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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山乡静悄悄-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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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的,”刘春如见汤丙奎和黄耀武耍开了舌头和嘴巴皮,也赶忙插嘴说,“都是屋门口人,乡里乡亲的。”

“嗯,”黄耀武鄙视地盯了刘春如一眼,冷冷地道,“刘乡队长的话不错嘛,确实是乡里乡亲!可我要问你,田天俭,章仁凤和你们俩是不是乡亲?”

“是乡亲,可他俩没有一点乡亲的气味!”刘春如冒答上话,汤丙奎替他作了回答,“他们俩打我,刺伤了乡队长。刚才当着您的面,还骂我和乡队长是不通人性的……”

“这就要问你们自己啦,做事是不是太狠毒?”黄耀武打断汤丙奎的话问道。

“我们可冒做么子过分的事呀?”汤丙奎小声地回答“真的吗?”黄耀武又问。

“真的。”汤丙奎的答话声更小了。

“大年三十晚上,你们两个领人到田天俭和章仁凤家里胡闹,还抓人坐班房。这事难道是假的吗?”黄耀武盯住汤丙奎的眼睛问。

“不,不,”汤丙奎连忙摇手说,“是有那么回事。不过,当时是上头摧壮丁摧得紧,我和刘乡队长都不晓得田天俭和章仁凤在贵团当兵,到他们家里抓人,是冒办法的办法。”

“一个壮丁三十二担优待谷,是不是已给他们两人的家里送去?”黄耀武问这话,眼睛里放出两道逼人的目光。

“呵——?优待谷嘛,如数地送去了!”汤丙奎笑咪咪地回答说。

“送去了,都送去了!”刘春如也证实道。

“好!答得真好听!”黄耀武眼一瞥刘春如和汤丙奎,随即喊卫兵道,“把这两位客人关起来!”

“黄副官,凭甚么关我们?”刘春如高声质问黄耀武。

黄耀武轻声笑笑道:“刘乡队长,田天俭和章仁凤说你们私分他们的优待谷才打你们的!而你们咧?又一口咬定说已经给他们家送去优待谷。这叫我怎么办?到底信谁的?只有等我明日派人去嵩南乡问清之后,才能定谁是真话谁是假话。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田天俭和章仁凤已关禁闭。把你们先关起来,也是合情合理嘛。不过,我得先告诉你们,如果你们说的是假话,我就要按军法正法你们两个!”

“哎——?”汤丙奎听罢黄耀武的话,大吃一惊。

刘春如也知道黄耀武所说按军法正法意味着什么,顿时傻了眼。

黄耀武朝卫兵一招手,这是在告诉卫兵,把刘春如和汤丙奎关起来。刘春如见黄耀武招手,不知其意。直到卫兵走到他跟前,他才明白是要关他。汤丙奎咧?虽说他的眼睛不大,看手式却看得相当真切。黄耀武的手还冒放下去,他就“扑嗵”一声,跪在黄耀武的跟前,磕头求饶道:“黄副官,是我作了亏心事!和别人私分了田天俭和章仁凤的优待谷。我有罪!求你看在同乡人的面上,饶过我这一回吧。”

第六十二章 城楼下的呼救声(五)

“嗯,”黄耀武见汤丙奎认罪,心里一乐。但,他脸上却仍不露声色,“你先起来,我还要问你话。”

汤丙奎站起身,低头、垂手、耷拉着脑袋站立在黄耀武的对面。黄耀武的眼睛先瞟一下刘春如,后问汤丙奎说:“你和谁私分田天俭、章仁凤的优待谷?”

“这……?”汤丙奎的话不敢往下讲,吞吞吐吐一阵,却说是卜三好,“是、是和卜乡长。”

黄耀武知道汤丙奎说的是假话,但又不想当面揭穿。他对汤丙奎说出下面的话,但实际上是说给刘春如听的。

“汤保长!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不能没有良心!田天俭和章仁凤出门当兵,你却私分他两人的优待谷。这算有良心吗?难怪他们骂你不通人性。”

“骂得对,骂得对,”汤丙奎很快就接过话茬来,“我是不通人性!”

“回去告诉卜乡长,”黄耀武的话马上严厉起来,“私分的优待谷一定要收回来,给田天俭和章仁凤家里送去!”

“好的,我一定把你的话转告卜乡长,”汤丙奎连连点头答应道,“一定把谷给他俩的家里送去。”

“还有,”黄耀武又道:“我要警告你们两个,要少作些孽!如果继续像以前那样为非作歹?后果嘛?就难讲啦!眼下,前方的仗一个接一个地打!我们这个团,说不上哪天就要上前线。打胜了,甚么都好说。打败了,当官的和当兵的都红了眼。如果你们在后方不好好照顾军人家属,或者还有什么不法之违,小心会拿你们按捣乱军心治罪的!”

“好,好好,”汤丙奎满口答应道,“我回去之后,一定把你黄副官的话告诉卜乡长,保上要多照顾军人家属,如有不法之违,愿受军法处置。”

从团部出来以后,刘春如冒好气地问汤丙奎说道:“我说丙奎老兄,你什么都答应他,好像姓黄的那小子是你亲爹?”

“嗨!我的好乡队长,你懂什么呀?”汤丙奎这时已换了另一付模样,“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在姓黄的眼前说好听的,我们能出来吗?”

“那你真打算把那私分的谷退出去?”刘春如不放心地问汤丙奎说道。

“退出去?”汤丙奎一扬手,“进口的肉,还要吐出来,冒那么容易!”

“对那些什么军人家属咧?你打不打算照顾?”刘春如又问道:“照顾过屁!”汤丙奎回答说,“对他们,外甥打灯笼——照旧!”

“那你不怕姓黄的那小子啦?”刘春如两眼盯着汤丙奎问道。

“他?哎!”汤丙奎坦白地告诉刘春如,“说不怕?象刚才那架势,还有点儿怕。说怕吧?心里又不怕他。刘乡队长,黄耀武那家伙,你还不知道他的底?黄耀武是三保黄家屋场人,离我舅家不远。听我舅讲过,他父亲黄勇贵是*。民国十六年闹农会,黄勇贵当农会委员长。后来,被抓住枪打死啦!可如今,*的崽当起了国民党的副官?就不晓得他黄耀武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姓共?还是姓蒋?”

“嗯,这倒值得我们提防提防,”刘春如听罢汤丙奎的话,默默神,说道,“黄耀武如果姓共?倒用不着怕他!怕就怕他姓蒋,他要是姓蒋的话,得罪了他,还真的吃罪不起……”

“唉……,”汤丙奎打断刘春如的话,“我的乡队长,看你说的?你害怕黄耀武姓蒋,难道你还希望他姓共?”

“不,不不,”刘春如忙摇手说,“但愿他不姓共。”

“好啦,不说他了,”汤丙奎只到这时才发现天快要断黑似的,“讲讲我们自己吧。先找个旅馆住下,天黑后好上街看灯火……”

“你还有心看灯火?”刘春如打断汤丙奎的话问道。

“你不看吗?”汤丙奎反问刘春如说。

“我不看!我屁股上的伤还不晓得哪天能好哩!等伤好了,要去寻田天俭、章仁凤那两个家伙出气。”刘春如把心里的话告诉汤丙奎。

“算啦,”汤两奎提醒刘春如,“那两个家伙被关禁闭了,十天后才能出来。”

其实,汤丙奎想错了。他和刘春如刚出团部的门,天俭和章仁凤就被卫兵从禁闭室放出来。黄耀武责备两人道:“你们也太冒失!大白天在城楼底下打乡队长和保长,这不是闯祸吗?”

“这也是闯祸?我真该把祸再闯大些。”章仁凤先接过黄耀武的话,大声道,“一枪一个,把他们都送到阎王那里去!”

“就是打死他们两个,还解不了我心里的恨!”天俭也咬牙切齿地说。

黄耀武本想和天俭、章仁凤两人好生谈谈,可见他们这架势,知道无法谈拢到一起来。还不如打发他们先去歇息。可当天俭和章仁凤出门时,黄耀武又叫住两人,叮嘱说:“今日的事,写封信告诉家里。让家里提防刘春如和汤丙奎他们,今日吃了你们的亏,难免他们不对你们家里人下手报复。”

天勤的姨父——翠兰的爹爹是个私熟教师,六岁的天勤和十岁的天俭被姨父接到家里和翠兰同窗读书写字。只到爹爹去世前夕,兄弟俩才从姨父家回到柏树冲,学习也就从此停止。

想不到事隔十四年,仅读了两年半私熟的天俭,居然握笔写起家信来。天勤接到天俭的来信,不看则已,一看蹦了个高,欣喜若狂地道:“痛快!痛快啊!”

“么子事让你这么喜欢?”娘问天勤,翠兰和应花都不解地望着天勤。

天勤一脸笑容地说道:“穷苦人敢打刘春如和汤丙奎,看样子这世道快要变啦!”

“谁?”娘赶忙问天勤,“快说,是谁打了刘春如和汤丙奎?”

第六十三章 城楼下的呼救声(六)

“是我哥,”天勤告诉娘,实际上也告诉了站在娘身边的翠兰和应花,“天俭哥和章仁凤一起打的!”

“哦?”娘、翠兰、应花同时一惊,“这不是闯祸了吗?”

“闯么子祸啰?一点祸都冒上身。”天勤话语轻松地对三人道,“哥还在信上讲,要我们多、多……”

“多、多甚么呀?”翠兰问着,从天勤手上接过信来,看罢后。告诉娘,“天俭说,要家里多提防点,免得刘春如和汤丙奎来找岔子报复!”

“嗯,就这样!”天勤这时已经默好了神,对翠兰道,“翠姐,你不要担心!刘春如和汤丙奎要是来找岔子,我就用拳头对付他们。”

“你一个哪是他们的对手?”翠兰眼看着天勤,担心地问道。

“我多邀些人,”天勤说,“把庆福、月先他们都找来。我就不信;天俭哥和章仁凤敢在长沙城楼下打刘春如和汤丙奎,我就不敢在我们这山乡里和刘春如、汤丙奎作对?”

“还是把事情想周到些好,”翠兰喃喃地说。

娘和应花都赞成翠兰的话。

天勤问翠兰:“你是何式默神的?能讲给我听吗?”

“还冒默神好。”翠兰摇摇头说道。

“这样吧,”娘似乎已经想出来对付刘春如和汤丙奎的法子,“他们要是来找岔子,不要你们出面,由我去对付他们。”

天勤接到信的三天后,刘春如和汤丙奎从长沙回来。一个冒去牛粪塘,一个不回野鸡冲,两乘轿子一起朝柏树冲来了。轿子刚在天勤家门前停下来,娘已经挡在大门口来了。娘满脸装笑地打起招呼:“哟?我道来了贵客,原来是你们俩个来了。是送钱来,还是送谷来?三十块大洋,三十二担优待谷,大年三十晚上亲口答应的!初七日上门找你汤保长,你说过两天,现在多少个两天都过去啦。害得我在家里望哩!”

“那事以后再说,”汤丙奎说,“现在讲别的事。”

“么子事?”娘问道,“是不是天俭在队伍上开了小差?你们来抓他的?”

“也不是!”汤丙奎坐在轿子里冒下来,对娘欠欠身子道,“田五婆婆呃,你的崽把我和刘乡队长打得身上五烂七伤,你得掏钱给我俩治伤!”

“哦?”娘故作一惊,接着又一笑,“汤保长,谁打伤你们啦?我家天勤今日连大门都冒出,怎么会把你们打伤咧?”

“不!”汤丙奎说,“……”

“不是天勤?这就对了!”娘很快就打断了汤丙奎的话,故意打岔说,“那一定是你汤保长当时眼睛花啦?冒看清人。”

“哪个冒看清人?”刘春如朝娘一斜眼,恶声恶气地道,“是你家大崽天俭伢子!”

“哼!你们只怕是冒事干吧?来寻我这老婆婆的岔子?”娘一边拍打着衣服,一边冒好气地说,“我家天俭在长沙当兵,他就是神仙,也打不到你们身上来!”

“我们到长沙去了,在南门城楼下撞着他和章仁凤,”刘春如挣开嗓门喊起来,“他俩把我俩打伤……”

“呸!”娘不等刘春如的话完,就气火地朝地上吐一口唾沫,质问道,“谁看见他俩打伤你们?”

“好些人都看见了!”刘春如回答说。

“你们当场何解不找他俩?”

“找啦!”

“那不就行了嘛,何解还回来找我这老婆子?”

“他俩不出钱!”

“呵?他俩不出钱,你们就来找我,我出得起钱吗?”

“田五婆婆呃,我不管你出得起还是出不起,你先说说看,你该不该出钱?”

“不该!”

“那谁该出?”

“谁把你们打伤,你们就找谁去?”

“我都说了?是你家天俭伢子,还有章仁凤!挨了枪托还不算,还在我屁股上扎了一刺刀!”

“那你去找他们呀!”

“他俩不管!”

“他们在队伍上当兵,你们不会找找队伍上?难道队伍上也不管吗?”

“找队伍上……”刘春如被娘问住,顿时张口结舌,和汤丙奎面面相观。

就在这时,只听“嘭”地一声响,娘已经进门并且关上了大门。

“他娘的!”刘春如朝着大门蹦起身,破口骂道,“我不收拾你田五婆婆,这辈子不再姓刘!”

“小声些,”汤丙奎对刘春如说,“俗话讲,鸡不和狗斗,男不和女斗!你跟她骂仗做么子?”

“好歹也解解我心头的恨!”刘春如的声音仍如雷鸣。

“这能解恨吗?”汤丙奎给刘春如出主意说,“还不如下回再抽壮丁,头一个就抽她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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