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第23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颜颜,你不要这样。”奕槿强行将我从地上一把拽起,尽量轻柔地把我揽进怀中,极力地想让我安静一点,可是我在他怀里就像失控一样地拳打脚踢。
“你放开我!我根本就不曾嫁给你,也不曾是你的妻子。”那时,无数复杂地情绪在心中如滚水翻涌,让我难以自制,我面朝奕槿声嘶力竭地大喊:“而我真正的夫君是耶历赫?”
“耶历赫”三个字,大概是彻底激怒到他。他脸色如被寒霜,忽然反手扣紧我的一只手腕,近乎失态地冲我吼道:“不是!颜颜!他不是!”
“我不会再相信你。”我眼神疏远地看着他,将手腕从他的手中一寸寸地抽回来。这刻,我终于能体会端雩的崩溃和绝望,活着就是一场欺骗,这世上还有比这个更可笑的事情么?
就这样沉默须臾,奕槿终于软下口气求我道:“颜颜,我们先回宫去。所有事情等到回宫后再说。”此处毕竟是在公主府上,上下人员来往冗杂,多少取眼睛看着,皇室颜面,端雩公主今日是豁出去不要了,可是奕槿却是不得不顾及。
这时,我不知何来的力气挣脱开他,雪色衣袖翻转如云,奕槿眼中有震惊一闪而过,手指屈张,竟是一时没能抓住。
我一步步地后退,离得他越来越远,倔强地看着他道:“不!我绝不跟你回宫!”
“颜颜,你……“奕槿额角隐约青筋暴起,英眸含怒,他对于我的忍耐怕是要抵达极限了。
此时公主府上陷入一团混乱,已不是任何人可以控制。
“哈哈……”端雩那时赤足踏出房门,那笑声突兀而尖细,“颜卿,你问得不错,你就是宜睦公主,就是北奴王的妃子。”
“我的好皇嫂啊。当年宜睦公主肯为北奴王生殉,我原先还当颜相教出来的女儿有多么三贞九烈,哈哈……说得如此体面,谁想得到里子竟是这般污秽不堪……”
林桁止急得冷汗涔涔,他管不得礼制,冲上前将端雩拖住,喊道:“快来人,将公主请回房中休养!”
端雩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剜在我身上,而奕槿此时已经顾不上端雩,抢身上前将我制住,不管我愿不愿意,就将我一把横身抱起,就朝府门外走去。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在奕槿怀中手脚乱舞,竭力大喊,他却是无动于衷,可见这回是动了真怒,就算是用强也要将我带回宫去,他双臂坚硬如铁制止了我的乱动,而我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
公主府外,九龙盘空金舆一直静静守候着。恭候着的太监、侍卫被他身上凌厉威势的气息骇得不敢抬头,有个太监战栗着,将上金舆时用的杌子搬来,都被他一脚踢开。奕槿素来涵养极好,喜怒不形于色,待下一向宽厚,今日行事如此暴躁,已是震怒到极点。他抱着我上了金舆,双臂间还是不肯放松一分对我的禁锢,对身边早已是胆战心惊的太监,阴沉沉地冷喝一声道 “回宫。”
颤倾天下落尽琼花天不惜5
“圣驾回宫!”太监高亢尖细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这一路上,任我如何蛮横哭闹,对他又捶又打,他都是寒着脸不理会我。当被强行带回冰璃宫,一进宫门,里面的宫人,见到宸妃和皇上这般的架势,个个都吓得呆若木鸡,奕槿抱着我大步进去时,一路“噗噗通通”地跪了满地,惊骇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走进内室,将一人等尽数屏退后,奕槿将我放在榻上。回宫途中一番折腾下来,着实消耗不少心神。身体上的禁锢一解除,我整个人虚脱般地倒在绵软轻密衾被上。然而,我还是用双臂勉强撑着起身,不知是因体弱,还是激愤攻心,单薄如纸的肩膀一个劲地颤抖。
尽管体弱不堪,我看他的眼神依然疏离寒琼,高声喊道 “端雩公主说得都是真的,而是你一直在欺骗我!三年来,你的每一句话都在骗我!我们根本就不是夫妻!我们之间一点瓜葛都没有!”
奕槿眉心的愁虑如乌云郁结,缓声安慰道 “颜颜,不是的,听朕慢慢跟你解释。”
“我不要听你解释!”我拼命地摇头,手臂抱住脑袋,捂着耳朵,顾自失声叫道.“我再也不要听见你说话。”
奕槿见我如此,唇角涌出一丝无奈苦笑,他眸色深深,沉声道:“颜颜,朕承认这三年来,有些事的确隐瞒了你。但是我们真的早在丰熙十七年成亲,休就是朕的妻子,此事绝非在骗你。”
我背靠着床抱膝而坐,闻言仅是面朝他冷笑,“反正我记不得以前的事,你可以任意编些谎话来骗我,底下的人摄于你的威势都不敢言语,我哪里会知道什么真假,就被当成傻瓜一样任你欺瞒哄骗!”
“颜颜,当年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就不要再提了。”奕槿温言劝我,墨玉般的眼底泛起满满疼惜,“颜颜,你要体谅朕的苦衷,三年前你被人送到朕的身边时,性命垂危,救醒之后对前事一无所知,难道朕应该告诉你那些往事,让你重新痛苦不堪?”
我冷冷地扫过他俊挺的面庞,毫无一丝温度,喉底涩然笑出几声,“你在乎的究竟是我会痛苦不堪,还是在乎告诉我真相之后,我不会再肯跟你回来?”
话落,奕槿霎时震惊,面色皓白如雪,“颜颜,你……”他怔怔地盯着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目光倔强地同他对视,却是分毫不让。
片刻后,奕槿鼻翼间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他道:“颜颜,你知道吗?朕这辈子最悔限的事,就是当年放你远嫁,朕妄为九五之尊,却是不能留住最心爱的女人。”他平和气息骤然急促起来,“十二年前的一场异变,朕原本以为永远地错过了你,不曾想到在有生之年,上天还能安排我们再次相见,所以朕想要弥补你,颜颜,你懂么?”
“弥补?”我的双唇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他这话听来竟是如何的可笑,既然他当年的选择是放弃我,保全他的万里江山。如此,自从那刻起,我们之间就算有千始万缕的联系,也应是被尽数斩断了,而今日,他居然还口口声声地说要弥补我。
我泠然迫视他,道 “可是——我不要你的弥补。”
我举目看着这金做笼玉为梁,锦幔珠帘,彩秀辉煌的冰璃宫,在这销金融玉,穷共极丽的宫室中,铺天盖地的云绡雾帏,密不透风地簇拥而来,逼得我喘不过气来,顿时从心底抽生一种无所逃遁的错觉。
此外,还有黑压压的宫人在帘帐外跪了满地,挨挨挤挤,衣袂交叠,一眼看去望不到头。他们都是受了奕槿的命令罢,整日谨小慎微地跟在我身边,对我的一举一动俱是严加看管。
“而且……”我面朝他,笑意凉薄,亩辞犀利道:“你所谓的弥补,就是把我关在这冰璃宫中,做你一人独享的禁脔!”
“颜颜!”奕槿眼角肌肉微微搐动,面色铁青,已是隐隐含怒,一掌击在黑檀木床沿上,那力道之大,让木制坚密的大床都微弱振荡,“你竟然能说出这般的话,是朕平日过于纵容了你!”
“是,要是当初能了断一切干系,又何来日后的纵容!”我身体虽孱弱,然而眼眸中却迸射出一抹坚不可摧的倔强,如灼灼日光般令人无法逼视。
“颜颜,你的性子为什么要如此倔强!”奕槿说话时,神色中大有咬牙切齿之恨,却又带着一丝绵软的不忍,“当年是,现在也是。十一年了,真是分毫都不曾改过!”
“我的性子如何,干君何事!”我清冷而笑,道:“既然如此,我绝不会做你的皇后,也绝不会再做你的宸妃。”
我的反应虽是意料之中,但被我骤然随出口。奕槿神情愤然大为震动,惊声道 “颜颜,你何必非要如此,难道我们之问毫无一丝回圜的余地!”
“我们之间从此无话可说!”我一手按在胸前,极力平复着心口乱窜的气息,“若是还有句话末尽,就是请你放我出宫。这冰璃宫,我是绝对不会再待下去!”
“颜颜,你冷静一点。不要再跟朕生气好吗?”奕槿走近我,软下口气,他将双手轻柔地放在我单薄战栗的肩膀上,指间渐渐收紧,想像往日般将我拥入怀中,这本是我们之间极熟悉的动作。
当他温绵的呼吸靠近,衣襟间散发出一嗅淡淡悠远的檀香,开始兜头兜脑地笼罩着我。而我此刻,却是如同本能地屏息,拒绝他身上任何气息的入侵,从心里不可抑制地生出厌恶和抵触的感觉。
“你不要碰我!”我伸手抓上他的手背,狠狠一用劲,将他的手地从我的肩膀上硬生生地扯下来。
奕槿蓦然一惊,我已是踉跄着从床榻上翻身滚下,发髻间数枝红珊瑚猫眼簪子褪落,我从地上撑起身体时,有一支就压在手掌下,纹路切割分明的宝石硌得肌肤钻心的疼痛。
“我不是在跟你生气!我再说一次,放我出宫!”我颤巍巍从地上自行站起来,纤细柔弱的身子根本站不稳,“碰”地钝重的响动,就朝后撞在妆台上,撞得上面摆放的物什一阵些微的磕碰。我瞥过眼,正好看到昨日刚刚从内务府送来的珠冠凤裳,以端正合宜的姿态整齐地放在一张红木透雕云刻盘子中。
通体纯金的凤冠雕琢赤金凤凰之数五,两侧略小各二,正中平展开纤丝镂空金缕凤,凤口中衔落三串细细米珠流苏,三颗硕大的南浦珍珠坠角,中间那颗足有鸽卵大小,光华温润,直可鉴人,凤冠以明珠翠玉作底,其后紫金镶玉穗垂下累累珠络。大袖的正红色百凤礼服拖摆至地,璨壤夺目的金线绣成极长的风凰图案,凤首自胸前越肩一直至群裾后摆,迤逦地散开银紫交织赤金的十二尾羽翎。七彩丝线织就华章,而纤毫之处,一翎一羽,那凤凰无不鲜亮生动得就像是要活过来。凤尾十二之数,后宫之中唯有皇后之尊独享。
这些都还是圣旨颁布后,内务府在近期内匆忙地赶制出来,阖府宫人接连半月的日夜不休。宫中并非就没有以前皇后留下昀衣冠,而是奕槿亲自下令,定是要为我量身裁作,所用到的东西一色都要全新,绝不能拿先前的旧物改制一番来搪塞。
想来真是无尚的荣耀啊!我长吸口气,直觉得阴寒如刃径直地逼近心腑。
我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三年来朝朝暮暮的相对,我对他应是极是熟悉,此时却是陌生而遥远。今日若不是端雩公主在情绪失控之下,贸然说出真相,我还是被蒙在鼓里,愚蠢得一无所知。
他给我一个虚假的身份,对此美其名日,但究竟为的是让我免受天下人的指摘,还是仅仅为了遮蔽他曾夺人之妻的不义之举,维护他身为帝王的颜面。
他对我刻意隐瞒过去种种,对此美其名日,但究竟为的是不想我沦陷在往日的痛苦,还是仅仅为了让我能一直懵懵懂懂地留在他身边,做任他摆布的玩偶。
他现在要立我为皇后,对此美其名日,但究竟为的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地位,还是仅仅为了弥补他当年失之交臂的遗憾,挽回他曾被耶历赫践踏的尊严。
一切美好温存的表象,就如同一层华美而脆薄的琉璃,在瞬间支离破碎。我感觉身体仿佛被无数无形却锋利的细线穿透,说不出是否还有疼痛,整个人倒像是麻木般。
我愣愣地看着那些珠冠凤服,金黄赤红,光彩耀目,仿佛就是一条帮着奕槿套住我的锁链。
我脑中乱轰轰地,端雩的话言犹茌耳,其势咄咄,“颜卿,我看不起你!你们颜家索来 自'炫*书*网'诩家风严谨,教养出来的女儿个个淑贞贤良,知耻明理。你那长姐颜珂虽是侧室所出,但其夫死后仍然守节不嫁,可是你——颜相嫡出的女儿啊,竟然转身就可以嫁给别人!”
我想起那日在贤女祠中,嘉瑞公主曾经的侍女绿萝,对我说话时,那分毫不加掩饰的嘲讽和轻
蔑,“能在这里飨食香火供奉的女子,皆是世间至贞至烈、至纯至洁的女子,他人轻易碰不得。以免污损公主完节之操。”原来我就是当年宜睦公主,怪道绿萝对我的态度冷漠鄙薄至此,我的确不配与嘉瑞公主一样接受世人的尊敬和供奉。
我此时不知何来的力气,将那些衣冠狠狠地掼在地上。我力道用得极大,像是在**郁结了满心满肺的愤慨和郁恨。霎时间,华丽无匹的凤冠上镶嵌的珠子弹跳零落,正中那雕琢细腻的纤丝镂空金缕风被摔得压扁半边,坏了形状。
我像是失去理智般,顺势拿起笸篮中的剪刀,就向那身礼服刺去,“晔啦”一声,从胸前的凤凰图案豁然撕开一道口子,正好裂在凤颈的位置,在那一团明艳且颓然的红色中,就像无力横卧着一只僵死的凤凰。
“颜颜!你闹够了没有!”奕槿一双英眸中簇然窜起怒意蓬勃。从古至今,怕是再也没有一位皇后胆敢如此毁坏御赐的珠冠凤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