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自家中来-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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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老太太这几年的身体大不如前,孙绣锦不敢疏忽,一边劝一边给孙子使眼色,想让他帮忙劝劝老太太,可林岳白的眼神四处转了一圈,只回到青狐脸上,不论抓着他手的郑老太太多么激动,给他打眼色的奶奶多么无奈,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与疏离,“我的饭呢?”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孙绣锦尴尬一笑,额角抽搐地问:“岳白,肚子饿了吗?”
林岳白坦率地点点头。
场面莫名尴尬起来。
“咳!”青狐站出来,他的一只手仍背在身后,面露微笑,“我去做些吃的,姨姥姥,您和岳白有什么忌口的吗?”
孙绣锦慌忙摇头,“能吃就行。”
“那姨姥姥等会儿可别嫌我的手艺粗陋。”青狐笑着转进厨房。
孙绣锦感慨道:“青湖这孩子这些年越发成熟稳重了。”
陈霁的眼越过众人,飘向厨房。
叶舟看得通透,轻笑道:“青青,你去给他打下手。”
陈霁乖顺地点头,还没走进厨房,就听见哗哗的水声,她踮起脚尖拐过墙角,从墙边探出脑袋,立即看见青狐一个人站在水槽前,正低头冲洗着什么,她悄无声息地靠近,在他背后迅速抓住他的肩膀。
青狐被吓了一跳,正在冲洗的伤手来不及收回,只见湿漉漉的虎口上一片夺目的嫣红。
陈霁蹙眉,伸手去握他的手,将那只手重新凑到水龙头底下,默默地冲水。
“青青……水冷,你会冻着的。”青狐往外缩手。
“别惹我生气。”陈霁低低警告了一句。
青狐的性子也是极奇怪的,对着外人的态度全看心情,对待自家人也是一人一个样,多少年从未变化过,就像此刻,不管陈霁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他对她,从来没有拒绝与反抗。
他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一同接受冷水的冲刷,初春刚至,天阴冷得厉害,青狐本来就感冒,被冷水冲了好一会儿,鼻涕不知不觉便淌下鼻孔,他低头去抹,忽然瞥见陈霁蝴蝶一样的眼睫毛,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脑袋,朝那只蝴蝶轻轻吹了吹。
陈霁差点跳起来,她甩着湿淋淋的两只手,窘迫地瞪着青狐。
青狐用手背擦去清涕,鼻音浓厚地笑,“你流鼻涕了。”
陈霁摸摸鼻子,触手湿得厉害,也不知是水还是鼻涕。
青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陈霁转身就要走,片刻后又满面懊恼地转回来,“做饭!”
“诶诶!做饭!”青狐扶着厨台站着,边笑边问,“今天想吃什么?”
他这话问得再是寻常不过,叶家的几口人里,叶舟打从姑娘起便不擅厨艺,做的东西能饱肚不能回味,郑老太太前些年便退居二线,最小的女娃陈霁与她父亲一样,都是君子远庖厨的反面典型,只剩下个青狐,因为陈霁小时候挑食,恨不得琢磨透世间所有美味,一样样诱着她吃,久而久之,竟锻炼出一手绝佳厨艺,旁人等闲享受不得。
“冰糖肘子。”陈霁站回他身边,看他眉飞色舞的一张脸,脑海里忽然回想起两个人缩在毯子里时,他说的那句舍不得。
“……青青,咱们没有肘子。”青狐扭头僵着脸笑。
陈霁点点头,“那就雪豆蹄花汤吧。”
青狐上下打量了眼陈霁的胸口,摸着下巴笑,“想要丰胸的话,我推荐精油按摩。”
他摸下巴的手正是烫伤了的那只,过了这么久,虎口还是通红一片,陈霁盯着那处伤口直皱眉,“怎么还没好?”
青狐甩甩手,漫不经心地笑,“又不疼,懒得恢复而已。”
陈霁还想说些什么,厨房门口走进叶舟,“诶!多弄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青狐抽出菜刀,摁着一节胡萝卜快速切丝,“主人要养活你,真不容易。”
“话可不能这么说!”叶舟从柜子里翻出一包饼干,咔嚓咬了两口,这才凑过脑袋,压低声问:“那孩子什么来历?怎么能长成我爸爸的模样?瞧把老太太给哭的……”
青狐手下刀速不减,“小林的双胞胎当年不还是你等在产室外第一个见到的吗?是不是正常孩子你比我清楚。”
“我瞧着不像有问题。”叶舟捞过青狐的脖子,鬼鬼祟祟地说:“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青狐朝客厅方向瞥一眼,沉吟道:“莫非是外公和姨姥姥有奸情,林岳白那孩子隔代遗传……”
“外婆!”陈霁忽然扯着嗓子叫唤了一声。
“不好!”叶舟急忙推开青狐,抱着脑袋要往外跑,“这孩子要叛变!”
青狐举着菜刀,冲陈霁嘿嘿笑,“末将生是主公的人,死是主公的鬼。”
就要逃跑的叶舟突然想起一事,又折了回来,“我记起来了,很多年前,我和小林曾经相约结为姻亲……青青,身高不是问题,年龄也不是问题,你看岳白那孩子怎么样?”
“什么?”青狐立时亮起刀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今日就叫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真是臭嘴!”叶舟气得直笑,“快放下凶器!”
“拿来。”陈霁朝青狐伸出手。
青狐委屈至极地将刀柄递给陈霁。
叶舟喜得直夸,“还是青青乖巧。”
陈霁点点头,握着刀径直往客厅走,“青狐老眼昏花,准心不对,还是我去比较保险。”
“诶!”叶舟乐极生悲地抱住女儿的腰,哀凄道:“我错了!我错了!现在是自由恋爱时代,不管是耽美百合人兽穿越,只要不出人命,爸爸妈妈都随你!”
青狐站在一旁桀桀怪笑。
叶舟突然扭头问他,“你真瞧不出什么不对?”
青狐点头,“我瞧不出。”
叶舟神色一松,“看来这一切纯属巧合。”
陈霁忽然叹了口气,“妈妈,您越来越糊涂了。”
叶舟不解。
陈霁低头,手里的菜刀反射出慑人的寒光,“连青狐都瞧不出的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啊。”
青狐的脸色立即端正严肃起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叶舟,你看看能不能把这孩子留在我们身边照看着,将来有个万一,也好过什么准备都没有。”
叶舟为难地皱眉,“我不太擅长拐卖孩子的勾当……还得看他奶奶和爸爸的意思……”
“他们不会不同意的,”突兀的冷声在厨房门口低声响起,林岳白抱着双臂站在墙边,脸上的表情深沉晦暗,叫人琢磨不透,“我愿意留在这里。”
陈霁问道:“为什么?”
叶舟低下脑袋,青狐瞥她一眼,便知她懂得隐情,恼得暗中踩她一脚。
林岳白那张传说中与叶济申极为相似的脸在厨房的明灯下暗淡了,“我回家也只是给他们添麻烦。”
陈霁诧异地看向母亲叶舟,后者苦着张脸,无奈解释道:“呃……岳白上面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他们俩……呃……不太合得来……哎其实这一切都是你爸爸妈妈的错!岳白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既然你愿意留下来,那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吃好睡好玩好!呐,这位是青湖哥哥,看着聪明机灵,其实是个榆木脑袋!这位是青青姐姐,也就是你的未婚……啊呀!”
叶舟话未说完,青狐已经双手抽出刀架上的另两把尖刀,刀锋在灯光的照耀下,炫出诡异肃杀的寒光,他紧盯着林岳白,一反先前的殷勤客气,敌意满满。
林岳白的视线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默默转身。
叶舟摁下青狐的胳膊,笑道:“吓着孩子了。”
青狐怒吼:“丈母娘都管别人喊女婿了!我还理那什么尊老爱幼!”
已经离开的林岳白忽然探出脑袋,沉沉说道:“我这张脸的秘密,我会跟你们一起找出来的。”
陈霁拈起两片饼干,丢进嘴里,谁也不看,咔嚓咔嚓嚼得起劲。
叶舟在青狐的威胁下,伸手冲林岳白比划了个“ok”的手势,笑道:“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真的很希望有人能猜出这个故事的情节……
、野狼崽子与牛犊子
第十章野狼崽子与牛犊子
孙绣锦做事风格也是雷厉风行,林岳白这天晚上答应留在叶家,她第二天早上便把小孙子的生活用品全送了过来,甚至连转学手续都着人办了起来,青狐对此目瞪口呆,直叹孙姨姥姥办事效率太高。
到了晚上,等到孙绣锦离开,林岳白便算正式入住叶家了。
叶家的房子是四室一厅一厨的普通套房,两间主卧分别是郑老太太和陈曜嶙夫妻的房间,陈霁睡在自己的闺房,剩下一间小卧室,过去是叶家的杂货间,等青狐在邻里间化出人形正式出现后,这一间便收拾出来成了他的卧室,如今林岳白来了,青狐未等叶舟发话,已经自发抱着被子往陈霁屋里蹿了。
“回去回去!”叶舟拎着拖鞋一路追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当年不也是这样和猫先生厮混过来的吗?三令五申都拆不开,还好意思说两个小的。”郑老太太在客厅里好整以暇地看戏,眼珠子转到卧室门口悄然而立的林岳白,神色顷刻间暗淡了,“岳白,你喜欢姨婆家吗?”
林岳白点点头,提着自己的行李箱默不作声地进了青狐卧室。
郑老太太站在沙发前,欲言又止地看着那孩子的背影,眉眼间浸满哀痛。
青狐最终被叶舟从陈霁卧室里赶了出来,他抱着自己的被褥毯子,愁眉苦脸地往陈曜嶙身边靠,拖长调子喊道:“主人……”
陈曜嶙放下手中的报纸,笑道:“青狐,站在男人的立场上,我理解并支持你,但是作为一个父亲,我对你的无耻行径感到极端愤怒。”
失道寡助的青狐放弃了挣扎,垂头丧气地往自己卧室挪动,叶舟在他身后嬉笑着安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狐拖拖拉拉回了屋,林岳白已经将自己的衣物挂进衣柜了,见到青狐,他头也不回地问:“霁姐没有上大学?”
“她初中毕业后就没有再上学了。”青狐气呼呼地躺到床上,缠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
林岳白罕见地表现出好奇心,他追问道:“为什么?”
青狐从乱糟糟的被子里探出脑袋,“她学不好数学,中考数学和理化统共只考了30分,叶舟便把她留在家里,由她去做她喜欢的事。”提起旧事,青狐的心情大为好转,他盘腿坐在床上,抱着枕头给林岳白讲陈霁小时候的事,“青青虽然理科学不好,文科却特别好,她13岁的时候就把她妈妈的藏书全看光了,先前还匿名给人当枪手写文章,拿了全国大奖呢!后来还有杂志社找上青青,说要签她当明星作者,都被她拒绝了。中考后其实有重点高中要特招青青,可青青不愿去,我们就让她留在家里了。”
青狐就像一个讲述孩子成长史的母亲,絮絮叨叨,眉开眼笑间,全是对孩子的期许与宠爱,有些时候,他会故意让自己遗忘掉陈霁这看似自由的人生背后,那个被寿命限制住的最大的不自由。
林岳白沉默片刻后,突然说道:“我也不想上学。”
青狐掀开被子,诧异地看着他,“那怎么行?你才14岁。”
“我不是读书的料,继续读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林岳白倔强地看着青狐,“霁姐不也没念高中吗?”
“你和青青不一样!”青狐隐隐有些生气,“我们有责任让所有适龄儿童接受义务教育!”
“你倒是先天下之忧而忧,”陈霁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门口,她的背微微倚在门框上,两条又细又长的腿轻松闲适地交叠着,她的视线转向衣柜边的男孩,淡淡地笑,“岳白,你的人生有足够长的时间去吸纳消化这些经历,如果平白放弃了,不可惜吗?”
林岳白摇头,“我明明只是一杯白开水,却不断有人按着自己的意愿添加调味料,与其最终不伦不类,我宁愿一开始就被倒掉。”
陈霁深深看了他一眼,叹气道:“这真是白天不懂夜的黑,白开水不懂压缩饼干的痛。”
“啊?”林岳白抬起脸,不解地看着陈霁。
陈霁笑道:“净隐带了一箱宝贝过来,正嚷着要见你呢。”
青狐嚎啕一声,在床上鲤鱼打挺,一跃而起,“这刚来了只野狼崽子,那头憨牛犊子也来凑热闹!不行!我一想到他就鼻子疼!”
他的话音刚落,卧室外头已经响起牛犊子吭哧吭哧的喘气声,陈净隐一头扎进房门,高高壮壮的身体堵在房门口,愕然阻了三分之二光线,“林叔叔家的鬼见愁呢?诶?你不是还比我大两岁吗?怎么这么小?看上去像个小姑娘!”
陈霁一把拎住陈净隐的后衣领,把他往屋外一扔,冲已经黑了脸的林岳白说道:“这孩子小时候喝了三鹿奶粉,你别介意。”
陈净隐从屋外爬回来,满面哀戚地问到:“姑姑,我听说他爸爸和我爸爸是好兄弟,我们俩难道不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兄弟义气吗?”
面对这个耿直的小少年,陈霁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世上还有一句俗语叫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林岳白自小随他父母定居在省城f市,陈净隐则和家人生活在p市,两家长辈虽是两肋插刀的好友,但下一代却因为地理隔阂而长年未见,更别提有什么感情基础,尤其又遇上林岳白这种性子的,饶是陈净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