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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易道堂吉祥饰品店-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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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不自己跟他说。”我终于忍不住开口。
藏在窗帘后的身体一抖:“我办不到。”
“为什么?”
“他只能看见我没有生命的身体,看不见我……”那双脚忽然散了,在说完这句话后。
原先站立的地方只剩一股微腐的腥风在扑腾扑腾地吹,掀得窗帘上下翻滚。背后门卡啷一声轻响,方怡擦着头发走进来,立刻发出一身尖叫:“我的宝贝儿毛毯!”
我吐吐舌头。
一阵雨滴刷刷地打在玻璃上,外面下雪粒子了。


27、第八章

据说雪的夫人正处在深度昏迷中,跑到任何一个男人面前对他说:“你还活着的老婆让你把她的身体烧了。”人家头一个反应肯定是一巴掌把我扇飞。
带这句话说起来简单,办起来难。若是撂挑子不管,那女鬼又苦苦纠缠。怎么办才好呢?我想到牙疼也没想出答案。
正在烦恼,雪主动给方怡打电话,让她叫我回店里上班。易道给我放了假,还给我许多补助。雪可不地道,不光扣了我两天工资,见我没住院才三天就催我回店,还说再旷工他就要另外请人了。
气温持续走低,连续五天没有一个晴朗的天气。又断断续续下着冻雨,灰色的天空灰色的街,半死不活的气候,连带着人也有气无力的。下午六点冒着冻雨郁闷地到了VE,一推开门小慧就着急地道:“白霖,客人点了Kopi Luwak,打老板电话没人接。你看着店,我去老板家里找他。”
Kopi Luwak,俗名猫屎咖啡,顾名思义就是用麝香猫粪便中未消化的咖啡豆制成的咖啡,世界顶级咖啡之一。近几年由于人们的追捧,Kopi Luwak的价格不断攀升。各大咖啡店也应市场需求,纷纷推出了几十元到上百元不等的Kopi Luwak。其实上,只有苏门答腊高原海拔1000米以上出产的野生Kopi Luwak才是真正的猫屎咖啡,一年也就产那么数斤,往往刚上市就被有路子的人一扫而空供私家食用。寻常咖啡店卖的Kopi Luwak不是家养麝香猫被逼着狂吃咖啡豆拉出来的劣品,就是加香料炒出味道的咖啡。
在我经济还宽裕的时候,曾经发神经地尝遍了这座城市所有咖啡店卖的Kopi Luwak,发现其他店的Kopi Luwak全是水货,只有VE咖啡店的还有那么几分意思。后来在诸多兼职单位中选择VE打工,恐怕也和几年前在他家喝过不错的咖啡有关。
也不知雪走了什么门道,能弄到正宗Kopi Luwak,数量不多只有几袋,被他当宝贝似的收着。因为卖价比别的店贵,一千元一杯,识货的人又不多,一个月也就能卖出去两三杯。平常要是有顾客点这种咖啡,雪会亲自动手煮,绝不假手于店员。
因为记恨雪对我这个伤员的刻薄,我心念一动拉住小慧:“别去了,我来煮。”
“啊?”小慧一怔。
“要是客人等不了,我们的小费和提成就飞了。”冲小慧眨了一下眼,“想不想尝尝Kopi Luwak?”
偷吃而已,小慧心照不宣地笑了。
特意多煮了半壶,一杯给客人,我和小慧各分半杯。刚喝一口小慧就吐了出来,皱眉眉头道:“什么玩意,又稠又腥又苦,比中药渣子还难喝。”
这玩意很多人喝不惯,我笑笑,慢慢地品了一口。只觉得润滑浓郁,香甜可口,全身上下所有毛细孔都透着那么一股子满足。对小慧道:“真好喝,你要嫌苦,以后等我发财了请你喝Black Ivory Coffee ,比Kopi Luwak还好喝。”
“品尝不来,你自己享受吧。”小慧吐着舌头漱口去了。
正好,剩下的咖啡都是我的了。开开心心将她的咖啡倒进我的杯子,正要接着品尝,耳旁兀地响起雪的声音:“Black Ivory?上市,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抬头一看雪站在柜台外,金黄色的头发乱成了一团,嘴唇干裂。眼神冷得像冰,眼眶深深地陷了下去。眼底青幽幽的一片,浮着两条青筋似的。身上的黑毛衣皱巴巴的,西装裤上沾着几滴泥浆。
掩耳盗铃地将咖啡杯藏到身后,努力挤出一丝笑:“老板,嘿嘿……”
雪表情严肃:“我在问你,白。”
被抓个正着,做贼心虚,我连最怕的人都忘了,急忙答:“报告老板,Black Ivory还没上市,我喝的Black Ivory是我哥通过特殊渠道弄到的,一般人买不着。”
目光朝下移向咖啡壶:“Kopi Luwak你煮的?”
“是,老板的电话打不通,我怕客人等不及就动手煮了。”
伸出手:“交出来。”
尴尬地将咖啡杯递到他手上,他低头嗅了嗅味道:“怎么煮的?”
“4勺粉,360毫升水,无搅拌,水温96度,水压10,时间两分15秒,冷湿布擦干。”
“白,你来,上白班。”喝了一口咖啡,他慢悠悠地道。
白天VE的客人多,上白班的意思就是当白天的咖啡师,成为VE正式员工。不过虽然VE咖啡师比易道堂员工的薪水高,但易道老板出手大方,又体恤员工。我不想为了多赚几百块钱就让自己不快活,拒绝道:“老板,我只会煮这一种咖啡,其他什么都不会。”
他有些心不在焉,靠着柜台慢慢品尝着咖啡:“哦,那么,白,喝半杯咖啡。你今天工钱,没有了。”
幸亏没答应这个斤斤计较的老板,我悄悄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又想起了麻烦事,半天,才提起勇气试探着问:“老板,您太太最近还好吧?”
他并没有觉得意外:“很好……”静静地盯着店堂,“很快,能醒……天使守护她……很快能醒……执子之手,白头偕老……我们约的……”
所有的话都磕磕巴巴,只有那句中国谚语说得十分顺溜。
说实在的,他的话语和他现在脸上的表情,让我觉得有些茫然。既不是担心,不是淡然,也不是希望的表情,却透着一种完全死心似的沧桑和凉意的表情。而他似乎对自己的反应浑然不觉,深陷在眼眶里的眸子沉静得犹如两汪幽潭。
哀莫大于心死……
不知为何,他让我想起了这样一句话。我张了张嘴,实在没办法将这阵子遇到的事对他说出口。
又下了一天冻雨,天气更冷了。是那种湿冷,寒冷的水汽像跗骨之蛆一样丝丝缕缕往身上钻。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无法抵御,手脚就没有一刻暖和过。红鞋女鬼没再来打扰我,仿佛那天之后她就消失了。我有些担心她,又暗暗笑自己太敏感,竟然担心起鬼来了。
晚上去VE,发现铁将军锁门,VE竟然没开。这可真是稀奇,在这工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到VE不做生意。
在小卖部打电话给雪,没人接,又拔通了小慧的电话。
“今天白天咖啡店就没开,老板也没通知我们。别管了,反正不是我们的责任。”小慧道。
放下电话心中忐忑不安,隐隐预感到雪可能出事了。虽然我跟所有员工一样不喜欢雪,但也没办法放着他不理。可我只知道他住在附近,不知道他的具体住处。正想给小慧再打一个电话,余光瞥见街道对面站着条人影。 
站在一盏昏暗的路灯下,脚下没有影子。可她的模样却被灯光照得很清楚,绯红的血液糊满了她秀丽的脸颊,悲伤的眼神。白色的长裙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花,脚上的皮鞋鲜红夺目。身体瘦得跟纤细的柳枝似的,仿佛稍不注意就会被风吹飞。
正犹豫着是过去跟她打招呼还是等她过来找我,却看到她远远对我招了招手,然后转身往旁边僵硬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我。
意识到她在示意我跟着她走,只稍稍考虑便跟了上去。墨九告诫我不要再和厉鬼说话,但我无法对女鬼的苦苦纠缠置之不理,因为能感觉到女鬼的无助。大概是自己曾尝过那种绝望到极点,却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的滋味,我想帮她。
过了街道一路跟着女鬼走,我不知道她要把我带到哪里,她也始终没有回头看过我一眼,僵硬地在前面走着。身影飘乎乎的,关节僵硬,就像胶片电影中落寞的僵尸。除了我,周围的人好像都看不见她,有几个人甚至穿透她的身体走了过去。而她的身影只是像烟雾一样散了一下,又重新聚合成一抹人影。
穿过几个街道,进了一个僻静的巷子,风一吹,她的背影瞬间不见了。我几步追上去,眼前却失去了她的行踪。
也不过前后脚的时间,她跑哪儿去了……
以索菲亚教堂的穹顶为坐标辨别了一下方向,这条小巷子应该在VE咖啡店后方。巷子里寂静无声,两旁的围墙上钉着几股扭曲的灰蒙蒙电线。周围的窗户破破烂烂的,门上糊满了灰,想必这里早已没人住了。
转回身想出去,一眼看到雪裹着一床厚厚的被子,趿拉着一双脏兮兮的毛线拖鞋,正站在我旁边一扇锈迹斑斑的防盗门门口迷迷瞪瞪地看着我。嘴唇苍白,眼角挂着两坨眼屎,鼻头上红红的。
我的心脏猛跳了一拍:“雪,你没事吧?”
他吸了一下鼻子,目光依旧呆滞:“昨晚,发烧。翘班,白,你。” 
而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开口,我的心情莫名松弛了些。琢磨着因为他生病,女鬼才带我来这里。
“雪,你生病没开店,也没通知店里的员工,我特意来看看你。”我回答。
他似乎愣了愣,半晌竟微微扯出一丝笑,顺便又吸了一下鼻子:“哦,放假,工钱不给……”
苛刻的资本家,真是一点不吃亏。出于礼貌我耐住性子问:“有没有我能帮忙的,需不需要送你上医院?”
“不用。”摇摇头,从被子里伸出手,手上拿着汗津津的二十块钱,“帮我买,大青叶片,感力克。”
他的气色实在差得很,我觉得他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但我不是他的朋友,他不愿意去我也不好劝,只得接过钱到街上给他买药。

28、第九章

这个小区人少,走了好久才找到一家药店。里面两个店员大妈正议论着附近拆迁的事,因为中间提到了雪,不由专心听了几句。大意是雪坚决反对拆迁,要不是他几年前仗着外籍友人的身份和老婆一起举着横幅号召大家保护历史建筑,索菲亚教堂建筑群早被拆了。不过现在新换了领|导班子,为了促进G|DP发展,这个地段的老房子们凶多吉少。
买好药赶回去天已完全黑透,没进门,先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雪家的门半掩着,往里走一条长长的过道,阴暗黝黑,只有尽头的木板门往外漏着一丝黄光。
扶着□着红砖的外墙,摸索着走了进去。脚下不断踩着凌乱的扫帚,拖把什么的。
推开尽头的门,屋里一团乱。房间很窄,凹凸不平的青砖外墙。白炽灯泡上落满了灰尘,沙发上堆满了脏兮兮的衣服,桌子上的一次性餐盒叠得像小山。一些不舒服的味道翻滚着从屋里往屋外涌,霉菌的味道,食物发酵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香薰味,在这样寂静又凌乱的空间里让人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走进屋子,随手扶起翻到在地的塑料板凳:“雪,药买来了。”
没人回答。
“咔啷……”一阵铁链撞击的声响从微掩着的卧室里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是雪的太太吗?
走过去刚想推门看看,厨房里无声无息地闪出一个人。
“为什么,不门外等?”碧绿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我。大冷的天,身上竟套着件发黄的白背心,一条黑格子大裤衩,手里拎着一把菜刀。
我被他那冷冰冰的目光冻得一个激灵,忙把药递过去:“雪,药。”
他默不作声地接过药。
松了一口气:“那我走了。”
急急忙忙就要走,一脚才跨出去,脚下一滑。我整个人蓦地向后一倒,摔进了卧室中。
“哎呦……”吸着冷气想坐起身,忽然看见身旁有一个人。
穿着水红色深V透明情趣睡衣,背靠着墙坐着。她的头斜搭在肩上,脸似乎是在看着我,可是一双圆睁的眼珠子灰蒙蒙的,里面布满了恐惧的血丝。粘稠的鲜血从她脖子上碗口大的疤痕里涌出来,顺着她的手臂滴滴答答往下淌,在地上汇聚成了一股小溪。
是同事小慧!
发现自己的身体下湿漉漉的,全是她的血,我下意识蹭着朝后退。
这时雪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用一块毛巾堵住了我的口鼻:“她自己,偷溜进来,勾|引我。还要报警,抓丽,该死。白,你,不该进来。”
眼前有那么一段时间是一片模糊。
头晕得厉害,隐隐听见有女人在我耳边叫我醒醒。实在被她吵得受不了,微微睁了睁眼睛。周围的墙上挂着许多张照片,照片上的主角是雪和一个女人。两人或开怀大笑,或纵情拥抱,快乐地秀着恩爱。
照片的女主角红鞋女鬼站在我面前,眼里流着两行血泪,抬着手指向屋子地另一个方向。
顺着她指的方向朝那边一看。
看到一个女人……
一个皮肤灰得像阴天天色的女人……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靠椅上,脸上的轮廓格外好看。和照片上的女人,也就是我身边红鞋女鬼的样子很像。身上也穿着和红鞋女鬼同样的真丝白裙,鲜红的皮鞋。脖子、手腕、脚腕上全套着铁链,铁链的另一头连在墙上。
另外,她的皮肤是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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