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怒马啸西风-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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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六百步就到北平军阵营了,郁桑桑咬紧牙关,快马一鞭,再往前一百步,便在北平弓箭手的射程之内,她就能安全许多。
付裴玉扔了剑弩,长刀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近身的四个骑兵的人头便已落地。他的马匹在凛凛逆风之下依旧风驰电掣般地前进,直入弧阵。
他离郁桑桑不过两丈,马匹错身的瞬间,郁桑桑和他极有默契地伸出了手。她握住他的右手,一个腾身,已在付裴玉的怀中。
骑兵队长冷笑一声,单凭你这两人一骑,还想冲破他的弧阵吗?笑话。
那弧尾乍然紧收,似是要把付裴玉和郁桑桑都困在其中。虽然身处这样的境地,郁桑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她微微抬头看着他刚毅果敢的面容,心里就觉得很踏实。好像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只要有他付裴玉在,便没有解决不了的。
这便是不世出的名将吧。
弧尾那两人紧靠过来,好像三人就要撞上了。 “桑桑,坐稳了。”付裴玉的声音稳稳地在她头顶响起,这声音也稳住了她的心,她闭上眼,决定将命交给他。
她只觉身体才微微前倾,猛地一下,马匹整个弹跳了起来。她的背紧紧地贴着付裴玉的胸膛。只听周遭有人惊呼其技,也有痛苦的哀呼,几滴殷热的血飞溅到她的额头上。
等她再睁开眼,他们已冲破弧阵的尾端。回头看,那骑队只余十二人,逆了方向,一字排开朝他们追来。
“轰隆”一声响在寂静暗夜中炸开,骑队士兵还不待反应,就已被从天而降的石块压倒,顷刻间,四个骑兵和他们的坐骑,被压得血肉模糊,不忍入目。
“是投石车。”郁桑桑侧着头,看向付裴玉,问:“你把攻城用的投石车都派出来了?”
付裴玉但笑不语。
骑队已在北平军射程范围内,在将领的指挥下有序地轮流放箭,一时间,黑箭有如乌云遮天一般密密麻麻。
再看那巨大的投石车,已经重新备好大石块,由四名士兵用手臂那么粗的麻绳倾身后拽,似乎随时准备着下一轮的进攻。 “放!”旋即空中又是一声巨响。
骑兵队长自知大局已定,再多滞留无非是让伤亡更加惨重,下令撤退。他们仓惶逃逸之时,仍是有三位骑兵死于投石车。
才过了一刻功夫,骑队只剩下了五人,落荒而逃。
***
“你也出来了,军营怎么办?你又是怎知我和燕去舞在此?你未经主将批准擅用投石车,你不怕日后怪罪于你吗?”危机消除之后,郁桑桑连发几问,惹得付裴玉苦笑不得。
“不急不急,你慢慢问,我都回答你。
第一,谢将军和贺将军去灭藏兵,营中由我和燕将军的副官胡将军暂理。我来此,军中还有胡将军坐镇,出不了乱子。
第二,你们走后没多久,就有看押囚俘的和守卫士兵来报,说燕去舞带走了王必的尸体,你们还对守卫说什么外出寻药。联系在一起,我一想便知。
第三,我麾下虽有编制两万人,只有这两千人是我的嫡系部队,随我几多生死,断不会将我用投石车的事情传扬出去。即便是瞒不住,我用投石车救燕将军的妹妹和你,旁人也寻不出什么错处。”付裴玉答得井井有条。
郁桑桑还是听出了问题,揪住不放:“不对啊,你说我们走后不久,你就知道了。怎么这么晚才赶来,害我白白埃了箭,还以为他日此处就是我的冢位。”
他有些疼惜地看了看她的伤处,解释道:“要和胡将军报备,还要调出投石车,集结部队,哪有这么快。再说了,让你吃点苦头也好,看你日后记不记得住痛。”他扶额又道,“不过,想必你是记不住教训的。”
这话听得顺她的心意,她虽苍白着脸,还是笑面如花:“平之兄真乃我的知己。”
他笑道:“等他日战定,我定要和知己你痛饮三大白!”
‘战定’这二字有些刺痛她,她心中微酸,却张口夸奖他:“天下人皆称颂你是大炎,百年不遇的名将,今日得见,果然实至名归。”刚才她虽闭着眼都能感受到他的骑术之精湛,简直和马神形合一,更别提她亲眼所见他的百发百中与绝世刀法。
听到这样的夸赞,他却止住了笑,“这些不过虚名,我倒是希望天下没有战事,不需要用到我。”原来盖世名将居然是厌恶战争的。
她点了点,道:“愿天下平,四海安。”又问,“要是世上无战事,你做不了将军,你想做什么?”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和付裴玉交心,她对这个名满天下的将军,心中很是好奇。
他的祖上是开国元老,名将满门。他无意于功业,却还是不得不受制于家族荣耀,做这个人人艳羡的将军。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背负这将门之后的荣光,只做个赏山河,游列国的闲人。
这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岔开了话题,指着前方道:“北平军营到了。”
她抬首,几经周折,终于平安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公子:小付将军,来来来,让我好好瞧瞧伤着没?
桑桑:瞎了你的狗眼,受伤的是我。
公子,瞥:他是美男,你是么,不是就一边凉快去。
桑桑暴走!
、小五醒来
她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多亏付裴玉出手相救,现在再看这普通的营帐,好像都变得分外亲切。
付裴玉要送她去医治手臂上的伤处,及早处理,免得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她却不依,犟起来非要先去看小五。他拗不过她,只好带了她去小五的营帐。
还未入帐,就药香扑鼻。进去一看,果然季先生已经开始熬汤药,而燕去舞则握着小五的手,挨在床边。她神思涣散,甚是担忧的样子,也不顾自己的衣衫残破,发缕凌乱。
燕去舞带着药,快他们一步赶着送药。郁桑桑觉得心口有些刺痛,那疼痛甚至盖过了肩伤。
那个位置,本该是她的。
她刻意不要去看燕去舞和小五交握的手,明知道那不是出于小五的意愿,她就是看了生气。“季先生,这药如何?”她走到门边季先生身边,蹲□问道,口气闷闷的。
季先生自是猜得到她为何郁结,停了手中的蒲扇,神色中带着责备:“都什么时候了,还置这种气,你看你脸色苍白成这样,快去找医官处理伤口。”说着,推搡起她来。同时,还甚为责备地瞪了带她来的付裴玉一眼。
郁桑桑连连解释,“不怪他,是我非要过来看一眼。小五一切都好吗?”她知道大家都是为了她好,但是不过来看一眼,她怎么放心的下呢。
“药是快好了,就是这药引……” 说到药引,季先生愁眉不展,有些吞吐,“这毒非比寻常,普通的药引让药效来的弱一点。”
对了,季先生,不是说她的手珠可以碾磨成粉,冲水做药引吗?但是她要是下了手珠,那足禁术的劲道她是尝过的,但现在还印象深刻呢。
罢罢罢,苏皮最迟这两日肯定能到,如果他赶不到,手珠上所剩的珠子也帮她撑不了多久。于她不过是早一日受苦,于小五,就能早一日康复,厘清残毒。这笔账,上算!
她立起身,拉着付裴玉就走,“快快快,我要包扎,上药。”
付裴玉和季先生都被她这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点,季先生向他摆摆手,示意他早点送她去治疗。
他虽是有些不解,不过她肯治疗也是好事一件,许是她想通了,早点痊愈早点过来照顾小五也不一定呢。
等拔箭,上药,包扎都弄完,天都见亮了。付裴玉一直陪在郁桑桑的身边,看着她没有服用麻沸散,咬着白布,忍着剧痛让医官拔出了箭头。
她非要坚持等上好药再喝麻沸散,她犟起来谁也奈何不了。医官说事后喝无妨于身体,只是白白要她手剐肉拔箭之痛,只要她觉得能忍得,医官也无所谓。
听了医官再三的保证,付裴玉才同意让她事后服用。看着她大汉淋漓,上完药之后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的躺在床上,说话都很费力。
他以前曾受过伤,在医疗条件很差的情况下,也曾不服食麻沸散就刮骨疗伤。所以那种撕心裂肺,钻心的痛,他能体会。但是今日,看着她受苦,却觉得就像自己在受刑,比之当初自己疗伤时的痛,还胜之数倍。
等医官走了,他上前给她掖好被子,柔声说:“我喂你服药,你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一切都好了。”
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吗?但愿如此。她抵住送到口边的汤药,说:“请你办一件事,好吗?”看到他郑重地点头,她才继续说:“帮我把这东西交给季先生,就说是用作药引的。”她把手上的珠环交到他手里。
“还有,如果有一个叫苏丕的公子前来,一定要放他速速进来找我,非常重要。”她服下了麻沸散,趁着自己还有精神,勉力交代道。
付裴玉一一应下,摸了摸她的头发,匆匆走了。
他才合上门,郁桑桑就侧过脸,把头蒙进被子中,咬着包帕子,压低了声音哀叫。足禁秘术岂是麻沸散可以缓解的。顷刻间,她已发了一身的汗。只觉得有无数利器刺着自己的头,身体这一刻冷如置身冰窖,下一刻又如身处火海。
她强忍着痛,不敢让外头的人听到,发现端倪。但是剧痛难忍,比死还难受,她控制着力道,一掌拍上自己的额头,顿时昏了过去。
***
合着药引,服下了汤药,小五虽未醒来,但是面色明显有好转。
季先生见燕去舞已经熬红了眼,想让人替她一会,好让她回去休息。她却也不肯,非要在床榻旁候着小五醒来,“我已经没有了哥哥,你还不让我看着他好起来吗?”
她这么说,季先生也就心软了。可怜她一夜之间失去了亲人,可叹她有勇气和桑桑二人夜探高野。
莫小五醒来已是中午,他想要坐起身,奈何滴水未进,身子瘫软,根本使不上力。只好尽力推了下枕在床沿的燕去舞。他的记忆有一些混沌,但是很快的就清醒了过来,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燕去舞醒来,激动地有些手脚错乱,连忙推醒了宿在软榻上的季先生,又端了水来给他喝,润润嗓子。季先生差了小童去通知各位大人还有郁桑桑,小五已经醒来,免得大家吊着心。
小五喝了一口水,哑着嗓子,第一句就问:“来飞和桑桑怎么样了?”
一室安静,没有人接话。
这样的反应,他便明白了。燕来飞为他挡下了一箭,他没有伤及要害都尚且如此,那么燕来飞的情况,他可想而知。小五闭上了眼,握紧的拳头和他微颤的身体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燕来飞和去舞都是从小伴在他身边的,虽是主仆,情似亲人。陡然间让他接受燕来飞已故的消息,很是费力,况且燕来飞的死又是因他而起。
过了好半晌,他才继续问:“桑桑呢?”口气和缓,好像已经平息了心中的万千情绪。可是燕去舞明白,他心中的悲痛绝不亚于她。
“不好了,桑大夫在自己的房中晕过去了,头上还有血迹。”童子慌慌张张来报,随着他进来的还有一众将领。
“什么!”小五猛地坐起来,咳嗽了半天,“你好好说清楚。”
那童子跪在地上,道:“我不敢胡言乱语,刚才季先生命我去通知各位将军和桑大夫,我就先去了谢将军帐中,果然各位将军都在那里议事。向他们禀报完,我就去了桑大夫那,没想到一进去就见她昏死在床上,小的大胆去探了鼻息,还有气息,只是她浑身烫的厉害。”
、梦回初上
众人见小五一脸正色,虽未显怒意,却是不怒自威,一时间俱是噤若寒蝉。
付裴玉是最后接触桑桑的人,大家都有意无意地偷瞄他。他大大方方地上前,上前单膝跪地,道:“桑大夫是由末将护送回军营的,也是由末将看着医官替桑大夫包扎的,请容末将禀报。”
有人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似是怪付裴玉不该提起郁桑桑受伤的事情。
“包扎”这两个字虽被他轻轻带过,到底小五还是听见了。他抬手,止住了付裴玉后面的话,挑眼看着付裴玉,追问:“包扎?”
“是的,包扎。桑大夫为了给您求解药,不幸受了箭伤,不过已经请医官看过了,并无大碍。同去的求药的还有燕姑娘。”付裴玉一直单膝跪地没有起身,也没有往下说,好像在等候小五的指示。
小五略略沉吟,便扬手让付裴玉起来,“你且继续往下说吧。”看来,他是不会细细追究了,众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等付裴玉把最后见到郁桑桑的场景,以及她的话都一一复述给小五后,小五便吩咐众人退下,只留下了燕去舞。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这两日难为你了。”
燕来飞死了,小五昏迷不醒,这两人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最重要的人,却在一夕之间,一死一伤,她的心里想必很难受。
原来坐在床边的她,顺势贴到小五怀中,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我不能再失去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