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静默-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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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静兮那粗神经接着就说：“你昨个做梦都惦记着肉圆子呢，今天给你点俩超大型的。怎就能说是吃你钱包了呢。再说了，我好容易回来了，我容易么我。一回来，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叫去酒吧保释你。对了，你下次可得给我写个条儿，证明我认识你。别我去酒吧了，那调酒师还死活不给我带你走。看着挺帅的，怎就跟一护犊子的母牛似地啊。”
“呃……大概是肖博旭那小子嘱咐过什么了吧。”的确是的。可那是从前。有那么段时间总醉酒瞎闹腾。肖小子又忙着追她那管家婆。就总给我得空子。直到有一回，我喝多了，人品那么一爆发，就在某桥头上自个把自个丢下去了。幸好，一冬泳的大爷神勇不减当年，把我从水里提上来。那次，肖小子给医院就跟我动了拳头。头一回我没跟他还手。可后来，他居然还是偷偷跑到酒吧里，拜托威逼利诱那给我调酒的哥们，说下次如果我再醉了不是谁谁谁来接就不能给我走。害我再不敢在BIV里多喝了。再后来，一切都淡了。我也不瞎闹腾了。可，谁晓得，那调酒的哥们到现在还记着肖小子的P话，真不知当年肖小子是怎逼人家的了。
“可你猜我跟人家说什么，人家才放你跟我走的么？”
“什么？”直觉告诉我，甭听的好。
“我说啊……”骆静兮在菜单上勾下最后一个汤，把它递给了服务员，抬头，一脸无辜，“我说，先生，我就是来找杜墨初给要孩子下个月奶粉钱的。”
“噗……”一口水直喷，我算给毁了。
“你还真信啊。”骆静兮抽出纸巾伸爪子给我搽了面前的水，“我后来给人家看了我的身份证，人家才给我带你走的。”
就这么闹闹腾腾的，骆静兮又给我讲了一堆她在西北的高人品事迹，也真难为她，什么事儿到她那儿都变的跟笑话一样了。这饭吃的也算乐腾。吃到一半的时候，她还加了菜。美其名曰，为她接风洗尘。我的钱包呦，心疼死了。
可果然，打这儿，她这就真的算是回来了。
Action。9
家里头突然多个人的感觉是什么？家里头突然多了一个女人的感觉是什么？家里头突然多了一个无厘头的女人的感觉是什么？
呃……这答案还真复杂。
玄关多了双鞋。牙刷成了对。沙发上冒出一堆各样类型的杂志。客厅DVD架子上堆起音乐碟，中外古典。偶尔半夜要上卫生间，门是反锁的，憋死。没等你想的通渠剂，长头发先把下水道给堵了。钟点工倒是退了。洗衣机里也对不会有积压衣服了。偶尔半夜回家还会看见一人爬在沙发上拼图听音乐装鬼怪。冰箱除了啤酒突然多出了一堆菜……其实，也就这样，骆静兮总体上还是很没存在感的一人，多数时间不说话。一块在家的时候，也是我干我的，她干她的，互不干扰。
除了，每天早上餐桌上多出来的早点……怎么说呢。我干的这事儿，编程，喜欢熬夜。一觉起来说不定都八点半了，到九点还要去公司，肖博旭又要搞什么规章制度化，自己上班都玩刷卡了。这就算是哥们，也不能够给他拆台不是，早几年就把早饭给戒了。
可自打骆静兮来了，她就喜欢给我留早点。这事儿我也好奇，你说，她每天好像也挺晚睡的，我在卧室上网，总看到她企鹅在线，一准就是在副卧用那银灰笔记本呢，可她怎么就能一早起床呢。还做早饭吃，吃了还偏给我留。
第一回看见，我挺过意不去，就吃了，白粥小咸菜冰箱里隔夜的肉包子一对。味道比我妈做的还好点，美滋滋的我吃了。
结果迟到。中午我去给肖博旭家两口子当电灯泡剥削老板的时候，愣是没吃下。后来我就在用腾讯企鹅给她委婉的表达了，甭给我留早饭了。赶不上吃了，浪费不是。
我当时想了老半天啊，都说女人敏感，你说人家特地给我留了，我还这么不知好歹，我怎么表达才能不让她误会呢。纠结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痛下决心才发出去的。
然后，没过一秒人家就给我回了。
一表情“ ”。
这是嘛意思啊。我默。
然后，又三秒。
天上掉馅饼：爱吃不吃。甭吃。没得吃。不给你吃。没说给你吃。吃吃吃吃吃……
这人……怎在网上跟现实就这么不一样啊。这一长串“吃”，这什么路子啊这是。要当面跟她说，一准一个“知道了”。可这就……生气了？
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再然后，又三秒。
天上掉馅饼：知道了。
我：……
可第二天，餐桌上还是留了，肉馅的馄饨。还漂着葱花。瞄一眼，哈喇子就砸脚上了。可是想了想，我要是吃了。昨天那干嘛了呢。不是搬石头咋自己脚了嘛。真是。忍住我就没去吃。结果没迟到。中午吃盒饭时，我那个没食欲啊。大半天全惦记那馄饨了。晚上没加班我就回去了。结果，馄饨没了。冰箱里都没。后来我就想，杜墨初你怎就这么没出息啊。这都多大了，还跟个小P孩儿那么馋嘴啊你，真没出息。
第三天，连汤面，加了白菜，面汤白白的浓浓的，散着股清香。吃不吃？不吃多浪费啊。吃了。
最后，早点还是留着。我那也就每天提早个二十分钟，吃一顿早点。可给公司省了咖啡。肖博旭那小子得给我折合点人民币当奖金。
但早点是留了，我每天还是不太见到骆静兮，要不就说她没存在感呢。早上吃饭时，她一准没影儿了。虽然早点都还热乎乎。中午我不回去，下了班还要加班。晚上偶尔回去早，她会在客厅拼图玩儿。还是跟我说过的一样。我干我的，她干她的。没嘛干扰。
那么个忙忙碌碌的夏天，家里多了个人，可这只安安静静的飘渺存在，有时候会突然让人觉着，也挺好。
Action。10
那年的夏天，我一直在忙香港公司的那个合同。那是公司第一次和大公司合作。我这干技术的，就是给卖命的搞呗。
而且香港的公司还给我们派了个监理什么的人物，一女的。
说实话，那是一标准美女，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居然想起了那么句“浓妆淡抹总相宜”的酸话。那是一种细腻又不失大气的女人味儿，比起何媛媛的漂亮多了一分端庄，比起李佳的热络多了两分魅力，比起骆静兮的怪异多了三分灵巧。总之是个不可多得的女人。而且，她也着实打破了漂亮女人是花瓶的谬论。当然，多年之前我就深刻体会到这一理论的荒诞，可这个谪仙般人物——江斯罄——的出现无疑是推动我的觉悟上升到了理论的高度。
不是别的，光是她挑我技术部茬儿的专业性，就让我刮目相看。
还不瞒人说，我这儿就不怕挑毛病。要不你以为技术是怎么上去的？
江斯罄的挑刺儿使我们认识到我们和大公司间差距到底在哪儿。她对我们技术上漏洞的弥补是有很大作用的。不过，我们在一些技术上的创新也让她瞠目结舌就是了。说不得意，那是假的。技术上的交流，我跟她一来二去就熟了不少。可我这儿得申明，我跟她仅限于同事关系。
至于为什么当时我要这么申明，我对肖博旭说，那是因为我对漂亮女人有严重的心理阴影了。所以，后来我给肖博旭嘲笑，那也是我自找的。
可我在这儿交代江斯馨的出现，绝对不是要抱怨什么。我这交代了江斯馨纯粹是要引出那倒霉的商务聚会——俗称商务Party。恶寒。
你说每年中秋的时候，大家涮涮小肥羊，再一通鸳鸯蝴蝶飞来去不是挺好的嘛。其实，我就是想表达，平常我们都是发了福利后，大家掏钱相聚火锅城，再叙KTV。可今年，咱肖总裁却特地在八月的常务会后把我单独留下来……
关上会议室门的下一刹那，肖博旭满面哀痛：“墨初，我对不起你。”
“哈？”肖博旭平常工作之外跟我是一副嘴脸，可只要打上“工作中”这三字儿，就倍儿卖力的装老板扑克脸。我何时看过他在工作时间这么说话，不禁惴惴，“老板……难道，咱公司终于出现资金漏洞了？”
我就说上次那财政部的给我发工资少了三块八毛三，铁定是有什么不对头了。反应给肖博旭，他还不甩我。说是银行扣个人所得。看，千里之堤啊……
“哈？”这次改肖博旭一脸黑线了，“想什么呢你。公司运转很好。我是想跟你说，这次中秋聚会的事。”
“中秋？”我无语凝噎，“这中秋离还有大半个月呢，再说了，你中秋聚会，找我技术部干嘛？难道要我给写个程序当烟花放？”
“当然不是。”肖博旭一脸沉痛，“你……让我组织一下语言。”
“哦。”我坐下，肖博旭这家伙就这毛病，偶尔神经短路，不会表达。我体谅，我一向体谅。这多好的一偷懒机会，最近部门里那一帮吃干饭的家伙没少拿技术难题折腾我。喝口水先，等着。
三分钟后。
“嗯……墨初啊。”
“酝酿好了？”
“对头。”
“放吧。”
“我说你这用词……”
“好吧好吧，有话快说。青春都给耽误了。”
“呃……我就直说了啊。”
“嗯。”
“这个我把你留下来，是想跟你说，这次中秋聚会的事情。”
“爷，这个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啊……对。我就是想说，这次聚会，香港欧氏那边也会派代表来。所以……”
“所以……？”
“这次的活动是，商务Party。”
“噗……”我刚到嘴的一口水尽数喷出，“你你你……你说什么？”
“啊。”肖博旭好像看穿了我要问什么一样，哀怨的，或许是悲叹他的实木地板，点头道，“就是要挽着舞伴进舞池的那种。”
“不要这么高级吧！”
“的确如此。”肖博旭一脸哀痛，可我愣是看到了他的幸灾乐祸，“对了，这是江斯馨提出来的。她还说，她很期待你。”
“观自在菩萨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菩萨作证，我当真是克制了又克制，最后还是忍不住一把掐住肖博旭的脖子。我杜墨初活了快三十年，唯一的缺陷就是各类高雅运动……
跳舞，那是好听的。搁我这，就是踩脚和被踩脚运动。
Action。11
离开会议室的时候，我怀抱着肖总的关爱……呸，我是说我抱着肖博旭家那口子给我找的一堆商务舞会礼仪资料还有交谊舞学习资料回来了。
我家母上云过，公共关系，就是自己贴上别人喜欢的面具去扮小丑。想我当年巴巴的报计算机专业为的什么？就是日后远离此种命运啊。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日后我竟终究是堕落到小丑地步。早知如此，我还拼死拼活的搞什么技术。大学直接学表演得了。交谊舞什么的，去死吧。
偏李佳那厮跟她家肖博旭一般没良心，在公司见着我还说什么：“小初同学……这次艳福不浅啊，听说被那江斯馨相上啦，巴巴的要开Party跟你共舞呢。哎，可惜我上次还特地把我们家小惊喜介绍给你呢。”
“小惊喜？”那又是何方神圣？
“哎，怎么不记得了。就是骆静兮啊，那个一见面就把你吓的不轻，第二天就跑博旭那儿要精神损失来着。”原来是掉我脑袋上的那个仙女儿……
“啊，哦呵呵……”小惊喜……那是，第一次见面时是挺惊的，这个喜嘛……也挺喜，后来婚都结了能不喜嘛。
“哎，其实我们家小惊喜，可是一不可多得的好孩子。配你还真有些委屈。”
“哈？”那无厘头，我接收了她是为社会安定做贡献。
“真的。”李佳突然正经起来，“静兮是很单纯的孩子。可你又忘不了那个谁。所以，若你们真的走到一起，说不定会伤害她的。”
“我……”可我已经跟她一块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若不是她来说想跟你认识……不过现在好了，你就去残害那江大美人吧。”
“诶？”等等，她不是你介绍我的嘛，怎么又成她想认识我了，“李佳，你说清楚点儿……”
“哎！”李佳一看手表，跳起脚跑，边跑边回头嚷嚷，“不跟你啰嗦了，我们家博旭还等我呢。那什么，Party啊，期待你和美人儿的精彩演出啊。”
得，你就落井下石吧。跑跑跑，怎么就不跌死你啊，一对夫妻损友。骆静兮什么的，现在哪儿还管的着啊，我先自求多福，那聚会上甭出太大丑吧。
话说，家里有个骆静兮也是很有点儿好处的。别的不说，光她那堆在客厅的音乐碟，那叫一个全啊。从周杰伦到贝多芬，从古琴到架子鼓，从广陵散到the sound of silence。舞曲，那算什么，人家连溪水鸟叫都有呢。
既然她搁在客厅了，我当然也不用客气了。翻了个圆舞曲，叫啥来着，忘了。总之是舞曲总不会错哪儿去。
然后，头一次，我的音响里流动出如此高雅的东西。
声音一响，抓在手上的资料却全部跌落了。
那音响里流出的是音乐，可为什么里面还有人声？
“阻隔在彼此间的不管是什么，当一切走远时，不能放下的，终究也留不住。”
低沉的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