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有灵犀-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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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鸣声飘荡在树林里,在这份静谧里传得很远……
回首不堪年少(二)
其实这种做法是有些冒险的,如果她的哨声引来的不是救助她的人,而是前来觅食的野生动物的话,她可算是悲剧了。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别无选择,风险与机会并存,她只能大胆一试。
她吹了许久,没有得到回应,本来已经疲惫得有些气馁,忽然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而近,她不禁竖起耳朵,万分紧张地关注着这动静的源头。
可是没想到,最后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人,竟然是刚才抛下她一走了之的钟天阙!
她恨恨地白了他一眼,将眼神移向别处不理他。
“你不跟我走么?”他看着她坐着不动,终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本来他已经是快回到了住处了的,最后回望一眼,还是心软了,不忍让这样一个女孩子独自落入这样危险的境地,没想到回来了、找到她,竟然还被她不待见。
“真不走?”钟天阙再问了一次。
顾语犀哼了一声,仍旧无视他的存在。
“那我走了。”他兀自转身,迈开脚步。
“诶!”顾语犀这下急了,想要站起身来,腿上却是一阵疼痛袭来,重心不稳之间,一下子跌倒了地上。
钟天阙听得身后一声哀叫,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见她又开始哭得可怜兮兮,只好几步走回来一把将她扶起。
“坐正了。”钟天阙吩咐想要闹别扭的她。
顾语犀撅起嘴,不示弱地顶嘴道:“喂,我是病人,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啊!”
钟天阙觉得好笑,哪有她这么有精神的病人?嘴上仍旧严肃地道:“我说了别动。”
他刚才已经看见她腿上出了问题,原本以为是摔伤或者擦破了,撩起她的裤脚后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被蛇咬了。
“还好!”他也认出只是无毒蛇,松了一口气,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轻轻地替她冲洗干净伤口,又取出纱布简易地包扎了一下。
“你随身还带这些东西?”顾语犀看着他抬着自己的腿小心翼翼地处理的样子,微微红了脸。
“在野外,这种东西不是必备的么?”钟天阙的眼神中略带不屑。
“切。”顾语犀心想,拽什么拽,认为我不懂常识么?
“来,我扶着你慢慢站起来试试看。”钟天阙先直起身来,抓住她的手臂帮她站立。
她被蛇咬伤的那只腿不敢用力,只能用一只脚着地,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刚刚站稳,正得意之间,他的手却一松,她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往前一扑,径直落到他的怀里。
他虽然年纪不比她大多少,个子却很高,她的鼻子撞在他的胸膛上,闻到一股隐隐的迷人香气,她后来才知道,那是属于男性特有的气息。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嗅到。
她的脸颊忽地就烧了起来,额头的温度也越来越高,竟然冒出了几丝汗珠,而她同时也听到,他的胸腔处,有鼓鸣般的震动声传来。
“你当心一点。”男生责备她,声音里也有些无措。
回首不堪年少(三)
那一晚,他们终究是没有能下山去,而是在这野外生生地呆了一夜。
她难以动弹,他本来是想背着她下去的,但是阳光说消失便消失,一会儿便暮色四合,天空全都暗了下来。
这种情况下,当然不适宜在山林中行走。
他们找了块空地,他从包里拿出打火机,又去捡了枯枝木材,很快便燃起了篝火,火焰的光亮跳跃在两个人的脸上。
顾语犀是第一次有这种经历,所以很快忘记了害怕和疼痛,竟还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嘻嘻笑着问:“你为什么好像很有野外生存经验的样子?做什么都像是熟手。”
他一边不断地加着材火,一边道:“难道你没有参加过野营?”
“没有啊。”因为她的父亲从来都不觉得那种训练对她是有意义的,他对她管教严格,但也只是在学校课程的学习和各种实用能力的培养上。
“呵。”他轻声一笑,看了看她闪着亮光的眸子,道:“那你这样还敢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真是勇气可嘉。”
好话总是受用的,她得了夸奖,有点洋洋得意。
谁知他接着说:“也难怪会被困在这种地方,还要拉一个人给你做垫背。”
顾语犀脸色一阴,道:“我可没有求你,是你自己回来的好不好?这就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见她鼻子上不知道何时沾上了黑色的烟灰,却仍旧精灵俏皮、眉飞色舞的样子,觉得有几分滑稽,不由笑起来。
她见他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心跳不知怎地漏掉一拍。
人和人相处的感觉,真的很奇怪,她长这么大,遇到过那么多人,却从来没有谁,会让她生出这种想要一直探究对方的想法。
她一直都是个挺要强的人,家境优渥,自己也足够优秀,被认识的每个长辈寄予厚望,也被周围的每个同龄人嫉妒羡慕,她本来最讨厌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可是于他却不一样,明明她在他面前脸面丢尽,又迷路又受伤又被嘲笑,心底却是隐隐雀跃的。
她那时候不知道,有一种命中注定,就是告诉你,某个人的出现,会叫你收起自以为是的羽翼,只为了能够静静地守候在他的身旁。
她这样做了,却没能抵挡住外界的风浪,一直一直地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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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了么?”钟天阙轻笑着关上车门,车灯一熄,四周便黑暗起来,只有天上稀疏的星子闪烁,有隐隐约约的微光洒落。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顾语犀忍着一点一点跳动的心疼,轻声问他。
“故地重游,不是会别有滋味么?”他在黑暗中靠近她的耳际,声音仿佛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一般:“虽说,顾小姐,不像是位恋旧的人。”
他靠得那样近,身上幽幽的男士香氛轻飘飘地沁入她的鼻息,她一呼吸,便知道不同了,这个味道厚重而令人迷醉,可是竟如此陌生。
“我要回去!”顾语犀脱口道。
如今怎么知晓(一)
他却只是强硬地拉住她的手,拖着不情愿的她朝着一条岔路尽头处亮着灯火的农家乐走去,道:“你可以回去,但是我的车不会借给你,你大可以摸着黑,走五六个小时的山路出去,然后再看看能不能搭到外面公路上的顺风车。”
“而且前提是,我允许。”钟天阙最后加上这句话,等于是给她的希望画上了休止符。
她的手在他的手掌里,被捏得生疼,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这样牵着他的手,却不曾有一刻忘记过他掌心的纹路与温度。
终究是怀念的,痴迷地怀念着。
脚下的乡村小路上山石众多、磕绊难行,她在这样的颠簸中抖落出泪水来。
在他面前,她总是轻而易举地就变得脆弱,好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她的脆弱可以被隐藏在其中。
两个人终于走到农家乐里,老板是为质朴的中年男子,他见到这么晚居然还有客人上门,惊讶之余也有喜意,道:“两位来的时机好啊,我们这里再隔一个月就要拆了呢。”
“为什么?”顾语犀睁大了眼睛。
“小姐没听说啊,我们这里马上要修一个工程,附近的居民都要搬走了,以后这里的秀美景色也都会变成一座座的工厂了。”老板笑呵呵地请他们先坐。
“哦。”顾语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钟天阙带她来,是跟这个地方告别的么?心里不禁蒙起一层感伤。
“老板,我们需要一间标间。”钟天阙问道:“现在还有么?”
“有的有的。”老板笑着应声,道:“请到这边来登记一下吧。”
“慢着!”顾语犀忽地站起来阻止住老板,道:“我们要两间单人间就好了!”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看向钟天阙,眼中似有疑惑的征询。
钟天阙笑得无比自然,一只手搭在顾语犀肩上,将她往怀里一搂,亲昵地看她一眼道:“没事,我和她吵了架,所以她正在和我闹别扭,就订一间吧,而且她身上也没有带身份证。”
“哦。”老板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安慰两人道:“夫妻之间吵架是常事,床头吵完床尾就和,我和我家老太婆也是三天两头地吵,可这几十年还不是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下来了?”
“是是。”钟天阙一边将顾语犀抱得更紧些,一边答道。
顾语犀被他用力地勒着,几乎要喘不过起来,更说不出话,心中很是焦急。
钟天阙究竟是怎么回事?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明明已经有了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却大半夜的带着她跑到这山野里来,假扮什么夫妻?
好不容易推开他,摆脱了桎梏,顾语犀张口就咄咄逼问:“钟天阙,你难道喝醉了,还是发高烧了,脑筋不正常?!”
“对。”他深暗的黑眸逼近她,将她的整张面庞收进自己的瞳孔里,字字铿锵地道:“对,我是不正常了,所以我这个不正常的病人,必须由你来照顾!就如我当年为你做的那样!”
如今怎么知晓(二)
顾语犀被他扯着上了楼,拿钥匙进了房间之后,门在身后砰地关上。
巨大的震动,犹如他此刻盛烈的怒气。
她似乎有些弄不懂这份情绪的来源,却又隐隐地觉得自己心知肚明。
她背靠在门板上,两侧是他阻挡她逃跑的手臂,正前方便是那双让她害怕直视的双眼。
她希望能让他冷静下来,所以首先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
“钟天阙。”她顺着眼,盯着他西装里面那件条纹衬衫的领口,那里有一枚金色的纽扣,上面刻着一个字母:a。
她明白,那代表着安相宜。
她的声音浅淡而柔顺:“你就算不顾虑我,也要顾虑你未婚妻的感受,如果今天的事情被她知道了,她一定会伤心的。”
“一定?”他蓦地笑了,表情多了几分斜肆,他道:“你很了解她么?她伤不伤心你怎么会知道?”
这句话倒是叫顾语犀有些吃惊了,她抬起眼看着他,忍了忍,还是低声说:“任何一个女子,遇到这种事情,都会伤心的,我说的是常理。”
“哼。”钟天阙笑出声来,道:“不要高看你自己,顾语犀。我了解她,她也信任我,就凭你,还不配让她伤一丝半点的心。”
不配,他说的是,不配!
是啊,她是谁,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对他的感情说三道四?
这样想着,自嘲着,却还是抗拒不了从心底泛起来的那股心酸,他如今这样看不起她,轻蔑她,终究是她咎由自取的!
“那好,钟先生,钟总。”顾语犀换了对他的称呼,努力地恢复成冷静而没有波澜的音色,道:“既然如此,请您让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赶紧走开吧,天色已晚,明日一早还要回公司上班去,不好意思再继续打扰您了。”
钟天阙忽地挑起她尖尖的下巴,直视着她的双眼,笑道:“你看,她没有伤心,反而是你,好像难过了,是不是?”
“我没有。”顾语犀矢口否认,将他的手甩开。
他将手移到她柔软的腰间,顺着那美妙的曲线慢慢地往上移,感觉到她身上的战栗越来越明显,而后将手伸向了附近的门把,轻轻一拧,将门反锁了。
“顾小姐,该是休息时间了,你也说了,明天还要一大早赶回彼此的工作岗位。”钟天阙转身走开。
顾语犀知道,自己今天一个人的话是绝对逃不开了,她掏出个电话,通知他她的处境,并且让他开车来接自己。
钟天阙却从玻璃上看清了她的一举一动,笑着提示道:“顾小姐,虽然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可是这里是一点都没变的,手机信号这种东西,山里是收不到的。”
她一看屏幕一角的符号,发现果然如他所言,这里居然连一格信号都没有,基本上等于与世隔绝。
如今怎么知晓(三)
她在心里苦苦地挣扎半响,终于决定放弃。
眼看着他已经脱掉外套和皮鞋,在在房间的一张床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她也缓缓地挪着步子走过去,在另一张床上坐下身来。
她很是警醒地盯着他看,他却只是闭着双眼,枕着手臂,一言不发地平躺着。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极了,只能够听到床头的老式闹钟滴滴答答地走动的声音。
时间就这样蹑手蹑脚地走过,许久之后,她都没有看到他动弹一下。
是睡着了么?
她竖起耳朵,似乎听到他轻微的鼻息声,不大,却沉。
这一刻,她觉得寂寞,这些年她常常有这样的感觉,可是她从未想过,即使他在她身边,她还是会觉得寂寞。
因为太清楚,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遥远的,即使身体不是,心却是的。
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悄悄地站起身来,朝着睡着的他走了过去,她的脚步极轻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