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为谋-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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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曦捂着被打的左脸，蓦地笑了起来，白茫茫地雪地中，忽然觉得眼前这张看了数十年的面孔是那样的陌生，只是依稀，这样的陌生的他是在何时见过的，恍然想起那夜冬至，他也是这般气急，那样陌生的他。
玉曦只觉得心中酸涩难言，左脸上火辣辣的灼热感让她心中惊醒这不是梦，她蓦地开口说道：“皇上是被臣妾说对了吗？所以恼羞成怒了？！”
她说到最后，眼前模糊一片，只觉得被那层水雾蒙住，睫毛上那将落未落的一滴，像是被凝成了小冰珠。
“放肆！”林煜只觉得自己身子有些微微发颤，他脸色微微发白，冷声说道：“原来这么久以来你竟从未把朕装进心里过？朕若是心疼宁贵人，如今又何必再次同你纠缠？朕只是不明白，你昨晚口口声声同朕说的话，你不恨朕，不恨宁贵人，朕也答应过你，只要你一句话，朕可以不要那个孩子！可为何你始终不能明白朕的心意，竟会想到如此恶毒的办法，同宁贵人同归于尽，让朕守着你的尸首过一辈子吗！”
他终究是不信她的，她原本想过能安心地同他在这宫里了却这一生，可是有太多让他意向不到的事情，她和他所想的，从来都不是一回事，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误解，那么多的力所能及。
他突然不再言语，冷瞳直视着她，玉曦知道，他是在等她一个解释。
她想解释，可是却发现自己的解释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皇上既然不相信臣妾，臣妾无话可说。”她强撑了身子想要站起身来，她敛裙，郑重跪在他身前，“臣妾本就无心留恋这宫中，多得了皇上的福，臣妾身子硬朗，自是不用请太医，如今宁贵人身体岌岌可危，皇上还是移驾紫荷轩比较好。”
林煜的心顿时凉到了骨里，死死地盯着她灰暗的双眸，“你便这么不情愿同朕解释？”
“皇上已经认为臣妾是那样的人，多说无益，皇上想要听真话吗？真话是臣妾真的嫉妒，嫉妒皇上同别人有了孩子，可是那又能如何，谁让皇上是一国之君，而臣妾是如此的微不足道，皇上想听的，便是这些吗？”
周身冰凉的感觉缓缓漫上她的脊背，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他之间，便再无回圜的可能。
他已经将话说到了这等地步，却逼她说出这般凉薄的言语来，她嫉妒，说明她在乎，可是她却连一个解释都不肯施舍于他，他也不信，他不信她会是那般的人，所以他在见到她同宁素一同落入水中的时候，他会这般的气氛。
他怨她表面上同他说的那般无谓，可是心底却是始终放不下这事的，所以才会想出这般极端的方式。
“这后宫之中，熹妃是你，皇后也是你，反正也是个虚名，朕根本不在乎这些，只要有你，只要有你便是好的，今日若不是朕即使赶到，朕见到的恐怕便是个尸首了，这便是你报复朕的方式吗？想让朕懊悔一生！”
他的爱在她面前卑微到了地底，却仍是感动不到她半分，这世上果真是有因果这种东西的，他曾如何对她，在她心底划下那样伤的伤痕，却反过来要她对他倾心相待。
玉曦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发际上冰凉的一滴，蓦地落入颈窝中竟不觉得冷，原来自己身子如今已是冷到了极处。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无法像寻常夫妻那般，她心中已有了主意，她不动声色地泯去泪意，说道：“臣妾与皇上的缘分，早就在家破人亡的那一天泯灭殆尽，是皇上不死心，将我困在这无尽的深宫之中，今日之事怨不得他人，只怪臣妾与皇上之间早已是有缘无分。”
说完这句话，她心里连那最柔软的一处城墙都已经倒塌了。
随之而来的，只有那种彻头彻尾绝望的凉意。
他的目光渐渐变冷，冷的像是那九天玄冰一般，他亦缓缓站起身，像是绝望到了极点心已经变得无比的平和，他掷地有声地说道：“原来熹妃的心都是石头做的，不过朕告诉你，除非是死朕也不会放你出这个宫！”
玉曦看着他，原来这是他对她最狠的报复，无声哽咽，一层层悲凉翻涌上心头，连浑身的酸痛都抵挡不住那心底的苦楚，她和他之间的情爱与纠葛，到今日总算是走到了尽头。
林煜转身，蓦地抬手放在心口处的方向，一丝鲜红的液体缓缓涌了上来，沿着他的嘴角一路划下，倏地滴到了那厚厚的雪地之中，转瞬便消失不见。
·
紫荷轩中，宁素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在几名太医的忙活中也算是恢复了一点意识。
她慌忙地想要撑起身子来，清醒过来第一直觉便是抬手飞快地肚子的方向摸了过去，却感觉之前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如今竟变得异常的扁平，她猛地抓住离她最近的一名御医，问道：“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作者君都快哭了QAQ……
都要被自己后妈的品质给略哭了……
、玲珑之阁（一）
那名御医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林煜，低垂着头说道：“回贵人话，臣之前已经为你诊过脉了，娘娘如今怀有身孕不过两月的时间，极易滑胎，之前掉入水中本就受了寒气，又碰到了池壁，才……才导致的滑胎。”
“滑胎？”宁素有些不敢相信，心似被冻结了的冰，转瞬崩裂出了裂痕，她倏地下了榻，见一旁的林煜冷冷地看着她，挣扎地撑着身子朝林煜的方向走去，蓦地跪在地上，紧拉着他的的衣襟，“皇上！皇上！我们的孩子呢？今日他还在我肚中踢蹬，怎么会突然没了呢？”
她拼命地跪在地上摇着林煜的衣襟，“皇上你倒是说一句呀？”
林煜负手立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冷的吓人，“宁贵人节哀，孩子已经没了。”
他说的那样不轻不痒，连四下的御医都忍不住微微一惊，垂首立在一旁待命，方才玉曦的事已经让他死心到了极点，如今宁素滑胎于他来说再也无关紧要了，他们今日都已经说了那样狠的话，再无回寰的可能。
宁素惊愕无比，听到他这样的话头顶像一颗闷雷炸开，“皇上，你怎能让臣妾这么蒙冤？这可是您的第一个孩子！”
一旁的隐兰心疼自家主子，忙上前跪在宁素身旁，朝林煜连嗑了几个响头，说道：“皇上，你是一国之君，定会为小主主持公道的，小主本是约了宋美人和熹妃娘娘在太液池边，怎会无故落水的？”
林煜一言不发，脸色越来越难看，此事攸关玉曦，若真是如此，这么多人面前，他又如何能偏袒她，天威又何在。
他沉声问道：“你且说你是如何落入池中的？”
听他这么问，宁素脸色白了一半，她难道要说是自己不小心踩到了画轴，而不慎跌落池中，玉曦则是为了救她才一同掉入池中的，可若是这样说，谁又为她失去的孩子做主？
宁素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旁的隐兰微不动声色地轻碰了她一下，将头磕在地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皇上，奴婢走之前曾见熹妃娘娘同小主因为画轴的事发生过一些争执，宋美人那时劝二人不听，也就急急走了。”
一旁站着的御医一听到熹妃的名字，都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这熹妃的名号在这宫中是响当当的，都知她那传奇的身份，如今又是林煜的宠妃，何人敢得罪。
宁素猛地一阵，背脊一阵发凉，隐兰这小丫头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更不知哪里来的自信，竟让她嫁祸熹妃？她如今都将这话说到林煜身前了，若她要否认，那样岂不更是要穿帮。
熹妃本是好心送她那画轴，没想到自己竟要因此而嫁祸于她，于心里终究是过不去的，可是从进宫之时起便人听说过，这宫中之人谁都不能信，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掉他人。
况且如今熹妃身在高位，林煜又是独宠她，自己若不是当日使了点小手段，今日怕是不能怀有身孕的，若是没了熹妃，那她……
经过万般的挣扎，宁素终是凄怨的说道：“隐兰说的是，臣妾觉得那《送子观音像》看着有些瑕疵，所以便多说了几句，于是便和娘娘吵了起来，太液池附近的冰面湿滑，娘娘便……”
“够了！”林煜冷声打断，他清癯的脸上满是勃然的怒意，他本以为自己能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并非是她做的，看来终究是自己将她想的太好了。
他和她都变了，可他做了这么多，唯一不变的却是爱她的那颗心，可是她呢，竟从未被他所做的感动过。
宁素和隐兰怔了怔没敢再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林煜给查出什么来，可仔细想想，之前除了她们三人，便再无其他人，就算是做了什么，也无凭无据了。
屋内有片刻的沉寂，林煜转过身，留给众人一个冰冷的背脊，冷声唤道：“梁守成。”
“臣在。”那名叫做梁守成的御医一听到林煜唤他，忙不迭地躬身上前。
“你留在这紫荷轩中为宁贵人好好诊脉，开些调理身子的药，朕要去处理些事，自也不能让满朝文武看我笑话，宁贵人的孩子朕自会给你个交代。”
众人都已明白林煜这话中的意思，熹妃是如今的话头，然而却听他说是“宁贵人的孩子”，都感到丝丝的冷意，梁守成忙应声道：“臣遵旨。”
而始终跪在一旁的宁素和隐兰相视了一眼，觉得双手都有些微微的发颤。
林煜交代完后，便拂袖走了出去，没有半分的留恋。
而彼时朝凤宫中，玉曦被黛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她双手抚着自己小腹的地方，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那种感觉是极其微妙的，不知不觉嘴角有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今日之事原本就是宋婉心计划好的，将她和林煜离间了去，不过即便不是宋婉心，她和他之间都有太多的隔阂，酿成今日如此结局，也终归怨不得他人的，不过好的是，她的孩子还在，她还保全了他。
黛儿缓缓推开殿门，手里端着热腾腾的稀饭，待走到了玉曦塌边，才将她从榻上扶了起来，她坐在了塌边，舀起一勺稀饭放在嘴边轻吹着，“小姐，我让御膳房的人熬了点稀饭来，你受了冻，喝点这热的东西总归是好的。”
说着，又像是想起什么来，说道：“今儿外头天气也怪，之前小姐出去之时还好好的，现在竟阴阴的，不会是要下雨吧，这可是大冬天哪！不过也说不准，古有窦娥冤屈招来晴天大雪，如今老天爷自是在帮小姐鸣冤呢！”
玉曦躺在榻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上面，突然开口说道：“黛儿，我想出宫了。”
黛儿微微叹了口气，将那勺子稀饭小心翼翼地喂到了她的口中，“小姐不管去哪我都跟着，可是出宫之后呢，我们又能去哪？小姐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身子磕不得碰不得，今日遇到这般凶险的是尚能保全他，若下次呢？”
黛儿看她眼中有了泪意，继又想到了今日之事，愤愤道：“我早就觉得那宋婉心不是什么好人，现今居然想同时害你和宁贵人，也不知那宁贵人怎么样了，她身子那么弱，也不知肚子里的孩子……”
“是我对不住她。”玉曦突然开口说道。
而就在此时，屏风后突然转出一个人影来，竟是阿福，黛儿被唬了一跳，忙捂着心肝说道：“阿福，你下次进来的时候能不能有点动静，连脚步声都没有。”
阿福搓了搓鼻子，说道：“奴才也想，只是这每次的事都是这么突然，奴才就是要通传娘娘，皇上来了。”
“这么快？”黛儿微微一惊，觉得八成不是什么好事，忙搁下手中的碗对榻上的人说道：“小姐，皇上现在心里铁定是觉得你是害宁贵人的凶手，这一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嘴巴上说说也还好的，若是要惩罚什么的，你这身子怎么受的住，毕竟皇上现在还不知道啊。”
“若他真要那么认为我也没办法，我想宁贵人应该是清楚事实的。”玉曦已经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穿好了鞋便缓缓站了起来。
黛儿扶着她，眼里仍是有忧虑之色，“若宁贵人和宋美人一伙的可怎么是好……”
然而现今已容不得她们考虑这么多了，林煜已经走进了殿。
玉曦忙敛裙伏地，将双手靠在冰冷的地上，恭敬地开口说道：“臣妾见过皇上。”
林煜也不看她，直直朝殿中走了去，待坐到那檀木桌上之时才阴侧侧地望着她的方向，也不叫她起来，“宁贵人滑胎了，你可是满意了？”
虽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玉曦仍是忍不住有些微微地吃惊，静声问道：“是臣妾的不是。”
林煜连声冷笑：“朕原本还为你留了一丝念想，没想到连宁贵人亦是如此说，熹妃，你真的好狠。”
林煜这句话，让玉曦浑身如遭雷击，跪在地上半分动弹不得，她早该想到宋婉心能如此陷害她，必然是想到了周全的法子，宁素心性单纯，容易受旁人所误，到底还是她太相信别人了。
只是如今和他如此，她又还能解释什么，他已经认定了她是这种人，再多辩解都是多余，她眨了眨眼，泯去眼角的泪滴，淡然的说道：“那皇上准备如何处置臣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