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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嫁值千金-第2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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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身在高位的人,早就已经视人命如草芥,又如何会在乎一个母亲如何为失去的孩子痛断肝肠。

    沉重的心情压抑了一整日,到了散学时候,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场雨来的突然,阮筠婷正走在下山的台阶上,被淋了个正着。待到她一路小跑到了山下,雨反而变小了。

    书院常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冷风一吹,阮筠婷牙齿都跟着打颤。

    “姑娘,您先忍耐片刻,稍后就回到府里了。您让贴身婢女给您预备热腾腾的姜汤,用了就好了。”跟车的婆子语气关切殷勤。

    阮筠婷笑了一下,颤抖着道:“先去东郊的教堂。”

    “教堂?”婆子一愣。

    “对,按着我的吩咐做吧。”阮筠婷说罢就撂下了帘栊,找了车上的毯子围在身上。昨日来了葵水,今日又淋雨,加之思虑过重,阮筠婷只觉得小腹疼的象是要抽筋,以经要超出她所能忍受疼痛的范围。

    可是她要想办法救徐向晚,现在必须找到水秋心,找谁寻水秋心下落的唯一方式,就是去问水秋心唯一的弟子,君兰舟。

    马车到了教堂时,小雨已经停了,雨后的天空如洗过一般蔚蓝晴朗,四月的风也很是温柔,空气中还弥漫着植物的清香。若是平时,阮筠婷定会好心情的欣赏景色,今日她一来心中有事,二来身上的疼痛也是强自忍耐,只扶着婆子的手下了车。

    “你们在这儿候着,我去见两位神父。”

    “是,姑娘只管办事去,奴婢在这里候着。”阮筠婷弹奏羽管键琴的事情如今城中传开了,她与洋和尚的有些交情也并非秘密。

    阮筠婷脸色苍白的披着车上的薄毯子走进教堂,长裙行走时贴在腿上,勾勒出她的曲线,好在身上的毯子起到遮挡作用。但是每走一步。她都疼的恨不得马上晕过去了事,咬着下唇,好半晌才忍耐的走进教堂正门。

    教堂中一片空旷,正当中七彩的琉璃窗外。有温暖的阳光被染了色洒落进来。成排的长椅空置着,最前端,却见君兰舟穿着黑色的长袍。仰望着沐浴在七彩日光下的圣母像。在他身旁不远处,安吉拉穿了桃红色的短袄长裤,琉璃珠子似的大眼睛脉脉的望着君兰舟。

    阮筠婷的到来,许是搅动了气流,让君兰舟体会到异样,回头,却见双扇的雕花木门敞开。门外阳光普照,将大门正对着的甬路照的明亮,一个纤细的身影被拉长,投射在地上,女子缓缓向自己走来。将拱门后的金色阳光甩在身后,仿佛每一步都踏出朵朵莲花,渐渐来到自己身边,人影也逐渐清晰了。

    “婷儿?”

    “兰舟。”

    阮筠婷本来是想微笑,也或许是她的笑容太过勉强,脸色太过难看。君兰舟被唬了一条,一把拉住她披了毯子的手臂,她的长发都湿透了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显得她虚弱无比。

    “怎么下了雨还来?身上可是都湿透了?”

    阮筠婷点头。忍痛道:“我有事要问你。”

    “你先去换身衣服咱们在说。”君兰舟语气中带了些怒意:“身子没好利索,还敢淋雨?若是惹了风寒又病倒了就等着吃苦药吧!你是不是诚心惹人担忧的?”

    君兰舟边走边训斥,虽然凶了些,但他的担心已经表现的一览无余。

    阮筠婷遇到这样大的事,又逢老太太见死不救,让她心中不痛快。要营救徐向晚的几率也很渺茫,加之生理痛和淋雨之后的寒冷,几重情绪堆叠在一起,她竟然觉得君兰舟的训斥听起来都格外温暖,眼眶发热,险些落下泪来。

    “没事,我只是想知道水叔叔的下落。他给你来信了吗?”

    “今天没有,师傅最近在城东三十里外的左家庄,昨日傍晚给了我消息,怎么,你找他有事?”君兰舟停下脚步,猛然回头打量阮筠婷,“气色这样差,莫不是病了?”说着就抓了阮筠婷的手腕来诊脉。

    阮筠婷挣扎了起来,脸上泛红,“不用,我没事的,我找他是有更重要的事。”

    “不要讳疾忌医,该吃药就要吃药,你……”君兰舟手指搭在她寸关尺上,话音戛然而止,俊脸也有些红了,咳嗽了一声放开手,平静的说:“你,这个我有办法治,你跟我来。”

    君兰舟转身,负手走在前头,步履沉稳,阮筠婷羞臊的满脸通红,跟在他身后,不敢看他的背影。

    安吉拉沉默的看着他们走远,直到君兰舟像忘了有她这么一个人似的关上木门,阻隔了阳光的进入,才失落的垂下头。

    兰舟哥哥平日里对她是极好的,这世上除了父母之外,再也没有人象他那样疼惜她。是他让她确认了,即便是异族人,长着一副完全不同的面孔,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也是值得被尊重和疼爱的。

    可是,为何如此好的一个人,只要见了所谓的“阮姐姐”,注意力就不在她身上了呢?她只想留住君兰舟的目光,留住他在自己身边,要很久很久,这样都不行吗?

    君兰舟与水秋心学医的时间并不久,许多的病还都不会瞧,可给阮筠婷针灸之后,她身上的疼痛的确疏解了不少。

    “好了,我先写了房子,让安吉拉帮忙去抓药,马上就回来。”

    “好。”

    阮筠婷趴在简单的木板床上,身上换了件灰色的粗布长衫。那是君兰舟临时找了他的衣裳来给她穿的,她来时穿的书院常服,被晾在点了篝火的壁炉旁。君兰舟说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烘干了。

    被子不够柔软,里面甚至还有一些硬疙瘩。但是粗布的被面被洗的很干净,上面有一股浅浅的青草香味,还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属于君兰舟身上特有的味道。

    身体不再疼痛,阮筠婷觉得昏昏欲睡。她强撑着不睡,等下还要问君兰舟如何联系水秋心。

    才刚君兰舟给了她的消息,让她很是振奋。水秋心就在城东三十里处的左家庄,至少她不会连人都找不到。徐向晚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吱嘎一声,木门被推开又关上,君兰舟端着一碗深黑红色的冒着热气的药汤到了跟前,放在阮筠婷面前的矮几上。在床边的条凳坐下。

    “先把这个吃了,附近就有家药铺,安吉拉已经去抓药了。”

    “多谢。”阮筠婷爬起来。偏腿坐在木板床上,端起那晚药汤,问:“这是赤砂糖水?”啜饮了一口,询问的看他:“里头好似还有其他东西?”

    “嗯,赤砂糖益气补血、缓中止痛、生姜开胃健脾,缓解寒毒血瘀,再加入山楂。这汤药看起来简单,正对你的症状。不过你是虚寒体质,又受了凉,回去也要服药调养才是,一会儿安吉拉就将药送回来了。”

    阮筠婷将糖水吃了。身上果真暖和了不少。感激的对君兰舟一笑,道:“兰舟,你能否联系上水叔叔?”

    “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这样急匆匆的跑来,一定有缘由。

    阮筠婷既然想找水秋心,必然要通过君兰舟,这件事也没必要瞒着他,便将在宫里发生过的事与他细细说了一遍,最后道:”我在这里的朋友不多,和晚姐姐相识时间虽然不久。可我与她当真是投缘,而且她也曾经帮衬过我。”

    “那是因为你先救了她,她觉得欠了你。”君兰舟直言不讳,若是没有阮筠婷的帮衬和请求,师傅怎么会为素昧平生的徐向晚医治?光是那一次,就消耗掉所有珍贵的紫雪丹瑞。

    “无论如何。朋友之间不都是有来有去的么。而且我实在无法看着她丢了性命,能做的,我都会尽全力试一下。”

    阮筠婷说罢了,静静的等着君兰舟开口。

    君兰舟双手抱着肩膀,金刀大马的端坐在条凳上,入鬓长眉皱着,桃花眼眯着,显然是在斟酌利弊。

    好半晌,君兰舟才问:“你们老夫人对这件事如何评价?”

    好敏锐的思维,一下就联想到了徐家人的态度。阮筠婷心中暗叹,直言道:“老祖宗完全不在乎晚姐姐的死活了。”

    “那就是说,婉容华很不合你们老夫人的心意?中毒?婉容华此人我见过,行事谨慎小心,在宫里,她恐怕吃穿用度都极为谨慎,想让她中毒不太容易,除非是信任的人做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你是说……”阮筠婷倏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可也有些相信。因为从一她帮助徐向晚逃开了避子汤开始,老太太对徐向晚就在不如从前了。

    “难道真的是徐家做的?”

    “这也不无可能。眼看着就要开始选秀了。徐家的赌注兴许已经压在了别人身上。婉容华美貌无双,又得皇上的宠,有她的存在,别说仁贤皇贵妃和吕贵妃,就连新进宫的那些说不定也会败在她的手下。若是这样一个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美人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唯一的办法就是除掉。”

    君兰舟说的轻描淡写,好似除掉一个人,就如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阮筠婷背脊发凉,老太太杀伐决断,这种事情真的做得出来。

    如果她是徐向晚,在皇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本家无法依靠,娘家势弱,唯一最亲密的人是自己的丈夫,可丈夫偏偏不能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却是属于天下人的。千万个小心,躲得开敌人的明枪暗箭,却躲不开族人的算计,她情何以堪?

    阮筠婷越是想越是觉得心酸,许久不语。

    君兰舟也不说话,单手摩挲着下巴。屋内一片很静。

    突然屋门被敲响几下,安吉拉推门而入,气喘吁吁的到了君兰舟跟前,将三包用牛皮纸包着的药放在他腿上:“兰舟哥哥,我回来了。这是药钱剩下的。”说着将几个铜钱塞给君兰舟。

    君兰舟笑道:“这么快?”几个铜钱递给安吉拉:“你自己喜欢什么就去买什么吧。今日多谢你。”笑容很是温柔宠溺。

    安吉拉看着他漂亮的面容,和他左侧脸颊上的疤痕,瘪瘪嘴道:“如果兰舟哥哥的脸没有毁了就好了。”攥着几个铜钱,摇头惋惜的离开屋内。

    阮筠婷原本被徐向晚的事牵动着心情,安吉拉的一句话。就将她拉回了现实,面对君兰舟,她除了内疚就是自责。

    眼见她严重闪过懊悔之色,君兰舟暗叹安吉拉小孩子说话不经过思考。但也知道他越是解释,阮筠婷有可能越是心思沉重,便继续讨论方才的问题。直言道:

    “说真的,若我是你,我只会顺其自然,不会去救她。”

    “为什么?”阮筠婷本以为他会赞成自己的做法,闻言歪头看他。

    君兰舟道:“你现在身份特殊,正是需要自保的时候,需要老太太对你的疼爱。最好永远不要卷入这些是非之中。你们老夫人认同婉容华默默死去,那么她就是有必死的缘由,你救了他,不是跟徐老夫人作对么?是,那是一条人命。可以现在的情事看来,救了她你完全没有好处,还会惹祸上身。”

    阮筠婷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我何尝不知道你说的。我是真的不想看着她丢了性命。将人心比自心,如果是我和她对调,现在急需人的帮助,我也会希望有人帮我一把的。”

    君兰舟嘴角抽动了一下,似笑非笑的道:“若真是你需要帮助的话,她会不会帮你?”

    阮筠婷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君兰舟安静的看着她,像是等学生回答的先生。阮筠婷则是沉思半晌,“兰舟,我知道你说的一切都是为我好,可我还是想冒一次险。”

    君兰舟叹了口气:“罢了,我也猜到了你不会放弃。但是话要说明白。师傅是出了名的见死不救,况且他也知道婉容华从前对他的心思,这一次,你很难请动他。”

    “是啊……”阮筠婷翦水大眼眨了眨,道:“实在不成,只有我出门去接他了。我想如果我当面恳求,他一定会应承下来的。”

    “若是他不答应呢?”

    “那我就学你,长跪不起。水叔叔不是绝情的人,应该会答应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师傅答应了进宫搭救婉容华,你要如何安排他进宫?宫里禁卫森严,婉容华弥留之际,皇帝又常常守在她身边,师傅去了,或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阮筠婷暗赞君兰舟顾虑周全,道:“入宫瞧病的法子我自然想到了,一切只在于他会不会点头。他先点头了,其余的事情才好商议。兰舟,劳烦你先传信给水叔叔,就说婷儿有急事找他,请他暂且不要离开左家庄。”

    “也好。”君兰舟又道:“你们府里门禁森严,白日里要上学,你用什么时间去左家庄找我师傅?”

    “这就要看你的了。”君兰舟足智多谋,阮筠婷索性将问题交给他,自个儿拿了才刚安吉拉送进来的药包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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