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殇汐-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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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又是曾经……所有的美好梦想都已被埋葬在过去。
纤美的指尖温柔抚过婚纱美妙的裙裾，像透过它触摸到了年少的回忆，“这里……这里……还有这……如果缀上绯红的边，整件婚纱就像一朵盛开在冬日里的蔷薇，你说，好不好看？”她微笑看向他，眼里透出一丝兴奋的神色。
西辰上前轻轻握紧她的手，“你会有的。”
她却微微皱起了眉，看他片刻，无奈笑道，”西辰，你知道么？”
“从相识到现在，只要是我提的要求，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是合理的还是无理的，你从来都是答应我，没有一次拒绝过。”
她双手环上他的脖子，仰视他，“你这样做，简直就像一个爱情的笨蛋，会把恋人宠坏的。”
西辰静声道，“你不会。”
明汐疑惑问：“为什么？”
他低下目光，深深凝视她，“因为你爱我。”
“……？”
“因为你爱我，真正爱我的人，永远不会被我宠坏。”他的语气平静却隐隐有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因为你爱我……
明汐怔怔眨了下眼，心里蓦地划过一阵锐痛，低低开口，“……那你爱我吗？”
西辰微微一笑，“你说什么？”
明汐也笑了，像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愚蠢性，“西辰，你爱上一个人的话，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西辰曾问过她，她那时想都没想，脱口回答：如果我爱上一个人，我就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他。
如果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那你也会知道，对不对？
如果你知道了，还是不肯爱我。
……也没有关系了。
“什么怎么样？她还是我？”
“你，会对她怎么样？”她甜甜一笑，有点撒娇的意味。
西辰淡笑看她，想都没想，说出的答案稀松平常得像所有小说里男主人公的对白。
“我想我会很宠她。”
“怎么个宠法？”
“只要她开口，无论什么，我都会给她。”
“比如？”
西辰拿着她的手温柔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正响起陌生而又熟悉的旋律，缓缓笑开。
“这里。”
明汐心里一窒，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语气却依旧轻松，“你的心不早就是我的了么？你自己说的啊。”
“西辰，你现在还有什么不是我的么？”
西辰低下头，灰眸逼视她，“你想要我的全部？”
她点头，“当然。”
他一字一字，“你凭什么要？”
她迎上他的目光，眸光潋滟，笑得灿烂，“因为我已经给了你，我的全部。”
西辰微微一笑，狠狠在她唇上一吻，哑声道，“那么我也可以给你，我的一切。”
他松开她，优雅地张开双臂，“我的心，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我的西诀，还有……”
声音突然轻渺下来，幽幽传进她的耳里。“我的命。”
“……”明汐静了下，茶眸一颤，转瞬笑开，“前面三个我笑纳，西诀嘛，我不怎么感兴趣，而最后一个……”她抱住他的腰，娇嗔道，“我才不要。”
“……”
她将头贴在他的胸口，乖巧得像一只猫咪，缓缓开口，“西辰，你曾经说过，活着的人不要去想死。”
她的声音低柔得像午夜反复回荡的摇篮曲，断断续续，静静响在他的耳边，“我不要你的命，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地活着，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地……活着。”
欲搂住她的手臂无声地凝滞住，他在听又好似不在听，灰眸静窒，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
越来越苍白……
＊……＊……*
冬日的阳光是灰白色的，即使在白天，室内仍然显得不够明亮，而这个房间的大半阳光又都被暗红色的丝绒窗帘遮挡住，只有水晶吊灯流出雅淡凄迷的光线。莫漪看完业绩报告，轻舒一口气，有些疲倦地靠向身后的沙发。
体力已大不如从前了，即使脸上并无多少岁月的痕迹，也毕竟已经中年了，莫漪对这个事实看得倒是很开。
但就算一直年轻貌美又能怎么样呢，欣赏的人也已经……没有分辨美丑的能力了，想到此，美眸微微黯淡下来。
就那么静默地坐着，突然敲门声响起。
她沉默片刻才说了声，“进来”。
进来的人步履平稳轻捷，直走到她的正对面，躬身行礼后，音量控制得很低，“他做的是肝脏移植手术。”
莫漪淡淡吩咐，“先去给我沏杯红茶来。”
晏英闻言走向茶几，只一会就端来了一杯红茶放在她手边，嫣红的茶液漂浮着乳白的色泽，他知道她的口味。
莫漪端起喝了一口，点了点头，精神好像好了一些。
“肝脏移植手术……”她慢悠悠地重复。
“我不要听你说这六个字。”她转眸看向他，目光凌厉起来，“我要那个医生在我面前亲口对我说，我才信。”
这等于下了又一个命令，晏英低头干脆道，“是。”
莫漪把目光收回，又喝了一口茶，好像说完那句话精力突然又没有了，只是精神仍然清醒无比，与生俱来的敏感直觉和多年经验告诉她，宿夜给明暮安排的那场手术一定有猫腻。
想要对付明汐，必须拿住明暮。
想起西辰的警告，莫漪心里苦笑一下，自己这么做又何必呢，明明是苦心的保护和劝诫，却换来他的敌意警告，那么一个本性温和的人却来警告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难道真的做错了么……不仅对西暮璟，也对他？她以婚姻破裂为代价为他换来一次重生，他却对她剑拔弩张。
——“只是我提醒你一句。”
——“别让孩子们恨你。”
西暮璟的话冥冥中竟真的像一句不详的谶语。
莫漪静默。
“夫人，您的脸色不太好，请休息一下吧。”晏英低声道。即便有再多的情感起伏，这个男人好像都能全部压抑住，然后低沉平静地说出。
莫漪将茶杯放下，从西辰公布婚讯那日起，她几乎就没再安稳睡过了，现在精神已经疲惫到一个临界点，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她刚站起，脑袋猛地一晕，眼前星花一片，晏英眼快立刻上前扶住她，动作迅捷而又恭谨。
即便，他们曾缱锩燕好过，他们的身份好像依旧没有改变。
他是夜影，她是主人。
仅此而已。
晏英将莫漪小心扶到床边，服侍她躺下。
“需要喊医生吗？”
她轻轻摇头。
看她渐渐合眼不语，晏英无声行礼后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又忽然传来了她淡淡的声音。
“你还有件事没有向我汇报。”
心下微惊，晏英忙回过身答道，“您放心，已经办妥。”
莫漪没有睁眼，只微微点头，“退下吧。”
“是。”
水晶灯关上，灰白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漏下稀疏几缕，更衬得屋内昏默暗淡，给奢雅的装潢装点上一层深暗的庄严。
直听到关门的声音，莫漪才缓缓睁开眼，深不见底的灰眸定定看着关上的门，像黑暗中野兽发现了猎物般，犀利冰冷，再无一丝疲倦。
Chapter50。决裂
明暮手术后一个月。他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可以说很好，消瘦的面庞渐渐显露出这个年纪本该有的生机与活力，像是蛰伏一整个冬季的花朵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温暖与希望，于是绽放出压抑已久的美丽，本就清俊隽永的五官也因此生动明亮起来。
相比较病床上的他，对面坐着的女孩反倒显得苍白憔悴一些，只见她全身都在轻轻颤抖着，双肩可怜地蜷缩着，直愣愣地瞅着床上的人。
让人感觉，她正处于一个边缘。
一个崩溃的边缘。
西婳看着明暮一张一合的嘴唇，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耳边有着纷繁杂乱的嗡嗡声，目光渐渐迷茫起来，以往的一幕幕浮光掠影般浮现出来……
记忆里，从她懂事起，母亲就不喜欢她。
是因为她不好看吗？不，她很漂亮，所有的人都称赞她的漂亮，任何衣服穿到她身上，都像套在了名贵的洋娃娃身上般，精致美丽。那是因为她不聪明？也不，课本上的东西她几乎扫一眼就能记住，算数口诀老师刚教完，她当场就记住了。不仅如此，她还乖巧，嘴甜，每每说话都能逗得父亲哈哈大笑，她就像一颗美好甜蜜的糖果，人见人爱。
除了她的亲生母亲。
那简直是一种莫明奇妙，毫无源头的排斥。
可是年幼的她还不够明白，还记得十一岁那年，当她穿着设计师为她量身打造的公主蓬蓬裙，兴冲冲地跑到她面前，天真地笑着问：“妈妈，好看吗？”
“妈妈，我的礼物呢？”
说着，她撒娇地双手抓住母亲华美的裙裾像一只渴望温暖的小兽，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母亲。
可是，她的母亲在沉默片刻后，说了一句话。
她说。
“别碰我。”
年幼的她无知地睁大双眼，像没听懂似的双手只是抓得更紧。
莫漪冷漠暼向她，灰眸里渐渐闪出一丝幽冷的神色，长大以后，西婳才懂得，那是一种名为厌恶的神情。
像是看到了一个污点。
见她半天没反应，莫漪淡淡皱起眉，伸手抓住自己的裙尾，一寸一寸，越来越用力，坚决而果断地将它抽离出那双小小的手。
没有一丝犹豫和不忍。
看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西婳粉嘟嘟的脸一点点失去血色，她疑惑地歪着小脑袋，想，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喜欢自己，她自己的母亲却不喜欢。为什么她已经竭尽全力地让自己看上去乖巧，懂事，可爱，她的亲生母亲却还是这样漠视自己。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么，如果她现在开始变得叛逆，不听话，她不再做一个人见人爱的乖乖女的话，母亲是不是还会这样漠视自己？又或者，她会更讨厌自己？
但是无论变成哪一种情况，好像都会比现在更有趣一些。仿佛一个任性的孩子，在撒娇胡闹都失效后，于是开始玩起稍显恶毒却又不失纯真的恶作剧。
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西婳开始变了，她不再认真上课，她化浓妆，不听话，不学习，做一切乖乖女都不会做的事情，放任自己变得无知，消极，混沌度日，挥霍青春。渐渐整个业界都传开，西决的千金美丽却无脑，是个不折不扣的蠢女人，与西决的公子天壤之别。
终于，在一次生日宴会上，莫漪丢下礼物摔门而去，她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般笑了，浓重眼线勾勒的眼眸里是难言的苦涩和悲凉。
但如果说她还有一点是贵族名媛应有的话，那想必就是她在爱情上的矜持。
因为她的作风，企图接触她的男人数不胜数，有真心的也有别有用心的，她却只是一个个地拒绝，态度明确，原因很简单，她不喜欢。
她不喜欢，就不可以。但如果她喜欢，就什么都可以。爱是她的圣域，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玷污。这是她自出生起，就镌刻于灵魂中的一种品质。
与生俱来，至死不变。
直到遇见明暮。
有句话说，人总是能被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事物吸引。现在想来，好像真的就是这么回事，不然实在无法解释这种莫名又致命的吸引。她自己是一块单纯透明的剔透水晶，只需一眼就能看清全部，但明暮却截然相反，他总是冷漠疏离，难以让人接近，莫测神秘得像一团浓雾，那双黑眸里仿佛蕴藉了世间所有的秘密。
第一次看见他，她就被深深地吸引住，这种情感她难以控制，也不想忍耐。
她喜欢他，就这么简单，她愿意把所有的心都交给他，只要他愿意要。
所以只要是他说的，做的，无论怎样，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谁会怀疑自己的心？
可是此刻，在这个病房里，在他面前，西婳却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他，这份怀疑来自一种本能的抵触，深处还带着一份彻骨的恐惧。
她苍白的双唇像纸片般颤抖着，勉强吐出几个字。
“不……不会的。”
明暮面无表情，片刻后淡淡说：“你不信我。”
她瞪着大眼睛，无助地盯着他，欲哭无泪，这要她怎么信他？
他似笑非笑，略微嘲讽道，“既然不信我，那为什么将绝影交给我？又为什么要我帮你去查出害你父亲的凶手？”
“你只相信你认定的真相，那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西婳怔怔眨了下眼，是啊，如果连明暮都不能相信的话，那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让她相信？毕竟父亲已经……不行了。
泪水涌出，在脸上流下两道清亮的泪痕，西婳伸手□头发里，胡乱地揉着，柔顺黑亮的头发立时变得凌乱起来。
她无助地呢喃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母亲要害父亲？
即使是她，也略微听闻了那份毒药在西决的毒库里是没有记录的，也就是等于说这毒药仅此一份，那么现在又怎么会被绝影调查到在母亲那里也有一份。
为什么会发生这些……
这一切到底怎么了……
思维也像头发般变得杂乱无章，双眼混沌一片，泪水噼里啪啦落下，极度困惑的同时也在深深地惊恐着。
杂乱的思绪此刻变得脆弱飘渺，像水面上漂浮不定的一根弱草，只需一点轻风的调拨，可能就会随波逐流，自此深信不疑。
更何况，还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