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出完美人生-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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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垂下头,坐回灶后的烧火凳上,双眼愣愣地瞅住灶膛里的火苗发呆。命运的轨迹已经偏离了原本行进的路线,余然无法阻止,也无力去抗争,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异常,令周遭的人生疑。
沉默了良久,方扬看着油锅里炸的排骨,抓紧手中的抹布:“你真的不打算跟着你爸爸妈妈到那边去过?”
“不去。我要陪奶奶。”
“不后悔!”
“绝不后悔。”这样的后悔,有过一次足够了。余然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余奶奶躺在病床上临终的一幕,那双遗憾终生的眼睛深深地印在她的灵魂深处,怎么抹都抹不去。
“你可想过,学校开家长会,别人都有父母去,可你没有;逢年过节,别人都一家团聚,你却只能跟奶奶过;上街,看到别人牵着爸爸妈妈的手,你却形单影只,孤零零的一个人……不是我打击你,然然,你真的可以忍受吗?”方扬说话的节奏很慢,音调也不像他平时那样冷漠,变得有点高亢激昂。他双眼凝视着锅里炸得有点金黄的排骨,骨头的香味在厨房的上空弥散。
“我可以!”余然抓紧手中的火钳,灶膛里的火苗映得她小脸通红,琥珀色的瞳孔里闪动着坚毅的光芒。
“那样会很累的,然然。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会比任何孩子都过得累。”方扬长叹一口气,拿起漏勺,将炸得差不多的排骨捞出来装盘,丢下拍好淀粉,切成拇指般粗细的鱼块继续炸。
命运是公平的,只是因为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从而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余然以前选了和父母在一起的路,这一次,她想陪在奶奶身边,和周围的小伙伴一起渡过人生中最肆无忌惮的纯真年代。
29 团聚
一走进余然家的中堂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红木雕花的八仙桌,东南西三面各放了三张长凳,朝南的位置是两张太师椅,贴墙站着一张可以充当香案的长台,中间摆着一对黄铜的烛台和一个黄铜的香炉,烛台外边放着两个红釉的花瓶,里面插了几支玫红色和粉色的牡丹绢花,长台的上方垂挂着一副画着钱塘观潮的中堂,两边的对联是很多人都熟识的千古名对“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今天傍晚她家的中堂屋里显得特别热闹,除了原来的八仙桌,又摆了一张可供十人坐的圆桌,周围放了五张长凳,此刻桌面冷盆上齐,碗筷醋碟各就各位,而客人也差不多都到了。一个个围着桌子喝茶、吃瓜子、聊家常琐碎事。
余然的父母分别坐在八仙桌和圆桌的朝南位置,身边围着一堆亲人,问他们在那边的生活状况。两个伯母和姑姑都拉着余然的弟弟余新上下仔细端详,个个称赞孩子长得好,一看就是聪明伶俐。余妈妈听了,面上笑容不断,虽说不是亲生的,但在她心里跟亲生的差不多。反倒是女儿余然自小不在身边养,没儿子余新来得亲近。这不,余然也就一开始见到喊了声爸爸妈妈弟弟,其他时间都躲在厨房里,坐在烧火凳上,一声不吭地烧火,给方扬打下手。
“你不去中堂屋坐席?”戴着白色的厨师帽,换上白衣黑裤,长相并不出众的方扬一穿上他的厨师服,让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余然晃晃手里的小碗,指指小肚子:“不去。我吃饱了。”打了一下午的下手,尝了一下午的菜,她的肚子也不是无底洞,早就吃得撑住了。
“一会你煮甜汤,记得给我留一碗就行。”她念念不忘喝最爱的甜汤。八十年代的甜汤通常是把玻璃罐头里的杨梅、桔子、椰果、银耳等丢在一起煮。
“当心肥死你!”方扬扫了眼余然的身材,也不去揭穿她胆怯地躲在厨房间里的事实。
“你不用妒忌我的好身材,等过两年你去参军了,相信你的身材会比台上展示的模特还标准。”余然放下小碗,趴在灶台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锅里翻炒的龙井虾仁,吞咽了好几下口水。她摸摸圆滚滚的小肚子,倍加遗憾地看着肉质鲜嫩,茶香四溢的虾仁出锅、装盘、端离、上桌。
“然然,你不上桌吃吗?”余妈妈面带微笑走进厨房,摸摸余然梳得高高的马尾辫,语气温柔和蔼得不像是对自己的女儿,反倒像是对亲戚家孩子一般客气。
“不了,妈妈。我和方扬哥哥说好了,今天他下厨,我烧火。”
余然有些别扭地移开目光,盯着一旁的脸盆架子,露出灿烂的笑容,婉言谢绝。隔阂不是一天两天产生的,以前的余然没少怨过父母偏心弟弟,现在要她一下子完全改变态度,似乎很难。很多事,都是嘴上说得轻巧,做起来难上加难。
余妈妈一愣,脸上的笑容定格,抚摸女儿头发的手也在一瞬僵住不动了。
“小妹,你不用喊她的,她在这里,吃得只会多不会少。”余奶奶跨进来见到这一幕,急忙笑着上前圆场面。
“这丫头和小杨那孩子特亲近,有小杨在,饿不着她。走,我们会桌上去吃,不要打扰他们俩烧菜了。”
余奶奶笑眯眯地拉住不想走的小儿媳妇,硬是把她拖离厨房间,拉回桌上闲话家常去了。跨出厨房门槛的时候,她特意转过头望了眼呆立在原地不动的余然,眼底划过一丝怜惜。
余然呆呆的站在原处,手放在余妈妈摸过的地方,眼角微红,一股酸涩的感觉突然间涌上心房。她其实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偎依在爸爸妈妈的怀里,说想他们了。然等人真的站到她面前,余然发现,她的嗓子眼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句撒娇的话都说不出来。也对!她不是真正十岁的孩子,拥有成人灵魂的她,怎么做得出小孩子般撒娇争宠的行为?她自嘲地勾起嘴角,一缕苦涩的笑容即开即逝。
方扬踏进门槛的时候正好捕捉那缕苦笑,向来冷漠的眼眸里浮出淡淡的怜悯。他清了清嗓子,走到余然身边,俯下身,探索的眼神对上余然猝不及防的目光,当场抓住里面来不及掩饰的哀伤。他怔怔地凝视余然含泪的双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安慰,似乎余然从不需要。
“我没事。”余然抬手,飞快地擦掉眼角滚落的泪珠,露出微微的笑意:“方扬哥哥,你先炒菜吧。桌上还等着呢。”说完,她坐回烧火凳上,拿起火钳,夹了一个稻草结塞进灶膛里,橘红色火光映在她琥珀色的瞳孔里,折射出莹莹的水光。
方扬见状,冷脸走回灶台,洗锅倒油准备下一个菜——鱼羹。鱼肉选的是鲫鱼肉,一早就在灶上蒸熟剔刺碾碎,配菜选了火腿、香菇和笋丝。
“方扬哥哥,你是不是找朋友去找那对姐弟了?”余然并不高明地转移话题。倒不是她有菩萨心肠,那对姐弟假如没向她求救,余然最多心底里同情下就过去了。下回如果再见到,同样只会给点吃的。但事实是那对姐弟向她求救了。通过以前的报道,她深知乞丐团伙控制孩子们的手段有多严厉{炫残{书酷{网 ,余然做不到装聋作哑,认为事情没发生过。她想尽可能地出一点力,即便最后没有救出那对姐弟,她起码问心无愧。
这时的她并不知道,现在的一念会给她的今后造成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对姐弟成了她生命中极为重要的存在。
听了她的问话,方扬也不作答,专心致志地将香菇丝和姜丝丢进油锅里去爆炒,看出香了,就倒入事先预备的高汤,放入鱼肉、笋丝煮开,淋入打好的鸡蛋液,一边淋一边用筷子搅拌,使之细碎成一缕缕的细丝,用水淀粉勾芡,出锅装碗,撒入火腿丝和香菜末,拍上少许胡椒粉。
“帮我洗锅子。我先去上汤。”他吩咐了一句,端起托盘,脚步极快地离开厨房,余然瞪了他几眼,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拿勺子舀水,捋起袖口,一本正经地拿丝瓜筋洗锅。
方扬回来,见到余然踮起脚尖,整个人趴在灶台上洗锅子,眼底不由闪过笑意,上前拿过她手中的丝瓜筋,揶揄道:“看你吊在那里洗锅子,我都觉得吃力。”
余然一听,恼怒地瞪了他几眼,咕哝道:“又不是我主动争取的,还不是大厨你指挥失误,让我这非专业人士干这活。”她张望了下还剩下的几个菜,问道:“下一个炒什么菜?”
“鳝片。”方扬的回答,短促有力,干净利落。
“甜汤什么时候做呀?”
“等菜都炒好了,你肚子里的东西也消化得差不多的时候。”
“你到底帮不帮忙那?”
“我说过了,小孩子家家不要瞎操心。那对小叫花子的事,我会找朋友帮忙的,能找到算他们运气,没有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你家最近的烦心事不少,那女人要是知道你奶奶把衣钵传给了你,说不定就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你想想,如果被她知道这件事,她花点钱,利用那对姐弟来骗你出去,你奶奶会怎样?”方扬十分耐心地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分析给余然听,重点指出有可能会出现的欺骗。
“那女人会这么做吗?”余然心一凉。
“有什么不可能。夏娟她以前能不择手段地出卖余奶奶,现在照样可以不折手段地逼着余奶奶同意。你是余奶奶唯一的传人,也是她的嫡亲孙女,有什么比你更适合的人选。”方扬打击人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
“烧火,旺点,干煸鳝片需要大火。”他丢了点蒜片进锅子里爆香。
“哦。”余然皱着眉头,思考方扬假设的事在现实中发生的几率有多少。
就在这时,余军跑来喊道:“方扬哥,你的电话。”
“然然,不要烧了,我先去接个电话。”方扬,急忙停住预备下锅的鳝片,丢下句话,跑去中堂屋接电话。
“然然,你坐到桌上一块吃嘛!今天的菜可多了。小叔叔和大伯父,二姑父,还有我爸他们商量着在街上菜场买个店面房,给奶奶招人办绣坊呢。”余军凑到妹妹跟前蹲下,神秘兮兮地透露刚听到的事。
“是吗?那很好呀。买大一点的房子,最好是楼上楼下,以后我们去镇子上念中学,就不愁没地方住了。不然每天早上六点就要起床,骑车赶去学校里上课。刮风下雨的,路上车子有多,天也没亮,太危险了。”一听这事,余然的主意顿时也来了。
“嗯!奶奶也这么说。”余军点头。
“小军,你妈妈喊你回去吃饭。”方扬进门,看见小脑袋凑到一块去说悄悄话,亲密无间的堂兄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然然,你真不去桌上吃那?”余军恋恋不舍,不死心地再次劝说妹妹。
余然摇摇头:“不去。你自己多吃点吧。我在这里,方扬哥哥都给留的。”
“那好吧。我先走了。”余军看了眼冷着脸的方扬,一路小跑溜走。
方扬瞥过坐在烧火凳上发呆的余然,沉默了下,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我朋友说找到一对和你描述差不多的姐弟,等人落单的时候,他会带人先救出来,送进派出所,他在里面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立案。你到时可以去派出所里看看是不是他们俩?”
“真的吗?”余然喜出望外。
“烧火!”
“知道了,干煸鳝片的时候,火要大点。”
30 宋帝
隔天,黄道吉日,是个宜祭祖嫁娶的好日子。一早起来,余然刷过牙洗过脸,坐在厨房里的矮凳子上,双手托着下巴,等方扬上街回来给她带小笼包子吃。
在她百无聊赖地玩着衣角的时候,余妈妈牵着儿子余新从院子里跨进来,一眼看见坐在竹凳上的女儿,不禁笑道:“然然,怎么不多睡会?”她别过头,拉住躲在身后偷看姐姐的余新,教他喊人:“新新,这是你余然姐姐。快!喊姐姐。”
“弟弟好。”不等余新开口,余然站起来,笑眯眯地伸出手,表达内心的友好。
“姐姐。”余新飞快地扫了眼余然停在半空的小手,苹果般圆润的脸颊飘过一抹红晕,两只手紧紧揪住余妈妈的衣摆,不肯松手。
“你这孩子,怎么不跟姐姐握手呀?你们老师教的那首歌是怎么唱的?就是找朋友的那首歌。”余妈妈见此,心里不禁着急起来,她可不希望两孩子之间起什么隔阂,她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跟余奶奶商量,把余然带到身边去养。不过,从余然不亲不热的态度来看,事情的可行性不大。十月怀胎养下来的女儿和她不亲近,余妈妈心里颇不是味道。
余然笑笑,满不在乎地收回手,刻意岔开话题:“没事,妈妈。弟弟认生,过几天就好了。你和爸爸要在家里留几天才回部队上去?”
一听女儿主动搭话,余妈妈心里的闷气一扫而光,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