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生死恋-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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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兵不在屋头(家),让幺妹来照顾我,咋个不好?”罗母说。
“我不反对幺妹照顾你,这是你和她的事,别把我扯进去。”罗平安仍不肯妥协。
“幺妹有文化,人也巴适(实在),你要还是我的儿,就娶这个媳妇进门,你要不是我的儿,我也不认你,只认幺妹当我的女。”母亲也激动起来,向儿子发出最后通牒。
“太过分了!”罗平安握紧双拳晃动着。
“爪子(干什么)?要打我?”母亲昂起不屈的头。
姐姐神色紧张得看看弟弟,又看看母亲,不知道应该去劝说哪一个。
“哎,跟你们说不清楚。”罗平安一跺脚,转身走进卧室。
罗母与姐姐也跟进了卧室,看见罗平安正在收拾东西。
“爪子(干什么)?”母亲问。
“回部队去,一分钟也不想呆了。”罗平安继续收拾行李。
罗母将手上的母鸡扔到地上,上前抢过罗平安的破旅行袋:“客人就要到了,你要走,也等吃了喜酒再走。”
罗平安又从母亲手中夺过旅行袋,继续收拾行李。
罗母见状,一把抢过姐姐手上的菜刀,架在自己手腕上:“你走吧,只要走出这个门,我就死给你看。”
姐姐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上前夺母亲手上的菜刀。那把菜刀刚磨过,刀刃闪着寒光。
母亲扭身想躲避女儿,却不小心将刀刃碰在手腕上,手腕立刻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汩汩往外涌,吧嗒吧嗒落在地上。
母亲见到血,“咣当!”一声,手一松,菜刀跌落在地,差点儿剁到自己的脚。
“你疯了!”姐姐一把抓住母亲流血的手。
罗平安回过头,只见母亲烂泥似的双脚一软,瘫倒在地,一双白眼朝上翻着。
他冲过去一把抱起母亲,将她放在床上,用手去掐她的人中。
姐姐也拿起女娃用的尿片子,扎在母亲的手腕上止血。
躺在床上的母亲双目紧闭,眼角挂着泪珠,瘦小干瘪的身躯如同一件会呼吸的衣服,谁见了谁心酸。
“平安,莫扭到僵(不要太固执),你要替老妈子想哈,老汉走了,她很孤单,日子难过得很,嗯是(确实)需要有人照顾她,陪伴她,这个人不是你也不是我,只有幺妹登对(合适)。”姐姐哽咽说。
罗平安低头不语,心里矛盾极了。他想立刻离开这个家,不认这门亲事,不见杨家的人。但是他又迈不开腿,自己走了,万一母亲又干什么蠢事,他将背上沉重的十字架,会痛苦一辈子的。可是不走,就等于认了这门亲事,回新疆后如何向艾冰交待。杨秀云仅仅是他的老同学,她从未走进他的心里,他的心里只有艾冰,他与艾冰拉过勾,等于海誓山盟了,谁都不能背叛谁……
“妈妈,有人来了。”大外甥跑进卧室通风报信。
“哦,他们来了,咋个办?”姐姐一脸惊慌。
“我在这儿照顾老妈子,你出去招待客人,刚才发生的事,不要对他们说,就说妈不小心弄伤了手,要休息哈。”罗平安镇定说,心里却忐忑不安。
“他们是来定亲的,你和幺妹的事咋个说?”姐姐着急问。
“不急,以后再说。”罗平安挥挥手。
“要不得!”母亲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将姐弟俩吓一跳。
“定亲的事,今天就弄归一(就办好),我去和他们说。”母亲说着下了床,摇晃着虚弱的身子朝门外走去。
姐姐连忙上前搀扶母亲,回头对罗平安眨眨眼,意思是,“事到如今,只好听老妈子的。”
“哎——!”罗平安一屁股坐在床上。他已经丧失了话语权,丧失了人身自由,但是他又不甘心坐以待毙。
“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帮我摆脱困境,她就是杨秀云。”罗平安心想,杨秀云是知书达理的女子,他与她只有友情,没有爱情。暂时先应付她一下,等回到部队,他再把这些事情向她说清楚,老同学应该能理解他,也不会为难他。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罗杨两家人围着四方木桌吃定亲饭。几个小娃儿已经先吃过了,都跑到后山去玩耍了。
众人有意让杨秀云与罗平安坐在一条长板凳上,但是两人都拘谨地坐在凳子两侧,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酒菜上齐后,杨院长打开罗平安送的西凤酒包装。
“那个酒你留着自个喝,我这里有酒。”罗母拿出一瓶从云锦镇打回来的散装白酒。
杨院长推开罗母的酒,将西凤酒递给罗平安:“把它打开,今天就喝你的酒,喝了这个酒,就是一家人。”
罗平安接过酒瓶,心里一阵悸动,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他觉得瓶子里装的不是酒,而是艾冰的眼泪,如果艾冰知道她送的酒成了他的定亲酒,一定欲哭无泪,悲伤欲绝。
“激动啥子,我来开。”姐姐从罗平安的手中接过酒瓶,生怕弟弟在众人面前失态,只有她心里最清楚,弟弟喝的不是喜酒,是苦酒。
姐姐是这场定亲大戏的总导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当地非常盛行,管他什么男欢女爱,要的只是传宗接代。姐姐得知双方家长都认同这门亲事后,决定先斩后奏,悄悄与母亲商量,赶在弟弟离家之前将婚事确定下来,免得弟弟移情别恋。当然,她知道这样做有些匆忙和草率,弟弟可能难以接受,但是为了守寡的老母亲有人照顾,这不是最好但也是唯一的办法。
姐姐打开酒瓶盖子,浓郁绵醇的酒香味喷薄而出,在饭桌上弥散开来。“开坛香十里,隔壁醉三家。” 西凤酒果然名不虚传。
姐姐给每个人碗里都斟了半碗酒,轮到罗平安时,只给他倒了一个碗底,知道他咽不下去,别把好酒糟蹋了。
“倒满。”罗平安从姐姐的手中夺过酒瓶,给自己的碗斟满了酒。
“要得,会喝酒才算是男人,我陪你喝。”杨院长也拿过酒瓶,将自己的碗也斟满了。然后举起酒碗说:“一起来,为了平安与幺妹的幸福,干杯!”
乒乒乓乓,众人的酒碗碰撞在一起,觥筹交错。
“咕咚咕咚……”罗平安端起酒碗,第一个将酒喝干了。
一碗酒下肚,他顿时觉得浑身发热,血往头上涌,仿佛血管里的血都变成了酒,熊熊燃烧起来,烧得他热血沸腾,他想嚎啕大哭,又想放声大笑,一种无法言状从未体检过的快感使他格外兴奋。
罗平安伸出手,又拿起饭桌上的酒瓶。但是酒瓶已经空了。
“少喝点。”姐姐拿过空酒瓶。她从没见过弟弟如此豪饮,担心他喝多了胡言乱语,扫大家的兴。
“军人就是痛快。” 杨院长又拿出一瓶西风酒:“今天是平安与幺妹定亲的日子,他高兴,就让他喝个够,我这里还有一瓶。”
“还是杨院长了解我,我听杨院长的。”罗平安从杨院长的手中拿过酒瓶,用牙一咬,瓶盖脱落了。
罗平安先给自己的饭碗斟满酒,然后才给杨院长斟酒:“杨院长,咱俩再干一碗。”他端起酒碗说。
坐在罗平安身边的杨秀云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一口一个杨院长,为什么不叫爸爸,叫伯伯也行啊,难道没看上我这个媳妇?”但是她很快否定自己的闪念,如果罗平安不喜欢她,决不会坐在一起喝定亲酒,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罗平安端着酒碗说:“杨院长,这碗酒不是定亲酒,是我感谢你的,没有你,我就穿不上这身军装,我单独敬你一碗,我先喝。”说完又一饮而尽。
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杨秀云,表情僵硬得极不自然,看不出想哭还是想笑。她隐隐觉得,她在罗平安心中,远不及罗平安在她心中重要。
罗平安又伸手去拿酒瓶,却被姐姐抢走了:“喝麻(醉)喽,莫再喝喽。”姐姐心疼说。
“空肚子喝酒容易喝飘,还是先吃点东西。”杨院长也不敢再劝罗平安喝酒了,他没想到军人喝酒就像打仗一样不怕死。
两碗酒下肚后,罗平安觉得头重脚轻,眼冒金星,肚子里就像放了一把火,灼热得他胃痛难忍,想吐却吐不出来,眼前的人和物也变得模糊不清了。其实他不胜酒量,只是想借这种酣畅淋漓的饮酒方式将自己迅速灌醉,一醉方休,在最短最快的时间里忘却一切烦恼,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杨秀云扶着板凳一头,对罗平安说:“坐稳了,我去给你瓦(盛)饭。”细心的她担心一站起来,板凳变成翘翘板,让罗平安出洋相。
“幺妹就开始照顾男人咯。”罗平安姐夫调侃道。
“你也喝飘了。”杨秀云瞥了一眼姐夫,面颊飞起两朵桃花红。
“我还要喝酒。”罗平安不肯将饭碗给杨秀云。他两眼红似兔子,目光迷离,失去了原有的清纯明亮。
姐姐也被罗平安酒酣耳热的模样吓着了,担心他酒醉吐真言,砸了她导演的好戏。她站起来,去盛了一碗饭端到罗平安面前:“先吃碗饭,莫空着肚子喝酒。”
“我不吃饭,我要吃酒。”罗平安挥手一扒拉,“啪!”的一声,将那碗米饭打翻在地。碗碎了,白花花的米饭洒了一地。
“莫踩到地上的饭。”罗母蹲下来,用手将地上的米饭拾到自己碗里,她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姐姐连忙打圆场:“我老弟不会喝酒,今天他和幺妹定亲,太高兴喽,高兴得都喝麻(醉)喽。”
罗平安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姐姐,本来想反驳她几句,但是舌头发麻发硬,吐不出一个字来。他觉得眼前的房子在转,桌子在转,周围的人在转,转得他头晕目眩。“咚!”的一声,他趴倒在桌上。郁闷喝酒,更容易喝醉。
“快,背他到屋头歇哈(到屋里休息)。”姐姐命令姐夫。
饭桌上少了定亲的男主角,就没那么热闹喜庆了,众人也不再喝酒了,草率吃完了订亲宴,杨院长一家人起身告辞。
“老汉,你们先走,嬢嬢的手受伤了,我帮她洗碗。”杨秀云对父亲说。
“要得,我们先走,你已经是罗家的媳妇,好生照顾嬢嬢。”杨院长说。
“叫啥子嬢嬢,从现在开始,要叫我妈妈。”罗母笑着说。
“那你也告诉平安,以后别叫我杨院长,叫我丈老汉(岳父)。”杨院长跟着开玩笑。
“好好好。”罗母乐得连连点头。
杨院长一家人刚离开,姐姐一家人也跟着告辞了。
稍带醉意的姐姐临出门,将杨秀云拉到一旁,对她咬耳朵说:“刚才你老汉说,你已经是罗家媳妇,今晚就不要走了,住下来告哈(试一下),看能不能和平安生个娃娃。”她意犹未尽,认为自己导演的好戏还没有结束,还需要一个高潮,一个圆满美好的大结局。
“鬼扯(胡说)!”杨秀云羞得满脸通红,一直红到脖子。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送走姐姐一家人,屋子里冷清了许多,只听见罗平安的酒鼾声似春雷滚滚,惊天动地,不绝于耳。
杨秀云收拾完厨房的锅碗瓢盆,端着一盆热水走进罗平安的卧室,是罗母吩咐她这么做的。她刚走进屋,就听见罗母在外面喊:“幺妹,我带两个崽儿去石马乡她姐姐家耍哈(玩一下),今晚不回来了,你莫走,留下来照看平安,他喝麻了,不知道啥时候才会醒。”
罗母说完,不等杨秀云回话,就领着两个小儿子走亲戚去了。
聪慧的杨秀云心知肚明,罗母一定与姐姐串通好了,故意给她和罗平安提供方便,希望她抓紧宝贵时间,为罗家留下传宗接代的种子。但是如此艰巨神圣的任务,不是杨秀云能独立完成的,她心中无数。
不过杨秀云还是安心留了下来。罗平安明天就要离家,她准备了好多情话要对心上人倾吐,写信达不到这种推心置腹的效果,因此她也很想陪伴罗平安,等他酒醒以后,再与他缠绵。
杨秀云将脸盘里的热毛巾拧干,摊在手掌上,仔细为罗平安擦脸,额头、眉毛、鼻尖、面颊、嘴巴……,一边擦一边回忆着往事。她是个早熟的女孩,早在初中时代就开始暗恋罗平安,后来罗平安辍学回乡劳动,两人不再见面,少女也不再怀春。当得知罗平安参军的消息后,她又燃起了对军人的情愫,她想与他通信,却苦于不知道部队地址。后来她高中毕业,主动要求到罗平安的家乡插队落户,并主动承担了为军属写家信的任务。她一直默默等待着,奉献着,希望着,她相信早晚有一天,她的心上人,会来到她身边。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现在,心爱的人就躺在面前,杨秀云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她低下头,将滚烫的双唇凑近罗平安的脸庞……
“我要喝水。” 床上的罗平安躁动起来。
“别动,我去给你拿水。”杨秀云摁住罗平安,她也用普通话说。她很快就适应了军嫂的角色,军队最流行的语言就是普通话。
罗平安挣扎着坐起来,“哇!”的一声,吐出几口混杂着酒气的污秽物。
杨秀云来不及躲闪,呕吐物飙了她一身,将那件银灰色咔叽布外套玷污了。衣服是罗平安姐姐送的,她还是第一次穿。
“你是谁?”罗平安醉眼迷离,抓住杨秀云的胳膊问。
“我是……你爱人。”杨秀云本来想说是幺妹,但“爱人”两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