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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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魂又怎么了?听说平等王最近犯了个大错,除了放了许多有前生记忆的人转世投胎,还导致阳间许多该入地府的死魂变成了阳寿未尽的生魂,这说不定就是一个呢!哎,我可是冒死告诉你这个大秘密的啊,你可别说走了嘴,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万一她不是该入地府的生魂,我们却把她带了回去,可是要被扔进油锅炸上三月的!”
“如果不把她带回去,我们现在就会被她给拆了!笨蛋!”
它们私语正欢时,忽听张殷殷那冰冷的声音从近在咫尺处传来:“走吧!”
两名小鬼浑身一颤,当下不敢多言,给张殷殷套上了拘魂链。又一阵黑雾飘过,苍穹中空空荡荡,就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章四十一 惊怒 下
“这幅神州气运图真有这么大的神通?”纪若尘捧着黑沉沉如龟甲般的神州气运图,实有些不敢置信。
手上这块尺许方圆的事物非铁非石,倒有几分似龟甲,表面密布鱼鳞般指甲大小的凹凸裂缝,此时细细看来,期间纵横交错竟是井然有致,法度森严。有了这分疑惑,再观那裂缝的走势,绵延东西,纵贯南北,怎么看怎么眼熟。
蓦然,纪若尘脑中灵光一闪,经纬线!江山图!但这范围虽与本朝疆域相似,却远不止,那东方的分明是海外三岛,西面的当就是域外四夷,还有分辨不出的化外之地。
纪若尘依着紫阳真人所授之诀渡了一丝真元进入神州气运图,立时感觉到其中有一点天地灵气正自跃动不休。这点灵气虽然微弱之极,却至纯至净,纪若尘细细体会,只觉得这一点微弱灵气之中竟似蕴有洪荒六合、浩瀚天地之威!他心中一惊,忙凝神观察,见那一点灵气所处方位为东海之外。虽在图上不过指尖,然则以神州的广袤,若是实地距离,粗粗估来也当有数百里以上。
“师父,灵气位于东海海外。”纪若尘向紫阳道。
紫阳真人点了点头,微笑道:“难得你与此图有缘,能够感应得到气运图中所标识的天地灵气流转,看来这等重任非你莫属。若尘啊,你且带上此图,前往灵气所指之处探察,务必要准确探明具体方位。图中灵气流转之所与神州大地的天地灵气源出一脉,所指之地该有一样气脉之源存在。那或是一样法宝,或是一株异树,或是灵兽,也可能是其它的什么东西。但至灵之物必生于至凶之所,此等所在很可能险恶异常,十之八九有厉兽镇守。你千万要小心从事。如果能够取回气脉之源固然是好,若取不回也没有什么,只消用秘法将气源方位传来宗内即可,千万不要逞强,当以已身安危为重。”
纪若尘点头应了。
紫阳真人又道:“此事说难不难,说易倒也不易。宗内近日事务颇多,你此去东海,就不再另行派人随你了。神州气运图开封之后,所标识的灵气之源会随日月辰宿运行而动,每隔半月就会一变。此去东海路程遥远,时间紧迫,你休要耽搁,现下先回去收拾行囊,午时就下山出发吧!”
纪若尘一怔,倒没想要会是如此匆忙,自己才刚与顾清行了订亲之礼,还不到一日就又要下山了。但他素来遵从师命,应了一声后就欲回房准备,并与顾清、青衣以及李白、济天下等道个别。
紫阳真人又唤住了他,沉吟了一会儿,道:“神州气运图乃是天下之秘,你将它收在玄心扳指里面,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此图的消息。不过顾清可以例外,她已可算是我宗弟子,你与她又是道侣,无论何事都可对她直言。好了,去吧,临行前云风会将你此行需用的法器咒符交与你。”
“啊哈!”济天下一声怪叫,突然从床上笔直坐起!
饶是刚进房中的小道士已修成太清灵圣境,定力有成,此刻也被吓得手一抖,盛满了水的铜盆当的一声掉落在地,温水洒得到处都是。
济天下非但没有分毫愧色,反而喜道:“圣人有浩然之气,自然宵小摄伏。”
待他看清小道士身上穿的乃是道德宗服色,方觉有些不妥,于是改口道:“圣人初起,四海清平,红日东升!”
此言一出,济天下才看到窗外黑沉沉的一片,东方未晓,红日东升?他一急之下,脱口又道:“当然,圣人初起,也可以是天地感动,风雨如晦。”话音一落,济天下就跑到窗前向外望去,但见天色将明未明,一轮残月若隐若现,既无风也无雨。
眼见那小道士已压不住面上的笑容,济天下老脸一红,匆匆道:“圣人四艺,琴棋书画。我这就找人下棋去。”
济天下以袍袖掩面,从那小道士身边挤过,夺路而逃。
小道士见济天下苍皇而去,哈哈笑出了声来。他笑了一会,才想起此时尙未天明,而济天下只是一介凡人,在太上道德宫中乱跑,可不要惹毛了哪只珍兽,受了伤可就不好了。小道士心一慌,赶忙追出门去,连声叫道:“济先生!济先生!”
可是直到他追到别院院门之外,也没看到济天下的身影,实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
那小道士急得一跺脚,他这时才想起来济天下饱饮醉乡,按理说是要睡上七八天的,结果二个时辰不到就醒了过来,显然神智尙且不清。听他刚才胡言乱语,小道士本以为是腐儒酸气发作,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在发酒疯。
正在他急得团团乱转的当口,眼前忽然一花,已多了一人,问道:“看你这么着急,有什么事吗?”
小道士抬头一望,登时吓了一跳,原来立在他面前的正是顾清。他就算不认识别人,顾清可不会认错。顾清既已与纪若尘订亲,那也是道德宗的大人物了,小道士怕受责罚,支吾道:“不,不,没什么。”
顾清倒也没有多问,自行进了别院,那小道士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顾清一入别院即转向东首,进了青衣所居的独院。她刚一进门,就听到青衣房中传来阵阵轰然大笑。顾清心下奇怪,青衣不久前还醉得人事不省,是她亲自送回来的,怎么现在房中居然如此热闹?
她推门而入,只见青衣已然醒了,正跪坐在地上的一个软垫上,双手捧一只白玉小碗,正在抿着碗中酒。一闻那异乎寻常的酒香,就知是醉乡。房中地上还放着四色菜碟,里面是些订亲宴上的菜色,屋角已堆起三个酒坛。白虎龙象二天君大咧咧地席地而坐,喝酒挟菜,手舞足蹈,口角生风。一边讲些七圣山及江湖上的奇闻逸事,一边大拍青衣马屁。青衣只是那么听着,小脸上挂一丝若有若无,淡得几不可见的笑,偶尔插上一句两句。
一见顾清进房,白虎龙象二天君登时敛眉肃容,如受惊一样从地上弹起,向顾清恭恭敬敬地道:“顾仙子好!”全然没有了刚刚的轻松。
顾清招来一个软垫,在青衣面前坐下,又向二天君招呼道:“两位天君请坐。”
“谢仙子座!”二天君异口同声地应了,盘膝坐下,脊背挺得笔直,目不斜视,那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与刚才与青衣同饮时的轻松全然不同。顾清将一切看在眼里,笑笑。
青衣放下了酒碗,望着顾清,浅浅笑道:“方才多谢纪夫人送青衣回来。”
顾清淡然一笑,道:“距离大礼还有三年,这纪夫人三字叫得实有些早呢!”
青衣双目低垂,道:“不管三年还是五年,大礼总是要成的。所以迟些早些,并无什么不同。”
二天君端坐二女当中,目不斜视,只是一碗接一碗闷声灌酒。可是不知怎的,今晚这醉乡忽如白水一般,怎么喝都不醉,二女的对话一句一句钻进耳中,想不听也不可得。
顾清用心打量着青衣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微笑道:“世事无常,一日不成礼,这三个字就一日叫不得。嗯,你柔如弱水,气质如华,又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孩子,且不做作,若我是男子,定要寻你做个道侣才是。”
青衣微微一怔,然而顾清一言一行均出自内心,没有分毫作伪的味道。她默坐了片刻,方幽幽叹道:“顾姐姐,青衣不过一介小妖,识见短浅,道行低微,又是没什么主见的,不过是一个负累,那有姐姐说得那么好?。”
顾清道:“妖族素来有众多可以速成的法门,你根基这么好,又出身无尽海,定是有办法提升道行的。”
青衣轻喟道:“道行高了又有何用呢?就算道行通天,也不能事事尽遂了心愿。”
顾清微笑道:“若尘凶劫是极重的,你日后若想随在他身边行走江湖,恐怕真得提升一点道行才行。”
“啊!”青衣一声轻呼,抬起头来,有些不能置信地望着顾清。
顾清淡淡笑道:“离大婚尙有三年,我当然不会限着他什么。就算是婚成之后,我也不会限着他什么的。”
青衣轻轻咬着下唇,双手下意识地绞着裙裳,不知在挣扎着什么。
顾清长身而起,向二天君望了一眼,就转身出房去了。二天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不敢装作没看到顾清的眼色,还是站起身来,乖乖地出了房门。
院落正中,顾清负手立在月下,果然在等着二位天君。
龙象白虎二天君在顾清身边立定,恭敬地道:“顾仙子好!”
顾清淡淡地道:“二位天君虽非出身天下名门,但通晓形势,深知进退,很是难得啊。难得糊涂四个字,二位看来是深知其中三昧的。看来二位天君是想在云中居与无尽海间不偏不倚,哪边都不得罪,以便将来可以左右逢源了?”
龙象天君一张大脸颜色登时淡了三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虎天君忙道:“顾仙子和青衣小姐相处融洽,我们兄弟只看到了这些。其实我等除了喝酒修道,其它的就一概不会了!”
顾清转过身来,静静望着白虎天君。白虎天君虽比顾清要高出整整一个头去,却被她看得目光左右游移不定,就是不敢与她目光对上。
顾清又望了一眼龙象天君,龙象立刻抬头向天,欣赏起月色来。
顾清双眉微颦,道:“你们很怕我?”
龙象天君刚想开口,白虎立刻横了他一眼,生怕他又说出什么不知进退的话来,抢着赔笑道:“顾仙子不怒而自威,我们兄弟对仙子是即敬且畏,仙子但有吩咐,我兄弟定会全力以赴!”
“不怒而自威?”顾清心下苦笑。她暗叹一声,挥一挥手,二位天君如蒙皇恩大赦,立刻鼠窜而去。
此时纪若尘急匆匆地从院外走进,一见顾清,当即道:“你在这里正好,紫阳真人吩咐了我一件要事,午时就要下山,你……”
顾清打断他道:“自然是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天将正午时,景霄真人捧着手壶来到了后花园,落坐于心爱的檀椅玉几前,品茗读经。不片刻功夫,黄星蓝也来到了花园中,在景霄真人对面坐下。
今日景霄真人不再是一副龙钟老态,他面透宝华,目有神光,举手抬足间隐隐有风雷之势,早已完全恢复了昔日诸脉真人的神采。然而黄星蓝向景霄真人望了一眼,忽而眼圈一红,将视线侧过了一旁。
景霄真人见了,微笑道:“回天丹效验如神,虽只有三日之效,也是有缘人方得一服。星蓝,你又何苦如此看不开呢?”
黄星蓝拭去了一滴眼泪,怨道:“你又不是不知回天丹大损寿元,你余寿无几,一服这东西至少要折去三月阳寿!就为了给纪若尘的订亲大典撑场面吗?他又不是与我们殷殷订亲!”
景霄真人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宗千年繁盛气象,可不能在我身上有所减损。何况我能有轮回机会,也全是仰仗着紫微真人舍了护法飞升的法宝得来的。只是殷殷……唉,实在让人担心,也不知她能不能过得去这一关。咦,她人呢,怎不见她来喝茶?”
黄星蓝起身道:“她昨晚一回房就把门锁死,不让任何人去打扰她。奇怪,我这心怎么总是慌的,还是去看看她的好。”
眼见黄星蓝离了后花园,景霄真人也觉心神不宁,起身向张殷殷居处行去。
景霄真人刚进入张殷殷居处的院门,忽然听得里面传来黄星蓝的一声惊呼,他心知不妙,忙抢进房中一看,登时手足冰凉,呆立在当场。
房间中床帐低垂,张殷殷和衣躺在床上,宛如沉睡,面目安详。只是她颈中一道细线,红得触目惊心!
景霄真人惯用的松纹古剑已然出鞘,掉落在床边,锋锐无匹的剑锋上不见一丝血色,似是这把通灵仙剑也心有不忍沾染上她的血气。
轰的一声,景霄真人只觉得一道热血直冲顶心,立时天旋地转,站立不定。他感到周身力气正急速失去,眼前林林总总,尽是张殷殷从小至大时的诸般趣事。
景霄真人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定下心神,再向张殷殷望去。他道行虽失,但眼力尙在,一望已知张殷殷生机尽断,魂散魄飞,再无生机。他再四下打量了一下房间,见桌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墨迹尚新,于是拆信读了起来。
黄星蓝见了,也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