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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绿色生死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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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东西,你提得动吗?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家。”章强说。其实他想去艾冰家,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他已经喜欢上了这家江苏人,虽然比不上自家宽敞富裕,上个厕所还要百米冲刺,但呆在那儿很有家的感觉,自由自在的,放个屁也没人大惊小怪。
艾冰偷着乐,今天这个搬运工表现不错,挺能吃苦耐劳。
两人乘坐公交车回家。上车后发现只有一个座位。
“你坐。”
“你坐。”两人谦让起来。
“快坐下,不然这个座位也没了。”章强将艾冰摁在座椅上。
艾冰接过章强手上的东西,放在自己大腿上。妈呀,真沉,足有二三十斤,难怪累得章强上气不接下气。
艾冰心存感激抬起头:“等会儿到我家,你一定要留下来吃饭。”
“不用了,我放了东西就走。”章强口是心非。
“你不去吃饭,老爸老妈骂死我,是他们要请你的。”
“还记得上次去临潼吗?你也不肯去我家吃饭。”章强说。
“你这人,报复心真重。”艾冰笑着说:“算我请你,可以吗?”
“你请我?凭什么?”章强得了便宜卖乖,凑近艾冰问。
“你今天当了一回雷锋叔叔。”艾冰用食指戳了一下章强的额头,意思是离我远点儿。
“雷锋叔叔不图回报,我没他的境界高,我需要回报。”章强抿紧双唇,再用力张开,“叭!”的一声。
“你敢!车上的人会骂你耍流氓。”艾冰瞪大眼睛。
“咱俩没穿军装,别人以为在处对象。”章强坏笑说。
“好啊,不让我穿军装,原来你要搞阴谋诡计。”艾冰气呼呼说。
“不是阴谋,是阳谋。”章强再次凑近艾冰的脸。
“阳谋也不行。”艾冰伸手掐住章强的脖子,将他的头举起来。
“哎——!”章强只好站直身子:“雷锋叔叔不好当啊。”
汽车驶过几个车站,上车的乘客逐渐多起来。当驶到万寿路时,上车的乘客已经挤得车门都关不上了。
“啪啪啪!”年轻的女售票员用力拍打铁皮车厢嚷着:“上不来了,别挤了!坐下一班吧!”
“饿(我)有急事,饿要上车。”一位中年妇女扒着车门拼命往上挤,头发蓬乱得遮住大半个脸。
女售票员一手用力将中年妇女拉上车,一手用力推车门。“砰!”车门终于关上了,汽车驶离了车站。
车厢里,章强挤得只能用脚尖沾地。突然一个急刹车,他的背被人推了一把,身子朝前一倾,下巴碰到艾冰的头发。淡淡的发香,熏得他直不起腰了。
“你就要回新疆了,我有句话要说。”章强在艾冰的头顶上小声说:“我真心实意死心塌地义无反顾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吧,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这么呆着。”两人都没穿军装,章强才敢肆无忌惮。
“还是做战友吧。”艾冰将脖子一缩,让章强的下巴悬了空。
章强不得不站直身子。
“老实点。”艾冰瞥了章强一眼。
章强歪嘴一笑:“在你面前,我无法老实。”
“不理你了。”艾冰将头扭向车窗外。
忽然,章强感到身边有动静,低头一看,一把长长的金属镊子正伸进他的裤兜里。他对这种金属镊子再熟悉不过,每次上手术台都要使用它,没想到它还有另一种功能。
章强一把抓住金属镊子。几乎就在同时,一个尖硬物顶住他的腰部。他能感觉到那是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尖正往他的皮肉里钻。痛,痛得他不敢动弹,甚至连呼吸都被抑制了。
“糟糕,遇到小偷了,还带着凶器。好汉不吃眼前亏。”章强感到害怕,只好悄悄松开抓镊子的手,眼睁睁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金属镊子从裤兜里拔出来。好在他的裤兜里放的不是钱,仅是一块手帕。
顶在章强腰部的匕首也拿开了。车厢内一阵骚动,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拨开人群,朝车门方向挤去。
章强一直没有回头,只在心里骂,“滚!离老子越远越好。”
汽车驶到了半坡站,很多人在这一站下车,车厢里顿时宽松起来。章强这才转过身,望了一眼车门。
几个身穿黑衣留着小胡子的男子正在下车,其中一个人还回头往车厢看,正好与章强的目光遭遇。
那个男子朝章强竖起一根小手指,挑衅说出一个字:“怂!”
章强立刻转过身来,脸上热辣辣的。尽管他不明白“怂”的确切含义,但知道这是陕西人最常用的脏话。那个男子还朝他竖起了一根小指头,分明是在侮辱他的人格。一种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令章强无地自容,觉得像光着身子在示众。
汽车又前行了。
“饿的钱失迹咧!(我的钱丢了)”车上,突然一位中年妇女叫嚷起来,就是在万寿路站挤上车的那位妇女。
中年妇女发疯似的冲到司机身边,将裤兜翻出来,“司机,车上有贼,快查一哈(下),饿的钱失迹咧!”
女售票员走到中年妇女身边,同情问:“丢了多少钱?”
“100块,都装在一个信封里,有5块的,10块的,还有2块和1块的。这些钱都是饿借的,给饿娃儿治病的,饿娃在二院住着。”中年妇女激动说。
章强听到“二院”两个字,心里震动一下。下一站就是堡子村,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二院,说不定中年妇女的娃儿就住在自己管的病房里。
“带这么多钱出门,也不注意安全?”女售票员责怪中年妇女。
“求求你查一哈,抓住那狗贼。”中年妇女带着哭腔哀求司机。
“查什么查,小偷傻呀,偷了钱还呆在车上?早就下车了。”女售票员说。
“小偷哈(下)车咧?你看见咧?咋个不喊?”中年妇女扯着女售票员的衣袖问。
女售票员甩掉中年妇女的手:“小偷脸上又没写小偷二字,我怎么认识他。”
“你不认识他,咋知道他哈车咧(下车了)?”中年妇女又扯住售票员衣袖不放。
“神经病!”女售票员甩动胳膊,但衣袖被中年妇女紧紧抓着,不肯松开。
“你才神经病!“中年妇女伸出另一只手,在女售票员的身上挠了一把。
“本来我挺同情你的,没想到你是个泼妇,快松开!”女售票员用力拍打中年妇女的手。
中年妇女回手打女售票员。你一下,我一下,很快两人就扭打在一起,又扯头发又揪衣服的。
“别打了!”艾冰离开座位,走过去劝架。没想到她的身上也挨了几拳,不知是谁打的。
章强见艾冰被打,也走过去拉架:“都住手!要文斗,不要武斗!”
毕竟是男人力气大,他终于将两个打架的女人拉开。
“哇——!”中年妇女大腿一拍,坐在车厢里嚎啕大哭:“你个狗贼,剐你千刀也不解恨!那些钱都是饿借地(我借的),给饿娃治病,没钱治病,饿娃就死咧,饿娃死咧,饿也不活咧……”妇女连说带哭,手还不停揪扯自己的头发。
“堡子村到咧,要哈(下)快哈(下)!”司机脚踩刹车喊道。这本来是女售票员喊的,但是她正在弯腰找扣子,她的衣服扣子被中年妇女拽掉了好几粒。
中年妇女仍坐在车厢里嚎啕大哭:“饿不想活咧!贼娃子,把钱还给饿!”
司机喊:“莫人哈,开车咧。”(没人下车,开车了)
“别开车!”女售票员指着中年妇女说:“她要下车,她买的票到堡子村。”
“饿不哈(我不下),不抓到贼娃子,饿就不哈车(我就不下车)。”中年妇女坐在车厢里耍赖。
“你不下车拉倒,师傅,开车!”女售票员冲驾驶员喊。
中年妇女嗖的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抓住司机的方向盘:“不许开车!”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呀,车上还有其他乘客,你不能耽误别人的时间。”女售票员又走过去拉扯中年妇女。
车上的人也在七嘴八舌劝说:“小偷早就跑掉了,你快去公安局报警吧。”
“我们又没偷你的钱,别赖着不走,浪费大伙的时间。”
“司机,快开车,我还有急事!”
司机与女售票员一起费了好大劲才将中年妇女拽到车门口。谁知中年妇女一把抱住车门铁柱子,死也不肯下车。
“章强,你身上有多少钱?”艾冰小声问。
“有100块,干嘛?”章强本来打算用这些钱买些礼物送艾冰,但艾冰什么都不要,因此一个钱都没消费掉。
艾冰朝章强伸出手:“先借给我,到我家后,我立刻还你。”
“你想当雷锋阿姨?”章强已猜出艾冰的用意。
 “她怪可怜的,我想给她一些钱。”艾冰说。
章强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沓10元大钞,都是崭新的:“不用你还,你给她就是了。”他一直忐忑不安,想必小偷在自己身上没得手,才对那位妇女下手,如果当时喊一声……他越想越内疚,“就当替小偷还债吧。”他安慰自己。
 “那不成,说好是借的,一定要还你。”艾冰说。
“别把简单事情搞复杂了,我不如直接给她。”章强说着拿钱朝中年妇女走去。艾冰想上前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章强走到中年妇女身边:“我这里正好有100块钱,你拿着,去给娃儿治病。”他将钱塞到中年妇女的手上。
一车人都惊呆了。
艾冰也走到中年妇女身边,从裤兜里掏出仅有的一把零钱,递过去说:“这些零钱也拿着,给娃儿买馍馍吃。”那时候物价很便宜,一个白面馒头2分钱,不过要收粮票。
中年妇女顿时愣怔,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突然,她双膝一弯,“扑通”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你俩是好人,饿娃的救命恩人,下辈子饿当牛做马,来伺候你们,报答你们。”
艾冰和章强将中年妇女拽起来,扶她下了车。
“好人,好人,饿娃的救命恩人……”中年妇女下车后还在念叨。
当汽车开动时,中年妇女突然想起了什么,追着汽车喊:“喂,你们叫啥名?这钱真不用还嘛?”
车上无人回应她。汽车尾部扬起的滚滚黄尘,很快将她的身影吞没了。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艾冰与章强在国棉三厂站下了车。
刚一下车,就听见有人喊:“回来了!买这么多东西。”只见艾父推着自行车走过来。艾父是专门来车站接章强的,已经来过好几趟,生怕他溜走。
艾父接过章强手上的旅行袋,放到自行车后座上:“什么东西?这么沉。”
“糖,全国各地的糖。”艾冰说。
“买这么多糖,谁的喜糖吧?”艾父问。
“不是喜糖,是帮战友们买的。女兵的嘴都特馋,阿拉沟除了白糖,吃不到这些糖,我还有些担心,怕带回去不够分的。”艾冰说。
“没关系,以后你需要什么,来信告诉我,我给你寄过去。”章强说。
艾父一听乐得合不拢嘴,两人上了一趟街,越走越亲了。他对章强说:“章医生,去我们家吃饭吧,你俩慢慢走,我先回去准备一下。”说着抬起右腿,跨上自行车走了。
当艾冰和章强走进家门,美味佳肴已摆上了饭桌,红烧狮子头,糖醋松鼠鱼,虾米炖萝卜,花生爆鸡丁,色香味俱全,馋得两人想拾起筷子大快朵颐。
“章医生,累了吧,快休息一下。”艾父拖过来一把椅子,招呼章强坐下。
章强刚坐下,艾母又将一条热毛巾递到他手中,“章医生,擦把脸。”毛巾是崭新的,上面印着一个大红的“奖”字。
“谢谢!谢谢!”章强受宠若惊接过热毛巾:“别叫我章医生,叫我章强好了。”
“好,就叫你章强,你也要把这当作自己的家,甭客气。”艾母笑出一脸菊花。
“这里比我家的感觉好,您和艾叔叔都特别热情。”章强卖乖说。
“来我们家比去临潼的家方便,以后你有空就常来。”艾母说。
“部队伙食太单调,你想吃什么,就到我家来,这是最正宗的淮阳菜,整个西安城都吃不到。”艾父指着桌上的菜自卖自夸。
艾冰见父母围着章强团团转,将她晾在一旁,嫉妒地嚷:“快开饭吧,菜都凉了!”
艾冰父母坐在章强两旁,不停给他夹菜,无论章强吃得再快,碗里总是堆得满满的。
“我吃饱了,别夹了。”章强用手罩住饭碗。他发现一桌菜几乎被他一个人消灭了。
“你吃得越多我们越高兴,说明我家的饭菜香,欢迎常来喔。”艾母又夹起一个狮子头,要往章强的碗里搁。
章强用求救的目光望着艾冰:“帮帮忙。”
“给我吧。”艾冰将自己的碗递过去,接住母亲筷子上的狮子头:“你们不要把章强当猪喂。”
“怎么说话的,没礼貌。”艾母用筷子敲了一下艾冰的碗。
“什么猪啊马的,用词不当。”艾父偷看章强一眼,生怕他不悦。 
章强却开心说:“没事,打是亲,骂是爱。”
艾冰一口吐出嘴里的狮子头:“你吃饱了撑的。”
艾母不满瞪了女儿一眼。又问章强:“小章,阿姨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对象?”
章强望着艾冰:“这是军事秘密,我可不能说。”他希望这层纸有人来帮他捅破。
“他的军事秘密我知道。”艾冰说。她是想转移话题,不然母亲恨不得现在就将她许配人家。
“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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