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殇汐-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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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乱的思绪此刻变得脆弱飘渺,像水面上漂浮不定的一根弱草,只需一点轻风的调拨,可能就会随波逐流,自此深信不疑。
更何况,还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明暮依旧面无表情,声音冷淡沉静。
“你父亲病后,你认为谁得到的最多?”
西婳一颤。
“西决现在的当家人是谁?”
“……!”
西婳缓缓抬起头看向他,眼神空洞,眸子深处似乎隐含一线凄渺的哀求。
哀求他不要再说了。
明暮的双眸如冰封的湖面,不动声色,只继续平静地说,好像在背早已烂熟的台词。
“你父母的感情如何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么?”
西婳死静,仿佛陷身于一片漆黑死寂的梦靥,耳边只有他冷漠的声音,无比清晰,一字一句,敲进她的心里。
明暮看着她的悲哀绝望,眼神却有些飘渺,好像已经判定死刑的犯人听着法官继续陈列自己的罪状,却毫无反应,反正结局已经注定。
他机械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破碎的残忍,“其实你什么都明白,只是自欺欺人地拒绝接受,拒绝去想。外人或许还能猜测凶手是西诀的对手,但你是她的女儿,你亲眼看着你的父母离心离德,冷战多年,互相伤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的明白,世上最想让你父亲死去的人是谁。”
西婳直直地看着他,静默得像一具尸体。
“除了她,还能有谁那么清楚你父亲的一切,你别忘了,在你父亲发病之前,她没有为他找来任何医生,而且,你不觉得她回国的时间太巧了吗?”
一记重拳猛然砸到心脏上,发出震碎的凄响,西婳突地站起,不知是动作太猛还是什么,脚下晃了几下,她无神地看了明暮一眼就转身奔出病房,失魂落魄。
眼神透明如水晶一般的人往往也有一颗水晶般的心,这种心美好纯粹,却也极其脆弱。
摧毁起来,也就格外容易。
寒风中,万物萧寂,了无生气,黯淡的天幕上,天边的晚霞是唯一的亮色,鲜红似血,美丽而又不详,西婳跌跌撞撞地走在空寥的街道上,脚步虚浮,远远看去,纤细的身影快要被这漫天的霞光淹没了。
这时,突然一道黑影无声挡在了她的面前。
血色残阳,浓丽明亮的霞光铺满整个病房,明暮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像一尊苍白的雕像,他定定看向窗外,绯红的晚霞像要把半边天空都要焚灭。
绯红,是她喜欢的颜色。
黑眸里浓雾缭绕,绯丽的霞红反倒让他清俊的面庞呈现出一种少见的艳色,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突然猛地一抽搐,他猛颤着弓下腰,牙关紧咬,骨节清瘦的双手死死抓住白色的床单,眼里仍是淡然疏离,像有什么无知生物在身体里急速流窜,尖锐的触角缠住每条血管每根神经,咕咕地吸吮着,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动,他喘气着抬起头再次看向那漫天的红色,身体的诡异反应好像减弱了那惊人的自制力,眸里渐渐流露出一丝痴意。
那痴意,浓烈到惨烈,与他的冷漠淡然不协调到惊心动魄的地步。
视线渐渐有些模糊,他就那么保持着蜷缩弯腰的姿势,仿佛将死的老者,目光不离窗外,喃喃低语。
“明汐,你还有我。”
不是姐姐,是明汐。
她能为自己做出身心俱灭的觉悟,他却不能允许她有那样的结局。
夕阳西沉,红霞像一团燃烧殆尽的火焰,不久之后也悄然变淡褪去。
暮色将尽。
天空急速失去色彩,变得黝黯落寞。
夜色弥漫。
冷星高悬的夜空下,西宅在璀璨的灯光下一如往常的奢美严华。
西婳来到一个房间门口,一个人出来后,恭谨说道,“小姐,请进。”
西婳幽幽暼了眼身边的人,那人有着一张五官精细的面孔,却莫名地缺乏生动的灵气,死气沉沉,就像戴着一张……面具。
走进房间,一人正在沙发上坐着,仿佛已经等候多时。
西婳微低下头,静静道。
“母亲。我来了。”
莫漪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沉默一会,才柔声慢慢道,“基洛已经向你说清楚了。是吗?”
基洛是绝影的一员。
西婳静静点头。
“那你的决定呢?你选择相信谁。”
如果可以,能不能现在不要让她选择。如果可以,能不能先告诉她,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这一刻,她好想把自己紧紧蜷成一团,像只小仓鼠般,安然地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不要想,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西婳将视线转回她,看着那双幽深的灰眸看着自己,貌似耐心地等待答案,她缓缓划起一抹飘渺的笑。
可是现实就是如此,没有父亲,失去依靠,一切都逼迫她自己去承担。不管她愿不愿意。
“母亲,我就算再傻,也明白一个道理。”
听到这个评价由女儿亲口说出,莫漪觉得有些刺耳。
“虎毒不食子。”
莫漪的脸色白了白,这是一个她要的答案,却怎么也无法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来。
她停了片刻,才点点头,“这是应该的。你明白就好。”看着西婳娇弱可怜的模样,头发凌乱不堪,莫漪有些心疼地伸手为她捋了捋。
西婳明显一颤,但也没有抗拒。
莫漪继续说:“但我希望,你能在明汐面前装作不知道。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西婳直勾勾地盯着茶几上的花纹,缓缓点头。
好像能理解她的反应,莫漪叹了口气,“别的改天再说吧,你今天先回去休息吧。”
西婳又僵硬地点点头,然后起身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身微微低了下头,无比恭谨地行了礼,才慢慢离开。
*……*……*
夜色已浓。
莫漪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静寂的夜里,心脏无端的跳得极快。
常年的经验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的预兆。但她并不十分害怕,这么些年什么没经历过。
她索性起床走进浴室冲了个澡,热水好像微微平复了内心的不安,倒上一杯红酒,细细品着。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沉吟着,按铃喊佣人进来。
“晏英回来了么?”
佣人恭顺答道:“已经回来了。”
“让他进来。”
佣人谦恭答下,退了出去,不一会晏英就进来了。现在是凌晨两点,他却衣冠整齐,毫无倦色。这就是训练有素,随叫随到的夜影。
“夫人,您叫我。”
莫漪啜了一口红酒,不语。
晏英顿了下,说道。
“宿夜找到的医生是英国皇家御医。此人声望极高,戴安娜王妃去世后就一直闭关,隐居在温切斯特。前不久却被宿夜请出,并为明暮实施了手术。”
莫漪没有接话,只淡淡看着手中的酒杯,晏英只继续说,语气难得有丝犹豫。
“手术之后,我亲自带人去找他,却……没找到。他消失了。”
不是不见了,而是消失了。
说到这,晏英眸里渐冷。消失就意味着,要么被隐去踪迹藏到哪里了,要么……就是真正从这世上“消失”了。
“然后呢?”莫漪淡淡问,她划起一个浅笑,悠悠道,“你不会就这样回来了吧。”
晏英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很明显,她对自己的汇报不满意。
莫漪轻晃手中的酒杯,暗红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轻荡,衬着她雪白的肤色显出一种说不出的妖冶,“你说的这个医生,我也略有耳闻。但据我所知,他虽然医术精湛,但最擅长的却是心脏科。”当年为了西辰的病,她也曾派人去拜访,他给的答复是:除了移植心脏,别无他法。
找一个心脏领域的权威医生来为明暮做肝脏移植手术。莫漪沉吟着,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角度。脑中不禁浮现出明暮苍白的脸色。
那种苍白,就像一颗植物的根茎坏了,然后只能任由所有生机渐渐衰败,莫漪凝神深思,不觉手一松,酒杯就要滑落,她忙又抓紧,酒液却仍洒些出来。
看着酒红的液体在白色的浴衣上点点晕染开来,就像……鲜血一般,不知怎么,莫漪的心脏又急速地跳动起来。
晏英看莫漪就那么对着浴衣上的污渍呆呆盯着,眸光微暗。
“夫人,我在医生的桌上发现了这些。”他将整理好的文件袋双手交给莫漪。
莫漪回过神,接过文件袋,将酒杯递给他,坐到沙发上打开袋子,翻阅起来,越看脸色越沉。
里面不过是一些学术报告,这个医生虽然隐居闭关,但仍然在做医学上的研究,也与当世的几位医学泰斗有联系。
但这些,对她毫无用处。她今夜本来就无端心烦,现在看到这些无用的报告当然就更加气急败坏,最后几张匆匆看了几眼,就不耐地将文件甩在了茶几上,冷冷看向晏英。
感受到她的愠怒,晏英将头埋地更低。
正要发作,莫漪突然目光一凝,只见那打开的文件袋口露出了半张纸,看上去并不是文件纸,倒像随意写下的手稿,她迟疑抽出,又检查了下文件袋确定里面再无别的,就细看起手里的纸。
这是从笔记本上撕下的一页纸,薄薄一张,夹在那些文件里毫不引人注意,想必是刚才抽出文件时漏下的。
莫漪眉头微皱,这纸上寥寥几笔,写了些她并不了解的学术专业语,看样子好像是些药剂的名称,后面还有相应的使用剂量,越看越疑。
晏英看着莫漪眉头紧锁,久久不语,也不禁疑惑起来,却也没敢发声。
莫漪看了一会,就将纸缓缓折起,晏英以为她要交给自己,她却沉默着站起放回了办公桌里,晏英淡淡皱了下眉,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莫漪不说,他一句话都不会说。
“退下吧。”
晏英微微一愣,没想到就这么让他回去了,吩咐他查的事还没有一件明朗的,但看到她淡淡瞥他一眼,他忙低头应道,然后恭谨退出了房间。
站在房门外,他面上是一贯的冷肃,但心里已悄悄打起鼓,偏偏这个时候手机震动起来,接起,听着电话那端的内容,寥寥几语,干脆利落,直到传来挂断的忙音,他才漠无表情地挂断,只是眸光越来越寒,像极了某种爬行动物。
chapter51。夜逝 上
云南,思茅市边境。午夜三点。
一辆黑色悍马H2正悄然停在丛林深处,与浓碧的树林融为昏暗的一片,四周一片冷寂,连鸟鸣也听不见几声,寂静得几乎不正常。
宿夜闭着双眼,静默坐在车内。这时,从远处隐约传来车声,缓缓睁开双眼,黝黑的眼眸清冷如月,今夜无风,却有轻缈的雾气若有若无地弥漫在空气中,只见两束灯光刺透雾色徐徐逼近。
转眼一辆同色的越野车已到悍马跟前。
宿夜面无表情,向后挥了挥手,然后推门下车,几名夜影也井然有序地随后走下,与此同时,对面车里也走下了人。
他一身黑色西装,笔挺英健,相反对方却只穿着半旧的衬衫,头上扎着头巾,看样子倒像是当地的农民,对方的头领先向宿夜低头行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金属质地的卡片,双手捧于宿夜面前,他看也没看,身后一名夜影上前接下,将其插入一个精致仪器内,速度识别后,屏幕亮起绿光,再将卡拔出交还给对方。
这样,双方的身份就算识别无误了。
宿夜面色冷淡,微微向后侧头,两名夜影抬着一个箱子走上前,打开密码锁,只见金灿灿一片,里面竟是满满一箱的金砖,月光下闪着贪婪的光亮。
对方派出一人来至箱边,细细看了番,对后面头领报告道,“没有问题。”
头领貌似满意地点点头,也吩咐人将两只大黑箱抬至宿夜面前。
宿夜淡淡道,“打开。”
对方手下忙迅速打开两个箱子,里面是一打打的形似砖块的物体,用塑胶紧紧密封住,整齐规格地摆放箱内。
对方笑道,“一百公斤“美金”。剩下的事就有劳您了。”
宿夜冷哼一声,从一名夜影手中接过匕首,看也不看周边,一刀刺进一块“砖”里。
对方脸色微变,瞅了眼宿夜,便什么也没说。
宿夜利落拔出匕首,“砖块”破口处随之漏出些白色晶粉,还能看见在塑胶下的锡箔,他伸舌舔了点刀尖的白粉,仿佛在品尝美酒一般,微微眯眼,再一口啐出。
对方忙又欠身笑道,“纯度都是99%以上的,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交易,您尽管放心。”
宿夜闻后,凉凉看了眼那人,忽而微微一笑,如朝阳般。
“我不放心。”
淡淡四个字悄然融进凉薄的雾内,听得人心里一寒,那人心下一惊,忙要张口分辨,只见寒光一闪,喉咙里登时涌出如瀑鲜血。
瞪着血红的眼,张了张口,只发出气管破碎的声音,浑身抽搐着软软倒下,几点鲜血飞溅上宿夜的脸颊,月光下,分外醒目,冷魅邪俊,宛如地狱的修罗。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对方的手下始料未及,刚要举枪夜影早已开枪,个个弹无虚发,冷酷无情,身边几个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扑地栽下,只剩一个腿中一枪,满身鲜血,他忙向丛林急吼道,“怎么还不动手!”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雾气缭绕,袅袅昏昏,此刻的丛林里,连鸟叫声都听不见。
寂静得不正常。
只隐约间,闻得一丝血腥味。
看着宿夜嘴角缓缓凝起一个冷笑,那人脸色刷的惨白,恐惧地低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