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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凤城花渡-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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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厂长说,由于受金融危机影响,羽绒出口减少,毛价下跌。原先单价十六元的鹅毛降价到十一元,鸭毛由十五元降到九元。
陈家辉说:“哪有降得这样厉害的?”
顾厂长看也不看他,说:“还要降价,卖不卖是你的自由!”
陈家辉说:“去年羽绒涨价那么高,你们收购价只涨了一元一斤,现在怎么就降了这么多?”
顾厂长玩弄着新品手机,漫不经心地说:“谁逼你卖了?不要耽误我穷功夫,随便你!”
陈家辉坐在厂门口的路牙上,花圃里菊花开得正盛,银杏叶子片片飘落下来,一阵晚秋的风袭来,他打了一个寒颤。张小渔开这个三轮车从桃花镇绕道赶来,看到陈家辉这般落魄地坐在路边,明白了几分。
张小渔说:“降了多少?”
陈家辉说:“三成多!”
张小渔说:“我们不卖,走,回去!”
前几年张渔翁在桃花甸东边买了几间猪场,外地人修建的,哪晓得遇到猪流感赔本了,贱价卖给张渔翁,外地人就走人了。张渔翁捡了个便宜,大前年张小渔收鸭毛鹅毛的时候就把它废物利用了,做了鸭毛鹅毛仓库,学了些防腐技术,市场价格好他就卖,市场价格不好他就存着。张小渔可以不卖,陈家辉不行,没有仓库存放,没有本钱压货。
陈家辉说:“你走吧,我不卖不行!”
张小渔调转车头消失在瑟瑟秋风中,陈家辉极不情愿地拿着一叠贱价的钞票回到家。
李秋燕陪着曹杨鸿、周素萍、顾尹军在家里打八十分,杨杨在小床里哭着,他们看到陈家辉寒暄之后继续埋头打牌,陈家辉抱起杨杨,发现孩子尿布全湿了,心里不是滋味,他有些疑惑,这几个人怎么会在家里打牌?他特别忌讳曹添鸿和老婆有任何接触,他总是防备着曹添鸿。
陈家辉忍不住说:“小燕子啊,你打牌归打牌,要照顾好儿子……”
李秋燕满不高兴地说:“怎么,你看不惯我打牌啊?我在陪你朋友打牌!”
陈家辉说:“我是说,杨杨尿布湿了,你怎么不换啊?”
李秋燕的声音大起来:“我不换,你不会换啊,一到家就只会说我的不是——”
曹添鸿说:“唉——陈家辉,不要让我们坐不住啊!第一次在你家打牌啊。我们好心好意地来看看李秋燕、杨杨!”凤城一带,病人康复出院,亲朋好友知道了就送些补品探望,不知道的送不送也就无所谓,特别是有人情往来的一般都要送的。
周素萍立即放下牌:“不早了,我们收手吧!”
顾尹军说:“对,对,曹总,我们的事情明天再说,陈家辉,我们走了!”看来,曹添鸿他们是约好了的,一顺两挡,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谈,陈家辉没有心情知道他们谈什么事情。
陈家辉也不挽留,送走了四个人,陈家辉说:“小燕子,晚饭呢?”李秋燕说:“我忙死了,哪有时间做饭,你做过几次饭啊?现成的会吃,你自己不会做啊?”
陈家辉忍气吞声地走进厨房,发现早上、中午的碗筷都没有洗,打开锅一看,一塌糊涂。
陈家辉没好气地说:“李秋燕,你做的什么大头梦啊,连洗碗的时间都没有啊?”
李秋燕满不在乎:“怎么啦?就该派我洗碗啊?我不洗,你不能洗啊?”
陈家辉叹了一口气,说:“什么都是我来,要你这个老婆做什么?”
李秋燕说:“你有本事就请个保姆回来,没大本事就不要摆脸色让我看!”
陈家辉说:“你今天怎么啦?不可理喻!”
李秋燕以为说她是“累赘”,气呼呼地:“怎么啦?我成了你的累赘了?你嫌弃我了,为什么当初要娶我?我和杨杨为什么生病,你问了吗?在医院你忙这忙那的,有没有安心照顾我们?人家来看我们,你就不开心了!”
陈家辉说:“病好了,问什么原因有必要吗?我和妈妈不是一直在照顾你吗?看你,你就不管杨杨,光顾着打牌?”
李秋燕说:“你就是不在乎我们娘儿俩,我凭什么服侍你老太爷啊?”
……
陈家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随手拿起一个碗摔下去,碎了,是个青花瓷大碗,陈家辉心里好受了许多,溅起的碎瓷差点伤了李秋燕。李秋燕生气了,她将杨杨送到里屋转身来到厨房,捧起碗:“我也会摔——我家的碗,我就要摔——”
两个人一齐斗气起来,“哗啦——哗啦”的声音你来玩我往,碗儿、盆儿、盘儿、碟儿、酱油罐儿,香醋瓶儿,铁锅、砂锅、水缸、水瓶……凡是能够摔碎的一个不留地碎在地上,韩平、韩师娘、李荣贵、李荣华听到动静赶过来,周素萍也来了。
他们看到一幅极不情愿会看到情景:干枯的水缸破了,满地的碎瓷破碗,陈家辉瘫坐在一堆破碎的杂物之中,手上鲜血淋淋,李秋燕依靠在厨房山墙上,脚上满是鲜血,杨杨在里屋里大声哭着……


第二十一章 心绪在流浪

题字:深秋的夜色很凝重,月亮的轮廓模模糊糊的。田野里有几处稻草秸秆在燃烧,火光忽明忽暗,烟雾在飘荡,空气中到处是烧焦的秋风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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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素萍跑进厨房拉着李秋燕手:“碗摔坏了不要紧,怎么伤了人呐!赶快出来!”李秋燕甩着胳膊,一副不理睬周素萍模样,周素萍像母亲一般帮她揩着眼泪。韩义清巍巍颠颠走过来:“秋燕,来,不理他们,都怪小辉不好!我骂他。”李秋燕抱着外婆就哭起来:“外婆,我心里难受死了,我心里疼啊!”外婆和周素萍一起将李秋燕拉到堂屋里,在沙发上安顿好。陈家辉打电话让陈保良带药箱过来,说李秋燕的脚受伤了。
李秋燕断断续续地抽泣着,带着哭腔说:“外婆,我和他没法子过下去了,我要离婚!”
韩师娘抱着杨杨,说:“打架没有好拳,吵架没有好言。多大的事情啊,就要离婚?算了!”
李秋燕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婚?只是觉得和陈家辉的想法越来越不一样,说话的时候很难说到一起。同样,陈家辉也认为,和李秋燕说话需要猜测,不然就会说不一块去,他们好像两个世界的人。
李荣贵说:“你们才结婚几年啊?就搞得这样子!吵架,一旦破了缝,有你们受的。”说完和外婆打一声招呼,去耕地种小麦了,他必须夜里完成这些事情,白天就要将拖拉机还给人家。陈家辉知道“破缝”是凤城方言,就是裂痕的意思,他担心起来。李荣华说:“这些东西不要钱买啊?说起来没有钱,一点都不当事!”周素萍轻声地说:“叔叔,现在不说这些的时候,你先去看看陈家辉怎么样了!”李荣华说:“他还会有什么事情!”说完拨腿就跑:“田里的稻草还没有烧掉,我去忙了,素萍啊,你帮忙照看一下。”
陈保良背着药箱来了,孙阿珍也跟着走进院子,看到陈家辉蹲在厨房门口,满手的血,就大叫起来:“保良,快,快,看看小辉的手。”看到厨房里满是碎瓷破碗眉头皱起来:“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子?出什么大事情了?”
陈保良不理睬孙阿珍和陈家辉,径直走进堂屋里,韩师娘说:“秋燕脚受伤了,你赶快看看!”陈保良蹲下来,捧着李秋燕的脚,周素萍拿来一张小矮凳垫在她脚下,陈保良用双氧水给儿媳妇洗脚上的伤口,极认真地擦着洗着。李秋燕脚上的伤口被双氧水刺激得生疼,本来眼泪就多,不禁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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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红走进来,“看看,这个公公多好啊,给儿媳妇洗脚呢!把儿媳妇都弄得哭起来了!”
孙阿珍说:“秀红啊,少说几句!”林秀红瞪了孙阿珍一眼,闭上嘴。
杨杨哭起来,孙阿珍抱过来:“杨杨饿了!”杨杨断奶了,一直喂米粉加牛奶,孙阿珍找不到一滴开水泡米粉牛奶,加上刚才听陈家辉说,知道了吵架的大概,心里很不舒服:“韩师娘,到你家去泡点奶粉给杨杨喝。”韩师娘说:“家里装潢,到处是油漆味儿,我回去拿个热水瓶来!”孙阿珍说:“不用了,我抱杨杨回家去!秋燕啊,我先去喂一下杨杨,你就不要生气了,哪家烟囱里都冒烟,哪家夫妻们都吵架!”说完拿了一包奶粉和一包米粉,抱着杨杨去桃花垛。
李秋燕抽泣着说:“奶瓶——要顿顿洗干净——”
孙阿珍答应着“知道了!”,她走到院子里停下来对陈家辉说:“小辉啊,一会把手包扎一下,以后不要再吵架了!吵架伤人呐!”陈家辉点点头。
周素萍扶着李秋燕到里屋去了,陈保良给儿子擦拭伤口,几张创可贴就处理停当。
陈保良、韩平清扫厨房里的碎瓷破碗:“前几天,你们还好好地,我羡慕你们呢,怎么今天就这样,不应该的!”陈家辉活动一下手腕:“说着说着就吵了,吵着吵着就摔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韩平说:“你是男子汉,让着她就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陈家辉说:“你不懂的,有些事情必须要说,等发生了就完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秀红站在陈家辉身边:“小辉啊,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什么懂不懂的啊,什么完不完的啊?我们家秋燕怎么了?什么地方做得对不起你家了?”陈家辉不理她,韩义清站在堂屋门口说:“秀红啊,你怕事情不乱啊,不说什么了,不吵架就行!我们回去吧!”外婆并不想回去,但是她担心林秀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再搞得满城风雨的反而不好。
韩义清对李秋燕说:“人不知己过,牛不知力大!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不要像个小孩子!”说完,韩义清和林秀红回去了。韩师娘捧来一碗面条送到里屋,劝着李秋燕吃掉,周素萍打来湿手巾替李秋燕擦脸。
李秋燕和周素萍俩人合吃了一碗面条,韩师娘韩平回去忙家里的事情,韩平快要结婚了。陈家辉想想自己一个男子汉,也不为什么事情,吵了就过去了,他就站在房门口说:“小燕子,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好,你就不要生气了!”李秋燕说:“你说,你不好在哪里!说清楚!”陈家辉说:“我不该摔碗!”李秋燕说:“还有呢?”陈家辉想不到还有什么过错:“我想不到,你呢,也说说你的过错!”李秋燕说:“少来,现在是说你的过错,今天,我没有错,我一点错也没有!”陈家辉刚想说“杨杨尿床、没有洗碗什么的”,周素萍说:“陈家辉,你是不是男人啊,你就让着小燕子吧。”李秋燕说:“他还算是男人,世界上男人都死光了!”周素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弥补:“陈家辉,我今天就不走了,就睡这里。你去桃花垛陪你儿子吧!”
陈家辉也不想再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争吵,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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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色很凝重,月亮的轮廓模模糊糊的。田野里有几处稻草秸秆在燃烧,火光忽明忽暗,烟雾在飘荡,空气中到处是烧焦的秋风秋色。
陈家辉感到非常的苦闷,心里累得慌。夜色覆盖着夜色,朋友出卖着朋友,夫妻怨恨着夫妻。心灰意冷的人无所畏惧,一个人在夜色中闲逛着。他觉得自己身在故乡,心绪在流浪。
在桃花渡摆渡口,看到一个诡异的身影,在河边烧着纸钱,嘴里念念有词,陈家辉几步走上前去,一看原来是窦兰珍。她忙好了许久,才睁开眼睛,说:“曹庆国的儿子曹景云魂丢了,在这渡口迷了路,不知道往哪里去,我来帮他渡过这条河!”陈家辉说:“他的魂灵?渡河?他怎么会来这里?”窦兰珍认真地说:“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来这里,只知道他魂灵丢在渡口。我答应了河神,请他不要为难曹景云的魂灵!许了他三斗元宝、六只眼、十斤佛香!”
陈家辉半信半疑。
窦兰珍说:“我听说,你和李秋燕,裤裆里夹铲子——吵屎(事)了,我是你们的大媒人,吵架的时候想想溱湖会船,你们那时候多恩爱啊。”
陈家辉沉默不语,他想到溱湖会船时候,李秋燕骑在他脖子上,他感到荣幸、喜悦,如今,李秋燕的话语似乎也骑在他的脖子上,他感到压抑、烦恼。为什么?
窦兰珍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记住!”
陈家辉本想渡河去桃花垛的,看她神经兮兮地就折回去漫无目标走着。
月色迷离,晚风被燃烧的秸秆烤得又焦又浓,不知不觉来到桃花甸黄家老屋宅基地,他遇到了黄庆标的爷爷,老人真的得了神经病的,他脱下春秋衫系在腰间,扛着根齐眉短棍,手搭凉棚立在老宅基地上。看到陈家辉就打:“何方妖怪,毁我家园,速速报名,前来受死!”说着就使劲地用棍子砸打陈家辉,陈家辉也不避让,抱着头蹲下来任由黄家爷爷乱打,陈家辉终于松了口气,他明白了什么叫“痛并快乐着”。老人打累了喘着气:“看我老孙,神通广大,妖魔鬼怪,通通现形!”说完继续棍打陈家辉,陈家辉依然承受着他的乱打,打得越重,陈家辉心理越轻松。他的良心被那“六千元”出卖了许久,被“背信弃义”折磨了许久。
黄庆标找了过来,手电光下看到棍棒下的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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