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儿草-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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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人们说：伤什么都别伤心，什么伤了都可以慢慢愈合，只有心伤了没法修复。
“小晗，回来了。”看到袁晗家的大门开了，小凤慌忙过来张望，一眼看到了在弯着腰扫地的浩然和站在台阶上漠然的看着浩然的袁晗。
一改往日的嘻嘻哈哈，小凤走到袁晗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让他扫，咱们到屋里吧。”反客为主，小凤拉着袁晗往屋里走。
袁晗没有任何反对，随着她进了屋子，坐在沙发上。
小凤在水管上接了一壶水，打开煤气温上。多年来两个人已经成了默契的好朋友，浩然又经常不在家，在袁晗的家里小凤倒有几分随意。
“一会儿喝点热水。”坐在袁晗对面，小凤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袁晗低着头，鼻子轻轻地抽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悲痛，泪水又还是在脸颊上一串串滚落下来。
默默的流泪变成了轻声的抽搐，只是少顷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袁晗一下子放声大哭起来。好像她要把对那个人的思念和不舍全都在哭声中宣泄出来。
小凤从来没见过袁晗这个样子，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除了用纸巾不停地为袁晗拭擦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袁晗？”浩然听到哭声，像士兵听到了号令，扔掉扫把飞快的跑了进来。随即就明白了妻子的悲伤来自何方，也是一副无计可施。
煤气灶上的水及时的拉响了警报，浩然终于不用傻呆呆的立在那儿，慌忙地跑进厨房，倒了两杯开水端了出去。
“小凤，喝杯水吧，让小晗一会儿也喝点水，几天了饭都没怎么吃。”
浩然对小凤说着，眼里的意思显然是拜托了，然后满是心疼的看了看妻子。
袁晗已经停止了哭泣，有些累的闭着眼睛倚在沙发上。
明明紧闭着眼睛，却仿佛看到母亲在面前嗔怪的看她。
“要坚强啊，孩子。”是母亲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吗？
惊喜的睁开眼，看到婆婆站在自己的面前，正用手梳理她前额凌乱的刘海。
第95章 回家 沉睡的情感是否复苏（二）
袁晗两口子还没进家门，她的婆婆就已经远远的看到。随即赶了过来。
进了屋子看到在落泪的媳妇儿，心里不由得生出股爱怜，母性的善良有时是忍禁不住的。
她的厉害果然是让人畏之三分，见她进门，小凤就找个理由很快的溜出门去。
“小晗，不要哭，你的难过我知道，这样的伤心谁都会经历的。”说着这个平时很厉害的女人坐在了袁晗身边，并且拉住了她的手。
袁晗有点受宠若惊，婆婆猛的这一转换她还真不习惯。
“小晗，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这人厉害，心眼不好。其实，我也觉得挺对不住你的，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儿，我愣是伤透了你的心。”
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显然她自己也感觉到这样讲话有点太不符合自己的风格。
“小晗，妈也就是老思想作怪，以前对你过于凶了些，别往心里去，啊？”
她此刻好像并不想提袁晗母亲的逝世，而只是想和分开了一段的媳妇儿唠唠嗑、说说心里话。
袁晗默不作声的听着，在婆婆面前她洗惯于沉默，而且母亲刚刚去世，她也不想说话。
浩然的母亲顾子说着。
“我年轻时你的外公外婆身体不好，我是家里的老大，弟弟妹妹都小，里里外外都靠我一个人干，想想那时真不容易啊。”袁晗的婆婆叹了口气。
“我和男人们一样上山修路，到砖厂拉车子、搬砖。那时也没个自行车什么的，上班跑几里地都是步行，风里来雨里去的，可是我没一样活比那些男劳力们干的差。”
婆婆还有这样的经历？袁晗有点被打动了，开始认真地听起来。
“后来你外公去世了，我和你姨妈一起干活，供应我们家里唯一的男丁——你的舅舅上学，然后又是给你舅舅娶媳妇儿成家，接着你外婆又去世了。那时候受的苦和累用火车载都不一定能载的完······”
袁晗婆婆的眼睛有些潮湿，过去对于她来说是太苦太难了。
“原来婆婆，也是这么的不容易，怪不得她性格厉害刚强，大概也是被家里的情况给逼迫出来的吧。”袁晗暗自思忖着。
“后来我和你爸爸结了婚，你爸爸是空军后勤部，几年才让回来探一次家，浩然和我俺们娘俩那真是相依为命。我除了照顾浩然，还要侍候你奶奶，当时你奶奶的思想更守旧，我做事情总会遭到她的指指点点，很难达到你奶奶满意。我也想过，做人家的媳妇儿怎么这么难？”
袁晗的婆婆仿佛已经完全的沉浸到了过去的回忆中。
“不过你奶奶严厉是严厉，心眼不坏，我们娘俩相处的还可以，她儿子不在家，我当然要替你爸爸好好的孝敬她。”
“后来你奶奶的眼睛瞎了，我天天给她梳头、洗脸、洗脚，她也没个女儿，我不照顾她谁管呢？后来她到临终提起我，说我就像她的亲闺女。”
“呵呵。”袁晗的婆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和浩然一结婚，我在心里就是按照我对你奶奶的标准来要求你的，所以对你总是不满意，总是抱怨。”
“而且看到浩然对你那么好，就觉得失去了和自己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的儿子一样。我呀，是老思想，其实就得承认现实，我们这一代人是年轻时受婆婆的气，老了不受媳妇的气就是福气······”
“妈妈。别这么说，你是不会受媳妇气的。”袁晗最见不得别人难过，婆婆的样子让她一下子心软，连忙安慰道。
“这么久了，妈也看出你是个心眼好、又勤快的好媳妇，你和浩然的矛盾，多半是我的责任，就算妈拜托你，你俩以后好好过，别再闹别扭了，好不好？”
“浩然是个好孩子，小时候也吃了不少苦，他秉性敦厚，知道心疼妹妹，街里买卖小吃的过来，小孩们都围上去看，浩然他从来没去围过，就是买些吃的给他，他也舍不得吃，会留给妹妹······”
婆婆的话袁晗一点也没觉得唠叨，她心里的怨恨像春天的冰在一点点的融化。
第96章 回家 沉睡的情感是否复苏（三）
日子像熬在小火上的粥，不愠不火的细熬慢炖。
对于袁晗，仿佛再也没有可以经常去的地方，浩然的工作好像也少了以前的忙碌。两个人有了很多呆在一块的时间，彼此间完全达到了相敬如宾程度。相对无言、两人很客气的感觉常常会令袁晗觉得抓狂，有火气，却没有发泄的出口。
对于浩然，她觉得没法再去接受。
这天，浩然回来的异常早，真情有点异样。
“袁晗，要机构改革了，可能我要失业了。”只是得到了这样一个通知，浩然说起话来就已经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没有一点底气，有点沮丧。
哼哼，你也有今天？袁晗心里有一种幸灾乐祸的窃喜。作为妻子面对浩然人生至关紧要的当口，她丝毫不觉得为丈夫前途担忧。
多年来的吵吵嚷嚷、相互折磨，让她身心俱疲，心灵少了一份鲜活，什么样的情景，几乎都难以引起她强烈的喜怒哀乐。何况对于浩然，她的心中带着一些仇视。
冬天的夜晚，寂静而漫长，袁晗翻了个身，恍惚看到了卧室外面柔弱的灯光。
电子表在黑暗里发出红光，袁晗摸着眼镜架到鼻梁上，清楚地看到1点30的数字。
浩然不在床上！
哼！又在搞什么名堂？袁晗的厌恶更增添了一层。
透过虚掩的门缝隐隐约约看到了外面似乎有烟雾缭绕。刺鼻的烟味飘进卧室。
在吸烟？袁晗倒有些好奇，因为浩然平时不吸烟，只有喝醉了酒，晃晃悠悠、迷迷糊糊的时候，才彻底的像个二流子，装模作样的叼着根烟卷，充分地展示他的丑态。
袁晗轻手轻脚下了床，打开卧室的门，烟味扑鼻，她剧烈的咳嗽起来。
浩然回头看到袁晗，慌忙掐灭了手里的半支烟，烟灰缸里、地上凌乱的扔了许多的烟头。
“半夜三更，你抽什么烟呢？”袁晗心一软，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我······就是觉得心里紧张，想想自己在单位工作了十几年，如今精简机构，万一被精简下来，工作丢了不说，还不被人笑话死？”浩然把胳膊肘放在双腿上，双手托着脸庞，很是失意。
袁晗想安慰她，可是却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
“你不是挺神气吗？会找女人，会打老婆。怎么现在蔫儿了。”
“别取笑我了，小晗。我知道你讨厌我，如果我没了工作，你就更看不起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这次考试先笔试，再面试。笔试不过关连面试都免了。唉！要是你就好了，你有文化，让你去考试肯定是小菜一碟。我的文化本来就不行，又丢了这么多年，这次估计是死定了。”
浩然仰着脸看着站在他面前很无所谓的袁晗。
一个平时看起来骄横惯了的大男人，此刻竟是满脸的失落和无助。
袁晗的心微微的抽动了一下。毕竟是与自己共同生活了几年的男人。面对他的困境，她还是不由得伸出了手。
“考试的内容知道吗？”
“嗯，发了几本书，说是书上的内容。可是时间紧迫，只有一个月的学习时间。有的字我都不认识，句子也顺不下来，哪里会记得住。完了，完了。”前程与面子，在男人眼中是那样重要。
“你认为需要把那几本书一字不差的背下来才可以过关吗？睡吧，明天把书给我，我给你划题，出卷子。”
袁晗想起了中学时几个月提高上的英语成绩，想起了在她的辅导下学生们那优秀的成绩。
浩然的考试内容都锁定在那几本书上，抓好题眼，有的放矢，应该不会有多困难。何况浩然单位里有真才实学的并没有几个，在相同的基础上竞争，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的输掉。
第97章 回家 沉睡的感情是否复苏 （四）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
“小晗，小晗，我的成绩出来了，96分，文科方面我还从来没考过这么高的分数。”
浩然几乎是跳着走进了屋子，掩饰不住满脸的激动，连眉毛都是窃喜般的微微跳动。
袁晗在厨房里忙着干自己的洗刷刷，头也没抬，心里却有几分开心，一方面为浩然的成绩，一方面浩然的成绩也是她一个月来努力的结果。作为一名曾经的老师的惯性心理，听到学生的好成绩她自然是难以言喻的自豪。
浩然溜进厨房，从后面环住了袁晗的腰。
“谢谢你，我的好老婆，不是你，我哪里过得了关，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袁晗的泪潸然而下。
看来自己一个月的付出，换来的不仅是丈夫的成绩，还有他更多的爱。
那一个月，那一个月······
袁晗成了一名百分百尽职尽责的老师，而浩然则是她唯一的学生。
婚后数年的生活，尽管夫妻间的相爱大于伤害，尽管婆媳间的相处让家里像硝烟弥漫的战场。
面对丈夫人生道路上的风雨来临，袁晗还是毫不犹豫的向着丈夫伸出了自己的手。
这个老师比学生要辛苦得多，问答题、选择题、填空题。
不像是辅导“学生”，倒像是面对自己人生至关紧要的高考，甚至比自己参加高考时还要用心。
每天浩然做完试题袁晗就会找出里面的错别字加强反复训练，
她不喜欢看见有人不快乐，哪怕是自己一度深深痛恨过、甚至觉得不共戴天的丈夫。
以前袁晗常常这样想：在某个暖暖的午后，年轻的她突然静静的死了，留给让她喘不过气的浩然一些重新选择和生活的机会。再在最后用仇恨的目光看他一眼，笑着对他说：我终于解脱了。
就是憎恨厌恶到这样一种程度，哪怕死后的摆脱都是微笑的。她，却帮了浩然。
一个月除了白天一遍遍的帮浩然温习题，教他做题的技巧、速记的办法。
晚上浩然做完她手书的习题，她认真地批改，找出丈夫不熟练的地方，再来一遍，反复的加强训练。
等到夜深人静，浩然和孩子都安然的进入梦乡，袁晗趴在桌子上翻着丈夫的书，认真的准备着又一份卷子。
第二天总会将几页写好的卷子放到浩然手中。
每天清早从妻子手里接过卷子，看着妻子那疲倦的神情，红红的眼睛，浩然心中会涌现出许多的内疚和感激。
当考试完没多大会儿成绩就张榜公布出来那刻，浩然看到自己位居前五名，一颗几乎提在了喉咙口，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回到肚中。
只要文化课过了，面试只是一个过程。
浩然真的竞争上了岗，没有失去工作。
所有的这一切，他归功于袁晗。
“还不是你有个好老婆。”浩然下了岗的同事酸不溜丢地说。
是啊，他有个好老婆，可惜他以前不知道珍惜。他想以后要好好地补偿她，把她当成心里的至宝。
第98章 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