,门缓缓开启,裴瑗眼光漫不经心的下垂,突然觑见木质地板上一道淡淡的水迹。
  心中一动,裴瑗反应极快,立即飞身后退。
  然而已经迟了。
  “嚓!”
  黑暗里白光一闪,隐约一道黑影抢身而出挥刀长刺,这一刀无声无息,快捷如流光飞电,只是一刹那间,便到了裴瑗面门!
  “哧。”
  血肉肌肤被划开的细微声音,惊心动魄的响在裴瑗耳中,她只觉得左额上一凉并一痛,随即左眼前便是一片血红。
  鲜艳的红色遮挡住视线,裴瑗看不清黑暗中伏杀自己的人是谁,她只知道此刻只有自救才能保住性命,咬牙忍痛,裴瑗呛一声拔出长剑,剑尖一振抖开漫天星棱之光,光芒灿然夺人眼目,当此紧急之时,她连师父秘传给她的压箱底宝贝剑法“长空之剑”也使了出来。
  对方似也知道这剑法厉害,并不硬接,身子一转,已经游鱼般从她身侧滑了出去,错身而过的那一霎反手狠狠一撩,裴瑗右额上又是一痛,鲜血泼剌剌奔泉般流下来,一道血瀑布横空出世,遮没了她最后一点清明的视野。
  厉杀之刀,快若奔雷,含怒之袭,利若惊电。
  刹那之间,对方快狠准的在裴瑗脸上画了个叉。
  双目被奔涌的鲜血所浸,不能视物,裴瑗使剑已再无章法,脸上撕裂般的疼痛令她急怒攻心,不知道脸上这两下到底伤到什么程度,但从流血量来看,这张脸定已被毁,对方下手毒辣,用心阴狠,竟像是和自己有深仇大恨。
  绝色女子向来视容貌重于生命,裴瑗这一刻痛不欲生,只觉得不杀此人誓不甘休,干脆也不去管那两道伤口,横剑一掣,将掌心的鲜血往剑身一抹,剑身突起红色光芒,在一片黑暗中如血般诡异流动,那流动的红色里,渐渐泛起蟹眼般泡沫,一点点色彩斑斓,像是无数的毒蜘蛛,在剑身上瑟瑟爬动,望上去令人牙酸肉麻。
  这时若有太渊皇朝皇族子弟在场,只怕就要惊异得大叫出声,“祭血神功”,皇族秘而不宣的神功,如今裴瑗使出来,那是拼着要鱼死网破了。
  她想拼命,对方却未必肯,那人一见那诡异红光亮起,立即一声不吭大步冲出,靴尖在门框上一踢,一个旋身已经脱开红光笼罩范围,暴雨中黑色身影如鹰似鹞,转掠间已经飞出三丈,消失在连绵如墙的雨幕里。
  裴瑗掣剑便追,她神功已经完备,抬脚起势快如闪电,掌中长剑光芒丈二,几乎只要一抬手,便可以立即到达黑影后心。
  然而将抬未抬之时,忽觉有什么滑腻的东西从身边掠过,带起一股不大的风声,随即手指一痛,长剑呛然落地。
  裴瑗大骇之下以为室内还有敌人,拼命睁大眼去看,血红的视野里只隐约看见一团圆影,刹那出没。
  随即脚下一软,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裴瑗一个踉跄。
  脸上两道伤痕麻痒此时开始发作,仿佛有无数小虫在伤口中爬动,大惊之下裴瑗顾不得再去拼命,赶紧去摸伤痕,却越摸越痒,一片血红里她什么也看不见,急得尖声大叫起来,“来人!来人!打水给我!叫太医,叫太医!!!”
  没有动静。
  那些她刚才怕污着地面,而赶到雨地里的丫鬟们,依旧抱着熄灭的灯,木讷而冷淡的看着她。
  她们木然站在雨里,看着平日里高贵跋扈的女子,暴雨之中披散长发,满脸满手鲜血,张开双臂在桐木长廊之中凄然呼叫,她脸上两道交错而过的伤痕划成一个狰狞的叉,鲜血从那狠厉的笔画中滴落,滴落她从来不许人跨入的长廊,将光亮洁净的地面染得一片血色污浊。
  “来人啊……来人啊……”
  没有人动,没有人说话,这些亲眼目睹刚才那一场残杀的下等婢女,近乎冷酷的站在雨地里。
  大雨被风卷成一片片的水晶墙,隔绝了她们因被长日摧残而带着恨意的眼神。
  “来……人……啊……”
  裴瑗的惨呼被暴雨声淹没,渐渐消至无声,她疯狂的在廊上狂奔,却因为时时撞到柱子而再添伤痕,脸上的麻痒越发剧烈,她的力气却已渐渐耗尽。
  雨从廊上垂挂的深红帐幕里透进来,浇得那颜色如血,雨幕后红衣浴血的裴瑗旋转着,悲呼着,渐渐软倒下去。
  她身子落在台阶上,黑发垂落廊下雨地,在汪了水面的地面里迤逦如蛇,她的手在努力前伸,似是想要够着某个脱离噩梦的希望。
  然而已永远够不着。
  夜未央,风雷如怒。
  一声不解而疼痛的低吟,响在隆隆的雷声里。
  “你们……为什么……不救我……”第十二章 后山遇伏
  夜色深沉,所有的鲜血都浸在黑暗里,所有的shen吟都掩在暴雨中。
  裴瑗脸上被画上十字的那一刻,远处屋檐上,一人衣衫飘舞,经雨而不湿,负手微笑看着下方动静。
  他身后,一名黑衣人垂首于三步外侍立。
  “等会你去裴瑗那里做点手脚。”元昭诩吩咐黑衣人,“裴家在燕京,和相府云家是世仇,也是政敌……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黑衣人无声俯首,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原地。
  元昭诩笑笑,再次看向下方,他的语声在倾盆暴雨里凝而不散,语气悠悠,“画起叉来干脆利落,这女人……”
  …………………………
  躲在一处隐秘的墙角,匆匆收拾了下身上的血迹,孟扶摇拍拍肩头的元宝大人,笑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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