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时差-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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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独自承担一切,总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与他,一直不亲厚,或者应说,他习惯与人保持距离,不让人亲近。
「难道这是你的责任吗?要不是父亲……」我激动地说。
「够了,现在不是讨论是谁的责任的时候。当问题发生了,指责与推卸,于事无补,最重要的是解决当前的危机。你有这份心意,我十分感谢,但你要明白,这是一个大人才能解决的问题,要是你长大了,要为我分忧,我很高兴,但是这一次,我要你学会忍耐与等待。」小舅坚决不肯退让的目光让我感到气馁。
我也能为翟家做点甚么,但大家并不相信我。
我很高兴,小舅没有为了翟家,而应外婆的要求,娶洛薇为妻——虽然,我的确有点意外,因为他一直以来,毫不隐讳他对洛薇的情感。不过,对于小舅的明智,没有为家族牺牲自己的幸福,我感到安心——否则,父亲可是背负起更大的罪孽。
是哪一个人让他改变呢?
「隽人,你在这儿,我一直在找你呢!」母亲来到花园,坐在我的身边。她的手放在我的肩上,朝我淡淡一笑。
我的母亲,总是这样的,接受外婆的安排;总是这样的,接受外婆的横蛮,活像是提线木偶,这样的人生,真的会快乐吗?
「要去探望外公了吗?」又要到医院筑起人墙,好好「保护」外公,以免「闲杂人等」打扰他吗?
「嗯,妈妈在等着呢!」
「妈,如果有一天,你不当外婆的好宝宝,会发生甚么事?」
妈妈一怔,勉强一笑,「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么一个问题?」
「妈,因为我讨厌了再当外婆的傀儡。」
「隽人,你怎可说这样的话。」母亲慌张地朝大厅看了看,确保外婆听不到我的话,才放心下来。
「妈,你有爱过爸吗?他这样背弃你,你不伤心吗?外婆有问过你这些问题吗?她有关心过你的感受吗?」
「隽人……」她显得为难。如果是平日的我,我应该不会再深究下去,不想母亲难堪,让她不得不面对眼前的无奈,但今天的我却不能。
「外婆有理会过你的感受吗?没有!她在意的,是爸的离去,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在翟家的地位,而不是你的感受!为何你就要偷偷在夜里哭泣,为何不让其他人知道?我不明白!」
妈妈只是轻轻地握着我的手,虚弱地一笑,「隽人,你可否不要再问。」
我拍了拍母亲的手,站起身,「我明白了,我们去看外公吧!妈,对不起,惹你伤心了。」
好怕看到母亲无力的眼神。她在害怕甚么吗?没有了翟家的庇护,我们就活不下去吗?没有了外婆的安排,便人也当不成吗?当然,我这个一直仰赖翟家而活的人,没有资格说些甚么。
我随外婆、二夫人(外公的侧室)与母亲到医院看外公。当我们到达病房时,听到病房内传来笑声。外婆一听到笑声,面色一沉。我打开病房的门时,看到小舅与一名陌生女子,正与外公言笑甚欢。
外婆冷冷地看着他们,「来了吗?」
「嗯,多亏安庭与小湖来了,为我解闷。」外公开怀地笑着。
「爸,公司还有点事,我与小湖先走了。」小舅说。
那女子——外公与小舅口中的「小湖」,她应该是小舅的女朋友——放下正在削皮的桃子。
这女子挺标致,是那种一看便知道是大家闺秀的人。但她与妈妈、洛薇都不同,她没有闺秀的秀气,眼神充满朝气,笑容有点淘气,且有着一种不大让人讨厌的娇气,一看便知道从小受着家人的宠爱。
她很容易便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我忍不住盯着她。
她就是让小舅改变心意的人吗?
「怎么这么快便走了,我还未吃到桃子呢!」外公难得地孩子气道。
她不但改变了小舅,还让我看到不一样的外公。在我的记忆中,外公是一个亲切的人,他一向坚实可靠,就好像再大的难题,在他面前都可以迎刃而解。他就是这样强大的一个人。
不过,父亲的背叛,与公司所面对的困境,对外公多少做成打击,就算他的意志再强,沉稳的笑容背后,难免有着挫败的难堪。现在的外公看来是如此轻松快乐,像是真的把心头大石放下,也露出了平常的一面。
「也对呢!请多等一会儿。」她利落地削去余下的果皮。然后把小桃削成几片,放在碟子上,并在碟子上放上牙签,方便外公食用。
「隽人,你也过来一起吃吧!」外公朝我招招手。
我依言坐在公外另一边的床边,朝坐在我对面的小舅与他的女朋友点头。
「今天不用上课吗?」外公笑问。
「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课呢!」我一笑。
「星期六吗。待在医院,都忘记了今天是甚么日子了。」他取了一片桃子,吃了一口,双眼露出神采,「小湖,桃子很美味呢!」外公朝那女子一笑,「你们也吃吧!」
「不用了,这些桃子是特意买给你吃的。倒是这位小朋友,要吃吗?」她朝我亲切地笑着。
「我叫翟隽人,今年十二岁了,才不是甚么小朋友。」我撇撇嘴,怎么大家都把我当小孩看!
她一笑,「抱歉,隽人,吃吗?」
我点一点头,也取了一片桃子,「真的很好吃呢!」桃肉鲜甜多汁,有点意外呢!
「对吧!」外公一笑,「喜欢的话再吃吧!」
「隽人,这是给你外公吃的呢!不可以这么没礼貌。」母亲立即说。
「平平,怎可这样说,就是大家一起吃才开心呢!隽人,喜欢的话便再吃吧!」外公说。
我再多取一片,然后把碟子推向外公,「外公你就多吃一点吧!」
「好。」外公也多吃了一片桃子。「对了,隽人,你还未认识小湖吧!她是你小舅的女朋友,叫她小湖姐姐吧。」
「哦,小湖姐姐。」
「隽人,你好。」她一笑。
「爸,我们真的要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小舅轻轻执起小湖姐姐的手。
「小湖明天也来吗?」外公问。
「抱歉呢!我明天要陪爸爸健行,所以星期一才能来。」
「甚么,只有这个闷死人的小子前来吗?那可真闷坏人了。安庭,你也要学学小湖呢!你要是有她一半会讨长辈欢心的便好了。」外公投诉道。
「明天请你忍耐一下。我星期一带蓝莓司康来探你。那个司康的松软程度,保证你从没吃过。」
「好,我就等着吧!」外公眉开眼笑。
然后小舅便与小湖姐姐离开后,病房内的气氛明显沉下来。
「隽人,明天也来陪陪外公吧!免得他闷坏了,胡乱找人聊天。」外婆冷冷道。
对于外婆的冷言冷语,外公不以为然,但仍一如以往的,选择不去反驳。他转而看向我,「隽人,要是明天没有空,不用勉强。」
「不会呢!明天没有兴趣班,功课也已完成了,我可过来看外公——留在家中,反而更闷人呢!」这倒是事实,我与外公一向亲厚,他是我在翟家中,唯一的说话对象。
「明天,我们一起下棋吧!我很久没与你下国际象棋了。」
「好的,我明天带棋盘到医院。」
我不明白外婆为何要占着病房不放。明明是探病,却没有一张好脸色让人观看——她就不会考虑生病中的外公的感受吗?
她不过不想小舅与小湖姐姐陪着外公,生怕他们会夺去翟家的家产。不过,她正夺去外公在医院唯一的快乐时光,她怎么不明白?
就算没有外婆的吩咐,我一有空,便会到医院探望外公——这可是我由N国回来的最大作用呢!我不想再看到外婆的专横与母亲的软弱。而且,当外婆知道我会去医院时,她便不会忙着赶去医院,这可让外公有喘息的空间。
而小湖姐姐,差不多每天也会来看外公。起初,我不大敢主动接触她,怕的,不是外婆的责难与母亲的唠叨,而是怕她会怪责我,怪责我的父亲。而且,通常外公都会在病房内,向我们说起往事,所以我与小湖姐姐多数是充当着一个最佳的聆听者,陪外公走过时光隧道,回到过去的苦与乐。
有一次,外公去了做检查,我到达病房时,只看到小湖姐姐。她正看着一本厚厚的书。她看到我走进病房后,朝我笑了笑,向我说明了外公去了检查一事。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该留,就这样呆在房门。
「你想看翟世伯吗?但留在这儿等着会比较好呢?还是你怕与我独处?我可先离开的。」她合上书本,拿起手袋,预备离开。
「不是,我……我还是坐在房内等着吧!」我紧张地走进病房内。
小湖姐姐没有再说甚么,重新把手袋放在身边,打开书本,继续阅读。我很喜欢听到小湖姐姐悦耳的声线,但又怕打扰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像是留意到我的注视,抬头看着我,「闷着你对吗?如果你闷的话,我们可聊聊天。」
我摇着手,「不用,你不用理会我,你继续看书便行了。」
「没所谓,这样看着也怪闷的,这样有人陪我聊聊天,也会轻松一点呢!」她把书签插在某一页内,然后再次合上书本。
我走近她,坐在她的身边,「小湖姐姐,你在看甚么书?」
她让我看了看封面,「是大学的参考书。」
「《比较建筑文化》,哗,小湖姐姐,你读建筑系吗?」
「不是,我的理科成绩很弱呢!我读的是比较文化,而这个学期探讨的,是同一时期,不同地域的建筑特色。」
「好像很闷呢!」
她笑着点了点头,「也对呢!不过我自己很喜欢建筑文化,所以觉得这一科很有趣。」
我瞠目,「有趣!那有这个可能!」
「因为我觉得建筑物的本身,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十年、五十年、一百年,随着时代的变迁,我们历经着不同的世代,但建筑物却一直默默地存在着,静静地以它的『生命』,记录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见证着时代的喜怒哀乐。」
小湖姐姐双手轻扬,像一个指挥家指挥着最动人的乐章,「当你在建筑物内走动,你甚至可感受到时代的脉搏,透过空气的记录,阅读着当时人的记忆。当你合上眼,你甚至可以听到前人在建筑物内留下的生活回响,感受到他们在建筑物内留下的生活痕迹,他们或许会与你擦身而过,也或许会向你诉说着岁月的风尘。」她朝我看了一眼,停了下来,一笑,「我好像说了鬼故事,把你吓坏了呢!」
看着小湖姐姐一脸陶醉,我迷惑于她洋溢着满足写意的笑容中,久久不能自已。
「我没有被吓坏,只是没有感受过这一些东西。」我可惜道。多想与小湖姐姐一起看看这些别具价值的建筑物。
「世界这么大,你今天可能还没有察觉到它的美,不要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况且,同一件事物,每人的感受都不尽相同,隽人看到的,可能比我看到的更多更美丽。」
「如果有机会,小湖姐姐到访这些建筑物时,可带我一同前往吗?」
「当然可以。」
从那天起,我们便混熟了。而我也从此立志要当一名建筑师,要与小湖姐姐一起游览不同的古老建筑,也想为她建一座她喜欢的大宅。
与别的大人不同,他们老是喜欢说话,老是喜欢说教;却不喜欢听我们说话,不喜欢听我们的提醒。但小湖姐姐却把我视作可聊天的伴儿,而不是一个待教的小孩。我每次看到她,都会向她述说起今天所发生的趣事,她一直耐心听着。
每当我离开医院时,便期待着明天,期待能在医院内看到她。故此,有一阵子,她忙着应付考试,不能每一天到医院时,我可是很失落呢!虽然,我很想看到她,但看到小湖姐姐这么赶忙,心内不忍。
「小湖姐姐,其实你不用来探望外公,有我陪他解闷便行。你还是专心温书,还要好好休息呢!」这可是我鼓起了最大的决心说出的违心话呢!
「因为安庭担心翟世伯的情况,但他又不能每天都来看他,所以我便多前来医院,以便把翟世伯的最新情况告诉他。」
「有必要这样吗?犯错的又不是你们。」我一直避免谈及父亲的错,谈及外婆的专横,但我就是忍不了口。
「我很喜欢翟世伯,可能因为他是安庭的父亲,也可能因为他喜欢与我聊天——这与补偿与施舍都没有关系,纯粹的,我喜欢来这儿,也想让我喜欢的人能专心工作。」她一顿,然后朝我和煦一笑,「隽人来这儿,也是因为喜欢看翟世伯,而不是为了赎罪,不是吗?」
「对不起,要不是父亲,大家都不用这么辛苦。」我低下头。
她的手放在我的肩上,朝我撇撇嘴,「现在是甚么年代了,父债子还已不时兴了。所以道歉甚么的,都与你无关。你按着自己的命运,好好的活下去便行。」她一顿,然后正经道,「如果真的再谈及父债甚么的,你便不可与我聊天了。」
我紧张道,「为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