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吸血鬼-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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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自己刚吃饱，这女人又是一副快死的样子，不新鲜，雷曼真想吸她的血。因为不想看她，雷曼把目光转向孩子，突然眼前一亮，女孩的脖子漂亮极了。如果她有十八岁，咬在上面的感觉一定很好。等等，孩子会长大，他可以抚养她。因为瓦伦汀家族的诅咒，雷曼从没打算娶妻生子，说不定这个孩子可以让他尝尝养宠物的乐趣，用不了几年还能给他提供一顿美餐。想到这里，雷曼实在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尽量克制住激动的心情以最清楚的声音回答她：“如果有幸承蒙错爱，夫人，我答应您。”
“您是个好人，上帝保佑您。”女人见这个风度翩翩的俊小伙如此轻易就答应替她照顾孩子，可见是个衣食无忧的贵族，完全忘了在这样的世道中还能活得很悠哉的决不可能是正常人，满心以为女儿能过上好日子，断气时还含着笑，没有意识到她是把孩子交给一个吸血鬼。
雷曼懒得再理会不会理他的人，单膝跪下吻小女孩的手，再抬起头送给她一个灿烂的微笑：“可否请教小姐芳名？”
“艾米莉。”
“认识你很荣幸，艾米莉小姐，我是雷曼？瓦伦汀子爵。可愿赏光到寒舍小住？”
艾米莉自然听不懂这些连有些大人都未必懂的客套话，只是被吸血鬼迷人的微笑迷惑，跟着这个比她的祖父还老的“大哥哥”走。
瓦伦汀城堡远非德库拉城堡般阴森。城堡最早的主人是人类，房间设计得尽可能照到阳光。直到这个家族的最后一个成员成为瓦伦汀家族的盘中餐，瓦伦汀家族才像寄居蟹一样住进来，而对城堡的全部修改只是在所有照得进阳光的地方装上厚实的窗帘。道格拉斯死后，雷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拆掉所有太厚的窗帘，并装了很多镜子，使白天的城堡充满阳光，还专门辟出一间房间放他收集的十字架。这样一来，城堡的仆人逃得只剩和他一样不怕阳光和十字架的僵尸管家伊各。不论房子多么明亮，只有两个人住的房子空荡荡的，直到迎来这个新的住客。

第四章

事实证明在战争时期，吸血鬼是最好的监护人，只有这些对人类的战争像大人看小孩嬉闹一样置身事外的异类生物才能在战乱中还有心思研究怎么“养宠物”，而充足的食物可以保证他们的“宠物”没有成为食物的危险。伊各在被瓦伦汀伯爵变成僵尸以前是一个厨师，可以照顾人类。雷曼又对他的“宠物”极负责任。艾米莉在吸血鬼监护人的保护下很幸运地平安度过幼年，还不知道自己牵连了多少无辜者，又救了多少人——雷曼为了给他的“宠物”找“饲料”，经常打劫军营，顺便自己一饱口福，害得对峙的双方互相猜测对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轻易地全部歼灭自己的精锐部队，又为什么总要诬陷自己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削弱对方的实力。尽管双方积怨越来越深，谁都没猜到一切的起因仅仅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战争最后因为双方都没有兵力继续打下去而不了了之。
和平时期对大多数人而言是好事，雷曼这位带来和平的幕后英雄的日子却越来越落魄。
“有钱人真奢侈，这么浪费食物，他们不知道世上有多少人没饭吃吗？”午夜的镇上，雷曼挨家挨户地捡地上的小米。传说中在门口撒小米可以防吸血鬼，因为吸血鬼会捡地上的小米，等捡完的时候天也亮了，于是吸血鬼只能回坟墓。和平时期的人们终于可以不用为果腹犯愁，也开始有心思防吸血鬼，为了找喂艾米莉的“饲料”，雷曼开始了传说中吸血鬼的工作——捡小米。为了艾米莉的肚子和自己作为贵族的面子，雷曼到深夜还在忙碌。好在经过长期的训练，雷曼捡小米的速度比传说中的吸血鬼快得多，没到午夜就捡了一大袋。
“差不多了吧。”雷曼伸了伸酸痛的腰，打算捡完这条街上的就走，忽然发现一扇窗户还透出隐隐的光，门口放的是荆棘。
雷曼贴着墙挪到窗旁，想看看是哪个吝啬鬼。屋子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灯，灯旁的女人想必是个穷寡妇，看上去至少比实际年龄老了二十岁，正就着少得可怜的亮光糊纸盒，屋子里挤满睡着的孩子。“为什么人类越穷孩子越多？”吸血鬼正考虑这个人类社会学问题，听见屋子里传出声音。“妈妈，我饿。”“艾米莉，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艾米莉！吸血鬼心里“咯噔”一下，凭着超乎人类的夜视能力再次打量房间。
“那个就是也叫艾米莉的孩子吧？没我家的艾米莉可爱。最大的那个孩子和艾米莉差不多年纪。角落那个和艾米莉一样是金发，不过没艾米莉漂亮。旁边那个孩子的脖子也很可爱，不过比不上艾米莉……”雷曼最后得出结论，艾米莉是这一带的孩子中最可爱的，可房子里的孩子越看越像艾米莉，就连灯旁的寡妇都变得像临死前把艾米莉交给他的女人。雷曼看看辛苦了一夜的劳动成果，犹豫再三后，屋里的人听见门口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看见窗口飘过黑色的发稍和黑斗篷的一角。
没过多久，山林里传出不知什么野兽遭吸血鬼袭击发出的嚎叫。这与被称为“贵族运动”的打猎南辕北辙，雷曼还是在把猎物带回去的路上努力回忆该用特里斯丹发明的哪个词来称呼它们，妄图挽回一点贵族的尊严。（诺曼人把狩猎用语与普通生活用语截然分开，这是其他语言所没有的。他们把捕捉的猎物，不论飞禽走兽，都按年龄一年换一个名称，不懂得这一百来个通用的名称，便是丧失了绅士所应具备的一个必要条件。据说这门学问的首创者便是《圆桌骑士》中亚瑟王麾下著名的骑士之一特里斯丹。）
回到城堡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伊各，这是今天给小姐的晚餐，麻烦您了。”要尊重任何人，对仆人说话也要用“您”，永远不要吝啬说“谢谢”，道格拉斯从小就这么教育雷曼，雷曼也没有因为讨厌父亲而不听话。
“主人，您又把您吃剩的东西给小姐吃。”个子还没艾米莉高的伊各在下面张开双臂接住主人扔下来的猎物，结果整个人都被埋在下面，远看只看得见一堆动物的尸体下面长出两条腿，磕磕碰碰地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我们的口味不同，这样才不浪费。”雷曼目送伊各被桌脚绊倒，跌进拐角处，蹲下来迎接扑进他怀里的艾米莉，“早安，亲爱的小姐。”
“先生，昨晚您去哪儿了？”艾米莉比雷曼刚捡到她时长高了，也健康了很多，雷曼的姑妈小时侯的衣服有点旧，穿在她身上却很合身，俨然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鼓着胖嘟嘟的圆脸撅着小嘴。
“出去散步。吵醒你了吗？”雷曼温柔地笑着。
艾米莉嘟着小嘴摇头：“可我又做噩梦了，梦见您不要我。先生，别老是出去好吗？我会想您。”
“我怎么会不要你？功课都完成了吗？”
吸血鬼上百年的寿命积累的知识足以当一个好老师，艾米莉也是个聪明好学的学生：“先生，《圣经》上说上帝工作了六天也要休息一天，今天是星期天……”
“今天带你出去玩。”
“长期关在家中的宠物会产生焦躁情绪，户外运动有助于宠伍的健康，打猎等活动可以培养宠物对主人的感情。”雷曼作出这个决定，鉴于他养艾米莉的参考书《名犬饲养指南》上如是说。

第五章

星期日早晨，教堂周围有很多人本是天经地义，可这个星期天人特别多，而且都聚集在教堂旁的广场上不肯散去。
“先生，您看，他们在干什么？”艾米莉拉着雷曼的衣角一起去看热闹。雷曼抱起艾米莉挤进人群。
人群中央是宗教法庭，审判席上坐着当地的领主和主教，柴火中间的犯人席上是不论是否有罪一定会被烧死的“巫师”。这无非是一些人类因为愚昧而害人，或者是为了彻底摆脱另一些人而制造证据说那些被抛弃的人类是巫师或吸血鬼而处以极刑。同样的一幕自雷曼有记忆以来早已看腻，刚开始因为这些人忙里忙外却从没抓到过真的吸血鬼或巫师感到的可笑也变得像听了无数遍的庸俗笑话。要不是艾米莉瞪大双眼，又老是问东问西，雷曼肯定马上走。
“先生，那么多小孩也是巫师吗？”
雷曼这才注意到柴火中竟是昨天他眷顾的寡妇一家。
“大人，我们决不是吸血鬼，这是一位好心人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给我们的。”
“为了法律的公正，只要你说出给你这些东西的人的名字，我们就考虑赦免你的罪。”
听到这里，雷曼发出一声嗤笑。领主的话就是法律，哪有公正，所谓的“赦免”无非是烧死他们时柴放的多些少些，让他们慢慢被烟呛死还是快些被火烧死的区别。
“我没看见那个好心人是谁，那黑色的天使只从窗前一晃而过就不见了。上帝的使者不会在人类面前显形。”寡妇的话语中满是对上帝的虔诚和向往。
黑色的天使？上帝？雷曼的面部肌肉还习惯性地让他保持微笑的表情，脊背上的冷汗直往下淌。
“黑色的天使就是魔鬼，你自己供认与魔鬼有来往。”
“总算有人猜对了。”雷曼还挂着一贯的笑脸，想留下来听听自己接着还会被说成什么。
“大人饶命，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布朗侯爵夫人的发夹，而且她已经死了几十年。”寡妇继续重复无用的哀求。
发夹？想到自己犯的这个低级让好事变坏事，雷曼压低帽子遮住脸。吸血鬼会留下“食物”身上值钱的东西，有些留下作自己的首饰，有些变卖以供日常开销，所以吸血鬼往往空挂着贵族头衔，除了自己的城堡以外一无所有。瓦伦汀城堡中有很多奥古斯特和道格拉斯留下的首饰，雷曼的座右铭是“物尽其用，决不浪费任何东西”，用发夹束麻袋或晾衣服，用项链绑窗帘，用胸针当窗帘扣，用晚礼服当沙发套之类奢侈的事时常发生。要说布郎夫人，雷曼还有点印象。只有一半吸血鬼血统的他连男人和女人的血有什么区别都尝不出来，有纯正血统的吸血鬼却连少女和妇人的血都能尝出区别，而且特别钟情处女的血。那次道格拉斯骗了一个身形娇小可爱的女人到城堡里来，吃了以后却大呼上当，她不是处女。决不强迫都能骗到美女作为食物，这是男吸血鬼的骄傲，瓦伦汀家族的男士们更是从不敢辱没瓦伦汀这个名字（瓦伦汀valentine有“情人”的意思），对于这个错误唯一的解释是布郎夫人为了接近美男子道格拉斯而装成纯情少女，而且演技纯熟到能让一个吸血鬼上当。人类好象夫妻不恩爱是天经地义，男人没有几个情妇，女人没有几个情夫反而不正常。想到这里，雷曼做了个嘴角往下沉的动作。然后被咬的侯爵夫人变成除了靠吸血过活，没有一点法力的吸血鬼，被人类抓住，刺穿心脏，砍头，烧掉尸体，骨灰被扔进大海。那些因为抓到吸血鬼而自认为很伟大的神职人员会成为像瓦伦汀家族这样决不会被人类抓到的正统吸血鬼茶余饭后的笑料。
接下来是几个“证人”指着《圣经》发誓他们亲眼看见寡妇从一个拿着叉子，长着尾巴的全身通红的魔鬼手里接过这些东西，或是看见过寡妇骑着扫帚在天上飞，最后犯人的“狡辩”被火解决。空气中弥漫着烤人肉令人作呕的气味，愚昧的民众为“邪恶得到最终的审判”欢呼，艾米莉吓得钻进雷曼怀里不敢看。雷曼看看害他第一次做好事结果变成害人的人，记住他们的面孔，阳光灿烂的笑容带上了点邪恶的表情，看着他们的眼睛里只有两个字：晚餐。
晚上，主教“听完”某位美女的“忏悔”，溜回他的修道院，尽量不吵醒被他道貌岸然的样子蒙蔽、真的清心寡欲的教会兄弟。他蹑手蹑脚地溜到自己的房间，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正忙着锁门，有人冷不防在背后用拉丁语说了一句：“晚上好，主教大人。”
主教连忙转过身，和他说话的是一个英俊的贵族青年，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让没点灯的房间亮了很多。
“原谅我，孩子，我年纪大了，有点耳背。”
雷曼好象不明白一听见拉丁语就耳背是某些神职人员的通病，稍稍提高音量，还是一口标准的拉丁语：“是啊，您也知道今天向您忏悔的那位美人简直可以做您的女儿……”
“嘘，轻点，别把大家吵醒。”主教连忙捂住雷曼的嘴，“年轻人，有什么事？如果不是有人快要死了急着忏悔的话明天再来。”
“当然不是，不然我就直接去玛丽夫人家抓您回来了。”雷曼总算换成英语，但听到这话时主教宁愿他说的还是他不很熟悉的拉丁语。
听见这个与他素不相识的年轻人说出自己情妇的名字，主教的脸色一阵发白：“年轻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有人请我来这里吃晚饭。”
“孩子，这是上帝最谦卑的仆人的住所，我们没有什么可招待一个凡俗之人。”
“是吗？您真的不知道吗？可您是今晚的主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