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儿草-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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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啊,您怎么了?睁开眼看看啊!”
袁晗的大姐将近五十岁的人,路上赶得过于太匆忙,加上心里紧张,进门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是赶快跑到母亲床前,一叠连声的趴在母亲耳边轻声的呼唤。
袁晗的鼻子酸酸的,唉!都说老小好,从小受大家宠爱,现在看看老小有什么好啊!大姐跟了母亲四十多年,自己才跟了母亲二十多年,这多出来的二十年母爱是多么令人羡慕!
大家千呼万唤了好一阵子,老人没有睁眼的迹象,只好手忙脚乱的就着铺盖把老人抬上了车子,然后一个个赛罐头一样的都挤了进去。
朦胧的晨色中,乡村的街道很安静,汽车的发动声惊醒了几只想借着黎明睡个好觉的看家犬,冲着车子狂哮,被车子雪亮的灯光射到像挨了当头一棒似的又一下子惊慌地跳开。
汽车没工夫理会它们的乱咬,在浩然的把持下,上了国道向北驶去。
“不对呀,我们难道不是去医院吗?怎么向北啊?”
袁晗紧紧握着母亲的手,脸几乎碰着了三姐的额头问道,她知道在她们家里三姐的话最有说服力。
“你小孩子家懂个什么?没听医生说妈妈已经······”云英不再往下说。
“胡说,你胡说。我们送妈妈去医院,去给妈妈看病啊!”那一刻袁晗恨透了姐姐,但还是满怀希冀的央求大家,没人说话,车子里静的简直令人窒息,最终她也没能说服大家改变主意。
车子驶进村,下了坑坑洼洼不平的土路。大姐和三姐把身子贴紧母亲,防止母亲的身体左右晃动。
“妈妈,你要坚持,要坚持啊,咱们就要回到家了。”老四芸香趴在母亲耳边叮咛。
老四是个很迷信的人,按照老人们的说据:老人去世后身体过的每一道门槛都会是到了阴间的一重罪。过的门槛越多到那边受的痛苦越多,因此芸香一直不停地呼唤着母亲,生怕她没进家门就断了气。
车子终于到了家门口,她们的老父亲接到电话早已经站在那里等候。可怜的老人,此刻硬是从睡梦中被唤醒,要必须面临老伴离开人世的痛苦。
“娘啊,咱们到家了,您睁开眼看一看。”芸香一声声的呼唤着双目紧闭的老人。
东方的天空已经透出些许的微亮,老太太像是困极了,勉强的睁了一下眼睛,看了看自家熟悉的大门,脸上露出点不易觉察欣慰,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一行人进了屋子,把母亲放到了床上,等在那里的医生把听诊器放在老人的胸口听了听,又拿手电照了照老人的瞳孔,冲着大家摇了摇头。
“准备后事吧,嫂子她已经去世了。”
“不可能的,你们看看,咱娘的手还是热乎的,娘啊,你的手还是热乎乎的。”
几个大的比较冷静,忙着取出母亲的衣物,只有袁晗把母亲的手紧紧的用双手握着,然后贴近自己的脸庞。
大家跑前跑后的忙碌,没人有空去理会她。
“只要娘的手是热的,她的血就会流动,心脏就会跳动起来。我要把娘的手暖热,把她的身体暖热。”她痴了一样的异想天开。她的眼泪一串串滴落在母亲的手背上,恰好被进了屋子的芸香看到,一把抓住她往外拉。
“出去!谁要你在娘身边哭的?娘的身体沾上你的眼泪走的会不安心的。”
“我不出去,我不离开娘,娘没有走,她的手还是热的,你让我暖着娘的手啊。”袁晗一向最怕四姐,这一次她却拼命的挣脱开四姐,跪在了母亲的身边,抱住母亲。
“你一定要出去。”
芸香显然是拿定了主意就不肯更改,她无论如何也不让妹妹的眼泪滴在母亲身上,让母亲走的不安心。只见她用手抓住袁晗的胳膊,把脚蹬在墙上用力往外拉袁晗。瘦弱的袁晗终于被她连拖带拎的弄到了院子里。
外间屋,云枫正把母亲的衣服一件件套在自己身上试穿,然后褪下来直接给母亲穿上。
老六云连什么话也不说,一会儿在这里摸摸,一会儿在哪里拍拍,整个的丢了魂一样。
“没事你乱收拾什么?说不清娘的灵魂正在家里那个地方歇息,你这儿摸摸,那儿挠挠,让娘怎么歇会儿?”芸香呵斥着六妹,云连偷眼望了一下四姐,马上识相的没了人影。
“你看看,你看看,咱娘刚去你就这样子对老七。”直脾气的老五云锦可不怕四姐,拉着袁晗的胳膊进屋找老四理论。
“吵什么呢,就你会咋呼。”云英瞪了一眼老五。
“你说吵什么?你看她把七妹的胳膊弄成啥样子了。”老五抓着袁晗的胳膊朝上一抬,一道紫红的血迹赫然的出现在袁晗的胳膊上。由于芸香过于心急,用力太猛,生生把七妹的胳膊握出了一道血印子。
看到妹妹胳膊上的血印子,大家默然,芸香也是心疼后悔的要命。
“没事的,四姐又不是故意的。”袁晗从五姐手里抽出胳膊,忍着泪走向母亲,这次她再也不敢哭了,怕被赶出去。
这一切,浩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对妻子他赶到了深深的愧疚、爱怜。
“娘啊,您真的走了,不要老小,不管老小了?您回来吧,我再也不让您担心,惹您生气了,回来吧,我的娘,回来吧,我的娘。”袁晗一句句趴在母亲耳畔呼唤着,她相信娘能听得到。
第90章 母亲身后事 世间冷暖皆看透(一)
农村有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为人媳妇的家里的父母故去后,要回婆婆家去“行孝礼”,就是回去给当婆婆的叩个头,婆婆自然就会知道媳妇的娘家出了丧事,会安排人去吊唁,还要有人去照顾媳妇、孙子。
袁晗姐妹几个为母亲净了面、换了衣服用后,大姐云枫安排几个公婆健在的妹妹回去给婆婆“行孝礼”。
野外的大道上,袁晗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简直像梦一样!她为母亲唱歌恍然是刚刚才发生过的事情,此刻却是阴阳两隔,她已在回去给婆婆邢行孝礼的路上,生命就是这样脆弱,母亲就是这样在她还没来得及去回报的时候已然永远的离开!
早知道这样以前的事情再苦再难她也不该向母亲倾诉!早知道这样她就该利用一切时间,尽所有的能力去孝敬母亲!早知道这样她就该强颜欢笑,把泪水咽进肚子也不让母亲受一点委屈!她所有的后悔伴随泪雨滂沱。她甚至担心自己在母亲临终前唱的那两首歌,会不会给离去的母亲平添更多的牵挂!
然而,世上是没有卖后悔药的,这个看似浅显的道理人们几乎都在经历了痛苦和错误后才会明白。
袁晗一路想一路哭,在浩然的陪同下进了婆婆家的院子。
浩然的母亲听到院子里有人就从东屋探出了头。
“我妈妈她······”
没等婆婆迈出门槛,袁晗一下子跪到婆婆面前,头深深地埋下去贴近了地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快起来,孩子。”浩然的母亲慌忙迈出门槛,伸手拉起袁晗。
“你妈妈她······这,这,怎么这么快?”
对亲家母的故去她虽然先一天晚上从浩然的匆匆赶过去中有所觉察,但见媳妇跪到了面前,还是有些没法相信。
“别哭了孩子,保重好你的身子最要紧,不管怎样你一直守在你娘的身边,也算尽了孝心。”她拉着媳妇的手十分诚恳的安慰着。
袁晗头也不抬的只管哭着。
“孩子,我知道你难过,我也经历过这一回,知道这滋味,今后我就是你的亲娘,咱们就是亲娘儿俩。”看到媳妇的样子,浩然的母亲想到了自己同样去世很早的母亲,心里也泛起了阵阵的酸楚。
“孩子,你别哭了,我交代你几句话。”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袁晗的手劝她莫哭。
在她们这儿老人去世后有“扛柳棍”、“摔老盆”一说。
就是在逝者下葬那一天,会有人去树上砍一枝柳木,由这家的长子放在肩膀上扛着。
等棺木抬到十字路口亲人依次进行祭拜,祭拜完毕,再由长子将一个燃尽了冥币的小瓦盆摔碎在棺木前面。然后棺木进地下葬,坟墓堆起后,再将那根柳树枝子插到坟头前,最直接的说法是将来子孙后代上坟烧纸有个标记,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人死后有人“扛柳棍”、“摔老盆”证明家里后继有人。
住在这个地方这两件事情可小看不得,不是自己的父母谁也不会去干这些事情,然而谁干了这些事情将来逝者的家产就是他的,但是按照风俗这个人百年之后要安葬到人家的坟边。
浩然的母亲作为上了年纪的人深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她明白亲家母家里没有男丁,到时候就这两件事情就会成为难题。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从亲家母的侄子里面找合适的人选,亲家母并没有什么家产,谁干了这两件事明摆着就是把自己过继给了老人当儿子,还要从名义上担负起赡养袁晗父亲的义务,到时候被选中的侄子如果不明事理肯定会有微词,惹得亲家心里难过,孩子们也要对那个办了这两件事的人感激不尽、低三下四的。
浩然的母亲为人严厉、思想守旧,这一次她却拉着媳妇儿的手再三叮咛:“小晗,你听我说,到时候那柳棍真的没人扛,老盆真的没人摔,你就去扛,去摔,犯不着去央求别人,你放心,我不会计较这件事情。我的思想没那么不开化。”
“妈。”袁晗惊讶又感激的看着婆婆。她没想到一向保守的婆婆会讲出这样的话。
从小的耳濡目染袁晗也是知道这些风俗的重要性的,她嫁入易家按道理是绝对不能再去袁家办这件事情,以后的担当会有很多,说不清会和娘家将来很多的事情扯上联系。而浩然作为婆婆家的长子,也会被大家看成“倒插门”女婿,对易家而言是十分没有面子的。
“没事的,小晗,到时候就按我说的办。记住:别去求告别人,向人家低头的事情咱不干。”浩然的母亲看着媳妇质疑的神态,把话又重复了一遍,十分肯定地说。
是的,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她可不容许自己的媳妇在外面受委屈。
关键的时候,一家人始终是近的,这个道理不信不行。
第91章 母亲身后事 世间冷暖皆看透(二)
“姜是老的辣”,浩然母亲的预料果然没有错。
袁晗姐妹几个很是争气,齐心协力把母亲的丧事各方面都置办的妥妥当当。最后真的在“扛柳棍”、“摔老盆”这两件不劳力不费钱,在民风上却很重要的事情上做了难。
谁是合适的人选?谁又愿意来做这件事情?
院子前面有一片空地,几棵老枣树看似干巴巴的枝干,却展示出了盎然的枝叶繁茂,老枣树下面,袁晗的父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和他的老哥哥商量着这件对于他们来讲至关重要的事情。这些事情像长着脚追在后面等着他拿主意,让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沉浸到失去老伴的悲哀中。
袁晗的父母年轻时一直想要个男孩子,最终老七的出生把他们的希望画上了终止符。
在家里没有男孩子的情况下,他们把几个侄子简直是捧到了天上。
有句老话叫:捧到天上就不知道天有多高了,事实就是这样。
最先被赋予厚望的是袁晗四大伯家的阿扎。
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两口子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吃,也要偷偷地给阿扎的儿子小伟送过去,平日里就是吃顿饺子袁晗的母亲都会给她的侄孙子送一碗过去。
每每听到小伟在父母的调教下奶声奶气一声声的喊着“奶奶。”袁晗的父母都会乐的喜笑颜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的心情舒畅的无法言喻。
仅仅是因为袁晗的四姐结婚。
袁晗的母亲怕小伟一个吃奶的孩子作为娘家人到了那里吃喝拉撒不体面,把他留在家里带着。
就这样老两口看好的侄子媳妇儿当娘家人回来便于与他们反目成仇,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少了小伟那份娘家人的红包!就和袁晗一家老死不相往来。
世界上有一种人是:把他捧得太高,还真的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仁义有多重了。
于是两口子又寄希望于老二,又是一番情节几乎完全相同的全心全意付出。
老二两口子面对叔叔婶子对他们生活上、物质上的给予,整天嘴巴上像抹了蜜,叔叔、婶子叫个不停,看到袁晗的父母两张胖胖的脸孔笑的做作而夸张。
结果呢,袁晗父亲的单位里送来的大米晚送过去了一会儿,又是赚了个挨骂。
而且骂的很卑鄙,无事生非的找了个理由,不是村干部过去调解,老二家的无意说了句:“那他发的的大米怎么不给我们呢?”老两口子挨骂都没弄清是什么原因!
袁晗姐妹几个到底都没想通想他们两口子凭什么骂自己的父母?那次袁晗放学回到家看到在床上哭着的母亲,立刻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找她的胖嫂子理论去了。
看着她的胖嫂子暴跳如雷袁晗一点都没害怕,还把嫂子气了个双脚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